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你戴。”他说。
陈寒丘仔细替她戴好眼镜,认真说着关于日环食的注意事项,每条都说得简单清晰。
最后,他隔着帽子,轻轻摸了摸她的头。
他低声说:“我的小羽毛,很漂亮。”
施翩藏在眼镜后的那双眼,一瞬不瞬地盯着面前的少年,仿佛她变成了那日夕阳下的小猫咪,被他抱在怀里,温柔安抚着。
很快,日环食开始了。
澄亮的天像是忽然熄了灯,慢慢变得黯淡,太阳却越来越亮,也越来越小,从蓝色到灰色,最后天空一片漆黑。
太阳像是宇宙间最后一颗星星,正在燃烧。
渐渐地,一轮黑色的影覆盖太阳,太阳的光辉消失,天际只余一圈淡淡的光环。
世界漆黑,没人留意一隅角落。
陈寒丘看着日环食,放在书页上的手动了动,手往下寻找,在黑暗中准确握住那只微凉的小手。
她的手,是软的,指节纤细,指腹和掌心有茧。
他第一次知道,她还会用左手画画。
施翩有些呆,她好像和陈寒丘牵手了?
他牵她牵得有点紧,但好温暖,他的掌心是热的。
一声一声,她听到自己脉搏跳动的声音。
她的心跳得有点快。
操场在欢呼,在沸腾。
施翩却移开眼,忽然抱住陈寒丘,头埋进他的肩膀,闷声道:“陈寒丘,我想一直和你在一起。”
陈寒丘望着光亮重新填充圆环,太阳的光耀眼至极。
他低声说:“我会很努力、很努力。”
陈寒丘不曾渴望过太阳的光芒,因为他自己足够明亮。
可是,他忽然发现原来世界上还有比太阳的光更明亮的光芒,他被这束光笼罩着、吸引着,想跨过他们之间天与地的距离。
他想要和她拥有未来。
可是,他失败了。
……
“陈寒丘?”施翩伸手,在他无焦点的眼前晃了晃,“你怎么了,没休息好?陈寒丘?”
陈寒丘回过神,动了动唇,嗓音干涩:“没有,想到一些事。”
施翩没多想,问他:“那我们先去看日全食?”
陈寒丘:“嗯,已经准备好了。”
这天上午,施翩体验了之前从未有过的经历。
她像重回2009年,观看长江大日食,看数字化成线条,看许多年前未曾看到的摩羯座的流星雨。
当她仰头看穹顶时,陈寒丘的视线静静落在她身上。
施翩注视着触手可及的星空,没有想起过往,只是十分羡慕可以在这里上班的员工。
等两人出来,已是中午。
陈寒丘的朋友还有事要忙,把他们带到食堂便匆匆离开了,走之前拍拍陈寒丘的肩。
施翩看着那人走远,打量起研究所的食堂。
这里的食堂倒没有特别的设计,宽敞明亮,窗边的位置能看见海。
阳光微弱,她想坐在窗边。
施翩托着腮看了会儿海,转头去找陈寒丘,他在人群中很显眼,肩宽腰窄,身形挺拔。
周围的人没有过多注意他,只是安静做着自己的事。
比起proboto科技的食堂,他看起来更适合在这里。
施翩想起他曾经的梦想,有些遗憾。
不过她很快振作起来,现在也不错,没有什么事能再难倒他,他不会再因为没有钱而失去。
稍许,陈寒丘端着餐盘回来,又去买了瓶牛奶。
他拧开瓶盖,把牛奶放在她手边,道:“饭菜一般,不想吃就少吃点,下山再吃。”
施翩瞧了一眼:“还行,能吃饱。”
施翩吃饭不快,慢慢悠悠,看看这儿,看看那儿。
这不是个好习惯,以前陈寒丘说过她几次,但他现在不敢说,她光明正大地发呆、走神。
陈寒丘几次抬眼,见她眼神乱晃。
他沉默片刻,忽然问:“早上看得怎么样?”
施翩收回视线,想了想:“暂时没有想法,我现在处于大脑空白的状态,就是被掏空了,你懂吧?”
陈寒丘问:“累了?”
施翩舒了口气:“可能是,最近消耗太大。”
陈寒丘道:“休息几天,还有时间。”
施翩鼓鼓脸:“最后一点了,一鼓作气。”
施翩没继续说这个,好奇地问:“你怎么在这里都有认识的人?”
刚问完,她想起这人连公司的休息室都有天文望远镜,那认识天文探究所的人也太正常了。
陈寒丘认真解释:“是读高三的时候联系到的学长。我妈去世之后,家庭负担减轻,我重新考虑读天体物理,后来又放弃了。学长知道我热爱这行,常给我寄书,或是分享新闻,所以一直有联系。”
施翩微怔:“为什么又放弃了?”
她那时没听他提过这件事,他那时考虑过读天体物理吗?
陈寒丘垂着眼,低声道:“我想赚很多钱。”
那时的陈寒丘想,他要赚很多、很多的钱。
要比40万,多十倍,一百倍,甚至一千倍。
作者有话说:
陈寒丘:挣钱养我的小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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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没送你花
隔天一早,施翩早早起床,然后……瘫在地毯上。
屋里开着暖气,她穿着睡裙,毛茸茸的裙子几乎和地毯融为一体,她像是长在了地毯上。
她十分忧郁。
“施翩,今天不用上班吗?”
机器人先生蹲在一旁,拿着梳子,略显生疏地打理着她的长发。
施翩趴在软软的抱枕上,有气无力道:“暂时没想出来画什么,没有灵感,最近画太多画了。”
都怪查令荃!
她恨恨地捶了下抱枕,
随着她的动作,长发晃动。
机器人先生慌乱地松开梳子和手,等她再安静下来,又小心翼翼地去捧她的长发。
它问:“以前你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施翩无聊地晃了晃翘起的小腿。
她托着腮,慢吞吞地应:“我是妈妈身边长大的孩子,她工作很忙,但所有的假期都给了我,我爸也是这样。后来我迷上了画画,渐渐不需要他们的陪伴,我想要一个人的空间,想和我的画在一起。”
“但那时候,我觉得很孤独。”她轻声说着。
机器人先生有些困惑:“有他们的陪伴也会孤独吗?”
施翩眨眨眼:“当然。”
施翩很难形容那种孤独是什么,她从小思维跳跃快,看到天马行空的世界,无法对外人描述,便表达在画上。
姜萱和施富诚看不懂她的画。
施翩并不因此而难过,这是非常正常的事,世界上没有一个人会完全懂另一个人。
至少,她在遇见陈寒丘之前是这样想的。
施翩想了想,对机器人先生道:“我有个经纪人,他负责一切。所以每年的时间,除了上学,我会去各地采风,偶尔画画,一年的数量看我的状态,有时多,有时少。”
机器人先生缓慢理解着她的话。
许久,它问:“现在也是这样吗?”
施翩轻皱了下眉,咕哝道:“不是,现在变得好忙,这两个月我画了去年一整年的数量,要筋疲力尽了。”
机器人先生建议道:“我们出去散心吧?今天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