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低头看着丹蓱,一张年轻漂亮的脸蛋上满是惶恐。这表情让她极为厌恶,因为每每见到皇上,她也是这般惶恐的表情。她虚伪的让自己体贴大度,虚伪的让人人都以为,皇后是个贤良淑德,端庄大方的女子。
可她也只是想要有一个爱她的男人,好好渡过一生。
但自从她成了皇后,她就明白了。皇上永远不可能对一个女人一心一意,起初嫁给皇上的那份心悸,渐渐就冷淡如冰。
到后来她才领悟到,皇上之所以娶她,不过是为了这皇位。
皇上也许了她后位,但这后位能不能坐稳,也不过是皇上一句话的事。现在皇上不动她,还是因为自己娘家的兵力和财力。
女人一旦恨起来,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动物,她能够带着恨将人一口吞噬,她能够带着恨,扫平一切绊脚石。包括最亲近的人。
皇后的恨由来已久,今日更是让她觉得再不能坐以待毙了。她伸出手,捏着丹蓱的脸颊,指甲在她饱满的面颊上轻轻划过,一道血红的印子立刻浮现。
丹蓱眸中的惶恐越发明显,顺着皇后的力道,稍稍抬头,声音颤抖道,娘娘,奴婢,奴婢绝无二心,求娘娘开恩。
你既然没有二心,又何必要本宫开恩呢?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的那点小心思,本宫之所以不点破,是给你脸面。毕竟,你是本宫的人。
丹蓱轻轻点头,奴婢知错了,奴婢真的知错了。
不,你没错!你放心,你的心思本宫既然都知道了就不会让你失望的。相反,本宫还会帮你达成心愿,让你风风光光的嫁到褚家去。呵呵呵
锦汐跟着魏安荣与董妃一同出了钟秀宫,路上董妃与魏安荣闲聊几句无关痛痒的话,目光却一直在锦汐的身上打转。
董妃想了想,话头一转还是对着魏安荣说道,公主今日此举,已经让皇后不悦。锦汐日后想要在宫中安稳度日怕是不容易了。
魏安荣淡淡一笑,多谢董妃提醒,我自会护着她的。
董妃愕然了片刻,又仿佛明了过来,莞尔一笑,公主重情重义,的确很让人钦佩。公主与锦汐姑娘的这份情谊,在宫中怕是找不到第二个了。本宫倒是很羡慕。说着,她侧眼看了看锦汐,笑的更为温和,你我同出烟雨楼,身份低微,惹了宫中非议在所难免。不过,只要你脚踏实地,也必然能受人尊敬。
锦汐欠身施礼点头道,董妃娘娘的话,锦汐一定铭记于心。
董妃亦是点了点头,本宫不过是随后一说,你无需在意。好了,本宫到了,公主慢走。
魏安荣同样点头,转身领着锦汐往庆和殿的方向走去。
董妃的风评在宫中一向不好。都说她靠着美色,勾引了皇上,爬到了如今的地位。且董妃为人刻薄,所以宫里的太监宫女都不愿去奉承殿伺候。
今日她与你说的这些话,别说你意外,本宫也很意外。
魏安荣忽而开口,锦汐急忙抬头细细听着。
其实你去钟秀宫,不仅仅是孟秋成不放心,本宫也不放心。现在你留在庆和殿,对你,对孟秋成,对本宫都是一件皆大欢喜的事情。
锦汐望着魏安荣面容温和的模样,绝非是为了刻意讨好孟秋成所做。相反,魏安荣这么护着她,都是因为儿时的那份真情谊。
她现在贵为公主,她想要的东西全都唾手可得。独独在感情上,她没有强求,更没有因此而对她疏远记恨。
孟秋成是什么样的人,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公主的心思呢?现在她完全能够理解,孟秋成说的那句好好感谢公主的用意了。
锦汐在魏安荣的身旁低声道了一句,公主,多谢!
魏安荣扬起唇角,你我之间,不必说谢这个字。
锦汐低头跟在魏安荣身后,心中却满是歉疚。她无法用感情之事去回报她的好,所有事情她都可以让,唯独感情,她让不了,也不愿意让。
孟秋成说的对,她心中认定了就是认定了。看来这人,竟是比她自己还要了解自己。想到那人锦汐心头亦是不由自主,涌上暖意。
九月末,北姜的风沙刮的越发剧烈。驻守在北姜的战士个个脸上风尘仆仆,被砂砾刮了无数伤口。
槐安城是离着天虎关最近的一座城,富察尔泰的府邸就设在此地。
此时的富察尔泰正坐在府中看着面前的几个年轻女子,这些是新招来府中的丫鬟。原本选丫鬟,由府中的管家去办也就行了。可这一次,他要给他的新夫人选一个合适的伺候人选,所以格外上心。
这位新夫人,是皇上赐给他的。可这位新夫人,不是什么大家闺秀,不是什么郡主小姐,却是烟雨楼的花魁冉雪。
冉雪的美貌,他已经见识了。但自从成亲以来,他从未踏足过这位新夫人的房间。因为他知道,这位新夫人不简单。
烟雨楼的女人能够入宫,那么这烟雨楼的花魁自然也是皇上的人。皇上既要监视他,那他就要更加小心谨慎,绝不能露出一丝马脚来。
抬眼看着面前的五个女子,个个面露怯色,唯有一个人面色平淡,无波无澜。甚至,还有那么一点儿冷漠。
富察尔泰很是好奇,盯着女人仔细看了一眼,一旁的刘管家急忙回道,老爷,这个丫头叫哑女,因为不会说话。不过人倒是很机灵,做事也勤快。
富察尔泰点点头,很是满意,哑巴好,哑巴好啊!这个世上也只有死人和哑巴最能保守秘密。你叫哑女是么?那你可听得见本将军说的话?
