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慈希的脚步停滞。
她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好一点?
纪慈希背对着纪叙,她的脸浸染在漆黑的夜色中,纪叙无法看清她的表情。
沉默片刻,纪叙听见纪慈希似乎是在笑。
我纪慈希抬起头看向远处的黑暗。
我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
她说罢,不等纪叙再开口问她什么就快步走出了房间,顺便把门合上。
门在自己的身后被关上的同时,纪慈希将后背靠在门上,她就这样闭上眼睛站了一分钟,才又去打开灯,收拾着准备煮面。
第二天一早,当纪叙起床的时候,纪慈希已经出门上班了,客厅的茶几上放好了还冒着热气的早餐。
一切似乎都没有变化。
纪叙揉着眼睛,他在想昨晚是不是自己做梦了。
吃过饭后纪叙把垃圾都收拾好,就提着已经打包好的垃圾,背上书包下楼上学去了。
他下楼先小跑着把垃圾扔进小区内巨大的垃圾桶,再准备去上学,就在他扔垃圾的时候,他无意中回头,似乎看见了一个黑色的身影闪过。
纪叙有些奇怪地又眨了眨眼,眼前除了平时能够见到的小区里的爷爷奶奶之外再无旁人。
难道还没睡醒吗?纪叙摇着脑袋想。
小区堆放杂物的巷角,周鸣正靠在墙壁上抽烟。
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匆匆从他身边跑过,周鸣将烟头随意地扔在地上,暗中伸出了一条腿。
那男人几次回头看身后有没有旁人,却忽略了前路,一下子就被周鸣绊倒。
这块地上并不平整,还有些许的碎石,男人勉强地站起身,抹了一把脸,看到了手心里的血渍,瞬间暴怒起来。
他转过身骂着娘挥起拳头就向周鸣袭来,周鸣的身体轻巧一闪,绕到男人身后,又抬起一条长腿直接踹向男人的后背。
男人再次倒地,只是这次周鸣没再给他起身的机会,他踩住了男人的后背,弯腰从男人的西装裤口袋里拿出了几张照片。
那是纪叙的照片。
你的主子是谁?周鸣问道。
你他妈
还没等男人把骂街的话喊出口,周鸣扁了扁嘴揪住男人的领子强行拽起他的头,之后又使劲而迅速地按向地面。
男人看着飞速向自己冲来的地上尖锐的碎石吓得慌忙闭上了眼睛。
然而预想中的刺痛感却没有如约袭来,男人颤抖着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的面颊离着地面只有不到一寸的距离。
趁我还想问你的时候你最好交代了,不然你得多花不少医药费,多不划算。周鸣低头附在男人耳边笑道。
是、是、是陈氏的陈总
陈氏的陈总有好几个呢,大的还是小的?
小的,是副总经理
周鸣心中有数,他暗自肯定陈原臻的预见性,之后他把从男人口袋里收缴的照片又塞了回去,从西装内袋里拿出一个信封塞进男人的口袋。
这个应该是你主子给你的两倍了,我没别的要求,以后你照给你主子的照片,同样给我一份。
周鸣说罢挪开了踩在男人后背上的脚,他又重新靠在墙壁上,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盒烟。
男人挣扎着爬起来,他转头看向周鸣的眼神多了许多的怯懦。
你你是什么人?
周鸣叼着烟抬头笑道:
和你一样,为别人干活的人。
第12章 阴云翻滚
天阴沉着,
是要下雨吗?冬天下雨似乎并不算常见。
那是要下雪?但现在的温度似乎也还没到那个程度。
阴云在天空中缓慢地翻滚着,不知道再往后会演变成什么。
就好像某些人亟待爆发的心情。
你说什么?!
