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任何居心。留校生在这一刻本该是什么状态那他们就该以什么状态去面对您、面对所有领导、面对电视台以及公众。我认为只有实事求是才是对诸位最大的尊重。”沉念看着齐燕松一字一句。
学校管理层一声不吭,沉念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他们无论如何也都要与沉念保持立场统一,绝不可能拆她台、灭她士气。其他省一级领导因白润泽没有发话都在静观其变,而且也不是人人都像齐燕松这样受不得一点气,他们虽然没把自己和普通百姓摆在同一位置,但这点容人之量还是有的。最为尴尬愤怒的大概就是县领导和市教育局局长,毕竟他们亲自跟进力求每一细节完美,结果沉念等人最后落实成这个样子。
梁永其实有些无奈,他之前跟学生们说了今天有人来学校视察,也要求他们尽量在教室自习或者留在宿舍别出来。大多数学生都选择了留在宿舍,部分学生到教室自习,但假期负责看管他们的老师都是外国来的志愿者,这些人管理方式和放任没什么区别,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他们压根就不会去限制学生什么。
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晚了,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在这所学校工作太久被沉念同化了,梁永并不认为学生的行为有什么不对,反倒觉得齐燕松小题大做、气量不够。
刚才在活动室的学生在沉念与齐燕松争吵时已经溜了,沉念也没在意,他们刚才声音很大,学生显然听到知道了事情是因他们而起。
“沉念,政府支持你办校,给你批了这么一大块地,是把你的项目纳入了乡村建设和扶贫工程,是希望你给国家培养更多有用的人才而不是花大价钱培养出一堆假的公子小姐!没有贵族命就别养成一堆贵族习惯。学校就是学校,你去看看哪个学校整这么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我们不是什么公子小姐!你都不了解我们凭什么这么评价我们、评价沉老师的教育成果?”清脆的女声在人群后面响起,众人回头,这才看到门外竟然站着几十个学生。为首的是一个扎着双马尾皮肤黝黑的女孩,站在阴影处,一双眼睛格外明亮。刚刚一番话就是她说的。
齐燕松大怒,“你们要造反是不是??这是什么地方,这里有你们说话的份吗?就凭你们现在的行为我就可以说这里的教育做得一塌糊涂!”
“您诬陷诋毁我们、诋毁我们的学校,我们凭什么不可以说话?”女孩瘦小的身体里似乎蕴藏着无限能量,一双纯净的眼眸黑得发亮,让一切肮脏伪善在她面前无所遁形,“老师从小就教育我们,面对不公要勇敢地发出自己的声音。”
她打记事就在寻梦,一直处于寻梦相对独立的教育体系中,没有经过正统教育的洗脑,思想相当独立且极富反叛精神。
齐燕松冷笑,“教你发声没教你学会尊重?没教你怎么面对领导??你对待你老师也这个态度?”
女孩诚实地摇头,“不,因为我们老师从不会像您这样不讲道理。”
话音刚落后面的学生都忍不住笑了起来,直到梁永看着他们轻轻摇摇头方才停下。
白润泽看着那个“无知无畏”的女孩,想明白了一个道理。权威和阶级的概念需要不断灌输进一个人的大脑形成定式方可让其把敬畏高层敬畏权力当成本能,否则要求所有人不顾事实、无条件服从的粗暴逻辑是不能说服任何一个有着独立人格和思想的个体的。
“沉念,你信不信我明天就让你这个学校关门大吉??你们学校公然给学生灌输反动观念是想干什么?想搞颠覆是吗??!!在你找一群外国佬来给学生洗脑时我就警告过你,先让你的学生学好汉语!学会热爱自己的祖国!作为一个华国人,就少搞崇洋媚外那一套!”
“反动这个帽子未免太大恕我不能接受。”沉念不信齐燕松敢让她学校关门,基金会和学校背后几千个家庭以及几百个就业岗位,为当地的稳定做出了极大贡献。
中央将提供公共物品(教育、医疗等)的主要责任移交地方给很多地方带来了很大压力,3?亓水能每年保持相当漂亮的数据,沉念的基金会功不可没。而且说白了,底层百姓虽然好管,但至少要给人以活路,不能把人逼急,一旦其权益遭到重大损害他们会比受过教育的人反应更加激烈和极端。今年群众性事件的激增已经让中央十分头疼了,亓水领导班子不可能在这种时候做出不利于维稳的决定。
沉念盯着齐燕松眼睛,寸步不让,“基金会也好、学校也好,都是在替你们去尽你们作为政府和官员没能尽到的社会责任。”
她移开视线,目光扫过面前每一张看似威严的面庞,“学校里有近叁千个学生,背后是叁千个乡镇家庭,他们是这个社会弱势群体的缩影。公共部门改革使得千万如他们这样的农村家庭相对现金收入能力贫困化,本校学生中有一半的贫困问题都是由家庭成员生病导致。
我知道你们有任务有指标,但我想请问诸位,这些处于社会底层的弱势群里是否是集体中的一份子?他们是否为集体发展为这个国家的城市化、现代化奉献了自己的力量?诸位领导在制定政策时究竟是将他们当成活生生的人还是一个个数字符号?你们眼里是否只装得下冰冷的远离现实的数量模型??各位一定明白,弱肉强食的逻辑可不是社会主义而是达尔文主义。”
负责民政、社会保障以及城乡建设的副市长何勇闻言忍不住接话道,“沉老师,我知道你的想法是好的,不过你看这几年亓水发展速度那么快,总体上大家的生活是越来越好的对吧?大家都是一个集体,集体中个别人的牺牲有时是无可避免的。况且这些年对乡村的投入一直在不断增大,咱们要相信未来肯定是会越来越好的。”
“您说的没错,但如果发展注定需要一部分人牺牲奉献,那为何不是诸位带头牺牲与奉献?我不否认这些年的成就,但希望一些人在大谈牺牲时请回头看看自己的豪车别墅!看看自己在海外过着奢侈生活的家属子女!哦对,还有你们自己占据大量医疗资源的高档病房及配备!”