哑女点点头。
那可识得字?
哑女略一沉思,摇了摇头。
很好,你就去新夫人那里好生伺候着吧!
刘管家忙拉着哑女跪下,还不快谢谢老爷!
哑女跪在地上叩了头,富察尔泰满意的恩了一声,老刘,带她去见见新夫人。
刘管家答应一声,领着哑女去了西厢房。
富察尔泰的府邸分为四部分,中厅是会客之所,偏厅是吃饭之处,外面连着一个大院落。院落的右侧是东厢房和富察尔泰的书房,富察尔泰平日里就住在东厢房中。而院落左侧的西厢房,便是冉雪住的地方。
富察尔泰有过三个夫人,第一个难产死了,第二个新婚三个月就病死了。第三个夫人,生下了一个独子,最后却是投了井。
这件事情曾一度让外人猜测不已,都说是这三夫人是耐不住寂寞,给富察尔泰带了绿帽子。所以富察尔泰一直对这独子也是十分不待见。
如今他常年驻守边关,这一次来也顺道将这孩子带上,与冉雪一样,住在西厢。
哑女跟着刘管家将路熟记于心,将所有能够逃离的点都在心中略过一遍,以防事情败露,也能及时撤退。
西厢一共三间房,富察尔泰的儿子住的是第一间,冉雪住的是最后一间。
此时时间尚早,冉雪在房中无事,拿着纸笔正在作画。可画了一个大概,便心烦意乱。蓦地一股子无名邪火上来,让一向冷静的她倍感不安。
看着桌上的画,冉雪终是叹了口气,将笔把画胡成一团。只余下一双眼睛,黑亮亮的,十分传神。
刘管家领着哑女进了房中,恭敬道,夫人,这是老爷为夫人挑选的侍婢。老爷公务繁忙,夫人有事就吩咐她去做就行。
冉雪看了一眼刘管家身后的人,见她低头不语,也瞧不见面容,只扫了一眼又转向桌上的画,行了,知道了。
刘管家见这新夫人并无其他吩咐,便道,那老奴先去做事了。接着也转身对着身后人道,好好伺候着。
哑女点点头,让出路来。等着刘管家一走,她上前两步,走到了冉雪身边。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桌上的一团黑漆漆的画面中露出的一双眼睛,微微惊讶。
冉雪感觉有人靠近,有些不悦,这里不需要你伺候,先下去吧!
良久,来人似乎都没有要走的意思,冉雪本就心中不悦,正待要发火撵她出去,一抬眸,眼泪竟不知不觉啪嗒掉了下来。
可她明明,是想努力笑的开心。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所有看文的小可爱,笔芯
第80章
你怎么会在这里?冉雪惊喜的出声,结果发觉喉头似是卡着一股子的烟气,让这一句话说的多了些凄楚感。
哑女皱眉盯着她,目光细细打量着她。瘦了,憔悴了,眼窝也深下去了。虽说这地方离着天虎关还有些距离,但仍旧是北寒之地,阻挡不住风沙的肆虐。每每出门,人人都带要裹着头巾的。
比起京都,这地方的伙食也极为简单。富察尔泰的府中有专门从京都带来的厨子,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食材也做不出什么丰盛的菜品。蔬菜瓜果并不多见,肉类唯有沙狐,吃起来,味道也是沙沙的,一点儿都不好吃。
此地大概也就醉仙酿这种烈酒最为出名了,入口火辣,入喉极温,北地夜间寒冷,男女都喜饮这酒驱寒。
她入北地之时就饮过这酒,的确辛辣。
没入富察府之前,她一一体验着北地的一切,体验着眼前人所经历的一切。
此番见到了这人的模样,还是比起她想象的来的更瘦。
是你的主子让你来的?你的主子究竟是何人?冉雪问着,忽而一笑,差点忘记了,你是个哑巴!我原以为不会在见面,没想到再见却是在这样的地方,这样的身份。你,也是为了富察尔泰来的?
哑女摇了摇头,然后又急忙点点头。
冉雪抿唇笑的更为灿烂,上前两步站在哑女面前,或者说,你是来寻我的?但我随富察尔泰来了北姜的事情,只有一个人知道。你该不会是一直跟踪着我来的?也不对,我走的仓促,也走的隐蔽,你上哪儿打听我的下落?
