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时说他们得谈一谈。
秦谂抿唇拒绝回答,也不肯看他。
“还是你对他挺有好感?”
“你管不着。”
刚稍淡去的火气又蹭蹭串上来,他咬着牙根:“看我管不管得着。秦谂,涨行市了啊,拿着我的钱养小白脸。你信不信我毁了他?”
秦谂后悔用语言激怒他,也搞不懂今天为什么会这样容易动怒。
她狠狠瞪着他:“我们都没关系了,你凭什么,凭什么啊。”
“你花我的钱,你说我们没关系?”
秦谂:“可是……那次你不是说……”
“气头上的话能作数吗。”
秦谂快要气吐血了,她想问什么时候才能作数,是不是要白纸黑字明明白白写下来。
“秦谂,你别惹我。”
到底谁惹谁?
对于他倒打一把,秦谂无话可说。
她喃喃地问:“为什么?”
“别问我,有些事我还没想好。”
“你来北京做什么。”
蓝时撇她,轻轻一笑:“不会认为我专程为你而来吧。”
“我不敢。”
她屈服了,他不高兴,她反击了,他同样不舒服。蓝时想,他有病。
过了半晌,他带着恨意问:“你傻了是不是?别人要你走你就走?你没脑子吗。”
“不关别人的事。”
“他没逼你,你会走?你以为你走就是成全?”
“我自己想走。”
“我不管,我就认定了是他逼的你。”
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一面,秦谂有点吃惊。一想起他和她的关系,也正如那个人说的,他们太不堪。
她自嘲:“你何必去怪别人,是我们不可能。”
“也对。”
“蓝时,我……”
“感激的话就算了,我不会领情的。”
“我……”
蓝时暴躁打断她:“你妄想求心安理得。你欠我的,我会让你永远都记得,你……欠我的,一辈子也还不起。”
秦谂说:“那就不还了,反正我也一无所有。”
“是吗,你母亲和小弟……”
秦谂大惊,没料到他来这一手。她吓得小脸惨白:“你不会的。”
预料中的惊恐,他比较满意,漫不经心道:“我为什么不会?你以为我是谁?”
“总之你不会这般无聊。”秦谂摇着头,与其说坚信他不如说她试图麻痹自己。
“我确实没那么无聊,不过有的人就说不定了。”
他语焉不详,秦谂一颗心直直下沉:“你什么意思?”
“秦谂,是你傻还是我表达有问题?你就算不了解秦如是,也该知道周至吧。他是什么人,想必不用我细说了吧。”
秦谂瞪大眼睛:“你什么意思?”
蓝时忽然厌恶这样的自己,居然对女人玩手段,这个女人还是他一度担心会缠上的麻烦。他想也许是投资到她身上的,没得到回报。他是商人。
他说:“她是不是找过你,你拒绝?”
“是。”
“我们的事是她捅出去的。”
秦谂糊涂了。曝光她能得到什么?
“你还理不清?很简单,她没放弃,所以选择一条比较极端的路。她相信你走投无路后会答应他们。”
“她和周至……”她不是爱蓝时吗,怎么又和周至……
“你没听说过?”
“我的意思是……周至为什么……”
“你还不明白?”
她呆了许久,似有所悟。
发了很长时间的呆,疑惑地看着他:“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我也想知道原因。”
“你不用可怜我。”
蓝时忽然一笑:“可怜?也许太无聊了,不想你死的太早。”
还没看明白么,还在期待什么?
秦谂低下头。
恍恍惚惚,好像听他说:“我离婚了。”
“什么?”秦谂震惊:“你说什么。”
“我有说什么了吗。”他一脸无辜:“你恍恍惚惚的,我说你一个人没把自己弄丢还真是奇迹。”
秦谂不理会他的讽刺,揉着眉想,太丢人了,就算离了,也不该对她有所‘交代’。
她一声不吭,又恢复了初见的状态,看起来柔弱可欺。他想当初决定留下她,也许就为着那份表象。后来的观察,她并非如此,只针对他罢。他应该嫌弃讨厌的,事实并非如此。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演戏,愈发有了逗弄她的心思。
有些时候,他又唾弃这样的自己。
自我唾弃、纠结之后,她反而看淡了。
该来的躲不掉,不是自己的强求不来。
这样一来,压力淡去。
她问:“吃了吗。”
他若有所思看着她:“没有。”
刚淡去的紧张感又回来了,秦谂鄙视反复无常的自己。她后悔多此一举,他有的是人伺候,又是这般难以伺候的主儿,她这不是没事找事?
