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好放弃了挣扎。犹豫了一下,他抬起手,安抚似的碰了碰男生的肩膀。
*
在虞泽的坚持下,众人的烧烤趴继续,他自己先回小别墅换衣服。
祁源则跟着他一起回去了。
深秋的河水还是有一些凉,虞泽在浴室里冲了好一会儿的热水澡,才拉开了浴室的门。
下一秒就跟靠在浴室门外的人四目相对。
少年刚洗完澡,浑身都氤氲着湿漉漉的水汽。微卷的黑发滴着水,白得透明的皮肤染上了一层可口的粉嫩。
宽松的白色T恤露出了平直清晰的锁骨,短裤下是两条纤细笔直的腿。
祁源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眼珠子就跟长在了虞泽身上似的,怎么都挪不开。
你怎么还在?虞泽只愣了一下,继续往外走。
我为什么不在?祁源的心思还没转回来,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
虞泽用毛巾随手擦了两下头发,坐到书桌前,你先回去吧,我不想吃晚饭了。
祁源被少年滴着水的发丝弄得心里痒的不行,到底是没能克制住,脚步自动地朝他靠近,停在少年身后。
然后尽量装作很自然地从虞泽手中抽走毛巾,在他耳畔低声道:太湿了,我帮你擦干吧。
在他挨近的一瞬间,虞泽的身体难以避免变得有些僵硬。
但目光透过眼前的镜子,和低垂着眼睛专注凝视着他的人对上,他心中微微一动,松了力道。
祁源终于如愿以偿地上了手。
松软的毛巾按在湿漉漉的头发上,吸收着水份。祁源再次装作很随意地问起:对了,刚刚在河边,那个叫金金什么的女生,她跟你说了什么?
虞泽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没什么。
没什么?祁源重复了一遍,突然笑了一声:你跟她又不熟,她找你做什么?还被我吓得掉进了河里。
一说到这里,虞泽扭过头,抬起小下巴仰视着害他跳进水里的罪魁祸首:你为什么突然出声吓她?
祁源微微眯了眯眼睛,遮掩住眼里晦暗不明的神色,意味深长地回道:平日不做亏心,夜半不怕鬼敲门,我怎么知道她那么不经吓?
虞泽:你还挺有道理的。
他收回了眼神,不再说话,身后的人却继续道:别跟那个女生走的太近。
虞泽有些莫名其妙,他什么时候跟那个女生走得很近了?
听见没有?祁源催促了一声,手上的力道也跟着变重。
虞泽微微拧了拧眉,跟你有什么关系?
祁源只思考了一秒钟,对答如流:跟我怎么没关系?你可是咱们三班唯一的希望,你要专注于学业,争取高考拿下市状元。任何会让你分心的事情,都必须事先掐死在萌芽状态!
通过镜子,虞泽用很久没出现过的,看傻逼一样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祁源简直是邢主任附体,理直气壮地和他对视,我说得不对吗?那个女生找你能有什么正经事儿?能有你的学习重要吗?
虞泽:懒得理你。
你不理我就不理我,记住我说的话就行,嗯?
祁源就这么不要脸地在虞泽的房间里赖着不走了,直到九点多包子给他打了个电话。
喂源哥!烧烤趴结束了,我们都回来了,你跟虞神在哪儿呢?
我们在楼上的房间,干嘛?祁源正躺在沙发上,两条无处安放的大长腿搭在沙发尽头,还伸出了老长的一截。
包子的声音听起来很兴奋:快快快,把虞神带下来,咱们大部队都在楼下大厅呢,就等着你们一起玩儿游戏了!
玩什么?
恐怖游戏啊!多么天时地利人和的机会,不玩恐怖游戏简直都对不起这栋阴气森森的小别墅!
滚蛋,什么阴气森森的,会不会说话?祁源坐起来,看向端坐在书桌前看书的人,随口问了一句:虞泽,恐怖游戏玩吗?
虞泽的脊背突然僵直起来,片刻后,有些不太自然的清冷嗓音低低响起:不想玩。
祁源换了一只手拿手机,饶有兴趣地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半天,语气有些不怀好意:你该不会是害怕吧?
