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苓见她不说话, 还以为她是不肯相信，便又继续解释道，“而且剑尊前辈的弟子在数十年前就已经陨落了。”
她伸手拍了拍烟烟的肩膀, 脸上的意思传递的很明显――你被那劳什子的未婚夫给欺骗了。
“你可能不知道, 自从那个女弟子陨落之后, 剑尊前辈便彻底陷入疯魔了，成了一个亦正亦邪的人。”
“他杀了很多正道的修士，也杀了不少魔修，如今修真界的人都对其十分畏惧忌惮。怎么可能还有人愿意去望尘峰修炼剑术的, 你的未婚夫分明就是在骗你。”
烟烟的神色微顿了下, 脸上适时露出些许失落的表情，似乎真的在难过。
不过她很快就回神了, 又朝着兄妹二人露出不解的神情，“对了，那位剑尊前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云苓也不太清楚真正的原因, 不过坊间有不少关于这位剑门最年轻的太上长老的传闻, 而且因为这层师徒关系，传闻中大多带了些隐秘的禁忌色彩。
她见烟烟来了点兴致，便将自己知道的传闻都说了出来，毕竟八卦是女人的天性，修真界的仙子也不例外。
“我也是听说得来的，那位前辈似乎是错杀了挚爱，从而衍生出了心魔。”
“挚爱？” 烟烟疑惑看她。
云苓捏了枚灵果塞进嘴里，笑的有些得意，“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数十年前, 剑尊前辈的弟子违背人伦, 爱慕师尊却求而不得，后来勾结魔域中人试图以下犯上，最后被剑尊前辈发现之后，一怒之下误杀了弟子……”
云苓说到这儿，似乎有点可惜，“等到爱徒身死道消之后，剑尊前辈才开始醒悟过来。原来他一直深爱着自己的徒弟，因为错杀挚爱而心生愧疚，之后更是一发不可收拾，从而生出了心魔……”
烟烟眉梢微扬，“心魔？”
“嗯，每个修士都有心魔的。”
“我还听闻…剑尊前辈曾以半个修真界的修士为祭，在灵域内某处设下了阵法，试图让那弟子起死回生，不过这种事情太过玄乎了，没什么人会相信的。”
云苓说完摇着头，脸上露出一副颇为唏嘘感叹的神色。
说实在的，她也不太相信这些坊间的传闻，起死回生很明显是不可能的事情。
她倒是更倾向于，剑尊前辈错杀爱徒之后心生绝望，逐渐疯魔的故事……
烟烟听完这些抿了口茶，笑了笑，又轻声询问道，“原来是这样，那之后呢？那位…老前辈去了哪儿？”
云苓又摇了摇头，“这个就没人知道了，反正后来剑尊前辈彻底失踪了，就连浮云峰的掌门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她说完这些，似乎又想到了什么，随口提了一句，“倒是近些日子有传闻，有人在灵域附近看到过他的身影。”
“不过嘛，这种大事跟我们这群小人物可没有关系，就当做是趣闻听一听便罢了。”
云苓说完也喝了口茶，眼里露出满足的笑，说了那么多都口渴了，正好吃些灵果补充一下灵气。
也不知道烟烟的灵茶是从哪里买来的？灵气充裕的让人遍体舒适，饮一杯连心情都顺畅了不少。
烟烟低头看着茶叶在杯盏中沉浮，心里琢磨着，如果那人真在灵域的话？那她岂不是还得走更远的路？
系统得知这个消息，莫名也觉得心累，该死的负心汉就不能老老实实待着不要乱跑吗？找人很累的！
她手指轻轻揉了揉掌心里的小鼠，小团子快活的翻了个身，发出“吱”的一声。
烟烟笑了笑，又随意的问了句，“你们……见过那位剑尊前辈吗？”
云苓点头应了声，“嗯，我倒是有幸见过他一面，不过那时剑尊前辈已经生了心魔了，眉心有道浅淡的心魔印……”
她仔细回想了下，托着下巴露出一副难解的神色，“……整个人清冷的好似一尊供奉在九天之上的神佛玉像，无欲无求的，没有一丝烟火气息。”
也不知道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因为徒弟的陨落而生成心魔？最后毁了自己……
心魔印？
烟烟想到谢怀衣眉心的那道血线，所以那是心魔的印记吗？那人之前还骗她说是修真界男子都有的印记……
她有些怀疑，他的心魔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要瞒着她呢？
云苓见她一直低着头不说话，还以为她是在为未婚夫的事情而感到难过，不免有些担心，“烟烟，你也别太难过了。
“等我们抵达云中城以后，我和兄长都会帮你一起找人的。”
烟烟这才回过神来，嘴角抿了抿，朝着二人露出亲近的笑意，随即点头应道，“嗯，那就多谢二位的帮忙了。”
………
三人又聊了一会儿，眼见着天色渐晚，便各自回屋去了。
距离云中城有六七日的路程，仙舟飞行的速度很快，再加上这一路上都极为平静，没遇上什么风波，所以三日后便抵达了云中城的水域之内。
相比较碧水河的秀丽雅致，云中城周边的景色则更为大气宜人，处处都透着股儿钟灵毓秀的仙灵之气。
不过，这天气…似乎变得也太快了。
