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醒来隔日,便躺在床上迎接了还是新婚燕尔的安瑞公主。
安瑞公主原本婚后隔天便要与驸马一起到行宫来请安,只是那会儿如意还在艰难生产,赵清泽自然不可能接待她,所以安瑞第二日的回门回的是那个皇宫,接受了太后的接见。
提起这事儿,安瑞也是有些缄默,最终末了只是说了一句:“太后娘娘瞧着与从前似乎有些不太一样了。”
以前太后还是皇后的时候,安瑞每日都需要向这位嫡母请安,嫡母虽然待她不亲近,但也从未……安瑞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个感觉。才一年不到的时间,太后简直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看着十分阴沉,还带着一股戾气。
好在安瑞只是已经出嫁的公主,与太后并无太大的利益冲突,但就这样还是听着太后说了不少不阴不阳的话,好在她也只是需忍耐了一下,便可与驸马一道出了宫。
只是,安瑞的目光看向了躺在床上脸色看着并不大好的如意,担忧道:“太后如今病愈,嫂子日后回宫,还请嫂子多加小心。”
安瑞的性子一向谨慎,能将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也算是真心待如意。
如意笑着点了点头,又笑着问了几句安瑞成亲之后的事情,得知宁侯府里的两位老夫人都待她和蔼,宁侯爷一表人才,与她体贴,又瞧着她脸上面色红润,便料想日子是过得不错。
最后,如意对安瑞道:“你还未看过天佑吧,我让人领你去瞧瞧,午膳便让你皇兄陪着你们夫妻两吃,我这身体现在也不好起身,倒是怠慢了,好在日后你也可以经常来陪我。”
“嫂子不必管我,今日还是我与驸马打扰了嫂子,嫂子安歇吧,我去看看小侄子,不打搅嫂子了!”
安瑞瞧着如意脸上也略有几分疲色,先时出嫁之时,她知道如意怀这个孩子挺艰难的,如今又是早产,估计是伤了精气神了,故而连忙站了起来,低声说着。
“莫要这般说,以后还要你多来陪我说话呢!”
如意笑了笑,看着安瑞语气真诚的说着。
说来,如意真没几个能够说上话的人,年龄相仿的,芍药与芳草主仆之差,虽然感情是有,却到底是尊卑有别。
而曹老夫人,莫说如意只是拿她当长辈尊敬着,其实如意自己心底里也明白,她对曹老夫人的感情并没有那么纯粹,或许双方之间都有略带利用的感觉。
说来,安瑞待她虽也有讨好利用的成分,但是她身处在这个位置上,却也没有那般单纯,至少安瑞如今对她算是别无所求了。
而且安瑞的个性与她略有几分相近,两人都是有些柔顺的性子,处起来倒也是和谐。
安瑞应声退下了,如意看着安瑞的身影,对站在她身边伺候的芍药轻声道:“瞧着安瑞这样幸福的样子,倒真是好。”
芍药闻言笑着与如意说了:“娘娘觉得安瑞公主好,奴婢倒觉得,娘娘您才是顶顶幸福的人呢!皇上是天下最尊贵的男人,却对娘娘如此情深。”
如意闻言倒是笑了起来,一边笑着一边轻轻点了点头:“是啊,你说的对,我的确是有些身在福中不知福。”
如意这么说着,脸上的笑容倒是微微加深,也略有几分惆怅,像赵清泽这般出色优秀的男人,最重要是真的在乎她的男人,就是在上一世,她估计也没有机会能够遇到。这一世,她虽然失去了很多,但至少也得到了。
黄静婷向来不爱与陈家人一道用膳食,刚与陈文瀚成亲之后,她曾经与陈家人共桌过,从此以后却是让厨房单做了她的膳食送到屋里单用。
陈文瀚晚膳会与她一道儿用,但是午膳翰林院中有提供,却是很少回家来用,黄静婷便习惯了一个人用。
早上送走陈文瀚后,她便一个人呆在屋里看书,一看便是一个上午,等到她发现自己有些饿的时候,抬头问了侍立在边上的小丫鬟。
“什么时辰了?”
