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江浅喝了酒,但这么戳穿他的心意,依旧令郁辞舟有些猝不及防。
你方才若不是要亲我,我就叫了。江浅依旧在纠结叫没叫的事情。
就在这时,小八哥扑楞着翅膀,落在了窗台上。
妖使大人你趁着我们江护法喝多了酒要非礼他啊?小八哥开口道。
郁辞舟忙道:并非不是我没有
你有。江浅道。
郁辞舟无奈道:好吧。
那就当你答应了。江浅满足地笑了笑,覆在郁辞舟的那只手又稍稍使力握了握,开口道:你辛苦了。他说罢脑袋一歪,倚在郁辞舟肩膀上就这么睡了过去。
小八哥飞到桌边,化成少年模样,开口问道:我能吃吗?
随便。郁辞舟怀里抱着醉醺醺的江浅,另一手里握着那颗蛋,看起来十分茫然。
小八哥夹了两块肉塞进嘴里,目光落在了郁辞舟手里的蛋上,问道:哪儿来的蛋?
郁辞舟原本打算顺着江浅那疯话说,是江浅生的,但他转念一想,江浅平日里很是在意这方面的事情,在那种事情上居下都不愿意,更不可能接受生蛋这样的揶揄。
毕竟江浅自己撒酒疯说也就罢了,他若是说了,江浅事后肯定要恼。
念及此,郁辞舟开口道:大概是江护法捡来的吧。
还真不错,看着挺漂亮。小八哥道。
郁辞舟低头看了看那颗蛋,确实挺漂亮的。
那颗蛋通体雪白,色泽莹润,乍一看像是用上好的羊脂白玉打磨成的一般。
这是什么蛋啊?小八哥问道。
郁辞舟看了看道:你是禽族,你认不出来?
鹅蛋?鸭蛋?小八哥拧眉道:反正不是孔雀蛋,也不是凤凰蛋,更不是麻雀蛋。
郁辞舟闻言开口道:这澹州岛上倒真是什么都有,这蛋看着不像是寻常小妖产下的。
江护法捡来的蛋,为什么会在你这里?小八哥开口道。
郁辞舟挑了挑眉,如实道:你们家江护法,想让我帮他孵蛋。
小八哥:
不愧是他家江护法,什么事儿都做的出来。
给我瞧瞧。小八哥开口道。
郁辞舟将蛋递给小八哥,小八哥拿过来,但尚未来得及看一眼,手就一滑险些将蛋摔了。
郁辞舟眼疾手快,忙将蛋接住,一脸惊魂未定。
看江浅对那蛋的态度,能随身带着,估计是极为珍视的。
江浅既然是禽族,对于这样一看就不是凡品的蛋,自然会爱不释手。
郁辞舟隐约记得,江浅除了爱喝酒之外,好像一直没有什么别的爱好。
如今江浅的爱好看来多了一项,盘蛋。
这蛋里头的妖气好强,吓我一跳。小八哥开口道。
他方才并非是失手,而是被里头强大的妖气冲撞到了,所以才险些让蛋摔了。
郁辞舟手里拿着那颗蛋,倒是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他自己妖力就颇为强大,所以这蛋对于他而言,没有任何威压可言。
再加上血脉的缘故,那颗蛋并不排斥他,所以才会如此。
哦,我知道江护法为啥找你孵蛋了。小八哥福至心灵,开口道:你想,这颗蛋看着就不是凡品,江护法既然是禽族护法,捡到这颗蛋,自然会出于禽族护法的责任,想要让这颗蛋孵出来。可这蛋妖力太强,像我这样的禽族小妖根本没法靠近他,只有江护法和你这样的大妖,才能孵化他。
郁辞舟本觉得江浅让他孵蛋,就是酒后说的疯话,听到小八哥这么一说,竟觉得挺有道理。
那他为什么不自己孵蛋?郁辞舟开口道。
江浅是禽族,自己孵蛋不是更合乎常理吗?
小八哥闻言忙道:他当然不会孵蛋了,你不知道吗?我们江护法最在意什么?
郁辞舟一怔,当即反应了过来,江浅可是要居上的妖,怎么可能接受孵蛋这样的事情?
所以,这才将孵蛋的事情,交给了他?
郁辞舟闻言有些无奈,又有些想笑。
他目光落在江浅面上,心道对方这些小心思,怎么就这么可爱呢?
