“没事,”路景越却并不是很信任她的猜测的样子,转头重新盯着监控屏幕,声线平静而沉稳,“先看监控。”
他这么说,本来正要开口的民警反而不好说什么了,两人对视一眼,也只好跟着继续盯监控。
最后,正如昭棠意识到的那样,3点半到4点这段时间,除了先后赶到的路景越和民警,门口确实一个人都没有。
民警看向路景越,路景越点了下头,值班室的保安这才关了监控。
离开监控室,整个小区都陷入了沉睡,只有路灯昏暗地照着清静的小区花园。夜风吹来,有点凉。
昭棠觉得抱歉得不行,连连向民警道歉。
反倒是民警宽慰她,笑着说:“没事,女孩子一个人独居,小心一点总是对的,虚惊一场总比真的受到惊吓好。”
昭棠又是一阵道歉。
送走了民警,昭棠看着路景越穿错的拖鞋和皱巴巴的睡衣,小声说:“你也赶紧回去,再睡会儿吧。”
“你觉得我还睡得着?”男人意味不明的声线从头顶传来。
昭棠内心无比惭愧,继续垂着头道歉:“对不起……我之前住的房子都不是密码锁,我也不知道密码锁没电了是这个声音,我下次会注意。”
路景越低头看着她,漆黑的眸子在夜里显得格外安静。
沉默了片刻,他终究是没说什么,只是交代了一声“关好门”,转身离开。
昭棠回到家,将房间里的灯打亮,才发现,确实是了无睡意。
而且刚才尽忙着道歉了,好像还有更重要的事没说。
他干嘛要把房子租给她?
他们之间的关系,这房子,她还要住下去吗?
昭棠坐在沙发上,抱过柔软的抱枕,长长吐出一口气。
路景越走出小区,目光落在路边停着的车。
方盒子一样的造型,线条硬朗阳刚,正停在路灯下。
他盯着看了几秒,拿出手机,拨通了孟言溪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男人的声音带着被吵醒后冰冷的不悦:“你最好有事。”
可惜路景越根本不吃他的不悦,淡淡丢下一句:“给你半小时,摩卡小镇,过来把我车开走。”
孟言溪:“?”
孟言溪无比恼火:“这种事你怎么不喊骆师傅!”
路景越:“你近。”
说完挂了电话。
孟言溪:“……”
我特么!
上辈子积了多大德这辈子跟你做兄弟!
昭棠在沙发上思索了一会儿人生,无果,正要起身回床上躺会儿,手机响了一声。
她点开一看。
房东:【问你个事儿。】
昭棠一脸茫然。
她还没问他呢,他倒还先问上她了?
她点进去,先将这扎眼的“房东”两字改成了“路景越”,之后没好气地回:【什么?】
路景越:【你们这儿警察很负责?】
昭棠一头雾水。
他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他半夜回去睡不着觉,准备找她这个打扰他睡眠的罪魁祸首闲聊消磨时间?
昭棠茫然地问:【什么意思?】
路景越很快回复:【我车违停,被拖走了。】
昭棠直直盯着这行字,险些以为自己看错了。过了几秒,才不敢置信地打字:【凌晨4点过,也会有交警过来拖车吗?】
路景越:【很难说,毕竟凌晨4点过,不也有民警过来帮你调监控?】
昭棠:“……”
这逻辑她竟没有办法反驳!
