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万!一次!”
主持人激情高声,营造氛围,恨不得所有买家在他制造的紧张气氛中失去理智。竞价进入焦灼状态,很多人纷纷拿出手机给场外的背后金主打电话请指示。有人含恨离场,有人强行镇定坐下继续喊价,有人则不甘心地拿着手机继续劝导……
不管如何,待报价升至69万五千的时候,能在这个价位上继续叫板的只剩下古漳和一直淡定如常的程庐。
所有人纷纷盯着这两人。古漳是圈内人,很多人知道他的名号,只是这位清俊的年轻人是哪路神仙?怎么敢如此莽撞,每次叫价必加五万?!!
此刻全场陷入诡异的安静之中,古漳举起号码牌,颤悠悠地喊了声,“70万!”
大家齐齐扭头看向程庐,心里猜猜这人到底是跟还是不跟?跟的话是不是又要加价五万?75万一张唱片,这可是刷新了这家拍卖行的最高价啊。
唐梨抿了下唇,拨出去一个电话。
电话声响起,刺破了剑拔弩张的空气。
程庐依旧纹丝不动,还不忘举起拍子,“75万。”
唐梨眯起眼睛,这人倒是越来越看不懂了。不,她一直都没看懂。
主持人看着台下这位长的十分好看的实力买主,好心提醒道:“先生,您的手机……”
有时候白手套们在台前喊价很容易被现场气氛弄昏了头脑,在没看到真金白银的情况下,眼瞅着其他买家越喊越高,总想着稍微再加点钱,说不定超过对方的心理价,拍品就能到手。
就像这位不接电话的先生,怕不是陷入到了这种失心疯中……这可能就是金主的电话,让他收手的。
众目睽睽之下,程庐低头看着屏幕上“加加小姨”四个字,微微皱起眉头,把电话接起。
“喂。”
唐梨躲到一旁,压低声音说:“程老师您不方便吗?”
程庐:“……什么事?”
所有人都盯着程庐,这位不停加价的人,到底在玩什么招数?看着他面生,难道最近圈内进来了什么不得了的金主爸爸?一般在最紧要关头的电话总是用来一锤定音的,或许下次他加的价就不是五万了。
唐梨把相框的事情说了一遍,问:“您现在在幼儿园吗?”
程庐看了眼满脸焦灼的主持人,“我在上课,下课后我再给您回复好吗?”
唐梨忍着笑,“原来您在上课啊!上课接电话这个习惯可不太好。”
程庐啪的一声挂掉电话。
唐梨从柱子后走出来,绕道,径直走到第五排,落了座……掀开鸭舌帽,露出娇美面庞。
“卧槽!是唐梨!”
“我就说这女人哪能错过今天这场子?”
“有她在,我们别想了!”
程庐幽幽转脸,看到了一脸灿烂笑容的某人。
某人轻轻歪头,满是无辜地问:“程老师,您在上课啊?”
程庐:“…………”
“程老师,您不是说不骗人吗?”
程庐:“…………”
主持人重新抖擞起来,大喊道:“75万!两次!两次!”
唐梨眸光落在程庐白净的脸庞上,眉眼带着笑,她慢条斯理地举起手来,“75万五千。”
主持人惊喜,不愧是唐梨,这女人有钱还识货!
程庐淡定举牌,“80万。”
唐梨眉眼一颤,“程老师大手笔啊!不过,天天骗人可不对。”
是谁在微信里斩钉截铁地告诉她说:因为穷,所以兼职深夜情感电台主持人!
程庐不搭理她,坐等主持人敲锤。古漳频频回头,疯狂给唐梨摇头,让她不要再跟。
唐梨装作没看见,笑嘻嘻地举牌,“80万五千。”
主持人最爱看这种戏码,两位金主简直是天赐的表演家,不仅你追我赶,而且只要你加五万,我必多加五千,死死咬住,绝不松口。
相爱相杀到这种地步,简直不要太好看。
程庐果然不负众望地又加了五万,现在竞价升至85万五千。
拍卖会给这张唱片设定的预估价大概在30万到50万之间,而现场的竞拍价已经犹如脱缰野马狂飙而上了。
两位买家相邻而坐,显然是认识的,只是不知道是死对头还是好朋友。
“85万五千!一次!”
“85万五千!两次!”
程庐气定神闲侧身凑近,清俊的脸庞带着一抹调笑,“很少看到年轻人对黑胶感兴趣!”
唐梨没好气地呵笑一声,举牌喊道:“100万!”
全场又是一阵惊呼!
古漳疯狂挠头,一脸无奈。
唐梨杀疯了!
他左思右想,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瞧着唐梨放肆的眸光在程庐脸上逡巡,忽然他顿悟了!
草!
唐梨拍的不是这张绝品黑胶,是旁边男人那张好看的脸!
