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势抱着他坐下,顾青烈看了眼妹子的脸色,单手拿过一边的空碗,问孙淑芬:“嫂子,还有调羹吗?给我拿一个。”
“有,俺去找找。”见卿卿没有骂他,孙淑芬也放下心来。
在她看来卿卿心软得很,最好说话了。
“谢谢嫂子,您也赶紧吃吧。”顾青烈接过调羹,左手抱着小家伙让他站在自己腿上,右手舀蛋羹。
小家伙几个月没见到舅舅,在他怀里扭来扭去,顾青烈倒吸一口冷气。
顾卿卿看不下去了,抬手在小家伙屁股上拍了一下,“舅舅受了伤,你安份点。”语气虽然还是冷,比之前好了不少。
顾青烈咧嘴笑,“没事没事。”他就知道,妹子是关心他的。
吃完饭,楚岱手臂搭在女人身后的椅背上,露出银色腕表和一截白皙清瘦的腕骨,“你这伤……”
见他哪壶不开提哪壶,顾青烈苦着脸:“别伤了,中了颗弹,没啥事,你们再晚两天来我都能去营区训练了。”
“训什么练?”顾卿卿放下碗,不咸不淡道:“你调令不是下来了吗?舍不得兵团?”
“没有没有。”顾青烈沉默了会儿,说:“以前的老人剩的不多了,再待下去也是触景伤情。”
听到这,顾卿卿语气柔和下来:“朱叔和张叔还好吧?”
“都挺好,你不是经常给老张写信吗?他时常去养猪场给老朱念信。”
“待会儿我去看看他们,听说关叔也要调走了,跟你一起吗?”
“他要晚几天,团长嘛,有很多事要交接,不像我拍拍屁股就能走人。”
“你马上也是团长了。”楚岱笑道:“恭喜啊,顾团长。”
“副的。”顾青烈见小外甥张着嘴,等他喂蛋羹,乐了。
舀了一大勺喂给小年年,顾青烈说:“虽然升了,坐在这里的还是我最低。”
他是调到野战军集团下属的野炮团当副团长,听起来威风,其实就是个普通的作战部队军官。
顾灿阳不用说,空军集团军飞行精锐连的连长,别看只是个连长,实际职权和待遇比他们都高。
是空军集团军的核心军官。
飞行员非常稀少,他们连队里九十个人,都是各大地方军区和总部军区精挑细选送上来的人才,其中还夹杂着至少一半的空降兵。
空降兵要求很高,除了必备的跳伞,还要像陆军部队一样,熟练使用各种武器,甚至还能掌握侦察兵、防化兵、导弹兵的基础技能。
精锐连的空降兵能在高原、山区、海岛、热带丛林各种地域环境下深入敌后进行野战生存,执行特殊地面作战任务。
而这些技能,飞行员同样熟稔掌握,甚至比他们会的很多。
工兵、通信……
都是刻在骨子里的基础技能。
空军自己内部有句话——
空降兵会的,飞行员都会。
最大的区别就是空降兵不会开飞机。
这也是之前野战军要把顾灿阳借过去的原因,很大程度来说,飞行员的身体素质可以和特种部队媲美,而且他们的心理素质更为强大。
他们的训练方法,是萧回需要的。
飞行员的身体等同于等量的黄金,国家为了培养他们,耗费的精力物资不计其数。
顾灿阳前途坦荡,不可限量。
至于楚岱,更不用说了,他进的就是海军的高级指挥部,副团的职级都是垫底的存在。
“我现在只是离你们更进一步而已嘛。”顾青烈咧嘴笑。
第238章 红红火火238 要什么?
他们聊正事的时候顾卿卿一般不开口, 沈绥去了后面共用的洗手间,拖拖拉拉到现在才进来。
“我们都快吃完了。”顾卿卿拉开旁边的椅子让他坐:“没有哪儿不舒服吧?”
乍一到北方,顾卿卿怕他水土不服。
以前大屯子村下乡的知青就有水土不服的, 要真这样顾卿卿寻思得去集贸市场买块豆腐让他晚上吃了。
在建设兵团可能得住个两天才回去。
楚岱说话间也抬头看了眼小舅子的脸色, 没什么异样他也就放心, 继续和二舅哥说话。
“我没事, 阿姐。”沈绥挨着顾卿卿坐下,接过她递来的碗筷, 盛了半碗饭:“就是刚才车坐久了, 有点晕。”
“那吃完饭你去隔壁屋子里躺躺?”孙淑芬开口道:“之前你阿姐和许念住的那两间屋子现在还没住人呢,俺待会儿拾掇拾掇, 晚上你和你大哥一个屋, 你阿姐和姐夫一间房。”
“咋样啊卿卿?”孙淑芬捧着碗, 看向顾卿卿。
“行呀, ”顾卿卿柳眉弯弯,“都听您的。”
“嗳!”要不说卿卿这孩子说话就是中听呢。
“小兔要是知道你过来了不定有多高兴咧。”
“我也想他们姐弟俩啦。”顾卿卿见余婶夹了块焖得软烂的五花肉要递给她,赶紧把碗凑过去。
三层五花肥而不腻,入口即化, 汤汁特别美味, 顾卿卿觉得自己这顿起码能吃两碗饭。
都吃完饭,余富贵才回来。
手里提着他们带过来的装咸鱼的行李袋, 有三个已经空了, 剩下那个也没多少重量。
“我留了四五条咸鱼和一袋虾干,剩下的搁食堂晚上给战士们加餐。”说着, 他把行李袋全部提到墙角放好。
顾卿卿对此没意见,给了他就是任他处理,晒这么多的本意也是想能让战士们尝一点。
孙淑芬拿着抹布把桌子擦干净:“俺们家还有十来条咸鱼嘞, 前几个月青烈带过来的,俺瞅着还没咋干,又晒了晒,家里两个小的馋得不行,蒸了一条,好吃得哟。”
“是挺好吃,海鱼味道就是和咱这的鱼不同,肉多刺少。”余富贵去泡茶:“卿卿你们能在兵团待多久啊?”
