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说他真的当我是未婚妻,不如说当我是一个可以信任的人而已。
他的确似乎在努力靠近我,喜欢我,可也就仅限在这个阶段了。
我相信,如果这个时候出现一个愿意接受他的优秀女人,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和我说对不起,然后和那个女人在一起。
我不必伤心,这只是人之常情而已,对于他那种把感情不当一回事的人,以后的发展更应该是这样的。
可是我真的好不甘心啊。
随着瘫痪的时间越长,我再怎么懂得忍耐自己的情绪,可我还是即将要崩溃了。
我才27,为什么就困在这个躯壳里了呢?
每天像坐牢一样,没办法选择谁来看我,只能等着别人给予我维持生命的需求物。
听着简议晨带着自负说着生活琐事的时候,我虽然因为无聊有在听,但他在我心中的形象越来越低,我越来越不喜欢他了,特别希望他的父母过来,赶紧把他弄走。
我的祈祷还是有点作用的,很快他的父母真的来找他了。
那个时候是下午,我和他午睡都醒过来了,正巧,简父简母两个人开门的时候,刚好撞上他握着我的手亲密说话的时候。
老两口当然是震惊了,久久没有说话。
他倒是冷静,没有放开我的手就主动打招呼:“爸妈,你们来了。”
简爸比较快回过神,他可能考虑到我是因为谁才变成今天这个样子的,有所顾忌地说道:“嗯,听说冉冉醒过来了,我们立刻处理好国外的琐事赶紧回来了,怎么样?现在病情恢复得怎么样?”
冉冉这个称呼挺亲密的,但那是因为我见他们老两口的次数不算少,他们是跟着我闺蜜叫我的称呼来叫我,并不代表和我有多亲密。
“和之前电话说的一样,还是说不了话也动不了。”简议晨还是没有放开我的手,他的眼神从他爸妈那边又落到我身上后,就黏在我身上不移动了,谁看了都知道他这样大概对我的态度不一般。
简妈先按捺不住,小步跑到简议晨身边,僵硬地笑了笑,一边怜惜地鼓励我,一边想暗搓搓把简议晨挤开,好隔开我们。
“爸,妈,”简议晨笑了笑,“把带来的东西放下吧,我有事和你们说。”
我有预感,他估计是要和简爸、简妈说他要娶我的人生计划。
他本来就是肆意张扬的人,他爸妈也不可能因为他毁容就对他不爱了,所以他肯定在他家人面前想怎么活就怎么活,不屑于把计划藏着掩着。
他们一家人出去的时候,我说不上自己什么心情,只是在屋子里发呆。
那是非常漫长的发呆时刻,我下意识地尽量不去想他们会怎么讨论,尽管我很坚信简爸简妈不会在这方面纵容简议晨的,我也坚信简议晨在时光的流逝后也会渐渐放弃要和我在一起的想法的,但我还是尽量不去想。
因为……因为太难过了。
我本来就孤身一个人活了那么多年,因为病情,我可能要更加无力地孤独又可怜地活着,可能我以后会恢复吧,可是人的年纪越大,我又不是多么优秀的人,以后我的选择是会越来越少的。
不管是工作,还是感情生活,我的未来都将是困难重重的。
有一瞬间我真的渴望简议晨是真心依赖我,要坚持一辈子找我取暖,当我是垃圾桶。
可我不容忍自己这样低微的想法,立刻放弃了,也就意味着把自己的精神推到一个更加孤独的层面。
人生太难了。
我不想哭的,可是在这种即将面临未来新阶段的情况下,在压抑了那么多天后,我真的忍不住鼻子酸涩,眼眶里迅速储蓄泪水了。
当然,我顾及简议晨一家人可能随时进来,我这样又不能自己擦眼泪,就逼着自己不要掉眼泪,勉强让眼泪在我的眼眶里打转。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门终于开了,但只有简议晨一个人进来,他脸色冷飕飕的,速度极快地关上了门并反锁,不让外边的人进来。
外边的人敲了几下门又呼唤了几声,可能是顾及这里是医院,不能大声喧哗,也觉得简议晨应该不会随便改变主意,就不再敲门了。
简议晨脚步轻快地走到我的身边,看到我满眼湿润的样子愣了愣,赶紧靠近我的头,急道:“怎么眼睛那么红,是不是哪里难受?”