“夫人,午时了。”
小丫鬟脸上有些不自在,轻声的回了一句。
“午时?”黄静婷放下手中的书,脸上表情有些诧异,“怎么这个时候,厨房还没送来午膳?”
黄静婷奇怪的看着小丫鬟,若是平时,一到饭点儿,她自己也不会注意,都是身边的人摆好膳食提醒的她,可是今日却有些奇怪了,厨房没把膳食送来,丫鬟也不提醒她。
“夫人,已经去催过了,只是厨房里现在正忙。”
小丫鬟不知道该如何说,低着头不敢对视黄静婷的目光。
“忙什么了,家里又没办什么宴会,怎么连午膳都不能够准时送上来。”
陈家的管家权虽然在黄静婷手上,但黄静婷很少理这种俗事,大都让底下人自己管着,而陈母也会看着,所以说来,黄静婷说是管家,但其实是不理事情的。
小丫鬟知道在这会儿,也瞒不过去了,于是轻声道:“厨房先给老太爷和老夫人们做了饭。”
“什么!”
黄静婷有些不敢置信的站了起来,出声道,“你没弄错。”
小丫鬟点了点头,又轻声说了一句:“厨房一直没传上膳食,我便让人去看了。”
不只是黄静婷不敢置信,连小丫鬟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虽然黄静婷要在房里单独用膳这事儿有些不合规矩,但是陈家人都捧着黄静婷,也没有人说什么,甚至因为家里下人少,厨房里的人也少,于是每日里的膳食都是优先备了给黄静婷送来,而陈家的其他人倒是总聚在一处用膳,黄静婷也早已经习惯了这种优待。如今乍然听闻自己被慢待了,自然是心生怒气。
正说着,底下的婆子却是拎着两个装着饭菜的篮子送来,小丫鬟见此,便出声道:“夫人,您先别生气,先用了膳食回头再处置那些个刁奴!”
黄静婷点了点头,心里却有了几分沉思:刁奴?只怕不止是刁奴吧,这陈家人显然也有了问题。她一向敏感,莫说其他人,单单是自己的婆婆,就让她觉得有些怪异。
往日里,陈母一向都是对她殷勤讨好至极。回回碰见了都是对她嘘寒问暖,可是前几日人一直见不着也就算了,昨日出现时,竟然对自己的态度冷淡至极。
虽然黄静婷看不惯陈母的谄媚眉眼,但是这副冷冷淡淡的样子,也让她心里有些不舒服。
黄静婷昨天倒也没有多大的在意,可是一结合今日之事,却是让她联系起来,心中难免有些不忿了。
这陈家人,是她与陈文瀚太过于惯着他们,才会让他们如此不把她放在眼里吗?
也不想想,他们如今吃的用的喝的,还有从一乡下泥腿子变成了丫鬟下人伺候的老爷夫人,靠的又是谁?
黄静婷用力扯了两下帕子,语气有些不耐烦的对小丫鬟催促着:“快点,我饿了!”
她转头看去时,却见小丫鬟正动作僵硬的站在饭桌前。
她也感觉到了不一样的感觉,便走到了饭桌之前,这一眼看去,却是让她差点气得将桌上的饭菜全部扫到了地上。
“这是什么东西,这样的膳食竟然敢拿来与我用!”
黄静婷从小到大,向来娇生惯养,平日准备的膳食,也是精心之极,可是面前几碟小菜,光从色相之上,早已经让黄静婷没了胃口,拿出来的饭,早已经没了热气。
“好啊,陈家人就是这么对我的!”
