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江奕扯起唇角笑了下,懒懒散散地拉开校服拉链,说:你们打过架么,不专业啊。
那人嘶嘶抽气,抬起眼睛恶狠狠地盯着他,与此同时,身后更多的人都围了过来,半是犹豫半是憎恶。
说话太欠就是找打。
小兔崽子,你是没被揍过吧?一个灰衣男人冷笑:打服了就好了,你是该被揍,没见识过社会险恶啊。
然而江奕显然是个没心没肺惯了的人,他漫不经心笑了下,脱下校服,扔在地上,反说:你们是没见过局子的险恶?这么揍人,进去蹲几年就老实了。
其中一个人从小摊上抄起一根面杖棍子,不跟他废话,直接呼了过去,江奕偏头一闪,顺势劈手夺过那根棍子,往那人腰上一横打去,那人直接摔在地上,缩成一团,捂着腰嗷嗷乱叫。
小混混们又犹豫了。
谁知道一个高中小崽子这么能啊!
没用的狗东西,领头的灰衣男人眉毛一竖,说:一起上啊,愣着干嘛,傻了?
登时几人一齐围过去,挥着拳头砸过去,江奕一闪一避,揪住其中一个人的衣领,长腿狠狠踹向剩下几个,现场乱成一团。
围观的学生们这才意识到:
这是在围殴啊!
报警啊!
一个女生说:我靠,这什么人啊,市里第二的大佬都敢打?不怕学校找麻烦?
有人开始掏出手机报警。
小混混们收了钱,本就是想着吓唬吓唬小孩儿,没想真闹出事儿来,听到报警,登时有点慌,逐渐心生退意。
正在这时,一道冷冷淡淡的声音传来,声音很悦耳,不大不小,清晰又无法忽视:
老吴,你怎么混的。
为首的灰衣男人正巧一腿踢向江奕的腿部,这声音一出来,江奕和他登时都怔住了。
江奕忘了躲开,腿上挨了一脚,疼的嘶了一声,这才回过神。
他转头去看,目光瞬间停住,眼睛一亮。
熙熙攘攘的人群里站着一个单肩挎包的男生,一只手提着校服外套,搭在肩上,他皮肤白,个儿高,站着人群里有种鹤立鸡群的气质。
他只是斯斯文文地站在那儿,脸上的冷淡却宛若实质,带着说不出的内敛气势。
被叫作老吴的灰衣男人也回头。
他缓慢地睁大了眼睛。
郁白?
江奕叫了他一声,脸上的笑还未来得及展开,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那领头的见了郁白,居然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灰衣男人声音颤抖,说着:
不是......误会了......我们没想怎么样就是吓唬吓唬他......
郁白径直走过去,没看灰衣男人,走向江奕,只在路过跪着的男人时淡淡地丢下一句话:
你死了。
郁白一弯腰从地上拎起江奕的校服书包,揪小鸡一样拽着他衣服后摆。江奕被他拽了一把,脱离目瞪口呆围观的包围圈,正一头雾水,回过头,只见人群里那灰衣男人一副死了娘一般的沉痛表情,带着一帮小混混滚了。
不远处。
小混混们也一头雾水,试探着问老大:他是谁啊?
谁?老吴说:你说后来的那个?
就那个高个儿小白脸,一脸死妈表情的那个。小混混愤愤然地说。
他话音刚落,后脑被呼了一巴掌,叫老吴的灰衣领头的瞪他一眼,说:嘴干净点,叫谁小白脸呢?你看看自己,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说他?
小混混们:......
有被冒犯到。
所以他是谁?
老吴见几人都挺懵,慢慢解释道:他是我东家的大少爷。人不错的。
小混混们恍然大悟,而后又一脸疑惑,问:你还在跟郁家干?给他家当保镖钱不少了吧,还出来接私活?
老吴沉默着点点头,感慨:真倒了八辈子霉了,第一次接个私活揍人,撞上他了。
与此同时。
一条小型八卦私底下传开了。
惊!俩大佬相聚学校后门,疑似打群架!
传闻从当天晚上的围殴开始,伴随那张贴吧照片,事情越来越离谱,在实验的几个八卦群里到处疯传:
当时我看见郁白了!
我也看见了。
江奕也在?谁打赢了。
平手吧,好像都没受伤?
滚你妈的,郁白怎么可能打架,
我跟他俩一班,可以作证,绝对不可能。
而且你们弄反了,他俩不可能打架,郁白应该是救场去了。
为什么?怎么看得出来?
