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妖尊朝江浅动手时,只使了半成的妖力,手下留了太多的情。江浅情绪激动或许未曾留意,郁辞舟却看得清清楚楚。再加上凤凰妖尊拿走了那颗蛋,什么都不质问,开口就逼着江浅做选择,这举动太反常了。
江浅身在其中,自然想不了那么多,郁辞舟却不由想到了凤凰妖尊此前在禁地中朝他说过的话,说要找高阶大妖的魂魄做祭品,净化江浅被魔物浸染的那两魄。
郁辞舟猜测凤凰妖尊在知道了那颗蛋的来历后,改了主意。所以想激他用自己的魂魄做祭品,这样一来那颗蛋便可以安然无恙。
毕竟,在凤凰妖尊眼里,那颗蛋好歹是江浅的血脉。
而郁辞舟不过是可有可无的一只兽族
既然如此,郁辞舟倒也不在乎遂了凤凰妖尊的意。
这样,既能救了江浅的命,也能保住那颗蛋,不亏。
倒是我小看他了。凤凰妖尊看着光幕中的郁辞舟道。
凤凰妖尊没想到,自己无意中胡诌的几句话,竟也能让郁辞舟当了真。
虽然蠢了点,倒也还算有良心。
凤凰妖尊淡淡一笑,心里倒是没那么讨厌这兽族了。
禁地中。
郁辞舟被魔气影响,意识陷入了混沌之中。
郁辞舟!江浅一把拉住他的手臂,开口道:跟我离开这里!
郁辞舟看着眼前的江浅,一时有些分辨不清此刻的江浅是不是真实的。
救我!记忆中孔雀的哀鸣响起。
少年江浅振翅而起,想要去救被妖火灼烧着的另一只孔雀,却被郁辞舟扑倒在地。
你救不了他。郁辞舟压在少年江浅身上,开口道:没用的。
放开我,郁辞舟!少年江浅怒道:不然我杀了你!
耳边孔雀的哀鸣不断响起,少年江浅双目通红,不断释放出妖力想要挣脱郁辞舟。奈何郁辞舟的妖力比少年江浅的高,所以少年江浅始终无法挣脱。
郁辞舟,你为了兽族背叛我少年江浅的声音响起。
我没有。郁辞舟哑声道:我没有背叛你。
禁地中,江浅被郁辞舟压在身下,怒道:混蛋,放开我,快醒醒。
阿浅。郁辞舟陷在回忆中无法挣脱,只喃喃朝江浅道:我没有。
江浅一边对抗着魔气的侵袭,一边还要应付被心魔所困的郁辞舟,当真焦头烂额。他幻化出羽刃在郁辞舟身上划了一道伤口,想要唤醒郁辞舟。
郁辞舟却一把握住他的羽刃,手掌被羽刃割得鲜血淋漓。
你又想杀我一次吗?他双目通红居高临下看着江浅,开口道:为什么你始终不信我?就因为我是兽族吗?
郁辞舟你个混蛋快醒醒!江浅抬脚踹向郁辞舟,却被郁辞舟顶住膝盖,牢牢困住了四肢动弹不得。
江浅又急又恼,偏偏自己不是郁辞舟的对手。
他现在有点后悔自己莽撞地跟着郁辞舟进来了。
这么下去,只怕郁辞舟没有清醒,他自己也要陷进去了。
届时他们两个心魔都被激发,若是乱杀一气那可就麻烦了。
念及此,江浅看向了不远处的水潭。
他记得不久前,他和郁辞舟便是通过那水潭暂时隔绝了魔气的影响。
可如今郁辞舟将他制得死死的,江浅根本就没法动弹。
江浅心念急转,而后将心一横,仰头吻在了郁辞舟唇上。
郁辞舟一怔,身体骤然僵住了。
江浅借势搂着他就地一滚,两妖双双落入了一旁的深潭之中。
身体骤然被海水包裹,令郁辞舟恢复了短暂的神智。
江浅借势拉着他游向了上次暂避过的那处浅滩。
你疯了吗?到了那浅滩之后,江浅朝郁辞舟怒道。
郁辞舟看着江浅,声音带着几分阴郁,开口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早就同你说过,是你自己不信。江浅道。
他后来断断续续回忆起了那夜醉酒时的片段,知道自己朝郁辞舟说过那颗蛋是自己生的,只不过郁辞舟没有信而已。
郁辞舟依旧看着江浅,又道:我信不信对你来说有区别吗?