仿佛看穿她的心思,他挑眉:“你请客?”
她有种搬石头砸脚的感觉,自作虐啊。她极不甘愿:“好吧。”
她还不情愿了,蓝时目光微微一沉:“去你家吧。”
秦谂吃惊。他想干嘛?
瞧她的反应,蓝时又好笑又憋气。
“我住的地方很小。”
“你都容得下,我有什么问题?”
“家里什么都没有。”
“不会想办法?”
“我做的不好吃。”
不好吃?那个人说的?。他脾气也上来了:“总不会毒死人。”
秦谂嘀咕:“不好吃别怨我。”
车开到农贸市场外,秦谂让他在车上等她。哪知道他也跟着下车,秦谂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踏进菜场,他拧眉。秦谂一个摊铺挑过,他悠闲地跟着。
最后打算买鱼,问他想吃什么鱼?
他说随意。
秦谂有想暴走地冲动,最后还是忍了。挑了一条鲫鱼,又去买小菜。
买菜回到租的房子,蓝时皱眉:“就住这鬼地方?”
“治安挺好的。”
蓝时冷哼一声,表示他不高兴,非常不高兴。
秦谂也不理他,钻进厨房。
蓝时转了转,巴掌大的地方,这就是她的蜗居?
等了半小时,三菜一汤上桌。菜式简单。逼仄的空间,因他到来,显得有些拥挤。秦谂偷偷撇他,他皱着眉,似乎很不高兴。
秦谂不安:“要不我们出去吃吧。”
“啰嗦。”
“可能……”
“还不吃?”
秦谂乖乖坐下来,给自己盛了一碗米饭,想了想也给他盛了一碗米饭。
饭后,他没走的意思。
秦谂没胆催他,她又想去洗澡早点上床睡觉,于是有点坐立难安。
他悠然自得坐着玩手机,偶尔撇她一眼,见她苦着脸岂能没看出她的意思?他愣装傻,也觉得自己实在可笑,为一个不知情趣还当自己摇钱树的女人一而再忍让。他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
她紧张,捉弄她的心思更重了。他想看看她能忍到几时。她的忍耐力总超乎他意料,十点了,她也没有出声赶他。
杜沉催来几个电话,他才姗姗起身:“我走了。”
“啊?”她茫然看着他,半天才明白过来他要走的意思,慌慌张张站起来:“哦,走好。”
如释重负的语气,气不打一处来,狠狠瞪她。
不晓得怎么又惹得他不痛快了,秦谂莫名,越发小心翼翼。
闹得不愉快,杜沉看出来了,问他:“怎么,打扰你好事了?”
“凭他的资历,你也敢让他负责这个项目?”
杜沉揉着眉苦笑:“他递交申请,我舅舅也出面。我怎么会想到这一茬?”
他还真被江承给算计了,他还真小瞧了那小子的心思。以为他对秦谂只图个新鲜,没料他还是个痴情种。
得知秦谂在北京,他都被气疯了。
蓝时抿了口酒,评价:“勇气可嘉。”
“逞能。”杜沉气闷,也不晓得秦谂有什么魅力。闷闷喝了半杯,才说:“你和可可打算怎么办?”
蓝时沉默半晌,缓缓道:“你喜欢她。”
不是问句,笃定的陈述。杜沉差点呛着了,瞪着眼想矢口否认。对上他的目光,竟然心虚地撇开,恼恨:“胡说什么。”
蓝时笑了声。
“她是你的人。”顿了顿,他叹:“她总算喜欢过你,你对她好点吧。”
人人都要求他对她好对她负责,谁又来为他负责?