哎。小八哥老神在在叹了口气,开口道:我觉得,江护法找你孵蛋,还有另外一层意思。
什么?郁辞舟看向小八哥问道,他发觉这小八哥,有时候做事说话极不靠谱,有时候却又带着一种大智若愚的特质。
小八哥道:江护法,孤独了。
不等郁辞舟开口,他继续道:你看凤凰妖尊,数百年涅槃一次,前前后后活了几千年了,结果身边一点依靠都没有,最后只能将念想寄托在江护法身上,将江护法当成了自己的儿子一般。
你先前不是还说,凤凰妖尊追求过江护法吗?郁辞舟问道。
我说过吗?小八哥开口道:都是传言,谁知道真假。
郁辞舟:
江护法八成是不想重蹈凤凰妖尊的覆辙,所以才会提前给自己筹谋将来。小八哥认真道:你想啊,妖使大人,我们家江护法被你那个了,他这辈子是找不到妻子了的,往后就等于是无后了,多可怜。
其实,江浅本就喜欢男妖,哪怕没有郁辞舟,他也不会有妻子。
但小八哥这么说,郁辞舟却也没有什么可反驳的,他如今与江浅纠缠成这样,哪怕江浅魅毒彻底解了不需要他了,他们之间也不可能轻易就断了牵扯。
你若是帮他孵出来这颗蛋,江护法就算是有后了啊。小八哥道。
郁辞舟闻言低头看了一眼这颗蛋,心道小八哥这话倒也不假。
这颗蛋并非凡品,却能被江浅捡到,想来也是一种缘分。
有后无后倒是不紧要,但这缘分确实难得。
而且你有没有想过,你为江护法孵了蛋,等将来蛋里的鸟出来了,你也算半个爹啊!小八哥又道。
郁辞舟闻言眸光一动,眼底闪过了一丝复杂的情绪。
小八哥趁着与他胡乱拉扯的工夫,已经将桌上的菜吃得差不多了,最后打了个饱嗝,起身道:嗨,该说的我都说完了,妖使大人你那么聪明,你自己掂量吧。
他说罢从郁辞舟手里将江浅扶起来搀着,又道:我们家江护法我还是带走吧,你若是趁着他酒醉做了什么不该做的,明日江护法肯定要动刀子,我可是为了你好。
郁辞舟:
说罢,小八哥便扶着江浅走了。
待小八哥走后,郁辞舟低头看着手里的蛋发了一会儿呆。
这么漂亮的蛋,倒真是与江浅有几分相似。
说不定,他们之间当真是有什么了不得的缘分
江浅醉醺醺睡了大半日,直到黄昏时才转醒。
他起身后在床上茫然坐了一会,伸手一摸才发现蛋不见了。
蛋呢?江浅下意识开口问道。
小八哥正趴在一旁打盹,闻言开口道:你不是让妖使大人帮你孵吗?
江浅一怔,迷迷糊糊想起了酒醉之时发生的事情。
他快步起身直奔郁辞舟的房间而去
一进门,江浅便见到黑色猎豹正趴卧在床上。
见江浅进来,豹子抬眼看向他,身体却没动。
黑色猎豹身形劲瘦健.美,平日里化身时大都是懒散地半卧或侧躺,在江浅面前时甚至会翻出肚皮,朝江浅示好。
但是此刻,他却安安静静趴卧在床上,那姿势看上去极为端正规矩。
蛋呢?江浅开口问道。
豹子抬眼盯着江浅看了一会儿,抬起一只爪子半撑起身体,朝旁边稍稍闪了闪身。
便见那颗蛋,此刻正被藏在豹子柔软的肚皮底下。
在豹子黑色的毛发中,那枚通体雪白的孔雀蛋显得极为突兀。
但仔细看去,这万黑丛中一点白的搭配,却又透着一股莫名的和谐。
第40章
片刻后,豹子那只爪子便收了回去,恢复了原本趴卧的姿势,将那颗蛋又重新藏回了肚皮底下。那颗蛋因为个头太小,藏在豹子肚子底下之后,就不大看得出来了,豹子的身形看起来并未因为藏了这颗蛋发生任何变化。
江浅立在原地,怔怔看着这一幕,似乎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他此前预想过郁辞舟可能会答应自己的要求,帮他孵蛋,可他没想到郁辞舟会答应得这么顺利。江浅略一恍神,不由想起了此前自己朝郁辞舟提居上的问题时,郁辞舟似乎也是稀里糊涂就答应了。
那个时候江浅原本还有些忐忑,生怕郁辞舟事到临头会变卦。
但郁辞舟并没有,可惜那次江浅自己不行,错失了机会。
如今这么一想,江浅才彻底明白赭恒散人说郁辞舟一定会答应他时为什么那么笃定。
豹子抬头一直看着江浅,江浅回过神来,走到了榻边。
他目光在豹子身上逡巡了一遍,最后落在了豹子的肚皮附近。
你觉得怎么样?江浅开口问道。
黑色猎豹看着江浅,眸光微动,开口道:有点硬。