他俩平时挺gay的。全班嗑cp了解一下。
哦豁,真的假的?我也入坑了。
......
两位当事人毫无察觉,江奕被郁白拽了一路,走在熙熙攘攘的步行街上,不远处有个地铁口,写着青年街站。
江奕凝视着前方少年人清瘦的身影,微微出神,说不出什么情绪,试探着上前,戳了下郁白的背,低声说:喂。
郁白回眸,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江奕看着他的白皙的侧脸,一遍遍回顾刚才的战绩,顿了顿,问:
问你个事儿。你......不想说,也可以选择不说。
江奕的表情是少有的严肃认真。
郁白微微一怔,他有些疑惑地看着江奕,似是不明白,片刻,又收回目光。
问。郁白放开他的校服,转身,走在前面。
你......该不会在道上混吧?江奕一脸担忧地看着他,说:我觉得不太好,他们那些人,动不动就打人,你分儿那么高,以后是要努力建设和谐社会的!和他们待在一起,不是浪费了读书的好材料吗。
郁白:......
他微微一怔,看了眼江奕,表情分明是个大写的无语凝噎。
江奕人没个正形,思想居然是令人意想不到的......又红又专。
那一瞬,郁白无言,在城市微暖的风里低下眼睫,苍白的脸被亮起的五光十色的灯牌照亮,校服往后吹去,清瘦安静,似是身上充满了故事,有种独特的电影感。
江奕眼睛都直了,他微微出神,心想:
艹,虽然很不应该,他居然觉得,就算郁白真混黑.道也......
好特么帅啊。
你想多了。郁白在风里转过身,看着他的眼神却隐约有动容,说:饿么?
饿了。路边有一家湘菜馆,江奕扫了眼,感觉还不错,于是凑近郁白,揽着他的肩,低声问:你吃不吃辣?
江奕眼睛挺漂亮,这么看着人,有几分桃花眼的多情味儿,睫毛挺长,有点翘。
他低头,舔了下唇,似乎闻个味儿都馋了。
要是不吃辣,我们就在这家凑合一顿,你说我这主意不错吧?
他一抬眸,两人目光恰巧撞上。
郁白微微一怔,目光轻轻移开,很快地,避免着什么。
轻微蜷缩的手指却透出一点无端的紧张。
第11章
江奕想着,郁白帮了他的一个忙,得请他的同桌吃顿饭。
又或许帮忙只是借口。
他一直挺想请这位小同桌吃顿饭,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上一次是他帮了忙,这一次还是他,或许冥冥中他们是有什么缘分吧。
那家菜馆就在地铁口的世茂大楼下,人来人往的,看上去很热闹。
夜幕降临,华灯初起。
地铁口附近的商铺灯纷纷亮起灯牌,人来人往的,很热闹。有几个穿着同样校服的学生路过那家菜馆,牵着手,大部分都是情侣。
没等郁白回答关于去哪里吃饭的问题,街角,一个小姑娘举着气球,正售卖,笑着问江奕:小哥哥要气球么?
江奕摇摇头,他又不是小孩子了。
一抬眸,四处看了一圈,只见路边,有人举着粉色的气球不停售卖,江奕好奇地看了一眼,心想,今天是什么日子?
他没太注意。
想吃这家么。
郁白调整了背包的角度,略微低眸,看着身边江奕的眼睛,询问。
既然是请客,江奕仔细观察了一下这家菜馆,感觉还不错,不过请人吃饭当然要尊重本人的意见,便回头看着郁白,说:你呢,你喜欢么?
那是一家米其林二星餐厅。
川菜湘菜少有米其林二星的,江奕估摸着感觉大约还不错。
他走过去,勾一勾郁白的衣角,说:咱们去看看?
郁白比他要高出半个头,两人站在一起的时候,江奕微微侧眸看着他。
他站在黑暗的路灯下,额前落下的细碎黑发被夜风往后吹,侧脸被灯光照的发白发亮,映衬黑色的夜,轮廓很清晰。
你看什么。郁白没回眸地问。
江奕心里一跳,收回目光,喉咙却卡住了:呃,我......看......