我眨了五次眼睛表示否定,他才松了口气,盯着我看了好几秒,勾起笑容,邀功一样说道:“不是疼痛的话,那你是不是猜出我要出去说什么了?你放心,我都搞定了,我父母会接受现实的。”
他离我太近,呼吸打在我的脸上,让我有点不自在。
我移开视线好几秒,才能勉强过渡到清醒状态。
他对我还是有影响的,但我也很清楚那不是因为我爱他,只是因为我现在的病情,让我比较难割舍面前这个关注我的人而已。
人病了就是这样,需要很多很多的关注,很多很多的爱。
我尽量调控自己脆弱的情绪,他又开始说话了:“医生说还有半个月,如果你一直这样稳定的话,家里医疗条件也不错的话,我可以带你离开。”
我愣愣地看回他。
他轻笑一下,继续说:“我准备带你到我家住,是我独居的房子。这个医院距离我生活的地方不算太远,但条件差,我觉得很不舒服……”
我没等他说完,就立刻用力眨了五下眼睛,尽力强烈地表示我的拒绝。
他那么聪明,当然很快反应过来了,但他没有同意我的抗议:“路冉,我知道你不想连累我,可是那真的不是连累。我需要你,也享受你需要我、等待我的样子,你既然那么爱我,那当然要义无反顾地和我一起生活。”
我继续用力地眨着五下眼睛表示抗议。
真的不行。
哪怕他再不好,也没有犯过伤天害理的违反法律的事情,他只是缺点太多而已,没必要在我身上陷入那么多。
我不会对他义无反顾,他也不要在我身上浪费太多时间。
第6章
他还是没有认为我在抗议,而是认为我拒绝是怕连累他。
我本身是孤儿,又是这副不能自理的样子,根本没有话语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在我面前网购给我用的生活用品。
他网购前都有给我看网图,问我喜欢不喜欢。
我当然是喜欢的,他的品位不错的,花钱又大胆,都是网上牌子货,挑出的东西当然质量很好,造型也很好。
但我没有回应,而是全程黑着脸不搭理他,继续表示抗议。
“别皱着眉头要我改主意了,你死心吧,我都既然要和你在一起,那肯定就是真的,我们好好过日子,你别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他等不到回应,干脆不给我看手机屏幕了,嘴角带着些许自信的笑容,自顾自地说道,“你不挑那我按我心意来了,反正你在日记里也夸过很多次我挑东西的眼光很好,我挑的你应该都会喜欢。”
我有点嫌弃他的自信了。这个嫌弃倒是和他现在被毁了的样貌无关,而是与他话说太多了有关。
在暗恋他的这些年里,我通过闺蜜的言语有监测到他不少的生活状态,我深深地知道,他在亲人面前都是那种高冷话少、说话自带嘲讽的状态。
我习惯他嘴臭又不体贴的人设了,他现在冲着我一副要对我好的样子,但偏偏还莫名自信到嘚瑟的样子,嘚瑟中还略微情商低的样子,我真的难以接受,深感幻灭。
我知道他得意什么,他得意我是那样深爱他,那样为他着想,在我身上找他自己的存在意义。可一次两次就够了,久了之后,我这种天生同情心少得可怜的人,真的不想忍耐他了。
在我正用眼神无限驱赶他的时候,终于有另外一个人来了,来的人是我闺蜜。
“你不和冉冉说话,一个人笑着玩手机不好吧?”闺蜜她很怕她弟反悔亏待我,进门后一看简议晨那样,就立刻敏感地建议道。
“没有一个人玩乐,我准备让路冉和我一起住,在给她网购生活用品。”简议晨把手机放下,一下子收起了笑容,脸上也没有独自在我面前说话时的轻松,又变回那副阴沉的模样,“你来得正好,你知道路冉的喜好,要不你帮她安排一下她以后的生活用品吧。我没有怎么亲手帮人买过这些东西,不懂挑。”
“我也不懂挑啊,”闺蜜嘟囔了下,心安理得地暴露她的废物本性,“叫人来帮忙吧,我也去冉冉家看看她有什么东西可以搬到你家的。”
我瞪大眼睛望向她,我服气了,虽然我这幅样子不能自理,我的暗恋也暴露了,但是我还是一个女的啊,她身为闺蜜,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病弱的我住进一个男人的家里?
我瞪人的目光过于强烈,闺蜜看到后连忙过来紧张地问:“冉冉,是身体不舒服吗?”