第011章
100万这个价格对于一张黑胶唱片来说,虽不说顶天,但也好歹在一众唱片中是耀眼的存在。
唐梨总算在程庐脸上看到一丝意外。不过数次接触这人,要么一本正经礼貌疏离,要么嬉笑怒骂桀骜无畏,要么冷峻无礼不近人情,不管哪一面是真实的他,他向来从容如常,好似没有什么事可以让他有片刻的讶异。
所有人在震惊这个价格的同时,把目光皆投射到了他身上。不知道这人继续跟还是放弃?!如果不跟,今天的拍卖行大赚,唐梨抱得“美人”归。如果继续跟,那今天将是载入黑胶拍卖历史的一天。
“程老师,有时候再喜欢一件东西,也要保持一颗平常心,”唐梨似笑非笑,“不然求而不得的时候,会很痛苦的。”
程庐哦了一声,在众目睽睽中,淡然举牌道:“105万。”
唐梨:“…………”
主持人快疯了,照这个节奏飚下去,怕今天要创造更牛掰的历史。
古漳不管不顾地上前,拼命拽住唐梨的胳膊,劝道:“姐,你要三思啊。不能被美色,诱惑!”
他边劝还边朝程庐斜眼瞥,之前在照片上见过他,一身普通运动服都能穿出明星样,姿色自然不差,今天凑近一看,连他这个直男也忍不住夸赞,这个世界如此参差不齐,他就是再年轻二十岁,也比不过程庐的鲜嫩帅气。
唐梨从古漳的魔掌中挣脱出来,“是谁刚才拼命劝我来拍?!”
她指着拍卖台上那张黑胶,“这就是最美的美人!谁不动心谁傻瓜!”
古漳:“……”你确定你动心的是台上那个,而不是身边这个?
程庐伸出手,轻轻鼓掌,“唐小姐,好眼神!”
唐梨这人吧,一般情况下都非常镇定,哪怕她家门口突然冒出个四岁半的弟弟也能从容应对,但不知道今天怎么了,瞧见程庐说话的神情、姿势,她总想狠狠撕碎他伪装的面具,好好看看里面藏着一颗什么样的心。
是一肚子坏水的黑心,还是一心向阳的红心?!
“程老师,爱人之心人皆有之,不好意思了,”唐梨呵笑举牌,“105万五千。”
程庐收回眸光,没给主持人喊价的机会,再再次举起了手……
唐梨咬牙启齿,手指紧攥。这人到底什么来头?!第一次参加黑胶拍卖,就玩这么大?
就在这时,有人急急推开大门,冲了进来。
深秋的冷风穿过大门席卷而来,冻得一众人汗毛炸起。是谁这么不长眼?!
唐梨压根没注意到这一幕,她的脑海里此刻回闪很多画面。
这个价位已经远远超出她的预估。之所以跟到现在,虽然有好胜心成分在里面,其实更重要的是她太爱这支国外乐队。她12岁那年无意间入坑,结果神奇地趴在坑底这么多年出不来。每一场演唱会想方设法买前排的票,每一张专辑一定买好多张放家里摆着。常年不管她的父母勒令她出国学习商学,她忤逆、放弃、闹翻,反而修了最爱的文学专业。毕业后阴差阳错还是回国找到和乐队相关的工作。
大概冥冥之中,她一定会和这支乐队有分不清的牵绊。
《fantasy》里面的每首歌在她郁卒难过的夜晚陪伴着她,充盈抚慰着她空荡荡的心,这份特殊悸动不是金钱可以衡量的。
她不知道程庐是如何看待这张唱片,他不管不顾地往高竞价,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到底是因为其投资前景巨大,还是真心喜欢?
一抹黑影从眼前掠起,越过她冲到程庐面前,唐梨猛然抬头,瞧见了那天在亲子运动会上一直冲程庐挤眉弄眼的白大仞。他好像刚从床上爬起来,穿着睡裤拖鞋,连鬓胡子乱成一团,整个人看起来恍惚极了,像是陷入到某种不可言说的痛苦中。
白大仞把程庐的手摁住,颤着音小声说:“程庐,出事了!”
“小银呢?”程庐沉脸问。
白大仞抖着手抹了一把脸,急切地说:“我把小银放邻居家了。咱们赶紧去养老院……”
程庐的脸色骤然一变,丢下号码牌,从唐梨面前掠过,径直走了……这些发生在数秒中,待唐梨反应过来,方才还和她斗得死去活来的人就这么消失了。
主持人一脸懵逼,全场看热闹的人也尽数懵逼。
古漳眨巴着眼,这意味着什么啊?
“壹佰零伍万五千!一次!”
“壹佰零伍万五千!两次!”
“壹佰零伍万五千!三次!”
“恭喜唐小姐,成功拍下这次拍品。请您在规定时间内交付全额价款……”主持人虽然有所遗憾,但仍然激动地宣布此次拍卖成功落幕。
乐队fantasy的同名专辑,母盘遗作,就这样入了唐梨的收藏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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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漳帮忙去办理手续,回头找了半天才发现唐梨坐在拍卖会场外的阳台。
她一个人,本该高兴,却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窝在沙发上发呆。
“干嘛?”古漳坐过来,调笑道:“贤者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