陈原烁雷鸣般的怒吼声未落,一个玻璃烟灰缸就冲着张恪成的脑门飞来。
张恪成虽然闪身躲开,可额角还是被飞速略过的烟灰缸划出一道血痕。烟灰缸坠落,哗啦啦碎成无数玻璃碎片在地上飞溅,与之同时粉碎的,还有张恪成强装出来的镇定。
张恪成再站稳后吓得把腰弯得更深了些,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如今虽是冬日,他的额头上却满是细细密密的汗珠。
喉咙里的水分似乎也被极度的恐惧而汲取干净,干枯的简直要滴出血来。
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他还记得上一次陈原烁这样发疯的时候,自己脑袋的右侧缝了八针,至今还有一条蜿蜒的疤痕歪歪扭扭地刻在头发下面。
他这一次会如何还未可知。
陈原烁一拍桌子站起身,他绕过办公桌走到张恪成身前,伸手一把薅住了他的领带,细长的领带被他缠在手心不断地缩紧,张恪成的脸涨得通红,他觉得自己已经快要喘不过气,但还是不敢发出丝毫的声音。
你说,你的人被劫了?陈原烁另一只手把金丝眼镜摘下,他揪着张恪成的领带,让他的面容贴近自己。
张恪成不敢说话,只能艰难地点头。
与此同时。
陈原臻清晨起床喝了杯冰水,滋润喉咙的同时也提了提精神。她收拾好一切出门,廖特助已经在楼下的车里等待着她。
刚上车,她就接到了周鸣的电话。看着来电显示,陈原臻的嘴角弯出一个早有预料的笑容。她拿着手机对在驾驶座的廖特助挥了挥。
周鸣办事手脚还是很快的。
透过后视镜,廖特助附和地点头微笑。
还是您教的好。
话不能这么说,陈原臻垂眸含笑。
能发光的人迟早会发光,尤其是在现在这样的时代。所谓的伯乐应该庆幸自己的运气好才对。她边说着,边接通电话。
我猜你现在应该已经在吃早饭了。
周鸣彼时正在第一小学附近的一家快餐店里,他刚点了一碗馄饨,正等着上菜。
听到陈原臻的话,他拆一次性筷子的手一顿,环顾四周确定她不在附近,才笑道:
老板您真是绝了。
你既然都已经吃饭了,那看来纪叙是已经到学校了。
那孩子出了家门就直奔着学校去了,挺乖的,跟起来不费劲儿。
别的家伙呢,解决好了?
餐厅服务员端馄饨上桌,周鸣抬头对她点了点头表示感谢,之后才又边搅拌着馄饨上漂浮的金灿灿的麻油和红艳艳的辣椒,边回答道:解决好了。不过老板,您确定那家伙回去会和副总经理报信儿吗?
凛冽的寒风已经数不清第几次劫掠已经虚弱不堪的行道树,实在一穷二白的老树也只好晃晃身子,三两片干叶被风卷走,又嫌弃地丢在陈原臻所在的车上,枯叶刮过挡风玻璃,像刀子似的,发出滋滋啦啦的声音。
陈原臻从口袋里拿出一包湿巾,抽出一张擦了擦被雾气弥漫的车窗。
你打了他,却又不真伤他。他并不真的服你,所以不仅不会感激,反而会觉得自己受制于你只不过是自己一时失手,从而怨恨上你。但他又明知与你无法抗衡,只好拿了你的钱再卖你,这样他还可以欺骗一下自己,说你是个二百五。所以你说,他会不会去报信儿呢?
陈原臻戏谑一笑。
不过,他和张恪成汇报的时候,大概只会让他看自己个儿脸上的伤,可不会给他看你给他的信封。
周鸣笑出了声。
那老张那兔崽子不就惨了?副总经理那家伙疯起来
你还是别担心他了。今天这事儿一过,陈原烁恐怕会提前对纪叙下手。咱们只是想让他们兄弟俩早点撕破脸而已,可别真伤了孩子。
我明白,这几天我都亲自会盯着纪叙进家门进校门。
办公室里。
陈原烁把高尔夫球杆随手丢在地上,他弯腰把放在茶几上的眼镜重新带好,从西装内袋里抽出一块方巾擦了擦自己面上的细汗,他又垂眸看了一眼趴在地上半死不活的张恪成。
还能站起来吗?他冷声问道,他的语气平静异常,丝毫看不出方才动过气。
张恪成刚挨了陈原烁几杆子,现正趴在地上喘粗气。
或许是多年实践的结果,陈原烁现在很会把握打人的力度,能让对方痛苦的同时绝不会真的伤了哪里。
张恪成听到陈原烁叫自己,只得跌跌撞撞地从地上爬起来,豆大的汗珠顺着鼻梁滚落,他的下嘴唇浸着血。
陈原烁看了有些厌恶地撇了撇嘴,走到桌前抽了几张纸巾丢在地上。
擦擦脸,尤其是嘴上的血。公司里人来人往的,让别人看见,还以为我虐待下属。
张恪成踉跄着弯下腰捡起纸巾,他低着头边嗫嚅着连连说抱歉,边擦着嘴上的鲜血。
那个女人的病房,你打听到了?