第30章
怎么可能?虞泽下意识地一口否认了, 只是清清冷冷的嗓音依旧不自觉地绷着。
祁源唇边的笑容止不住地扩大。要是此时虞泽回过头看他一眼,就能毫不费力地察觉,身后这人肚子里的坏水都快要溢出来了。
等着, 我们马上下来。祁源挂掉电话,懒懒散散地站了起来, 语气含笑:不害怕的话,就一起下去玩儿, 都等着我们俩呢。
虞泽没有动,手上翻了一页书, 尽力维持着冷漠的语调:无聊, 不去。
呵呵小虞泽, 做人呢, 要诚实一点哦。祁源转身朝门口走去, 胆子小又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毛病, 没事的, 我绝、对、不会告诉别人的。
他的最后一句话咬字格外重,在虞泽耳朵里听来无异于我一定会把这件事宣传得人尽皆知。
身后还是没什么动静, 祁源只好刻意压低了嗓音:不过大家都在楼下大厅, 如果不小心真的有点什么你要小心哦
一步、两步、三步
等等!
两人下楼时,大厅里的人正聚在一起听包子讲鬼故事。
别墅里一片漆黑, 那人顺着楼梯下来, 突然,他感到背后一凉,一阵阴风吹来, 接着,一只手拍上了他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祁源收回了拍在包子肩膀上的手,语气嘲讽道:就你这胆子,还玩什么恐怖游戏?
包子惊魂未定,用力地抚了抚前胸,对祁源怒目而视:这跟我的胆子有什么关系!谁突然被这样吓都会尖叫的好不好!
众人哄笑起来,林磊更是叉着腰损他:狡辩狡辩!你就是害怕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包子彻底怒了:行!今天这个游戏谁先叫停谁学狗叫!
虞泽:我现在退出还来得及吗?
别墅里住了十二个人,刚好凑够了召唤姬仙的人数传闻中因为命太硬而克死了一家一十二口人后又自杀的女子。
真的要玩这个?在做准备工作时,一个看起来斯斯文文的男生犹豫了,我听说,成功召唤出姬仙的人最后都没什么好下场你们想想,姬仙死得这么惨烈,怎么会还愿意来帮助其他人占卜祸吉?
哎?有道理。包子点了点头,害怕了?学一声狗叫你就可以退出了,我们从隔壁再抓一个人过来!
那男生脸色瞬间就涨红了,我就是随口说说,玩就玩,谁怕谁?
召唤仪式很简单,在一张纸的中央画一个怪异的图腾,围绕着图腾又画了四个符号,然后每个人伸出左手放在桌子上。
祁源侧过脸,对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僵硬得像块冰的的少年笑道:别怕,小虞泽。要是真有什么东西来了,你就扑进我的怀里,我保护你,嗯?
众人:噫~
虞泽:滚。
一切准备就绪,第一个人开始念念有词:姬仙姬仙,流连人间,我有一事,请教姬仙姬仙来了吗?
否。第二个人回答道,然后继续念着召唤语,问下一个人。
一轮下来还算顺利,虞泽悄悄松了一口气。本以为游戏就此结束了,谁知道第二轮竟然无缝接上了。
这次问到一半,坐在桌角的男生并没有及时回答上一个人的问题。
整张桌子的十二个人中间,一种诡异的安静气氛弥漫开来。
随后,一阵突如其来的寒风不知从哪个方向吹来,虞泽露在外面的小臂顿时汗毛倒竖起来。
那个男生面无表情地张开了嘴巴,还没来得及说话,只听呲的一声,大厅正对着他们的吸顶灯闪了两下,突然熄灭了。
大厅里猝不及防地陷入了一片黑暗中,有人率先抱头嚎叫起来: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尖叫声仿佛传染,黑暗中其他人也跟着叫了起来,此起彼伏。黑暗中,谁也不知道别人的情况,更不知道别人到底为什么尖叫,所有的恐惧都被放大了无数倍。
祁源心中也是一凛,凭借记忆中的距离,准确地抓住了虞泽的胳膊。
触碰到的那一瞬间,他能感觉到少年在隐隐发抖。
虞泽浑身的肌肉僵硬得像块石头,条件发射地要发起攻击,又被他低沉的嗓音安抚下来:别怕,是我。
祁源手上一用力,将少年整个人拉进了怀里。揽上瘦削的肩膀,将人完全圈进了自己的怀抱中,他的声音听起来格外笃定:别怕,没事的,有我在。
陌生又熟悉的青柠气味扑面而来,将他完全地包裹起来。虞泽松开了死死咬住的牙齿,把脸埋进了温热的胸膛,抬起微微颤抖的手指,揪住了祁源后背的衣服。
这是一种全然的信任的姿态,祁源的身心顿时得到了极大的满足,甚至在别墅的灯亮起来的时候,内心还颇为恋恋不舍。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刚刚应该是短路了!山庄的工作人员急急忙忙地赶到来解释。
与此同时,虞泽也从他怀里挣了出来。
林磊率先从恐惧中回过神来,突然怪叫了一声:源哥!虞神!你们刚才是不是抱在一起了?