我不想同你说这些。江浅眼眶一红,开口道:别发疯了,先出去。
你放心,凤凰没有毁掉那颗蛋,他想毁掉的只有我。郁辞舟冷笑一声道:你原本想选的也是那颗蛋吧?如今好了,他替你选了。
江浅闻言不由有些着恼,怒道:郁辞舟
他抬眼看向郁辞舟,便见郁辞舟目光中隐隐带着魔气,显然尚未恢复理智。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魔气对郁辞舟的影响,比上一次更大。
哪怕刚刚从水里出来没一会儿,郁辞舟的神智就再次被影响了。
江浅也顾不上和被魔气影响的郁辞舟置气,在旁边找了个破瓦罐,而后舀了半罐潭水兜头泼到了郁辞舟脸上,想着这样可以帮郁辞舟恢复一些神智。
郁辞舟:
两妖对视片刻,郁辞舟拧了拧眉头,突然扣住江浅的手腕,把江浅压到了洞壁上。
江浅从郁辞舟的眼睛里看到一丝从未见过的陌生目光,那目光让他觉得有些危险
江护法郁辞舟开口,声音带着几分玩味。他往前凑了凑,将唇抵在江浅耳边,低声道:你知不知,曾经我无数次想过,干脆去广陵大泽将你偷出来,找个这样不见天日的地方将你藏着,让那只凤凰永远也找不到你。
江浅:
虽然知道郁辞舟这是被魔气影响了,但这感觉还是有些奇怪。
你不是讨厌兽族吗?郁辞舟轻笑一声,又道:若是我们躲在这里不出去,这世上也就没什么兽族不兽族的了,只有我和你。
江浅动了动手腕,拧眉道:你弄疼我了,郁辞舟。
你不是不怕疼吗?郁辞舟一手捏起江浅的下巴,开口道:我与你亲近的时候,你可是
郁辞舟!江浅打断他道:你再发疯别怪我不客气了。
哦?郁辞舟用那双沾染着魔气的眼睛看着江浅道:你想对我怎么不客气?是要
他附在江浅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
江浅顿时被他气得涨红了脸,恨不得将他的舌头咬下来。
另一边。
赭恒散人从光幕上移开视线,看向了凤凰妖尊。
凤凰妖尊那面色看着不大好看,他显然很清楚,妖一旦被魔气浸染之后,在面对某些特定的对象时,可能会做出什么样极端的事情。
要不要现在出手?赭恒散人问道。
凤凰妖尊没有应声,只因他们都知道,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机。
这混蛋若是敢欺负江浅,本尊待他出来后,便废了他。凤凰妖尊开口道。
赭恒散人失笑道:那你得问问小孔雀愿不愿意答应。
凤凰妖尊冷着脸,那表情很是郁闷。
赭恒散人偷偷瞥了他一眼,又道:要不你别看了,我帮你盯着?
凤凰妖尊又瞥了一眼光幕,光幕中郁辞舟也不知又附在江浅耳边说了句什么混账话,惹得江浅一脸恼意,从耳根到脖颈红了一片。
凤凰妖尊冷哼一声,手里拿着那颗蛋起身大步走了。
赭恒散人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失笑,然而下一刻,他看着光幕中的画面,便怔住了。
看小孔雀这副样子,似乎是魅毒再次复发了?
禁地中的江浅,显然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他看向郁辞舟,微微湿润的眸光中带着些许不安。
但那不安落在此刻的郁辞舟眼中,却带着十足的蛊惑意味。
江浅几乎立刻就感觉到,郁辞舟的呼吸变乱了
第45章
江浅身上的魅毒已经发作过两次,他太熟悉这种感觉了。
魅毒一旦发作,他体内强烈的渴.望就会像潮水一般涌来,将他的理智一点点剥夺。他可以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理智被渴.望一点点取代的过程,此后他就会变得不大受控制,会做出他清醒时绝对不允许自己做的事,也会说出他清醒时绝对不会说出的话。
其实这段日子以来,江浅暗自计算过魅毒发作的日子。
有了前两次的经验之后,他多少有了些心理准备,然而这一次魅毒发作的时机太巧了,恰好赶上了这个时候,不仅郁辞舟被魔气沾染,他们还一同被困在了这个地方。
若是他知道魅毒会在这个当口发作,方才说什么也不会拉着郁辞舟躲到这里。
不过他转念一想,若是他们不躲到这里,岂不是要当着那魔物的面解毒?