烟烟抬头瞧了一眼窗外，刚刚还风和日丽的天空，转眼间就变得阴沉起来了。
天边乌云翻滚浮动，连最后一丝光芒也迅速被厚厚的云层遮挡住了，隐隐透着某种风雨欲来的紧迫感。
好像…有些不对劲？
甲板上也有修士似乎注意到了什么，这不太像是普通的变天，倒有点像是修士之间的斗法。
强者的气势威压引来了天地变色，方圆数百里皆被雷云覆盖，镇的四周悄无声息，让人从心底生出了一种喘不过气的压迫颤栗感。
与此同时，仙舟侧身似乎被某种力量剧烈撞击了一下，船上有几个修士没站稳，扑通一声落进了河水里。
烟烟也没站稳，不过她在屋内，只是稍微摔了一下而已，并没有受伤。
隔壁的兄妹二人一听见她屋内的动静，便立刻赶了过来询问情况怎么样了。
烟烟摇了摇头，朝着兄妹二人轻声道谢，“我没事，不过外面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她语气里还带了些疑惑，目光也看向了窗外的甲板之上。
兄妹二人也不清楚发生了何事，三人一同走了出去。
也是在这时候，甲板上有人惊呼了一声，众人顺着他指引的方向看了过去。
这才瞧见了仙舟前方不知何时聚拢了数道身影，因为气势过于凌冽强悍，导致河面积聚了一层悬浮的水汽漩涡。
果然是尊者级别的斗法，声势尤为浩大，无数剑光冲天而起。
有人认出了那白袍修士的服饰似乎印着剑门的标志，为首的像是浮云峰的掌门，再一看那被诸多修士围聚在中央的男修。
隐约可从那团剑光之中窥见一道身影，那人一袭黑色长袍，衬得气质愈发清冷薄凉，那双目光也是极为淡然的瞧着昔日的同门师兄。
“师弟，跟我回宗吧，你已经杀了那么多人，不能再错下去了。”
烟烟脚步停住，她听出了那声音是谁。
这个世界里的浮云峰掌门，于是微微抬眸，自然也看到了那被诸多修士围在中央的男子是谁。
该怎么说好呢？
兜兜转转找了这么久，没想到竟主动出现在了她的眼前，这估计也算是一种缘分？
烟烟嘴角露出细微笑意。
江面浪花翻涌，气势骇人，仙舟摇摇晃晃在雷云中停下了，无法再继续前行。
……
谢怀衣微微抬起下巴，那张白玉似的面皮似乎笼罩了一层淡淡的阴影，宛如一尊玉色的雕像。
清晰又淡漠的声音缓慢响起，“我只是做我该做的事情。”
替天行道，如此而已。
掌门师兄心底无奈，昔日同门竟到了如今自相残杀的地步，他望着眼前的师弟，一咬牙，“师弟，你今日必须跟我回去。”
那人撩了撩眼皮，声音愈发冷淡了，透着股儿毫不在意的意味，“我暂时…还不想杀你们，师兄。”
掌门师兄听了这话，顿时一阵气血翻涌，也不再与他多说废话，那袖袍轻飘飘的挥了挥，身后那群剑修弟子便一拥而上。
谢怀衣看过去，眼眸似波澜不惊的深潭，眸光幽深暗淡。
他拔出腰间的那柄长剑，于是刹那间，风云骤变，空中雷电交作，河面掀起巨浪。
远在仙舟上的底层修士们吓得胆战心惊。他、他们这次的运气也忒差了吧，还没参加试炼，就先来鬼门关走了一圈。
尊者级别的战争可不是闹着玩的，传闻中的神仙打架、凡人遭殃约莫就是此刻的场景了。
剑尖寒光掠过，涌现的是滔天杀机。
天道降临，神罚莫过于此，诸多修士的生机被一寸一寸的封锁、围剿，几乎毫无抵抗能力。
谢怀衣没下死手，不过几个回合，那群修士便跟下饺子一样“扑通扑通”的全部落进了河里。
谢怀衣最后一剑是直朝着为首的剑门弟子袭去的，那弟子躲的快，逃过了，但在他身后便是那艘在江面飘摇的一叶仙舟。
甲板上的低阶修士几乎来不及防御。
那凌冽骇人的剑气便在顷刻间朝众人袭来。
天道灭顶威压，凡人毫无抵抗之力。
只不过很奇怪，在那一剑骤然落下的时候，突然有股玄妙的力量将船身包裹住了，挡住了那一丝泄出的凌冽杀机。
与此同时，高高在上的剑尊长老似乎变了脸色。
他微微皱着眉，修长分明的手指缓慢抚上心口的位置，那里突然有种被剧烈撕扯的痛感。
这不应该？
他早就跳出了规则以外，摆脱了天地的束缚，不会有生老病死，为什么还会有痛感？
共生…契约？
谢怀衣想到了什么，微抿了唇，眼眸也逐渐变得怪异起来，抬头看向仙舟的位置。
天道无情，更不应该有欲，然而尚未觉醒之前，那最后一缕神魂却疯狂爱上了一个凡人女子，同她做了一夜夫妻，更是与她结了生死之契。
一想到那个女子……
谢怀衣心口顷刻间涌出一种不受控制的情绪，那种情绪也不知从何而来，险些让他站立不稳。
与天道共生的女子只有一人，是那未知的变数，分明被他封锁在了另一个世界，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在那仙舟之上？
……
烟烟也终于回过神来。
方才那一剑挥来的时候，云苓兄妹二人几乎是下意识的挡在了她的身前。
不过很奇怪，三人身上都没有受什么伤，不仅是她三人，连这艘毫无结界防御的仙舟都未伤分毫，屹立安然。
烟烟缓慢转过身来。
众人的目光也随之落到她身上，在方才的混乱中，她发上的那根青带骤然泛出一阵青光，随即将那道剑意包裹化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