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在不远的地方静静望着他们，仿佛自己只是一个局外人。
    注意到一旁的男人，宁末然心中一动，朝着他走了过去。
    她没有说话，也没有开口叫沈奕舟一声“爸”，宁末然一向在感情方面内敛缓慢，能顺理成章的开口叫苏家人是因为她原本就被苏家认作了干女儿，和苏家的感情更好。
    可对于沈奕舟，她一直都是当成一个值得敬重的老师来对待。
    如今自己的指导老师忽然变成亲生父亲，宁末然虽然心里能接受，却一时半会儿也叫不出那声“爸”，哪怕是曾经面对宁辉，她也从未开口叫出这个称呼。
    对她而言，这个称呼是陌生的，却也是至高无上的。
    “沈教授。”
    宁末然轻声说道，“这些年来，您一个人辛苦了。”
    沈奕舟抬起头来看向她，任由眼眶渐渐模糊。
    原来，内心的祷告是可以被神明听见的！
    十八年前，三个月间他同时失去了自己刚出生的女儿和挚爱的妻子，正值风华正茂的沈奕舟整个人都颓废了下来。
    如果不是苏简兮临走之前含着泪交代他一定要好好活着，等待他们女儿的回来，沈奕舟不可能坚持到现在。
    他活着是为了自己去世的妻子，也是为了年纪轻轻就死于襁褓中的女儿！
    尽管当年死婴的尸体已经被拿回甚至被他亲手埋葬，但沈奕舟却还是坚信，总有一天，他的女儿会以另外一种形式回到自己身边！
    如今，这个不切实际的梦想终于实现了！
    他有千言万语想要说出口，但看着宁末然那张脸却久久凝噎。
    半晌，沈奕舟颤抖着声音开口。
    “孩子，现在才把你找回来是我的错，你要怨就怨吧，千言万语，是我对不起你和兮兮！”
    说到已逝妻子的名字，男人通红的眼眶再也忍不住，一滴泪从眼角落下。
    如果让兮兮知道他们的女儿在外面受了这么多的苦，会不会怪自己？
    是他错了！是他疏忽了！没有查清楚当年事情的完整经过就放弃了寻找女儿的念头，沈奕舟心中愧疚难当，心底那份压抑已久的痛楚再也忍不住，轻泻而出！
    忽然，宁末然伸手覆上了他的手。
    她嘴角挂着浅浅的微笑，轮廓像极了苏简兮，可五官却和沈奕舟格外相似。
    宁末然轻轻摇了摇头，似是安慰一般。
    “沈教授，这些年我过得很好，您不用感到愧疚。”
    好吗？
    自然算不上好的。
    小时候宁末然在福利院长大，看着身边的孩子一个个被养父养母接走，那时候的她也曾经渴望过亲情，渴望过有父母的疼爱。
    可渐渐的，看的事情多了，她也变得越来越冷漠淡然，对父母的关爱不再抱有任何奢望。
    因为她清楚，福利院里的孩子大多数都是被抛弃的——
    她是父母不要了的孩子。
    既然已经被亲生父母无情的抛弃，她又何必去奢求一个根本完不成的梦想？
    可是啊，她看见过沈奕舟桌子上的山茶花，也听过他独特的手机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