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二月了,山上的桃花开了。
月余未见的童可可主动找上他,告诉他:“我怀孕了。”
蓝时古怪看着她。自己的老婆跑来告诉她怀孕了,他竟没多大感觉。而他们很久没在一起。
他拨通内线通知会议延迟,料理公事,才问:“你想说什么?”
童可可笑了。当初为了能嫁他法宝出尽,最后落得不能做母亲。她也信了,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没想那次和周至竟阴差阳错,她有了。真他妈讽刺,这是老天对她不仁不忠的惩罚。
忽然她想笑,也就笑了,很好笑。
蓝时看着她,他们有怨也有恨。他相信总会过去的。
他问:“你要生?”
“是。”
“他知道了?”
童可可咬着唇,这个动作像极了秦谂。心像被投掷一小枚石子,荡起一波涟漪。他自己都奇怪会说这话,他说:“他不适合你。”
童可可气恼,他不爱她却答应娶她,虽然迫于无奈。如他那样强悍的,如果反抗,谁又能逼他就范?彼时她还为此洋洋得意,后来才知道,娶她不过因为那个人伤透了他,放弃了他。所以取谁对他来说都无所谓。
她嘲笑他:“你适合我吗。”
蓝时微微皱眉,他们每次交流最后都两败俱伤。次数多了,交流的*也没有。
童可可冷笑一声:“你不敢说我来替你说,你巴不得我早点滚,你好和那个贱人双宿双飞?蓝时,我也曾想过成全你们。”
“谈这些有意义吗。”
“意义?”童可可哂笑:“谁知道呢。就像我爱你有什么意义我都不知道。”
童可可很没形象坐在他办公室的那张皮质沙发上,打量着几乎耗去她所有爱恋的男子。她只是眷恋他啊,争取自己的爱情,有错了吗。
她做错了吗,谁来告诉她。
她沉默地坐在那里,孤单也可怜。
蓝时有些不忍,他知道自己对她太冷了。她毕竟是自己的妻子,既然娶了她就该善待她。他没想对她好吗?想起那些水深火热的日子,就如在火上烤着。
童可可想了很久,眼中的火焰逐一暗淡。她像问自己有像问苍天:“四哥,如果我们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是不是就不会走到这一步了呢。”
那也只能在梦中想一想罢,他不爱她,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到。而她视而不见,不撞南墙不回头。当初撞得多壮烈,后来就多惨烈。她也知道,只要她守住本分,他们能相敬如宾过一辈子。她也想过啊,想做一个好妻子,贤惠的好妻子。她没做到,她耐不住独守空城的寂寞。
她没指望蓝时会回答她,她轻轻抚摸着肚子。这里孕育一个新的生命,如果是他的该多好。
她和他注定只能做无缘人,若不然她这个无法受孕的和别人一炮击中?老天还真爱开她玩笑,得到的失去了,失去的再也找不回来。
她今天来没想吵架,她只想听听他的意见。毕竟身为男人比女人更为了解男人,也更能看清现实。
她说:“我知道不该来问你,也没脸来问你。但我想生下来,或许这是我唯一的机会。”
“他不可能和你结婚。”
“我知道。我也没想要和他相认。”
蓝时皱眉,她还想他来背黑锅?她凭什么?
果不其然,童可可道出目的。她不希望在这紧要关头离婚,周至会追杀她的。
如果还不知道童可可打什么主意,活该被算计。
被他冷冷地看着,童可可压力很大。她活得够狼狈了,脸皮也足够厚。她说:“我们总算夫妻一场,一切安定了我会主动离婚,不要你分文。”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给你买单?童可可,你也别欺人太甚了。”
童可可笑:“凭着我还是你配偶栏上的老婆,凭着爷爷护短。四哥,你不要逼我,你该了解我的。”
蓝时呼了一口气,他疯了才担心她会吃亏。她早就没了心,自己活得不痛快,也要把他的生活搅得天翻地覆。
他看着几乎偏执的童可可,吐气:“你别做傻事。”
童可可托着下巴冲他微微一笑。她长得不错,除了性格骄横了点。
她问:“你担心我?”
蓝时点头,哪怕他们做了两年多怨偶,也不能全盘抹杀他也曾因她的大胆的告白有过一丝涟漪。
“担心我什么?”
