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让我再看看。赭恒散人说着又握住了江浅的手。
这一次他不止是探查了江浅肚子里那小东西,竟还趁机都弄了一番。
太有趣了。赭恒散人又道:怎么会这么有趣。
江浅:
事情怎么会变成了这样?
江浅怔怔坐在那里,任由赭恒散人不住逗弄肚子里那小东西,一时之间又是茫然又是不自在,一张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看起来十分精彩。
不对啊!赭恒散人新鲜了好一会儿,终于回过味来了,朝江浅道:你是不想要他?
江浅怔了一下,小声道:嗯。
为什么?赭恒散人一急,拧眉问道。
江浅张了张嘴,竟有些不敢贸然回答。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赭恒散人这质问,江浅竟有种做错了事的心虚感。对方虽看着年轻,但到底道行在那里,江浅面对他时不自觉便将有种面对长辈的感觉。
他本就不该来。江浅道。
赭恒散人闻言拧了拧眉,眼底现出了一丝失望。
另一边,郁辞舟睡了大半日,总算醒了。
他醒来后发觉自己一身海腥味,便去了附近的清池,想将身上的海腥味洗掉。
好不容易晒干的,可惜了。小八哥蹲在旁边的树枝上开口道。
郁辞舟看了他一眼,问道:江护法呢?
去找赭恒散人喝酒了。小八哥道。
郁辞舟一怔,没想到对方已经醒了。
不过想来对方已经知道自己的情况了,郁辞舟倒也不急着去拜见。
我怎么回来的?郁辞舟问道。
还能怎么回来,我们江护法救回来的呗。小八哥添油加醋地道:你掉进海里差点淹死了,我们江护法不顾安危将你救了上来,怕你浑身湿哒哒难受,还替你将毛都晒干了。
郁辞舟: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自己肚子有点难受。
你们偷偷去禁地,赭恒散人不会追究吧?小八哥道。
他已经知道我们去过了?郁辞舟问道。
小八哥忙道:江护法没承认,但谁知道他猜不猜的出来呢?
无妨。郁辞舟道:赭恒散人不是个严苛之人,不会计较的。
反正他们这次也没有闯下什么祸,对方多半不会太在意。
既然如此,妖使大人你为何不等他出关了再去?小八哥问道:那样,你们也更安全,不必让江护法将你从海里捞上来了。
郁辞舟无奈道:我擅自进去他未必会追究,但若是好声好气说要进去,他也未必会同意。
届时已经打草惊了蛇,郁辞舟再想偷偷进去,只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说到底,赭恒散人虽好说话,却也不是没有原则。
郁辞舟猜想,对方八成不会希望自己带着江浅去见那魔物。
另一边。
赭恒散人面对江浅沉默了许久,最后长长叹了口气。
就在江浅以为他要再劝自己时,赭恒散人却开口道:我可以帮你。
江浅一怔,有些意外,便闻对方又道:总不好让你自己瞎胡闹,最后再伤了身子。
赭恒散人这话里,满是长辈对晚辈的关怀,这令江浅心中一动,心中不由生出了些许感慨。这些年来,他身边大概只有白鹤老头会用这种语气朝他说话,就连凤凰妖尊,都极少会这么直白的朝他表达关心。
把手给我。赭恒散人开口道。
江浅依言而行,将自己的手递到了对方手里。
赭恒散人如今恢复了严肃神色,眼底也带着与方才完全不一样的情绪。
想好了吗?赭恒散人问道。
江浅目光中闪过一丝犹疑,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哎,可惜了。赭恒散人又叹了口气道:说不定你能生一只白孔雀出来呢,禽族数百年来,只有你一只白孔雀,当真是难得。若是生个小豹子也不错,毛绒绒软乎乎的多好。
江浅闻言不由脑补了一下一只小豹子朝他翻肚皮的画面。
不过不等他多想,赭恒散人便握住他的手,骤然驭起了妖力。
江浅只觉神识一顿,便被赭恒散人拉进了一个虚幻的空间内。此处雾气缭绕,周围一片灰暗,什么都看不清,到处都给他一种雾蒙蒙的感觉。
最后让你见他一面。赭恒散人的声音在江浅耳边响起。
江浅一怔,便感觉身边出现了一股熟悉的妖气。
