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常黎微张嘴角,本能的想要解释。
“常黎,你父亲,他找我了。”
常黎面色一阵白,她强压着心里的慌张,等待着男人接下来的话。
因为她再了解不过,她那强势的父亲。
“他问了我跟我的前妻。”
常黎闻言,内心顿时如五味杂陈。
尉迟对上她视线,突然沉声问她,“常黎,你想知道吗?”
常黎敛眉,她仰头看向男人,一句话郑重的响起在尉迟耳边。
“尉迟,我不会再问你过去已经过去的东西了,就让它过去吧。”
以前,她听过那么一句话,当时她挺不能理解的,那句话是,不问过去,只问人心。
现在,她好像能理解了,过去,真的有那么重要吗?比当下的人还重要?
常黎想,她的答案,好像是偏向于当下你的人的。
平安夜那晚,尉迟走了之后,温蒂其实有发简讯给她,她是在第二天早上看到的。
“常黎,就像你今天看到的那样,我被我的父亲性侵了。”
“性侵,这是我从小到大一直在遭遇的事……幸而遇到了尉迟,我有幸结识他,他帮助我,将我父亲送进了监狱,带我从那个牢笼里走了出来,他,救赎了我,我和他之间的感情很特殊,所以,当他要结婚的那一刻,我毫不犹豫帮了他,就像他帮过我,我也要帮他。”
“这是我一直不能说的秘密,我现在把它说给你听,我希望我们以后都能做到,不言过往,不畏将来,毫无保留的去爱我们所爱之人、事物,永远深情、炙热。”
“来自,会祝福你的温蒂。”
常黎出神的回想的时候,尉迟星目黯淡地敛了神色,“其实,这几年,温蒂有帮我照顾我母亲,帮我分担很多事情,她,像我妈的女儿,开始像我的家人,常黎,我这么说,你能明白?”
男人说完,眉目一抬去看她的脸,薄唇崩得很紧,眸底意味难明。
仿佛只要视线睨着她,就能从她脸上找到答案。
周遭安静,连空气也仿佛凝固了。
尉迟屏着呼吸,仿佛生怕她不明白,生怕她会错意,直到常黎目光沉静地看着他说,“我明白,是情分。”
就像向立衡会推开她,帮她避开那场车祸,很多东西,都是情分,是她与他那叁年的情分。
尉迟黑漆漆的眼睛望着她,“等我母亲葬礼办完,她就回国去了,我跟她,都会回归各自的生活。”
他神色淡冷而认真。
那一刻,两人突然就沉默的对视上了,倾心交谈,变为对视半晌。
对视到最后,常黎终是敌不过他眼底不断翻浮的情绪,恰巧这时电话打了进来,是白卉的。
常黎没接,她垂着视线,对尉迟说了句。
“我得回去了。”
尉迟将手中一直拿着的烟头弹了出去,应了声,“好。”
他打开了车门,任由常黎下了车,没有挽留。
常黎下车以后,打算帮他关上车门,就在那一瞬,和男人看过来的无温的目光短接相见。
那是一个能让她记忆深刻的眼神,漆黑的眼眸里没有一点温度。
常黎不自觉就哽了下,心头百感交集,突然嘴里扯出来一段好长的话跟他说,她就那么僵冻着身子,扶着车门,在凛冽的寒风里,扬着声音。
“尉迟,我的亲生父母是做医生的,我从小在他们身边,看过很多生生死死,经过医院太平间的时候,我听过太多撕心裂肺的哭喊,那时候,我的父母不会捂住我的耳朵,会让我听、让我看,父亲会在身旁跟母亲说,又有一条生命离开了这个世界,而母亲会拍拍父亲的背,指着对面的那栋产科楼说,瞧,同样也有一条新的生命诞生。”
“我跟在父母身边,那时候,并不会跟其他小孩那样,觉得死亡是离得很远的事情。相反,会觉得死亡距离自己很近,生命太脆弱,随时可能从世界上消失,归于平静。”
“再到后来我自己患病,更是明白了这个道理,生生死死是常规,我们不知道明天和意外会哪个先来,来了我们就只能受着。”
“我的父母,也是车祸,他们是在往返医院加班途中,遇到了酒驾司机,所以……我能理解你。”
“医院进行遗体捐献,我同样也在面前,我一直铭记着我父母生前跟我说的,器官捐献成功的那一刻,不管是对捐献者还是受捐者,都是第二次生命的开始。”
“去的已经去了,人都是要去的,但也还会再来,以很多别的方式。所以,不要太难过。”
那一刻,她像是有一双翅膀完全展开,像天使一样,用她最不擅长的说话,和煦温暖着他。
她没有再缄默。
漫天大雪的光辉被她遮盖,尉迟幽深的眸色直直的望着她。
“知道,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