“总之我希望你好好的。”他总不能说担心你走极端,自己会背负一辈子的良心亏欠吧。他知道自己恶劣,在她家落难时离婚。
童可可眼睛泛起光芒:“你能答应我不离吗?你若能我也能保证会好好的。”
蓝时不耐烦,这人还真就给点阳光就灿烂。
童可可捧着腹嘲笑:“我一直都知道你们选妻子是选助力,我也自以为还能胜任。”因为自信,哪怕那个时候他对她不屑一顾,她也以为她有一辈子去打动他。也许真的太过年轻,自信以为能徒手攀岩。现实却说她没能打动他,自己先妥协放弃了。
到底太年轻了,也爱得不够深,才在困难前畏缩逃离。甚至不惜伤害他,将自己,将他推向无法挽回的巅峰。
后来有人告诉她,蓝时足够强悍,他不需要锦上添花了。他娶她,不过心灰意冷,顺从老太爷的安排。这个结局似乎众望所归,只有她知道,她什么也没得到。
他恨她吧,确实该恨她。
她只顾着说:“你还爱她吧?四哥,我要的不过一句实话,如果你爱她,我可以……”
忽然间忍无可忍,他怒道:“你害她还不够惨?你是想逼死她?”
童可可脸色白得吓人,看着他,幽幽笑了。那些恐惧,怕秘密被揭穿的恐惧,也不过如此。当初她确实想杀人,杀了他心上人。她摇摇晃晃站起来:“对不起,如果知道我们是这个结局,我也不至于……”
见她如此,终不忍心:“你……”
“我累了,回去休息,你工作吧。”
“我让人送你。”
“你千万别可怜我,我怕我会忍不住缠着你,一辈子的。”她害怕他偶尔的温柔,哪怕那些温柔只是同情,也舍不得。当初若把他看得清楚一点,而不是没脸没皮甚至法宝出尽去抢夺他,也不会落得今天这田地。一切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人。
还好,她总算有了这份自知之明。
蓝时不放心,实在太烦了,没去理会。整个下午都心神不宁,总觉得有会事情发生。
他给秦谂打电话,秦谂说她正要出门。他就挂了,心想自己够莫名其妙的,能有什么事情发生。
还没下班就接到了缪颜歌的电话,她说童可可出事了,车从桥上掉进河里。
这个女人还真不让他省心,刚觉得她懂事了一点又给他闯祸。她能有一天不给他闯祸不让他收拾烂摊子?
蓝时憋了一肚子火,赶到医院,童可可刚被转入病房。
缪颜歌不舒服,童可可这个时候出事还能有好事?离婚的事恐怕得搁一边了。她冷笑,还真打了一手好算盘。
蓝时心情复杂极了。
缪颜歌说:“演戏也演得太逼真了,我都分不清。”
蓝时说:“她没演戏。”
缪颜歌古怪地看了看表弟,心想他不会因为这次而心软了吧。至于童可可想干嘛,她没那个心情去猜。再说苦肉计用得太不多不是吗。
她颇为不屑:“除此之外,我想不出别的。”
“她也可怜。”
缪颜歌恼道:“她可怜什么?就算可怜也是她咎由自取。如果她不存那些歪心思,也能遇到一个幸福的人生。你当真以为她单纯的爱着你的人?如果你不姓蓝,她又会爱你多少?老四,别因一时心软毁了一生。”
她想说你已经被毁了一次,看着隐忍的表弟,终究什么都没说。
蓝时被召回去,一进门,老太爷随手拿着一本书狠狠砸向他。
蓝时没躲,书本砸在手臂上还是挺痛的。
蓝如兰看不下去,她一直想不明白,自己的父亲为什么偏袒一个外人,如果童可可秉性无可挑剔也就算了,他们都不说什么。问题在于大家有目共睹,让蓝时成为圈内人的笑话。
她也火了:“爸,你答应过我,阿时和童可可的事你不插手,你答应过我的。”
老太爷说:“我确实答应过你,但她现在怀着我的小重孙,只要我还有一口气,谁也别想动她。”
蓝如兰气急了。
蓝时无动于衷,好像引起战火的和他无关。他就那样冷眼旁观,有一瞬他也想说出真相,瞥见母亲方梅哀求的目光,他默然不语。
这个时候说出来,爷爷恐怕不会相信,还会骂他没担当。至于童可可,她会被推向浪尖顶端,然后被重重摔下来。她的性子,太过逞强,过刚易折。即便夫妻关系已冻冰,到底看着她长大,做不到落进下石。
他承诺,他和童可可会保持夫妻关系。至于别的,他保持沉默。
踏出老屋,蓝如兰追上他:“孩子是真的?”
“是。”
蓝如兰叹息:“真是造孽啊。”
蓝时想,谁说不是。又能怪谁?
“阿时,你又何苦。”
他们都太清楚,碍于老太爷,所有人都在粉饰太平。她害怕这个顶天立地的引领蓝家步入新蓝图的男孩,最后变得无喜无悲。
那也太悲哀了,她不愿意看到。
她只能安慰自己:“总有解决的办法。”
蓝时笑了笑:“嗯,会有的。”
他从来都不信走投无路,秦如是给他人生郑重其事上了一课,让他认清,爱情一文不值。
所有人都认为,秦如是回来,他们该天雷勾地火,爱得天崩地裂。如果他还是那个时候的蓝时,秦如是也是那个时候的秦如是,他想会的吧。可惜,他再也没那份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