不管你从哪儿得来的消息,总归你还是来了。
冉雪定定看着那一双黑亮的眸子,笑颜如花。
哑女被眼前这狐狸一样的女人笑的有些不自然,冷若冰霜的一张脸,竟也微微有些泛红。眼前人呵气如兰,温热的湿气就在她鼻下。她想了想抓起冉雪的手,低头在她的掌中,写了两个字:帮你。
冉雪微微一愣,你是来帮我的?
哑女点点头。
冉雪苦涩一笑,我来这里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你何必来趟这趟浑水呢?富察尔泰不比庸王,他的城府极深,做事谨慎小心。我来了这么久,他一直防备着我,从未踏足我房门半步。我就是想要接近他,都难。
别说你一个小哑巴,就算你不是小哑巴,你也近不了他的身。
哑女眸子微紧,一道寒光自那双眼中射出,忽而就有些不高兴起来。
冉雪见她如此,暗暗一笑,既然来了,你陪着我,我也不会太无聊了。也不用整日的画了又涂,涂了又想。
哑女一怔,有些明白,又有些不明白。
可她也是下定了决心的,就是要与她一起,哪怕前路艰难,生死难料。
九月末的京都已经秋意浓重,方进忠花费了不少银子,才将方建从绍仝的手中捞出来。
绍仝原本不想放人,奈何前有张书礼说情,后有公主授意,他便迫不得已这才放了人。
自觉对不起那受害的女子,想要聊表歉意。可奇怪的是,那女子竟没有更过激的行为,反而坦然接受了方进忠塞给她的银钱赔偿。
方建惹了这事,消停了不少日子。等事情过去之后,色心又起,四处搜寻可以下手的目标。
方建有个习惯,每月总要约了二三狐朋狗友一起,到了京郊的护城河一带游玩个半日。晚间就在护城河边寻一家船舫,吃些河鲜,听个小曲儿。若是有看中的美人,就是生拉硬扯的也要将人玩弄一番,事后给些银钱了事。
上一次,遇上个不怕死的女人,告到了京都,是他倒霉。可现在这里是京都地界,是他爹布政使的地盘,所以他便有恃无恐,无法无天。
白日,方建玩的累了,晚间的时候,照例去了船舫,酒足饭饱之后颇为失望。目及几个船舫,都没有能入眼的歌女。正待他要扫兴而归之时,忽的眸子一亮,盯着河边的一女子目不转睛。
他匆匆跳下了船舫,走近河边女子问道,哟,这位姑娘,这么晚了,怎么一个人在这河边,太危险了。
女子羞涩一笑,奴家是来长安寻亲的。今日刚到长安,人生地不熟,一时迷了路。不想天色已晚,无处可去。
女子说的楚楚可怜,惹人怜爱。方建心中却是大为兴奋。一个外来女子,又无亲无故,长的还十分标志。他向来不喜青楼里的那些女子,只懂得曲意逢迎。他就是喜欢这种良家妇女,一来干净,二来还十分矜持。
让他充满了一种征服的欲望。
当下他就打定了主意,这女人今夜,他是要定了。
姑娘,在下姓方名建,我爹是布政使,你要是想寻人,我倒是可以帮一帮姑娘。方建讨好道。
女子一听,面上一喜,真的?说完又有些不好意思,羞怯的低着头。我与公子非亲非故,怎好劳烦公子。
她这番举动,让方建更是心痒难耐,越发想要得到她。
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能够帮到姑娘,才是我的荣幸呢!现在这天也黑了,姑娘一个人怕是不安全,不如我陪姑娘一起也好有个照应。我爹是京都大官,寻常歹人绝不敢来伤我。姑娘与我一起定会很安全的。方建说着,朝船舫上的二三狐朋狗友使了个眼色。
这些人自然明白,全都不怀好意的一笑,识趣儿的不再跟上。
方建领着女子往河前更为偏僻之处而去,走了好一会儿,女子越走越觉得不对劲,面色担忧的问道,方公子,这条路怎么越发偏僻了?
方建咧嘴一笑,我带你走的是近路,是偏僻了些。
女子点点头,仍旧惶恐,这里四下无人,奴家有些害怕。
姑娘不必害怕,本公子不是在你身边么,有什么可怕的?方建回头看了一眼,只能远远看到船舫上的灯火。
月色凉薄如雾,周边的草木又十分茂盛,此处根本再无第三个人。方建见时机成熟,也不在假惺惺的伪装什么好人,立刻露出本性来。
他一把抓住女子,淫、邪一笑,这地方无人打扰,正全了你我的好事。小娘子放心,本公子一会儿一定会好好疼爱你的。要钱,本公子有的是,只要你乖乖听话,还寻什么亲啊!
说完,就要对着女子的唇瓣亲下去。谁知这女子力气极大,将方建推开了数步距离。接着转身就跑,口中还不断大声嚷嚷着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