黄静婷心中升了怒火,二话不说便走出了房门。
小丫鬟见此,连忙跟在了上去。
黄静婷到陈父陈母如今住的院子时,一家人正围在大桌子上吃饭。
瞧见黄静婷走了进来,众人脸上表情都有几分微妙,陈家大嫂放下正在给孩子喂饭的碗勺,笑着站了起来:“二弟妹怎么来了,有没有用过午饭,若是没有,我让下人再添副碗筷上来。”
陈家大嫂本也是好意,并不想与这位弟妹有所冲突,可是这话听在了黄静婷耳中,却是多了一层不一样的意味。
黄静婷冷笑着走到了饭桌前,瞧着早已经被吃的差不多的饭菜,出声道:“原来我这个宰相的女儿,在你们陈家人看来,就是吃你们陈家人吃剩下的饭!”
黄静婷此话一出,在座之人都变了脸色。
陈家大嫂脸上尴尬的看向了陈母,而林氏柔声道:“二嫂,大嫂并非这个意思,大嫂是好意。”
“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和我说话。”
黄静婷目光厌恶的瞪了一眼林氏,说出来的话,让林氏红了眼睛。
陈文俊眼见自己媳妇受了欺负,目光中也是带了几分谴责的意味看向了黄静婷。
黄静婷根本没把这两人放在眼里,只是冷哼了一声,她还想要再说些什么。这个时候,陈母突然出声道:“静婷,你太过分了。”
陈母的话,引得饭桌上的人都诧异的看向了她,而黄静婷则是心中怒火更甚。
“那婆婆你想让我如何说话,想让我与她道歉?”
黄静婷嘲讽反问,陈母却是点了一下头,开口道:“先时你在园中之人,是三媳妇她大度不与你计较,如今,你非但不收敛,还这般说话。你为人媳妇,我们陈家,我和文翰他爹自问从未亏待过你,你的种种要求我们都忍了,可是你却越加过分,连自己是晚辈、是儿媳这个身份都忘记了!”
“我是什么身份?”
黄静婷瞪着眼睛看向了陈母,“你老莫把话说的那般好听,你和公公之所以讨好我,真的是你们大度宽厚吗,根本就因为我是宰相的女儿,你们如今这吃的用的穿的,哪一样不是我的嫁妆里拿出来的。陈文瀚他若不是因为娶了我,能留在这京里吗?既然要靠着我,我做什么,你们有资格置喙吗?”
“想用我的嫁妆、又苛待我,这事儿,你们陈家人干的不亏心吗?我告诉你们,我不靠你们,我堂堂宰相的千金,若是真逼急了我,我大不了与陈文瀚一拍两散,我回家去,只是看你们陈家人还如何过下去。”
黄静婷说这话,等于是撕下了双方之间的遮羞布,黄静婷却一点都不后悔,心中只觉得一阵畅快,她早就想这么说出来了。
而陈父陈母脸上表情却是十分难看,陈父伸手拉了拉陈母,想让她息事宁人,陈母却突然拍着桌子站了起来。
“好啊,你想与文翰和离是不是?你要回你的宰相府去,那你就走,别留在我们陈府里。”
“娘!”
此话一出,饭桌上所有的人都惊讶的叫了出来。陈家大嫂连忙出声道:“二弟妹,娘不是有意说这话的,你莫放在心上。”
可是,这话说来,早已经晚了,黄静婷从小到大,哪里受过这般气,她只觉得自己是被侮辱了,她的脸色气的一阵发白,却是咬牙啮齿。
“好,你们竟然敢赶我走,你们等着,看我爹如何收拾你们!”
黄静婷说着说着,眼睛却开始泛红了,她虽然骄纵,但到底是个从小被宠于闺中的女儿,听到这话,心里早已经受不了了。
边说着,她便指着在场的所有人,眼睛瞪着大大的,似乎是要把他们记住。
陈母原本说出拿话之时,心里就有些后悔了。
虽然她不喜黄静婷,但是黄静婷的身份出身却是难得的好,她也只是想要压制一下这个二儿媳妇的气势罢了,根本没有想过真的要闹翻。
可是眼见着黄静婷说的话越来越狠,她心里也有些有拉不下脸面了。
黄静婷口口声声抬出了做宰相的父亲,自觉高贵,她心里也憋不住了,忍不住出声道:“宰相府里的小姐是高贵了,可是当初也是你自己想要嫁给文翰的,早知道你是这么一个性子,我说什么也不会让文翰娶了你。”
“陈文瀚当初死皮赖脸要娶我,现在你们陈家人竟然好意思不承认,我算是看透了你们陈家人的嘴脸,无耻之极。”
黄静婷彻底震惊了,她根本没有想过,陈家人竟然会无耻到这个地步,连白的都能够说成黑的。
“你莫胡说!”