—
深夜的大街上,一个人也没有,连车辆都少。
上一辆从他面前开走的车还是五分钟前,他自己那辆。
路景越站在路边,难得一辆空出租从他面前经过,大约是见他一个人以为他在打车,停了一脚发出邀约。
路景越眼皮都没抬,出租车又无趣地开走了。
路景越面不改色打下一行字:【你们这儿出租车师傅不太负责。】
昭棠还没想明白过来交警和民警的区别,不知道为什么路景越又跳到了出租车师傅,忍不住发了个问号:【?】
路景越:【没夜班,我等半小时了没等到车。】
昭棠看了眼窗外。
黑沉沉的,一颗星子都看不见。
刚才走在外面,夜风很凉,他好像就穿着睡衣。
昭棠轻轻打字:【那要不,你上来坐会儿?】
路景越:【行。】
第20章
路景越这个“行”回得过于的快, 以至于昭棠有那么几秒都没反应过来。
她倒也不是纯纯的口头客气,嘴上这么说,实际想让他拒绝。只是在她的认知里, 以他们这样尴尬的关系,路景越至少也得纠结个一二三十分钟吧。
毕竟易地而处,假如今天两人身份对换。是她车被拖走了, 是她凌晨4点多在寒风里等了半小时没等到出租车,路景越邀她去他家坐坐, 她可能还会再纠结个半小时,最后实在被冻得瑟瑟发抖了才不得不为了活着, 向初恋男友妥协。
当然那个时候精神境界就很高了,完全是出于对生命的敬畏, 生命至上。
所以也不是对初恋男友的妥协, 而是对生命的妥协。
万万没想到,路景越竟然直接省略了这整个妥协的过程。
不过昭棠在短暂的吃惊过后, 还是很快反应过来, 趁着路景越还没走到, 赶紧将房子稍微收拾了一下。
其实她的房子很整洁, 只是刚刚坐在沙发上,抱枕有些乱,她将抱枕摆好。又想起自己半夜起来, 床单还皱着, 被子也胡乱卷着,想起来那个暧昧的画面,她又连忙跑回房间, 将床整理好, 被子铺好。
她看着整整齐齐的卧室, 满意地点点头,又猛地一巴掌拍到自己脸上。
她这是抽的什么风!
路景越上来坐坐还能来她卧室坐坐,来她床上坐坐吗?
她整理床是个什么意思啊!
难道潜意识里,她真的被那个羞耻的梦带偏了吗?
意识到这一点,昭棠有些崩溃,然后在接下来的几分钟里,她就自暴自弃地坐在沙发上,什么都没做。
门铃声很快响起,她从入户对讲机里确认了是路景越,开门。
路景越还穿着他皱巴巴的睡衣,脚上踩着一样一只拖鞋,只是在寒风里站了半个小时,额头上的汗珠没有了,脸色也显得有些苍白。
头发倒是被吹得更乱了。
昭棠连忙侧身让他进来。
男人走进,停在她身侧。
玄关本就不算宽敞,两个人这么并排站在这里,离得很近,衣角相贴,昭棠都能感觉到他身上带着的寒气。
她不自在地往墙退了退,看到还开着的门又像是找到个事情做似的,连忙错身去关门,一面装作若无其事地说:“我这里没有男人的拖鞋,你不用换鞋了,直接进来吧。”
路景越看着她圆圆的后脑勺,过了两秒,轻点了下头:“嗯,那你下次准备一双。”
刚刚关上门的昭棠以为自己听错了:“?”
现在还有这么不客气的人吗?
她回头,路景越看着她的眼睛,看似十分体贴地解释了一句:“不然我过来一趟还要让你打扫一次卫生,那多不合适?”
昭棠:“……”
昭棠无言以对地望着他三秒:“谢谢你这么为我着想哦。”
“不用谢。”路景越泰然自若地走进。
他径直走到沙发坐下,掏出手机,抬眼对站在一旁的她说:“去睡觉,我在这坐会儿。”
这安排得明明白白的样子,看起来确实有些不客气,不过考虑到这里原本就是他的房子,这又好像没什么不对。
最大的不对就是,这是他的房子。
想到这一点,昭棠迟疑了片刻,轻轻走到他旁边的一组沙发坐下。
她明显有话要说的样子,路景越的视线从手机屏幕挪开,落到她的脸上。
昭棠对上他黑沉沉的眼睛,原本要问的话反而卡在了喉咙口。
她原本想问,为什么要把房子租给她。
可是他的眼睛仿佛让这个夜晚更加安静了,像是现在随意一句话都是突兀的、不合适的,会刺啦一声粗暴地划破平静的夜。
她的目光有些狼狈地躲开,落到他身后墙面上的油画。
周遭一点声音都没有,只能感觉到他沉沉的注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