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辞舟记得,在船上时他就是朝江浅这么问的,江浅嘴上不愿意,却躺在他身边陪了他好久,不仅替他撸毛,还偷看他的他觉得这一次,江浅肯定还会陪他的。
江浅冷冷瞥了他一眼,拍开他的手,冷声道:撒开。
郁辞舟失笑,心道江护法怎么永远这么别扭,不管心里怎么想,嘴上一定要冷言冷语的。
郁辞舟一边想着,一边躺到榻上,翻身化成了黑色猎豹的模样。他为了取悦江浅,甚至主动朝江浅翻了翻肚皮,因为他记得江浅在船上时,很喜欢撸他肚子上的软毛。
但这一次,江浅却连眼神都没多给他一个,头也不回地走了。
黑色猎豹一脸茫然地躺在榻上,还保持着肚皮朝上的姿势,看起来有点委屈。
郁辞舟:
发生什么了?
为什么这么对他?
狼妖带着兔妖回去之后,先是安抚着将小崽子哄睡了。
兔妖很是亲昵地凑在他身边抱着他,主动朝他索了个吻。
宝贝。狼妖伸手摸了摸兔妖的额头,低声问道:你们方才你和江护法去说什么悄悄话了?他这话本是随口一问,倒是没有别的意味。
因为兔妖平日里对狼妖很是依赖,不管有什么心事,在他面前几乎从不遮掩。
他们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模式,狼妖也习惯了关心和兔妖有关的一切。
但令他意外的是,兔妖在听到他那问题的时候,面色顿时就变了,抱着他的手臂都跟着变得有些僵硬,原本亲昵的姿态,瞬间生出了些许距离。
怎么了宝贝?狼妖凑在他耳边问道。
兔妖生性不会撒谎,也不会隐瞒情绪,但他记得江浅的叮嘱,所以打定了主意不会朝狼妖说。但被狼妖一问又显得有点心虚,如此一来原本只是随口问起的问题,不可避免地引起了狼妖的注意。
不想说。兔妖开口道。
狼妖抱着他亲了亲,见他眼睛有些发红,便放弃了追问。
但此事却由不得狼妖不胡思乱想。
他家小兔子可是素来不会朝他隐瞒事情的,今日太反常了。
恩妖到底朝他家小兔子说了什么?
狼妖百思不得其解,被这问题折腾得抓心挠肝。
午时,岛上的少年帮他们安排了午膳。
念着他们经历波折再次重逢,这次的午膳并未分别送到他们的住处,而是摆在了宴厅里。
席间,郁辞舟朝少年询问了船夫的情况,得知他们已经安置好了船夫,并未苛待他们。那些船夫此番不仅大难不死,还见识了不少世面,被安排暂住在岛上,都挺高兴。
江浅坐在桌边没怎么吃东西,只时不时看一眼兔妖。
他瞥见兔妖那眼神,便知道兔妖没有将自己的事情说出去。
念及此,江浅便朝兔妖笑了笑,那笑意带着几分鼓励和感激。
狼妖坐在江浅的对面,用膳的时候一直忍不住打量江浅,他发觉江浅和兔妖眼神交汇了好几次,每一次兔妖那神情都很复杂,看着可怜楚楚的。而反观江浅,看向兔妖时,不仅朝兔妖笑了笑,目光还带着几分热切,看着很像是在散发魅力。
江浅在朝他家小兔子散发魅力吗?
狼妖得出这一结论,登时心中一凛,有了种如临大敌的感觉。
不会吧,江护法不是和郁辞舟那个吗?
怎么会打起了他家小兔子的主意?
狼妖心中那念头越来越盛,导致他整顿饭都没好好吃。
待散席后,他将兔妖父子俩送回房,便去了郁辞舟的住处。
郁辞舟休息了这半日,气色已经好多了。
他虽然晕船比较厉害,但于妖力无损,且没受伤,所以恢复的很快。
出事了!狼妖一进门便着急忙慌开口道。
郁辞舟正立在窗边发呆,闻言叹了口气道:确实出事了,也不知道哪里惹到了他
郁辞舟心中纳闷了大半日了,方才用膳的时候他又试图和江浅搭话了,得到的无一例外只有冷眼和拒绝。甚至直到散席,江浅都没正眼看过他。
郁辞舟叹气,面上带着一抹无奈。
你有没有发觉,恩妖,就是江护法,他对我家里那个态度有点不寻常?狼妖开口问道。
哪里不寻常?郁辞舟开口道:江护法脾气不好,翻脸比翻书还快,你习惯了就好了。
狼妖忙道:不是翻脸,他今日用膳的时候,一直冲我家里那个笑。
郁辞舟闻言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开口道:不可能,你肯定是看错了。
你为什么不信?狼妖开口道:他们之间肯定有事瞒着咱们。
郁辞舟瞥了他一眼,伸手拍了拍狼妖的肩膀,道:疑心病犯了吧?