真可笑,太可笑了。
“我对她……”
“我知道,你对她也算仁至义尽。”
仁至义尽?
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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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
手机震动。
江承……
接……
不接……
秦谂犹豫。
“小秦,你发什么呆,手机响呢。”同事提醒她。
秦谂只好拿起手机出去,深呼了口气接通。
江承急切的声音传来:“你怎么不接电话?出了什么事?”
“我很好啊。”
“吓死我了,还以为你出事了。”
“我能出什么事。”
“那你在公司吗?”
“有事啊。”
“下班我请你吃饭好不好?”
秦谂沉默了。她还能答应吗?她害怕看到他明亮眼睛,阳光的脸。那样越显得她肮脏不堪。
江承的心一下子沉了。表哥说她爱的人是蓝时。他不肯承认,坚定认为她是被蓝时逼迫的。现在他不确定了,秦谂她喜欢蓝时吗。
他沉不住气:“你还喜欢他吗。”
“我……”
江承急急打断:“晚上我们吃饭吧,好不好?”
快下班时江承打电话来告诉她说临时有事。约会取消,秦谂如往常一样坐地铁回家。忙了一天,不想做饭,随便买了点提回去。走向家楼,看到蓝时站在门口。秦谂呆住了,傻傻地望着他。
他熄了烟走向她,看到她手里提着的东西,不悦:“就吃这个?”
“你到底要做什么?”
蓝时微微一愣,大概没想她敢发火吧。
他轻笑:“谁知道。”
秦谂低着头,冷风呼呼吹进领子,冻得哆嗦。
“也许没玩腻吧。”
秦谂猛地抬头,咬着唇紧紧地盯着他。
“你要不要回到我身边?”
看吧,秦谂,还做梦吗。
他对你的感觉并非你所想的,你的指望都是痴心妄想。
他慢慢敛了笑,目光转冷:“喜欢上那小子了?说说他能给你什么?”
“你又能给我什么?钱吗。”
“我好歹还能给钱,他能吗?你别做梦了,你没唐文锦的命,也不会有第二个池森。”
“至少他单身,我至少可以挺着背梁骨做人,不用担心被人指指点点。”
蓝时被她激怒了,一把拽她近身:“行啊秦谂,过河拆桥对吧?”
“你要我怎么办,怎么办啊?”秦谂低低地哭了起来。
蓝时都气疯了。
他也想知道怎么办。
秦谂还在低低哭泣,哭得他心烦。这个人说喜欢他,这就是她说的喜欢?转身就能对别的男人投怀送抱。
他冷喝:“你不是喜欢我吗,你继续啊,怎么去喜欢他了?你就这么缺男人,没男人活不下去是不是?”
秦谂低着头,难过又委屈。
“你就别妄想了。”
她就痴心妄想了,对他……
蓝时深吸气,克制脾气:“你要不要回来?”
“你什么意思?”
“这么说吧,你挺漂亮的,也挺有气质。当然最重要的还算符合我胃口,也不烦人,我也正好缺个伴儿。我不会亏待你。”
气极了反而忘了反抗。她静静地看着他,心想他怎么能这样,怎么能一而再的侮辱她,就算不喜欢,也用不着这样对她不是吗。就因为花了他的钱,他就有了肆意羞辱她的资本吗。
“怎么,嫌价码太低?”他仍那副讨厌的德行,似笑非笑地:“说说看,你值多少?”
秦谂忽然不怕了,还有什么值得她害怕的。她仰头,微微笑着:“真抱歉,你没腻我却腻了。”
他铁青着脸,凶神恶煞地瞪着她。
有那么一瞬,以为他会掐死她。
“你再给我说一遍?”
她依言道:“说十遍也是一样,腻烦你了。你不会爱上我了吧?”
蓝时挥拳,秦谂下意识闭上眼睛。她想打吧打吧,打醒她吧。
他一拳砸向墙壁,恶狠狠道:“我真不知道为什么还要来找你。”
她不怕死的补充:“谁知道。”
蓝时又狠狠瞪她一眼,转身毫无留恋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