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三江那天晴空万里,航班起飞前蓝时接了一个电话。他的反应有点大,甚至带着恼怒:“走了还回来做什么?”
秦谂挺好奇那边的主人身份,能激得他情绪失控,在他心中的地位肯定非比一般。
她对自己说,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挂了电话的蓝时,深沉莫测。秦谂不敢招惹,装着看杂志,一个字也看不下,总忍不住去猜想电话那端的主人身份。也知道好奇害死猫,还是忍不住啊。
到了三江,他说:“我有事要处理,你自己去酒店。”
秦谂不敢违抗。
蓝时又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
人与人之间有一千种一万种相遇的可能性,她没想自己和裴绍元会在这遥远的三江再一次遇上。她想,玩笑也不是这样看的。
裴绍元看到她也很吃惊。
两人立在酒店廊道两端,橘色的灯光彼此的表情蒙了一层纱。
裴绍元身边的人问:“认识?”
“朋友。”
同事也看出他的异样,忍不住多看了秦谂几眼,看起来还好小啊,裴医生喜欢这类型的?
诡异的气场被他同事打破,他笑着打招呼。
秦谂微笑着说你好,道再见。
刷卡,进去。
留下那一双带着怒意的眼。
同事用手拐拐他:“喜欢的人?”
“谈不上。”裴绍元冷硬地回话。
“别装了,你对她没一点想法会这样?裴医生啊,虽说感情控制不了,但我们得用道德和责任约束不是?”
裴绍元没解释,他总不能对每一个都解释,秦谂是她前女友,她现在自甘堕落,他不知这里面有没有他的原因。
同事又说:“你不知道多少人羡慕你,院长的千金不是谁敢要得起的。”
裴绍元更不会解释了,他总不能逢人就说他和秦如是各取所需吧。
机场分开后,她没再见过蓝时。第二天有专车来送她去看闫妮和小弟。小弟看到她兴奋异常,抱着她又亲又撒娇。
秦谂好不容易哄得他安分了,闫妮小心翼翼地问她现在的情况。
因为有预谋的欺骗,唐文锦也被她牵扯进来,闫妮没怀疑,她只以为秦谂在外企工作,待遇不错,就是时间紧促。
看着闫妮和小弟过得不错,邻居们都很照顾,她也就放下心来。
她在这住了三天,第三天夜幕,蓝时电话来了,让她回三江。
秦谂只得对闫妮撒谎说过两天出差,她得回去准备。闫妮没怀疑,给她塞了很多她不认识的特产。
临走前,秦谂又把钱夹的现金都贡献出去。
闫妮不答应:“钱你自己留着,这家小店能养活我和你小弟。”
秦谂不依,把钱放门口的鞋柜上,不敢回头。
回到三江已经凌晨,一踏进房间就被他搂住,粗暴地亲着她。
渐渐地,秦谂也尝试着回应,引来蓝时更粗暴的对待。
这场欢爱持续了很久,导致第二天浑身酸痛。
奇怪,他居然还没起床。
秦谂忍着不适起来,套上裙子去冲洗。
出来,看到他已经醒来,懒懒地没起来。
她一边擦着头发边问:“什么时候回去?”
“今天。”
“都处理好了?”
“嗯。”
秦谂不再问,去给自己上妆,忙完后见他没有起来的意思,以为他不舒服:“不舒服?”
他看了她一眼,没接话。
两人去餐厅吃早点,又一次遇到裴绍元。他看到她还有蓝时,表情像吃了苍蝇。
蓝时选好食物去就餐区,秦谂慢慢挑选,裴绍元过来:“你就这么耐不住寂寞?”
时间真是好东西,曾经那些歇斯底里,数次相逢后,已经淡去。她语气轻松,甚至还带着玩味儿:“你没听说三十如狼吗。”
裴绍元被她的话呛得噎住,忍不住拿话刺她,似乎这样才会好过一点。他说:“他都不介意?”
“你女朋友介意吗。”
裴绍元一时愣住。
“裴医生,我们都成熟点好吗,别那么幼稚,嗯?”
裴绍元面前的秦谂和蓝时面对的秦谂气场截然不同,在蓝时强大气场下,秦谂无辜得堪比白兔。面对裴绍元,她知道怎么伪装自己然后出击中伤对方。当然这也需要双方力的对碰。
端着盘子坐在蓝时对面,他轻轻一笑:“朋友?”
秦谂不明白他这笑蕴藏的含义,言语间小心翼翼:“嗯。”
蓝时又笑了一声,听在秦谂耳朵里毛骨悚然。她更小心了,忐忑不安地揣测着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蓝时确实知道了,她前任男友,两人分手三年,秦谂没有新恋情。他也为自己的三八别扭,于是他把这些别扭行为归结为秦谂跟了他,身家清白行为检点是首要条件。
早餐过后,蓝时有事出去,她在酒店看电视。
唐文锦打电话过来说要请她去吃饭,秦谂说她在三江。
唐文锦大吃一惊:“你去三江做什么?”