不是,你信我,他们之间肯定有事。狼妖道。
你应该学会信任。郁辞舟说罢朝他摇了摇头,对狼妖表现出来的态度压根没放在心上。
狼妖笃定兔妖有事瞒着自己,而且事情定然和江浅有关。
偏偏郁辞舟完全不将他的话放在心上,这让狼妖有些急了。
于是狼妖深吸了口气,有些口不择言地道:你就没想过这个可能吗?恩妖一直想居上,可几次三番未能如愿,他说不定对你彻底失望了,所以打起了我家里那个的主意。
毕竟,他家小兔子这么好,谁会不喜欢呢?
郁辞舟:
狼妖这是上赶着要替他分担江浅的火力?
你想多了,他不会。郁辞舟开口道。
你就那么自信?狼妖道:我看恩妖现在都不愿搭理你。
郁辞舟:
他不是对自己自信,而是了解江浅。
江浅讨厌兽族,不止讨厌他这一个兽族,而是讨厌所有兽族。
所以江浅无论出于什么样的原因,都不可能去招惹兽族。
若不是为了解毒,只怕江浅到如今都不会给他靠近的机会。
后院。
江浅泡在一汪清池里,一脸生无可恋。
小八哥蹲在池边,百无聊赖地望着天。
这澹州岛上哪儿哪儿都好,就是吃食口味太淡了,不如京城的合口味。
偏偏小八哥别的都不在乎,就喜欢吃。
一想到未来还要在这岛上待许久,他就有些头疼。
赭恒散人什么时候出关啊?小八哥开口问道。
过不了几日了。江浅道。
江浅泡在清池里,一手忍不住按在自己小腹上摸了摸,并没有摸到隆起。
他知道人族有孕的时候,肚子会变得很大。
兽族似乎也是,禽族倒是没那么明显。
江浅有点忐忑,他不知道自己肚子里这个究竟是什么东西,很怕一觉醒来肚子突然变大。他脑补了一下郁辞舟看到自己大肚子时的场景,便又开始忍不住烦躁。
不过他突然又想起来,兔妖生产时,哪怕是人形也没见到肚子隆起,反倒生出来的是个小到可怜的小东西。也就是说,妖族有孕时,肚子里那东西是依着原身的体型长的。
若是依此推断,他肚子里这个很有可能是一颗蛋?
第32章
江浅倚在清池中,脑海中反复在想着蛋的事情。
若依着他的判断,这东西是在郁辞舟第一次帮他解毒时有的,那么这颗蛋应该已经成型了才对。
江浅一手按在小腹上左右摸索了半晌,依旧没有摸到任何踪迹。他稍稍感应了一下/体内那股妖气,发觉那妖气最近似乎长得很快,每一天都会比前一天变得更强。
所以它到底是不是蛋?
江浅略一思忖,突然又想起了郁辞舟,郁辞舟是一只豹子啊,豹子是胎生,不是蛋生。念及此,江浅突然又有些不大确定了,也有可能不是一颗蛋?
可就算是小豹子,江浅也没在自己肚子里摸到踪迹。
江浅思绪纷杂,越想越觉得焦虑。
他不敢想,自己和郁辞舟结合会生出来什么东西,想到兔妖和狼妖那崽子,长得既像狼又像兔子,但好歹还是个兽族。若是他肚子里这东西出来,还不知道会什么样。
万一到时候生出来个四不像,或是生出个丑陋的怪物,他的脸岂不是要在整个妖族丢尽了?
江浅想象了一下他肚子里这小东西的模样,无论怎么组合孔雀和豹子的特征,都觉得不大正常,越想越觉得烦躁。
退一万步讲,哪怕不考虑他生出来的东西会是什么,单单是有了兽族的崽子这一条,就很麻烦。江浅几乎不敢想,此事若是传到了凤凰妖尊耳朵里,对方会气成什么样子。
届时江浅还能回去广陵大泽吗?
若是他回不去了,带着这么个小东西他能去哪儿,总不能继续混迹在人族的地方吧?
更重要的是,他和郁辞舟并不是伴侣的关系,不存在共同迎接一个小东西的理由。
这样一来,这小东西的存在便会显得格外尴尬。
江护法,你肚子不舒服吗?小八哥见江浅一直摸肚子,忍不住问道。
江浅一怔,收回手,淡淡道:没有。
自从知道了肚子里这小东西的存在之后,江浅便显得有些敏感,小八哥这么一问,他不由便有些心虚,生怕小八哥觉察到了什么。
他想了想,开口朝小八哥道:你不必陪着我了。
那我去哪儿?小八哥问道:我不陪你,你不会无聊吗?