张恪成慌忙抬头,他强站直了身体,正准备开口说话,却牵动了嘴唇上的伤口,不禁发出咝咝的抽气声,陈原烁不耐烦地别过脸,不愿看他。
已经找到了,您
午休时没什么安排,帮我备车。
您这是打算直接
陈原烁回头赏了张恪成一记眼刀。
难道我要去做什么还要和你汇报?
张恪成惊慌地低下头。
我这就去。
他说罢一瘸一拐着向门口走去,陈原烁见他这副模样,两根眉毛蹙起。
给我好好走路!他怒吼道。
张恪成离开办公室后,陈原烁接着打了个电话,要公司的清洁人员换掉办公室里的地毯,连带着那根高尔夫球杆一起扔掉。
Z市某高档住宅区。
陈原臻坐在一张咖啡色的实木高脚椅上,她托着下巴看眼前电脑上的画面。
这里是她秘密租下的一栋公寓,作为她处理工作的工作室。因为毗邻着大型商场,所以这里的地价恨不得连个垃圾桶都是金子做的。
可也正是因为这里毗邻着商场,陈原臻才会选择在这个地方找房子。
虽然现在陈家父子只当她是草包废物,可她却不能不防。她每次过来都只让廖特助把车停在商场停车场,之后再从商场里绕几圈,从后门离开去往工作室。
她敲了一下电脑的空格键,让电脑上正在播放的监控录像停止。她抬起头,看了看悬在她头顶前侧的米白色吊灯,微微眯起眼睛。
廖特助从厨房里端着一份三明治走出来,她看见陈原臻抬头,也跟着抬头看向吊灯。
是这灯光太强了吗?她问道。
陈原臻摇头,她低头把披散着的头发扎起来,才又对她说道:我只是觉得眼皮一直跳,心中不知道为什么,那么不安定。
廖特助把盘子放下,笑道:您不是最不信这些的?
陈原臻也笑了,她点头道:是啊,要是信这玩意儿的话,我应该早就放弃挣扎了。她说罢又自嘲似的冷哼一声,所以你看这陈原烁多吓人啊,把我这么一个什么也不信的人都搞得神神叨叨。
廖特助笑了笑,没有接话。她看向陈原臻已经空了的咖啡杯,关切道:
您不饿吗,这已经快到午休了,您就喝了杯咖啡。她指了指三明治说道:您多少吃点吧,也不枉我费力去做。
陈原臻看了一眼盘子里切割整齐的三明治,又看了一眼时间。
不知不觉竟然已经十一点多了。
她在心中惊叹着时间的流逝,笑着站起身。
那我去洗把手。她说着正要去洗手间,脚步却突然停下。
她回过头,廖特助疑惑地冲她眨眼。
你能给我煮包方便面吗?
哈?
廖特助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陈原臻缓过神,她拍了一下后脑勺,干笑道:没事没事,我就是刚看到电脑上弹出来方便面的广告,廖特助你不要在意,我先去洗手哈。她说罢就匆匆进了洗手间,将门啪的一声关上。
还没反应过来的廖特助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陈原臻的电脑屏幕。
哪家的方便面还会做弹窗广告啊她在心里嘀咕。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应该、大概、可能会高能_(:з」)_
第13章 生离死别
陈原臻最后还是忍无可忍地关上了电脑。
不知道为什么,她今天完全静不下心去做任何事。她垂眸看了看自己又已经空了的咖啡杯,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到底是因为什么,为什么今天会这样心神不宁?
她又抬手看了一眼手表,下午四点半。
纪叙应该已经放学了。
她想自己应该是担心陈原烁会对纪叙下手才会这样不安定,她的大脑里再次闪过那只猫鲜血淋漓地死在自己眼前的景象,心中一颤。陈原臻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她摸到桌上的手机,给周鸣拨了电话。
纪叙怎么样了?
周鸣正在奔赴工作室的路上,小学冬天放学放的早,他笑着回了陈原臻一句一切都好。
陈原臻站起身,双眉紧蹙。
路上没有什么异常吗?
没有啊,纪叙放学就直接坐公交车回家了,我开车一路跟着,看着他进的楼。一切都正常得很。
陈原臻的心一沉,不祥的预感从脊背上缓缓爬了上来。
以陈原烁的那个性格,绝对不可能坐视不管的。
难道真的是自己判断失误,那个小喽啰并没有和张恪成汇报?
陈原臻的手心里起了一层细汗,她的心里此时像是长了草一般。
不对,不对。
那种人的想法她最清楚不过,绝对不可能是在这里出了差错。
突然,陈原臻像是被一道雷电劈中,她的身体震悚了一下,忙冲着手机喊道:你现在马上去人民医院,在地下车库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