秦谂解释了,唐文锦松了口气:“妈呀吓死我了,还以为你和裴绍元私奔了。”
秦谂奇怪,她来三江怎么扯上裴绍元了。
唐文锦说:“昨天我去产检,听说他们去三江什么会的。你一说人在三江我还真以为你们旧情复燃,真把我吓死了。”
“我也遇到了他。”
“什么?那谁没察觉吧?天啊,太混乱了,要让那谁知道了还得了啊。
秦谂也挺担心的,蓝时那性子让他知道了还不知道等待她的是什么。
唐文锦也有同样的认知,骄傲的男人都不许权威被挑衅。她问:“裴绍元到底怎么想?”
“我怎么知道。”
“他找我问你的情况,就没下文了?”唐文锦八卦。
秦谂想了想,哂笑:“管好你的肚子,我的事你少管,有没有下文我不知道,他女朋友很不错。”
孩子是唐文锦的软肋,她也不再拿秦谂开玩笑,叮嘱秦谂自己注意就挂了电话。
下午,蓝时说行程临时有变。他对她讲这句话时略含抱歉,他还说她可以多陪陪家人。
秦谂鼻子微酸,低着头说没关系。
待他处理好紧急事务,他带她出去吃饭。
天下着小雨,滴滴哒哒的,街上格外冷清。雨打在车顶上,也一声声打进心底。
车子走走停停,她和蓝时就没什么话好讲的。所以当他问起她家人的情况,秦谂受宠若惊。当他说有困难就跟他提时,她千言万语化作一声:“家里都挺好。”
蓝时投过来一眼,也不知是电话打断了继续深谈还是他只点到为止。
他戴起耳机,眉轻拧着,那边也不知讲了什么,他不耐:“完不成明天给我卷被子走人。”
秦谂忍不住看向他,灯光的关系,他的脸部轮廓冷硬。
挂了电话,脸色还是很不好。
秦谂小声地问:“工作很烦心吗。”
他意外挑眉,轻轻笑了下:“吓着你了?”
“没有。”她才不会承认,每次和他单独一起的时候,她是害怕的。而且她也不敢说你吓着我了,他们的关系不是她能够撒娇的。
蓝时低笑,没说有也没说没有。也许在他眼里,她的否认苍白无力。
她期期艾艾地问:“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问完这话,她懊恼拍额头,偷偷瞟向他,他不会误会吧。她对天发誓,这句‘我们’没任何特指。
他反应平平,也许她自己多虑了。
“很着急?”
秦谂找借口:“课程落了很多。”
蓝时说:“我表姐的女儿清秋和宁夏口语很不错,改天我介绍你们认识。”
秦谂怔住。她明知自己不能想太多,不该想太多。他的话还是让她忍不住去想。
他们去了一家私房菜馆,蓝时解释说菜色不错,带她过来尝个鲜。
如果他们不是那种关系,他的举动谁又敢说不体贴。
她感到喉咙微涩,强扯笑容。
吃饭的时候,他也没闲过,脾气也不好。秦谂挺为那边的人胆颤,摊上难伺候的老板。她慢慢挑着锅里的菜,不太敢去看他。
忽然,伸来一双筷子,挑起她刷好的菜往嘴边送。
望着他的举动,秦谂目瞪口呆。
他吃了一口,也不知那边讲了什么,他皱眉:“今天没给我处理好,就别再给我电话。”
看着他心烦,秦谂默默低下头。
他问:“好吃?”
秦谂嘀咕:“你自己吃不就知道了。”
“脾气见长啊。”口气很冷肃,脸上却挂着淡淡的笑。
秦谂抬头,微微一怔。
接下来,他们验证了食不言。没说话,秦谂反而能松口气。因为不用去揣测他话里的意思,更不用担心哪句话不当惹得他不痛快。
主人不痛快,她还能痛快?
他吃得不多,放下碗筷才说:“味道不如从前了。”
他的话勾起她的好奇心:“你常来?”
“来过一两次,好几年前了。”他毫不回避。
她不敢再问,微垂着眼,拿起果汁喝起来。
蓝时打量着她:“想问什么?”
“没。”她口是心非。
他也不点破,看着她十分享受。他挺纳闷,平凡的她,沉默得沉闷,他身边来来去去的人,谁不是解花语。唯有她,话少又害怕他,连看他也是偷偷摸摸的。就这样一个不解风情的,呆在一起反而轻松。
蓝时又问了她学习情况,她如实回他。
他问:“强化班?”
“嗯。”
“将来……”
开了头,没继续。秦谂抬头疑惑地看着他,不明白好好的气氛怎么直转急下。
他看了她一眼:“回去。”说完起身就走,连搭在椅背上的外套也没拿。秦谂提着包,抱着他的外套跟出去。
结账时,他摸了下没钱夹。秦谂把外套递给她,他又翻了翻,皱起眉头:“带钱包了没?”
秦谂赶紧把钱包递过去,他抽出几张然后说:“算我借你的。”
她不说话,原因她不知能说什么,没关系?他会恼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