虞泽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你看错了。
林磊狐疑地转过头,向其他人求证:你们刚才看见源哥和虞神抱在一起了吗?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表示刚才并没有注意。
林磊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神经衰弱、看花眼了,但祁源似笑非笑地来了一句:就算我们俩抱在一起了,又怎么样?
林磊:!!!我到底有没有看错?
经过这番乌龙,大家也没有胆子和心情继续这个召唤游戏了,纷纷提出换一个游戏来玩。
在祁源积极踊跃的推荐下,众人开了局六人版斗地主四人农民,一明一暗双地主。
很快,百晓生就亲自体验了,为什么祁源在玩手机斗地主时,会不断地被别人砸烂番茄
源哥源哥!咱们都是农民呀,是一伙的,你接我的牌干嘛?
祁源漫不经心地继续出了一张小牌,不接你的牌,我怎么过?
百晓生都要无语了:您就是那暗地主吧?不然守门员怎么走牌?
果然,明地主开开心心地过了一张小牌,哈哈哈笑道:谢了源哥!正愁着单张走不掉嘞!
祁源一张小王又把牌截了过来,守门员不能走牌,谁的规定?
百晓生:行!您开心就好!
明暗地主打起来的乐趣之一就是猜测暗地主的身份,但是由于祁源完全不按照常理出牌,所以每一局都打得异常混乱。
虞泽只是站在一旁观战都不忍直视了,结果某人还大言不惭地对他说:小虞泽,这一局我坐庄,好好看我怎么把他们打的落花流水!
虞泽:我看再打下去,他们都要被你打哭了是真的。
斗地主活动一直持续到了十一点多,秦小雨挨个来检查房间时才不得不停下。
祁源打得很尽兴,毕竟在手机上斗地主还有诸多限制,现实中可没人敢扔他烂番茄。
而百晓生则是遇见了人生中第一次斗地主的滑铁卢,抱拳道:源哥,我发誓,以后我再跟您打牌,我就是您孙子!
哎?什么什么?包子敏锐地捕捉到了重点,百晓生你是源哥的孙子,我是源哥的儿子,那你岂不是我的儿子?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快叫一声爸爸来听听!
我杀了你百晓生上手就去掐他,两人你追我赶打到了大厅的另一边。
祁源的目光转向了正往楼梯上走的虞泽,长腿一动,几大步跟了上去,虞泽,回房间了?
虞泽没搭理他这么显而易见的弱智问题,头也不回地继续朝楼上走。
呵呵呵身后又传来一阵不怀好意的笑声,有些阴森的嗓音在空荡荡的楼梯上响起:对了,忘了告诉你刚才我们的召唤游戏是被迫终止的,这也就意味着,其实很有可能,在我们不知情的时候,游戏已经成功了
虞泽的脚步一下子顿住了。
*
回房间后,祁源快速地洗了个澡,浑身还冒着水汽,就拿着手机往虞泽的房间去了。
虞泽的单人间是在走廊的最里面,和其他人的房间隔了一间储物间。
他站在房间门口敲门,规律的敲门声回荡在寂静的走廊上,还真有一点诡异的感觉。
门内没有一点动静。
他倒也不气馁,坚持不懈地敲着门,一下又一下,就像某种毫无感情的东西在敲打着门。
是谁?房间里终于传来一道紧张的嗓音。
祁源脸上的笑容大得都快露出了牙齿,低低沉沉地回道:是我啊,小虞泽。
明明隔着道门,他却仿佛能感觉到虞泽瞬间回落的心跳。
房门被打开,一张漂亮又紧紧绷着的小脸露了出来,手里还捏着一根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长条状物体,指尖用力到有些发白。
虞泽的眼睛瞪得又圆又大,你来干什么?来就来了,还不出声。
祁源都快被他可爱死了,但下一秒,他突然变了脸,不甚熟练地换上了一副极为害怕的神情:虞泽同学,今晚我能跟你一起睡吗?
不能。虞泽牢牢地抵着门,完全没有把他放进来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