陈母脸上也有些不好看,她维护道:“凭我们家文翰,想找什么样的名门淑女会找不到,用得着求你嫁吗!就是贵妃娘娘,也会给文翰指婚的,到时候难不成还不比娶了你面上更有光!”
黄静婷闻言却是止住了脚步,嘲讽笑道:“贵妃娘娘,你当贵妃是你女儿吗!还给陈文瀚指婚,真当是好笑,若非当初你们求着我爹,陈文瀚现在在哪个偏荒的地儿做个小官都不知,哪里还能够留在翰林院里当庶吉士,还把你们这帮打秋风的全给接来了!”
“黄静婷,你今儿个既然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我却也不会再认你这个儿媳了,实话告诉你,你爹是宰相,是位高权重,但我女儿,就是当朝昭贵妃,太子是我的外孙,如今我女儿又给皇上生了一个皇子,那天指不定就做了皇后。到时候文翰就是国舅了,你莫求着文翰要回来!”陈母听着黄静婷的嘲讽,心里再也藏不住话,也将陈文瀚先时与她叮嘱的先保守住这个秘密之事抛之脑后,一股脑儿全给说了出来。
她话音落下,却见所有的人都用一种看疯子的目光看着她,而黄静婷更是毫不客气的嘲讽笑着:“你莫不是得了妄想症了,真当是我这么多年以来听过最好笑的笑话。行,我不会求着回来,只望陈文瀚干脆与我写了和离书,莫再来巴巴求着我回陈府。”
黄静婷转身走出了厅里。
黄静婷离开后,陈母肚子里原本撑着的那股子气儿,也慢慢散了,她坐回了椅子上,却见厅里的人目光怪异的瞧着她,她抿了抿嘴,出声道:“都看着我干什么,吃饭!”
在方才与黄静婷说出那话之时,她心里已经给自己换了身份,她不是京中小官的母亲,而是贵妃娘娘的母亲了,怎么着她都不再是寻常的妇人了。
“爹,要不要请个大夫回来!”
陈文俊年轻嘴上没遮掩,出声对着陈父说道,但是这话儿却是底下晚辈们都想说的。
陈父还未开口,陈母闻言却是跟踩了尾巴似得,出声道:“你这孩子胡说什么呢,黄静婷的话你也相信,你娘没疯!”
“可是……”
陈文俊眨了两下眼睛,求助的看向了自己的妻子,林氏却也是有些没了主意,陈母这样子怎么瞧都觉得好像是得了失心疯。
“我实话与你们说了吧!”
陈母放下手中的筷子,出声慢慢道,“原来文翰打算等事情成了再告诉你们,但既然我今儿个已经把话说出来了,干脆与你们说个明白。六丫,你们最小的那个妹妹,当年进宫做了宫女,文翰已经查过了,六丫如今改了名叫如意,做了贵妃了。”
“娘……你说的可是真的?”
若是真的,所有的人自然是要高兴坏了,但此事太过于离奇,即使陈母说的有理有据,而且瞧着模样也不像是得了失心疯,但是他们也不敢相信。
“若是不信我,晚上等文翰回来,你们问他!”
陈母倒也不急,只是慢慢吃着饭,这副笃定的模样,也让所有的人都不由自主有了几分相信,他们心里渐渐升起了一股不一样的兴奋之情。
若是他们的女儿/妹妹真的成了贵妃,那么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大姨妈下午来了,疼的死去活来t t,日子倒是挺准的,但是t t,好像前几天太累的缘故,感觉手脚泛酸,小腹疼的不行,求缓解方法t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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