那妖气如今看上去是一团雾气的形状,看不清样子,但江浅却能立刻认出这就是他肚子里那小东西。
小东西绕着江浅脚边蹭了蹭,像是在朝江浅撒娇。
江浅俯身想去触摸,却穿过了那团雾气,什么都没摸到。
这可就是最后一面了。赭恒散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江浅尚不及反应,便见周围聚齐了一团蓝色的妖气。
那蓝色的妖气渐渐聚拢,将那一小团雾气围在了其中。
与此同时,江浅便感觉那一小团突然开始变得不安起来,随即开始剧烈挣扎起来。
周围明明没有任何声音,江浅却仿佛听到了痛苦的呜咽声。
随着那蓝色的妖气渐渐变强,被它包裹的那一小团雾气越来越微弱,几乎就要感觉不到了。
江浅心口猛得一跳,脱口而出道:等一下。
那团蓝色妖气骤然散了,被它包裹的那一小团雾气终于脱困,急忙跑到了江浅脚边,不住蹭着江浅,像是在求救一般。
下一刻,江浅骤然睁开眼睛,回到了现实世界。
他剧烈地喘息了,额头已经沁出了冷汗,目光中更是带着一抹掩饰不住的慌乱。
舍不得了?赭恒散人问道。
能不能别让我看到?江浅开口道。
赭恒散人淡淡一笑,开口道:你心里知道,这没有什么区别。
江浅拧了拧眉,心中烦乱不堪,只觉得心口有些难受,又疼又??闷。
这么久了,有感情了。赭恒散人道。
江浅依旧拧着眉,却没有做声。
赭恒散人看着他半晌,叹了口气道:不舍得,就别勉强了。
江浅几乎下意识就要答应他这话了,但随即却不由想起了郁辞舟,想起了凤凰妖尊,想起了他禽族护法的身份
不如你朝我说说,你为什么不想要?赭恒散人问道。
我是雄鸟。江浅道。
雄鸟怎么了?赭恒散人道:天道又没有规定雄鸟不能有孕。
江浅想了想又道:我不想给郁辞舟我与他本就不相干,这小东西是个意外。
他在你的肚子里,是你的孩儿,与那豹子有何想干?赭恒散人道:你将来生了若是不想让他占便宜,大可以连小东西的面都不让他见,这还不简单?
江浅一怔,没想到竟还有这样的做法。
他此前一直在纠结此事,只因为默认了这小东西和郁辞舟的关系。
但如今被赭恒散人这么一点拨,却发觉原来事情还可以有另一种局面。只要他不说,郁辞舟便可以不知道此事,左右妖族有孕外人也看不太出来,他只要注意遮掩便是。
甚至不止是郁辞舟,他若是愿意,大可以连凤凰妖尊都瞒过。
比如将这小东西寄养在澹州岛,或者别的什么地方。
江浅退了一步,才发觉自己面前有这么多条路可以走。
你若是不知道将来生出个什么东西,这就更好办了。赭恒散人又替江浅出谋划策道:若你生出来个俊美小孔雀,便自己养着。若是生出个丑豹子,觉得入不得眼,你就丢给他那豹子爹,全当自己没生过。
江浅:
赭恒散人越说越来劲,生怕江浅反悔似的,又道:而且你想啊,如今眼看这月份也该到了,估计再有十天半个月就该生了。前头你该受的苦也都受过了,现在放弃可就亏大了。
你若真还有疑虑,生了放在澹州岛,我帮你养着也行。赭恒散人道:我可以帮你保密,保准谁也不知道,就连凤凰妖尊见了都不会让他认出来。
江浅大概是经过方才哪一遭,自己确实有点舍不得了。
于是这会儿听赭恒散人说什么,都觉得心动。
左右这么一合计,反倒有了种不生白不生的意思。
而且妖族有孕不像人族那么辛苦,忍过了前期体内那妖气的异动,后头连肚子都不会变得太大,着实没什么太值得犹豫的。
江浅此前心里最大的坎儿,无非就是:自己是雄鸟、小东西是郁辞舟的、怕面对凤凰妖尊。
而今被赭恒散人一劝,这些问题竟然都迎刃而解了。
要不要?赭恒散人一边问,一边递了一杯酒给江浅。
江浅接过酒杯与他一碰,而后一饮而尽,开口道:要!
哈哈哈哈!赭恒散人高兴地哈哈大笑,那架势比自己当爹还高兴。
江浅许久以来的心事终于放下,当即也有些高兴便忍不住陪赭恒散人多喝了几杯。
赭恒散人酒意渐浓,又朝江浅道:你就安心在我这里住下,直到小东西生出来再走。不走也行,一直住着便是,我这里好酒好菜都缺不了你们父子。
江浅闻言十分感动,没想到赭恒散人竟对自己和这小东西如此真心相待。江浅自幼便失去了父母的护持,平日鲜少得到长辈的关怀。而赭恒散人与他几乎半点交情都没有,却对他处处周到。
江浅忍不住开口问道:前辈为何待晚辈这般费心?