江浅闻言忍不住脑补了一下,坚硬的蛋壳抵在豹子柔软的肚皮上,在上头顶出了一小块凹陷。这画面令江浅忍不住联想到了豹子肚皮上那柔软的触感,甚至还忍不住想了些别的
难受吗?江浅又开口道。
还好。豹子开口道。
江浅蹲坐在榻边,伸手在豹子背上轻轻触了一下,豹子的脊背感觉到他的触碰,忍不出稍稍绷紧了些。江浅以为豹子是不想让他摸,便打算收回手,没想到豹子却换了个姿势,侧躺在了榻上,那架势明显是任江浅施为的样子。
而原本被他藏在肚皮下头的蛋,此刻被豹子一只爪子搂住,藏在了自己身侧的皮毛中。
江浅见状抬手在豹子身上摸了几下,豹子惬意地微微扬了扬脖颈,眼睛也微微眯了起来。
其实不必一直孵他。江浅开口道:你可以休息的。
我想着每日孵化的时间久一些,他说不定会更早出来。豹子开口道。
江浅闻言暗道,郁辞舟虽然答应了帮他孵蛋,但想来内心也是很为难的,所以才会想要速战速决。
没想到豹子却开口道:早点出来,就能早点知道是什么了,我有点好奇。
江浅一怔,没想到郁辞舟这么兢兢业业孵蛋,为的竟是这么一个原因。
他观察郁辞舟神色,发觉并没有什么异样,知道郁辞舟多半并未怀疑这颗蛋的来历。但实际上江浅昨晚因为喝多了的缘故,记忆并不完整,他有些记不清自己是如何朝郁辞舟说的了。
念及此,江浅开口问道:昨晚,我是如何同你说的?
说豹子看了江浅一眼,终究是没敢当面拿江浅的醉话揶揄江浅,而是开口道:说捡来的,让我帮你孵出来。
江浅虽早就猜到郁辞舟并未对这颗蛋的来历起疑,但闻言还是不由松了口气。
我没想到你会同意。江浅开口道。
为什么不同意?豹子看向江浅,开口道:你朝我要求什么,我都会同意的。解毒那样的事情,我都二话不说,何况只是孵一颗蛋。
江浅闻言耳尖不由一热,而后反应过来,郁辞舟这意思好像是说,孵蛋这种事对他来说,比解毒要简单多了。他暗道,郁辞舟的言外之意是,为他解毒是一件很为难的事情?
此前江浅从未仔细想过郁辞舟为自己解毒的心思,最初他只当对方是为了折辱他,但此后郁辞舟的所作所为,已经证实了他这个猜测是错的。至于郁辞舟真实的心思,江浅从来都不得而知,不愿想,也不敢想。
但如今他却忍不住有些好奇了起来,他突然有点想知道,郁辞舟在为他解毒的时候,怀的究竟是怎样的心思?
念及此,江浅问道:替我解毒,你觉得很为难?
豹子脑袋放松地搭在一只爪子上,开口道:你想听实话吗?
江浅点了点头道:嗯。
豹子闻言深吸了口气,目光带着一抹复杂的情绪,看向江浅。
江浅不知想到了什么,心脏猛地一跳,垂在身侧的那只手忍不住攥住了自己的衣摆。
为你解毒豹子开口道:三天三夜甚至四天四夜都不能停下,其实稍稍有点累。
江浅放在豹子身上的那只手一顿,耳尖的红意稍稍褪去了些许,眸色也比方才稍冷了几分。
是吗?江浅淡淡开口道。
你应该知道自己挺难伺候的吧?豹子开口道:要求真的很多,有时候嫌快,有时候嫌慢,我真的一刻都不敢放松,生怕让你不舒服
江浅闻言耳尖的红意彻底褪去,看向豹子的眸光也恢复了疏离。
你既这么多怨言,下次要不还是换我来?江浅开口道。
也行。豹子开口,仿佛江浅这要求对他来说简单到不能再简单了,他几乎都不需要考虑就做出了回答,不过下次毒发说不定要更久,我怕你顶不住。
江浅闻言骤然想到了自己上次铩羽而归的悲惨经历,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豹子动了动身体,那意思是示意江浅继续摸,江浅却瞪了他一眼,起身径直走了,竟连蛋都不看了。
豹子看着江浅气呼呼的背影,眼底浮现了一丝笑意。
幸好,还会跟他生气。
这几日江浅对郁辞舟的态度太奇怪了,好过了头,令一直以来习惯了江浅冷言冷语的郁辞舟有点不踏实。他虽然也希望江浅待他好一些,但还是忍不住想逗弄一下江浅,就像是习惯了吃苦药的病人,就算病稍稍好了,也想时不常再尝一尝那苦味,以此来确定这苦之外的味道都是真实的。
另一边,江浅回房后依旧颇为气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