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明晰在距离南歌离一步远的位置站定,对着南歌离微微拱手行礼。
“见过先生。”
南歌离闻言无奈一笑,打趣道:“你既是父亲的弟子,按理说应叫我师姐才是,怎地如此见外?”
林明晰听了这话没半点神色变化,淡淡地说:“礼不可废。”
他面上看不出半点生气的样子。
可实际上不管是南歌离还是别人都知道,林明晰在为他们擅自将苏沅牵扯进来的事儿而动怒。
林明晰不明说。
南歌离也乐得装傻。
她戏谑的看了林明晰一眼不再纠缠此事,示意林明晰坐下,给他倒了茶后才说:“大晚上的过来了,可是有什么事儿?”
林明晰盯着手边的茶杯看了片刻,突然说:“听说沅沅又去花楼了。”
南歌离执着茶杯的手微微一僵。
气氛说不出的尴尬。
林明晰却像是没察觉到尴尬似的,用极为正经的口吻说:“她再不拘小节,也终究是个年少的姑娘家,之前行事不得已就罢了,此后还望先生能提点几分,让她少去那种烟花之地。”
甭管是谁,去烟花之地就是不对。
更何况苏沅是个姑娘家。
饶是南歌离活得久了脸皮厚,此时被林明晰这么明明白白的说出来,都是控制不住的尴尬。
她不自在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干巴巴地说:“你说的这个我记住了,我会跟她说的。”
林明晰没什么表情的说了好。
在南歌离想将眼前的尴尬翻篇的时候,林明晰又说:“她毕竟是个有家室的人了,这样的场所,您日后还是别让她去的好。”
“免得因此夫妻不睦,最后倒成了您的罪过。”
南歌离一口茶险些呛在脖子里,可又不得不尬笑着点头。
“你说的是,日后不会了。”
得了南歌离的保证,林明晰的脸色缓和了些许。
他端起了茶杯却没喝,只是说:“北郡郡守的人已经到了,只是不可进城,以免引人瞩目,但是北郡郡守派人之前说过,这些人最多在城外等候五日,五日内,若是不能有动静,那这些人就当是从未来过。”
也就是说,五日内,织坊必须要起乱子。
而且要到城内的人无法控制的程度。
因为只有这样,北郡郡守的人才能找到机会名正言顺的进城。
五日,说长不长。
说短不短。
南歌离沉吟片刻,点头道:“若是你之前这么说,估计是不行。”
“但是如今,却是行的。”
织坊的人对现状的不满已经到了一个极点。
缺的只是一个爆发的时机。
而这个时机,眼看就要到了。
林明晰神色平淡的说了好。
他将杯子中的茶一饮而尽,起身对着南歌离说:“那我就不在此打搅先生休息了。”
南歌离起身送他。
刚走到门口,林明晰脚步一顿,轻声道:“先生苦心积虑多年,布下这样一张过分庞大的网,收网时少不了厮杀流血,我没旁的奢求,只求先生一件事,望先生应允。”
南歌离眸光一闪猜到了什么,轻笑道:“你说。”
林明晰飞快的闭了闭眼,轻叹道:“我家那丫头性子跳脱,也急了几分,收网时混乱得很,我怕她会出闪失,只求先生能在危难中多护她几分,切勿……”
“切莫让她受到伤害。”
南歌离眼中笑意渐浓,微微叹息道:“这本是我该做的。”
“多谢。”
林明晰迈步而去。
南歌离倚在门框上长久无言。
她仰头看着天上不甚明亮的月,唇边逐渐溢出一抹浅笑。
“情啊……”
有背弃相疑。
就必有以心相护。
“丫头,你是个有福的。”
林明晰的叮嘱,第二日就原话带到了苏沅的耳中。
得知林明晰特意去找南歌离说不让自己逛花楼。
苏沅一时间尴尬得竟然不知说什么才好。
来福装作没看出苏沅的尴尬似的,低声说:“还有就是,城外的人虽然到了,但是就算是名正言顺的进了城,也很难顺势将城中的魑魅魍魉一网打尽。”
“若是想将此事做到尽善尽美,就一定要将包正弘正在找的东西找到,那才是能一击毙命的东西。”
苏沅听了顿时也不尴尬了,头疼的摁着脑门叹气。
“我何尝不知那东西的重要?”
只是眼下线索全无。
想找到一个不知是什么的东西,谈何容易?
苏沅正发愁得叹气的时候,门外突然有人来报。
“公子,门外有人求见。”
苏沅狐疑的眯起了眼。
“谁?”
“那人不曾说自己是谁,只是说昨晚公子爷去楼里光顾的时候,说今天让他来府上唱曲,为此还给了他三两银子,他是特特在这时候来的。”
苏沅昨晚是去了花楼。
在外人看来,也的确是神志不清的大醉而归。
但实际上苏沅压根就没醉。
而且苏沅可以确定,那就是她绝对没有给谁银子,让谁今天来府上唱曲。
苏沅微微直起身子望门外的方向看了一眼,沉声道:“除了这个,他可还说了别的?”
“不曾。”
苏沅摆手示意他先下去,支着下巴靠在了椅子上。
来人肯定不是她叫的。
而且这人不自报身份,张嘴特意强调了她给了多少银子,这行为本身就很奇怪。
三两银子,这是什么意思?
三……
苏沅心烦意乱的用指尖在桌上敲了敲,听到声响的时候,瞳孔毫无征兆的猛地一缩。
三……
那晚她跟方媛在包正弘的书房偶遇的时候,方媛就曾在桌上敲了三下!
因当时情景特殊,苏沅对方媛的这个动作记得清清楚楚。
绝不可能出错!
苏沅猛地站了起来,忍着激动说:“来福你亲自去将人请进来,快去!”
来福不明白苏沅为何突然如此激动,赶紧应着就小跑着去了。
不消片刻,来福就亲自领着一个身着灰色衣衫的男子走了进来。
说是男子,其实眼前之人还是少年身形。
光是看面相,不过十五六岁。
不过是个稚气未脱的少年。
苏沅看着眼前之人,好整以暇的靠在了椅子上,漫不经心把玩着手上的折扇,慢悠悠道:“就是你想见本公子?”
灰衫少年略带拘谨的对着苏沅微微躬身,声音沙哑地说:“是。”
苏沅笑了。
“说吧,你煞费苦心找本公子,所谓何事?”
灰衫少年一咬牙,狠狠的往地上一跪,哑声道:“求公子为姐姐做主。”
苏沅诧异的张大了嘴。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