赭恒散人又饮了一杯酒,笑呵呵看了江浅一眼,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道:不瞒你说,我实在是想看看孔雀和豹子能生个什么出来,哈哈哈哈。
江浅:
你自己难道不好奇吗?赭恒散人忍不住问道。
江浅:
第36章
面对一脸好奇的赭恒散人,江浅很是无奈。
他此前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但因为自己并未打定主意要将这小东西生下来,他也不敢想得太具体,免得想多了到时候不忍心下手。
如今既然已经决定要将小东西生下来了,江浅倒是可以想想了。
实际上他心中对这小东西的样子也有许多猜测,只是一直没有想到一个完美的结果。
赭恒散人见江浅不说话,自顾自地道:
生个黑孔雀或者白豹子?
长着孔雀脑袋的豹子?
长着豹子脑袋的孔雀?
会不会是黑白花的孔雀或者黑白条纹的豹子?
江浅:
豹子长着孔雀脑袋,或者孔雀长着豹子脑袋,那也太丑了。江浅无奈道:若当真如此,岂不是全天下的妖都知道他是我与那个混蛋生的了?
想到此处,江浅又有些后悔决定生下这小东西了。
这种未知的感觉虽然刺激,可多少也让他又些忐忑。
他可是一只要面子的孔雀,若是生出一只奇奇怪怪的东西,心中多少会有些打击。虽然他知道身为一个父亲,不该嫌弃自己的崽子丑,可内心还是止不住期盼,希望这小东西争气一些,别让他太没面子才好。
赭恒散人笑道:无妨,若是小家伙到时候原形太丑了,届时不让他化成原形不就好了?
江浅:
不禁开始怀疑到底该不该听赭恒散人的提议将小东西生下来了。
他们正说着话,便有少年来报,说妖使大人在外头求见。
赭恒散人朝江浅挑眉一笑,挥手让少年将郁辞舟叫了进来。
郁辞舟进来的时候,瞥见离得极近的赭恒散人和江浅,不禁拧了拧眉,似乎不大高兴。他朝赭恒散人行了个礼,而后坐到了江浅的另一侧。
江浅见到郁辞舟有些心虚,生怕他察觉到什么似的,忍不住往赭恒散人那一侧挪了挪,郁辞舟见状本就不大好看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几分。
你来寻我何事?赭恒散人开门见山地朝郁辞舟道。
郁辞舟看了一眼江浅,开口道:关着那东西的禁制,为何在海中会失去效力?你可知有多少水族会通过禁地那洞穴,沾染上那东西的魔气?
江浅闻言有些惊讶地看向郁辞舟,没想到郁辞舟竟会用这种态度和赭恒散人说话。
此前他见郁辞舟瞒着对方去禁地,只当郁辞舟颇为忌惮这个赭恒散人,但今日一见却并非如此。
不过江浅想了想又觉得并不意外,郁辞舟面对凤凰妖尊时似乎也是这副态度。
他看向郁辞舟,暗道这兽族倒真是嚣张,却忘了郁辞舟面对他时向来是百依百顺的。
你果然去过禁地了,哈哈哈。赭恒散人笑了笑,被郁辞舟质问,那神情竟也不恼。
我和江护法在禁地的举动,你一清二楚,何苦又要装作不知道?郁辞舟无情拆穿。
赭恒散人尴尬一笑,忙道:我是怕你们尴尬这才装作不知道的。
这些不重要。郁辞舟道:那禁制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倒也能设个彻底锁住他魔气的禁制,将他死死封住,不让任何一丝魔气溢出。赭恒散人开口道:但你可有想过,他身上的魔气不断溢出,却只长不消,时日久了会发生何事?
依着天道,世间万物此消彼长,都有一定的规律可循。
这魔物身上的魔气就像是潭中蓄水一般,若是只进不出,初时尚可收拢,日子久了便会疯狂溢出,届时那后果会比如今这状况更为棘手。赭恒散人耐心解释道:如今虽然会有小妖沾染上他的魔气,却也因为没有隔绝他与世界的连接,而阻止了他进一步魔化。
江浅闻言便明白了赭恒散人这意思,这魔物既是被关在这里而非诛杀,说明赭恒散人并不想让他死,或者说留着他的命还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