顺着这个思路,江浅又不由想到,若是他没有跟着郁辞舟进来禁地,也就意味着他的魅毒会在外头发作。届时若是他毒发的样子,或是郁辞舟帮他解毒的样子被凤凰妖尊看到,那岂不是更离谱?江浅压根不敢想象那副画面。
念及此,江浅不禁暗自庆幸,幸亏他和郁辞舟阴差阳错躲了进来,倒是歪打正着。
你的脸好红。郁辞舟目光灼灼地盯着江浅,低声在江浅耳边道。
江浅如今正是最敏.感的时候,郁辞舟说话时的气息喷在他耳边,便将他惹得心跳加速气.血上涌。
你怎么了?郁辞舟这会儿也发觉了江浅的异样,只因江浅随着魅毒发作的越来越厉害,身体的反应也开始渐渐有了难以掩饰的征兆。毕竟,郁辞舟在这方面的经验和江浅是一样多的。
江浅看向郁辞舟,下意识往后躲了一下。
染上魔气之后的郁辞舟太疯了,江浅不知道对方会朝他做出什么事情来。
上一次郁辞舟被那魔气影响后,虽然也有些反常,但尚在可控的范围之内。这一次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郁辞舟虽然意识尚且还算清醒,但性情却因为魔气的影响,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江浅发觉郁辞舟性情中恶劣的那一面似乎被放大了许多,这让他觉得有些陌生。尤其郁辞舟看着他时那目光透着一抹危险的审视,很像是猛兽看着猎物时的表现,这让江浅稍稍对他有些畏惧。
就像现在,郁辞舟发觉了江浅的躲闪之后,眼底便涌出了一丝玩味的笑意。
他稍稍退开了些许,打量着眼前的江浅,终于确定了江浅身体这些异样反应的原因。
郁辞舟意识到,江浅的魅毒复发了。
这一发现让他骤然变得有些兴.奋起来,眼底因为魔气影响而现出的那抹邪气,不由加重了几分。
我记得那日在广陵大泽,你被魅魔的魔气袭击,中了魅毒。当时你也是这般,气息滚烫凌乱,眼底满是渴.望,浑身上下都在期待着我对你做些什么。郁辞舟目光肆无忌惮在江浅身上逡巡,语气带着一种刻意为之的慵懒。江浅知道,郁辞舟这是故意在冷落他,好趁机欣赏他被魅魔折磨得不能自以的样子。
你大概不知道吧?我那天得知此事时,虽然很是担心,但心里竟还有一点隐隐的高兴。郁辞舟失笑道:你说的没错,兽族确实卑劣,我竟会为了亲近你,为这样的事情而感到高兴。
江浅努力抑制着呼吸,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不堪。
他开口朝郁辞舟道:那只是你心里一闪而过的恶念,并不是你的本性。郁辞舟,快醒醒。
你又知道我的本性?郁辞舟上前一步,却没有碰江浅,只是凑到他身边,半眯着眼睛在江浅身上嗅了嗅,开口道:你若知道我曾如何肖想过你,曾在梦里或臆想中对你做过哪些事情,只怕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江浅被郁辞舟骤然靠近时的妖气激得身体微微一颤,口中险些溢出难以自抑的声响。
便闻郁辞舟又道:那日我一早便知道,整个广陵大泽除了凤凰妖尊,只有我能救你。就算你再讨厌我,也无法改变这个事实。只有我,你最讨厌的兽族,能安抚你身上的魅毒。
郁辞舟说着伸出手指,在江浅唇角轻轻划了一下。
皮肤的触感被魅毒放大了数倍,江浅只被他轻轻那么一触,心中便不由生出了强烈的渴.望,他希望能和郁辞舟更亲近一些。
可江浅素来矜持惯了,从前每一次解毒,都是郁辞舟主动。这次郁辞舟显然是故意想要逗弄他,明明已经很想了,却一直按兵不动,只等着江浅主动开口朝他求.欢。
不如咱们一起入魔吧?郁辞舟眼睛一亮,开口道:一旦入了魔,咱们就是魔族,届时你也不必再在意什么兽族和禽族了,咱们之间便再也不用顾忌身份之别了。
你疯了,郁辞舟。江浅哑声道。
他声音颤抖着,几乎已经不受控制。
有那么几个瞬间,江浅几乎克制不住自己要朝郁辞舟怀里扑过去了。
但他忍耐力本就极强,再加上担心郁辞舟朝自己发疯,这才堪堪忍住。
你跟我一同入魔,这样凤凰就再也不能找借口分开咱们了。郁辞舟说着神情竟变得有些认真起来,他一把拉住江浅的手腕,开口道:对,让我想想,你的心魔是什么呢?
江浅:
这种时候,他都要被魅毒折磨疯了,这混蛋竟还想着该怎么带着他一起入魔!
另一边。
赭恒散人看着光幕中的这一幕,不由拧了拧眉头。
江浅为什么这么清醒?难道是魅毒的缘故,让他丝毫没有被魔气影响?赭恒散人开口道。
也有可能是魔物体内那两魂认出了江浅,所以在暗暗保护着他。凤凰妖尊的声音从屏风后的床榻上传来。此刻他正侧躺在榻上,一手撑着脑袋,另一手无意识把玩着那颗蛋。
赭恒散人原本还有些担心,生怕江浅和郁辞舟的心魔一同被激发,若是那样多少有些麻烦。如今见江浅丝毫没有被魔气沾染的迹象,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那豹子竟不是小孔雀的心魔,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了。赭恒散人开口道。
屏风后的凤凰妖尊沉默了半晌,而后开口道:他嘴上骂了那兽族那么多年,全广陵大泽的妖都知道他和那兽族不共戴天,到头来心里竟对那兽族混蛋一丝怨怪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