“不是,”简议晨在一旁插嘴帮我答了,“她是不想连累我,虽然一直不肯愿意和我住一起。”
我望向多嘴的简议晨,发现他微微勾起嘴角,在深深地看着我,脸上的伤疤虽然狰狞,眉眼倒是露出些许温柔,明显沉溺在我的日记给他编织的梦里。
“啊?”闺蜜听完,表情愧疚又有点无措,她笨拙地继续安慰我,“冉冉,你真的不要担心了,你很好,不管怎么样都很好。谁遇上一个能爱到舍身救自己的人,都是遇到福气的。简议晨和你在一起是他的荣幸,你还是把精力和担忧都放在恢复身体上吧。你的好日子还长着呢,要好好做准备去迎接。”
闺蜜这样努力地安慰我,拔高我,我还是有一点点感动的,但感动根本抵不过我对她的无语。
这个世界我最亲密的就是她了,她和我都毫无默契,我不知道怎么救助自己了。
我只能放空自我,期盼简爸简妈能给点力,可惜,他们再给力也无法阻挡简议晨去照顾我,我毕竟救过简议晨,他们太有良心,根本不敢在我面前说半点不是。
对简议晨要和我在一起这件事情,他们再反对也只能拉着简议晨去医院门外偷偷进行。
我快哭了,我真的不需要他们那么体贴和有礼貌啊。
真的希望他们能好好学学简议晨曾经的渣男行为,自私一点,别这样不给力了。
可惜愿望和现实就是要对着干,我等不到简爸简妈强硬斩断他们儿子意愿的时刻了,三天过后,我就被移动到简议晨家去了。
我离开医院的时候,守在我身旁帮忙的,除了简议晨和我闺蜜,居然还有简爸简妈,我是服了。
简议晨住的这块地方是郊区,地皮不算贵到离谱,所以他这种有钱人当然是住在大房子里了。
我待的房间自然也是特别大。
屋子里的摆设都挺好,我没出息地有沉迷了片刻。
其实我也不算太穷的人,我唯一的家在全国房价最贵的城市,托父母的福,有两套地段特好的房子,要是卖掉,我也算有钱人,所以和闺蜜这种有钱人成为好朋友的时候,我是丝毫没有双方差距太大的压力的。
但前提是卖掉,没有卖掉之前,我过得也就一般,很难有简议晨家的好条件。
算了,他要照顾我就照顾我吧,也挺好,有闺蜜在,他也不可能对我做过分事情;闺蜜和简爸简妈呢,他们教养好,也不会对我不管不顾。
要是我以后能恢复了,和他们解释清楚后,再想办法偿还他们对我的照顾;要是恢复不了,我琢磨琢磨怎么表达把我的遗产给他们吧,他们应该也不算太亏。
我放弃和他们这一家人沟通了,自暴自弃地让自己换个思路活着。
这样一想,我的生活瞬间好了许多。而且简议晨也不知道是不是腻味我了,还是他工作真的比较忙,他以前经常去医院找我呆着,但自从住进他这个家后,他倒是较少来陪我了。
白天基本看不到他了,傍晚的时候他才过来找我,然后陪我到差不多十一、二点后,他才准时去睡觉。
他不在的时候,只有护工陪着我。
护工是个性格还可以的老阿姨,姓吴。
虽然我无法和她对话,但她在我清醒的时候,会变着法子让我不无聊,还很尊重我的意愿,认真研究我眨眼睛的次数,顺从我的想法。
不过今天,她陪我时间比较少,因为她少见地拉肚子了,一连去了两趟后,第三趟她足足在厕所里呆了差不多二十分钟。
我担心她是不是出事了,但苦于没有办法去查看,只能一个人在病床上干着急。
距离傍晚简议晨回来还有好几个小时,我真怕这个吴阿姨在这个时间段里有什么三长两短。
可是……可是我真的无能为力。
我就是个废人,我从未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这种时刻。
鼻子酸涩得厉害,我差点难受到哭出来。
正当我最无助的时候,空旷的房间里忽然突兀地传来一个诡异又熟悉的男声:“吴阿姨,你擅离职守太久了,路冉现在不对劲,请你立刻到她身边查看!”
那声音很大,还带着点电音,我被吓了一跳,半天才反应过来是简议晨的声音。
那他不出现,声音还那么大的话,说明……他在这个房间安装了摄像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