那个你字,被他吞了下去。
江奕实在说不出来,心里却想:
郁白真好看。
不过,江奕也只敢默默地想,打死也不会真的说出来承认。
他可真是太绝了,这么看了一眼,江奕登时满脑子都一遍遍回放他那清瘦的侧影,一时间甚至忘了去计较之前女生在他们俩的颜值高下之间开的玩笑。
江奕轻轻拉了一下他的书包带子,把他拉了过去,两人站在门口翻动菜单,服务员小姐姐站在门口,笑盈盈地看着他俩。
今天情侣半价哦!
小姐姐声音很甜地和他们推荐:七夕节,两位想吃什么?
江奕呛住了,咳嗽起来,可疑的红晕从耳根蔓延到脖颈儿。
他摆摆手,慌乱地解释:不是情侣。
解释完就后悔了。
郁白翻页的手指一顿,轻微地瞥了他一眼,说:谁说不是?
江奕保持着被呛住的表情,呛的更严重了。
他登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回眸看了一眼,恰巧撞进郁白黑色的眼珠子,他目光很安静,却很不同,有些透澈的亮,兴许是路灯的光芒,映了进去。仔细看,倒说不上是哪里不同,江奕移开目光,心脏一阵猛烈的跳,恨不得找个地儿钻进去把自己就地埋起来,也好过这样被郁白看着。
门口的小姐姐忍不住笑了起来,说:没关系,你们说是就是,性别什么的,都没有关系的。
他其实能理解郁白的意思:
情侣半价,他俩吃一顿按着情侣的半价结账,好过付全款。
但江奕宁愿不要半价,也担不起这个令人不知如何是好的紧张又微妙的情侣关系。
......
江奕低头,不说话。
服务员小姐姐保持着标准的职业笑,目光在他俩之间转悠,道:二位喜欢的话,就来尝尝吧。
嗯。
郁白说。
他穿着白色的校服,领口折的仔仔细细,干干净净,一尘不染,黑色的书包斜斜的挎在肩上,低头看菜谱,鼻梁挺拔,侧脸勾勒出一个十分流畅的线条,很安静地不说话。
你喜欢吃辣的么?郁白侧眸问他。
嗯。江奕低头说。
走了。郁白喉结滑动,低声说。
这次换成他走在前面,拉着江奕垂落的书包带子,两人穿过光线昏暗的门廊,服务员带着他们落了座,光线昏暗,一盏橘色的小灯从顶上落下,氛围隐约有些暧昧。
江奕说不清,这暧昧感来源于灯光的雾影,还是来源于这里的氛围。
他四处观望了一下,发觉除了他们这桌,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全都是情侣。
只有他们两个穿着校服的学生。
江奕:
他轻咳一声,不自在地低眸,把菜单递了过去,说:有喜欢吃的么?
郁白接了过去,低头,一页一页地翻,熟稔地报出几个菜名。
服务生记下。
江奕将两只手臂支在桌子上,托起下巴安静的看着他对面的男生,郁白个高腿长,挺瘦,却并不单薄,眼皮低下的时候,略有些冷淡,抬起来,眼珠子却是清亮极了,很干净,宛若含着一点微冷的雪光。
他点完菜,又把菜单递给江奕,说:你呢?
江奕忙摆摆手,小声说:我都好。
说完,就低下眼睛,眼观鼻鼻观心,原地紧张成了一根茄子。
啧。
江奕扪心自问:怎么变成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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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梁越站在地铁站旁的巷子里。
巷子里灯光黑暗,方才打斗过的痕迹似乎依然还在,纸箱子稀里哗啦地倒了一地,几个来晚了的警察在周围看了一圈儿,发觉电话中描述的被围殴的当事人似乎屁事儿都没有,跑了,就又摇摇头拍了几张照片,回去了。
梁越一个人站在角落里围观了全程,心里仿佛一口气堵着,始终下不来。
谁能想到江奕看上去就像个绣花枕头,打起架来还真有两下子。
而且郁白为什么也来了?
他还挺帮着江奕的?
他俩按理来说应该是互相不对付的,毕竟,一个常年第一,一个常年第二,男生一般好胜心都很强,非常见不得比自己厉害的人,作为对手,他俩不应该是互相看不顺眼么?
至少,对于江奕来说,应该是的。
江奕难道就不讨厌郁白么。
而且,他请的那帮人都那么专业了,为什么会怕郁白?
梁越低头琢磨着,很想过去问一问,可惜他已经提前都把钱付了一半了,也没留个联系方式,雇的那帮打手怕的要死,没敢再惹事,另一半钱都不要了,忙不迭地早就屁滚尿流的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