听到这话,孙淑芬也望着她。
“最多两天,”顾卿卿有些不好意思,好不容易见一面也不能多在兵团陪陪他们,“楚岱和阿绥都是请了一周的假,我们这来回就要四天了。”
“这样啊。”余富贵端了杯热茶给她:“你婶子天天念叨着你呢,还有小许,也不知道他们在岛上怎么样了。”
他们只和顾卿卿有书信电报往来,和赵泽他们很少。
“小鱼儿也快两岁啦,就是岛上没有照相的,不然我给她拍电报让她寄一张全家福过来看看。”顾卿卿吹冷茶水,喝了一口:“我还在想什么时候过去看看他们。”
去白沙岛比来建设兵团更方便,坐船只要七八个小时,对比这将近两天两夜的火车别提多自在了。
她第一次来,从中间的盐城坐到边城,一天一夜加一个上午。这次从南阳过来更是受罪,骨头都快散架了,好在有楚岱他们在。
“俺也想去瞅瞅你们,就是实在走不开。”孙淑芬叹了口气:“娃儿们要读书,路程又远,去岛上政审都得走几个月。”
“本来还跟你余叔商量,今年他要是有假,俺们就去南阳看看你们,你余叔还晒了不少红薯干和芋头片呢。”
“对,我去找找,前两天我晒的那些红薯干软着呢,放心,不咯牙。”余富贵说着就要起身去拿。
顾卿卿“哎”了一声,“刚吃完饭呢余叔,不着急吃。”
两个小家伙一个在大舅舅怀里打瞌睡,一个在二舅舅怀里扑腾,楚岱靠在椅背上伸手逗小年年,眉眼间都是懒倦。
余富贵又坐下来,想了下,他说:“晚上不在家吃了吧?咱们都去吃食堂,正好跟老张老朱他们一起聚聚,等战士们吃完饭我开个小灶。”
说到这,他问孙淑芬:“家里还有肉吗?下午去供销社整点排骨回来,土豆炖大排,再加点粉条,卿卿以前老爱吃了。”
“家里都备着呢。”孙淑芬把桌子擦干净又去洗碗,从厨房里探出半个头:“卿卿你等俺一下,俺洗了碗就去给你把床铺铺。”
他们坐了这么久的火车肯定也都累了。
“不用,我自己来就行。”顾卿卿起身:“婶儿,隔壁那两间屋子有被子吗?”
“有,收到你们的电报,俺就从军需处领了两床被褥过来,这两天晒了晒收在柜子里,你去瞅瞅。”
“成。”顾卿卿正好坐不住,拉着男人一起去铺被子。
顾青烈本来还想和老余插科打诨两句,见他哥安稳坐在那里,歇了心思。
“吱呀——”木门被推开。
窗户是打开的,应该是余婶为了透气。
床没变,单人行军床,不过这次有两张。
格局和旁边孙淑芬家一样,一厅一卧一厨一卫,建设兵团地多,阔气。
以前就是个很大的单间,现在往前面院子里扩了一点,丝毫没有逼仄感。
从衣柜里抱出被子扔床上,顾卿卿侧头问站在那没动的男人:“想什么呢?帮我扯下被角。”
“想以前的事。”男人上前一步,弯腰抓着被角两端,抖了抖,跟着女人的动作一起铺平:“嫂子和许念住在两边,那晚老余和赵泽……”他笑了下,没继续说。
顾卿卿陷入了回忆,想到什么,她视线下移:“你当时不会……”
那晚她没开灯,两个人坐在漆黑的房间里,能听到的只有彼此的呼吸声……以及隔壁两个屋子里细碎的声音,
“嗯。”楚岱把被褥上的折痕抚平,“我那个时候二十岁吧,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你别把我想得很正经。”
顾卿卿斜睨他:“没有啊哥哥,我从来没把你想得很正经啊,你现在二十三了不照样血气方刚吗。”
楚岱听懂她话里的意思,挑眉:“这不是正常的夫妻生活吗?”
顾卿卿哼了一声,转移话题:“你把被子也抖一下,在外面晒了有沙子。”
男人依言照做,不过看向她的眸光里带着揶揄。
女人选择视而不见。
铺好被子,又去了隔壁房间把床收拾好,她对沈绥说:“你先去休息一下,晚上吃饭我再叫你。”
磨蹭了一阵现在也不早了,两点三十五了。
沈绥确实有点头晕,特别是从火车站回建设兵团这段路,晃得他看人都重影。
“好,装衣服的包姐夫放在那边椅子上,团团年年的尿布和奶粉奶瓶都在里面。”
“知道。”顾卿卿想到什么,转身对刚进来的男人说:“你去食堂提壶热水回来吧,两个小家伙待会儿还得冲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