梁永见沉念越发激动,赶忙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沉总…”
然而沉念并不愿停下,“我知道自己现在并不理智,我承认我十分愤怒!因为我不认为你们有资格如此高高在上地面对我的学生!齐市长,您有什么资格用那样的言语评价我的学生??你作为人民公仆有什么资格瞧不起人民?!他们不是没有学会尊重,而是懂得尊重应该留给那些值得尊重的人。我的学生可以屈从于真理但永不屈从所谓权威。如果没人告诉他们的父母什么是一个人作为公民的权利,那么我要告诉他们,他们生而为人有对世间一切不公发声的权利,有反抗的权利,有表达观点诉说伤痛的权利,他们的生活不是只能有顺从、感恩和牺牲!”
奥雷尔认为一个国家公民社会的发展受威权政权稳定性、文化传统、经济环境和国际因素的影响。公民的民主观念同样受政权稳固程度、历史惯性、教育系统与媒体宣传等交织影响,大脑一旦被打上思想烙印就很难彻底清除。2?
儒家思想中的有序、等级观念对华国社会影响深远,政府认为自己有责任为公民提供一种道德模范,3?且不去评判初衷如何,至少实施起来极为容易变味。因为人就是人,谁也不真的比谁更先进和优越,人性的弱点存在于每一个活着的人身上。发展到如今,大多数所谓公仆已然忘记本分将公民视为“下等人”,部分公民同样忘记自己主人公的身份,发自内心认为官员就高人一等,是管理自己而不是服务自己的。这在任何一个不在怪圈之中的人看来是十分可怕甚至恐怖的。毕竟一个制度内部的公民社会是应该且有权利对权力进行制衡的。
人们时常把集体挂在嘴边,大谈牺牲与奉献,可是又有几个人真的去系统了解过何为集体主义呢?
沉念义正言辞地说完,学生中不知谁带头叫了一声“好”,接着所有人都鼓起掌来。白润泽侧过身看着这些年轻的孩子们,发现他们每个人的眼睛都是那么亮,他们看向沉念的目光中充满了敬仰。
面对沉念的攻势,齐燕松空荡荡的脑袋组织不出恰当语言进行反击,他恨恨地站在那里,身体因极度愤怒而颤抖。不过最令人惊诧的是,在场的他的同僚们竟无一人帮他说话。
等学生们的掌声变得稀稀拉拉,白润泽环视沉默的众人,终于开了口,“今天沉念同志给我们大家上了一课。有些人安逸久了便忘记了初心丧失了党性,不再把人民群众的利益放在首位,我希望以后大家能真正把‘解放思想,实事求是’几个字刻在心里,多为百姓做点实事,少些形式主义和面子工程。”
他没有看齐燕松,但所有人都知道这话就是对齐燕松所说。
白润泽是谁的人在场的都十分清楚,都说当今主席对党外民主人士相对宽容,对民间一些批评的声音也能够包容,看来所言不虚。不过更有心的人还看出了些别的东西。
既然省委书记发声给今天的事定了调,那其他人也就没什么好说的,只是这一趟基本算是白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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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确实是我文笔不行、不会写小说,所以给大家造成诸多误解。女主这么刚一个人,怎么可能完全是被逼着和不爱自己的人做爱。做爱这件事,可以出于爱,也可以出于性,女主享受过程但没有爱。至于sm,可以是严瑾那样主导的,也可以是女主这种半被动的,游戏过程中的“弱”不见得是真的弱,也可能是刻意为之。这篇文不是发生在他们刚认识的时候,廖和平敢做一些事也是他知道在某个度里,这样的做法是提升性欲的辅助…并且女主真正讨厌的并不是廖和平他们本身,而是他们所代表的东西,她和他们搞在一起本身就有好奇和征服的成分在,与其说是她处于弱势委身于谁,不如说这是一场彼此心知肚明的游戏。
另外,女主帮助成千上万的学生改变命运,这些人在将来也会用自己的力量反哺女主。她一开始想要自己完成执念,后来她发现那个执念只是自己宏大愿望中的一部分,她发现自己并不是完全孤立无援,开始接受更多人的善意和帮助,这本身就是新一轮成长。女主的一生会比文中所有男性角色的一生都更有意义和价值,所以我不觉得谁可以和她灵魂真正匹配,偶尔在床上匹配就算了。
没有追妻火葬场,我只会把该死的人写死,该进去的人写进去。我的认知里,爱与性从来都没法成为真正的武器。
29、Croissant, Aurel et al. (2000): Zivilgesellschaft und Transformation: ein internationaler Vergleich, in: Merkel, Wolfgang (ed.): Systemwechsel 5 -Zivilgesellschaft und Transformation, Opladen, Leske + Budrich, pp 9-49
30、Teets, Jessica C. (2014): Civil Society under Authoritarianism – The China Model,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pp 38-7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