江浅想了想,开口道:你可以去陪郁辞舟。
小八哥闻言恍然道:对啊,妖使大人先前在船上受了不少苦,我可以去照看他一二。
小八哥说罢便扑腾着翅膀朝郁辞舟的住处飞去。
江浅见他飞远了,这才稍稍放松了些,一只手再次按在了自己小腹上。
江浅想起自己试探兔妖肚子里那妖气时的感受,兔妖肚子里那小东西不仅不排斥他,甚至还很亲昵地朝他打招呼。但江浅肚子里这个小东西,因为此前又是被凤凰妖尊的威压震慑,又是被郁辞舟折腾,所以显得有些冷淡。
至少江浅从来没感受到过对方的亲昵。
当然,江浅也从来没给过他好脸
让本座看看你是个什么东西江浅慢慢驭起了妖力,朝体内那小东西轻轻试探了一下。
那小东西初时没什么反应,但在江浅试探了多次之后,似乎感受到了来自江浅那有所转变的态度,所以战战兢兢给了江浅一点点回应。
江浅心中不由一动,内心陡然生出了些许从未有过的情绪。
他说不上来那种心情具体意味着什么,只觉得心里某个柔软的地方像是被轻轻触碰了一下似的。
江浅有些好奇地再次试探了一下那小东西,对方这次给了他更多的回应。
那小东西的江浅的试探之下,慢慢卸去了防备,开始任由江浅的妖气不断与自己相触。
江浅逗着他闹了一会儿,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忙收敛起了唇角不自觉扬起的弧度。
他随手一逗只是闲得无聊,可不是因为别的缘故,也不是想要将这小东西生下来的意思。
毕竟这小东西是什么他都还不知道呢,不可能轻易接受的。
江浅将自己的妖力一收,心中不由又生出了些许烦躁。
他心道也不知赭恒散人能不能将这小东西帮他弄出来。
江浅像是说服自己似的,在心中朝自己道,他并不想当爹,更不想替郁辞舟生崽子,所以这小东西最好还是不要来到这个世上的好。
他这念头刚一落下,体内那小崽子便像是感受到了似的,竟开始伤心起来。经过方才的一番试探,那小东西已经朝江浅卸下了防备,所以江浅几乎可以毫无阻隔地感受到对方的情绪。
就在此时,那小东西正在为了江浅不打算要他的念头,委屈巴巴。
江浅十分无奈,心道你有什么可伤心的,你都没生出来,根本就还不能算是个妖,顶多只能算是妖气罢了。
他这念头落下,便觉体内那小东西变得越发委屈了。
大概是由于血脉相连的缘故,小东西那情绪很快就影响到了江浅。
江浅原本就有些烦躁的情绪,此刻变得越发烦乱。
他没好气地伸手在肚子上一按,开口道:不许哭!
体内那小东西被江浅这话震慑住了,很快平静了下来。
江浅稍稍松了口气,心情十分复杂。
末了,他一手又在小腹上下意识摸了摸,动作带着连他自己都未觉察到的安抚意味。
另一边,小八哥当真听了江浅的话,去烦郁辞舟了。
郁辞舟见到他之后怔了一下,下意识看了一眼小八哥身后,似乎是在看他身后有没有跟着旁人。
只有我自己。小八哥开口道。
郁辞舟闻言神情明显出现了一丝失望。
小八哥又道:江护法说你身子虚,需要看顾,让我代替他来照看你。
当真?郁辞舟面带怀疑地道:江护法会说这话?
当然,我还能编瞎话蒙你不成?小八哥道:当真是江护法让我来的。
他最后这句话确实是不假,但前头那些却都是编的。
不等郁辞舟开口,小八哥又道:我们江护法看着脾气大,其实很在意你的。
郁辞舟眸光深沉,淡淡开口道:我知道。
若江浅毫不在意他,当日得知他身份时,早已将他杀了。
虽说江浅留着他的命,或许是因为需要他帮自己解毒。可若江浅只是需要郁辞舟解毒,没有必要为他治伤,更不需要给他万年灵草。
说到底,江浅面上再怎么朝郁辞舟喊打喊杀,那也只是限于面上而已。
郁辞舟想到在船上时江浅替他撸毛安抚他的画面,目光中便现出了一丝笑意。
他在哪儿?郁辞舟朝小八哥问道。
在后头的清池里呢。小八哥道:离开广陵大泽后,江护法就一直没遇到过灵气这么充沛的清池,看那架势是打算在里头泡一整日了。
郁辞舟不知想到了什么,开口道:我去看看他。
小八哥忽闪翅膀打算跟上,郁辞舟却朝他道:今日晚膳也不知吃什么,或许你可以去厨房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