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琛边和过路的警员打招呼,边对身后的三人说道:这个案子最初也是你们江龙市分局报上来的。于钦警官在牺牲前,发现康强和孙云总是携带不同的孩子出没,所以他就跟踪暗访了一段时间,发现了端倪。但江龙市十六年以前,并没有出现这么大批的儿童失踪档案,于是他就认为嫌疑人可能存在跨市或跨省作案,这个案子后来也就到了我们手上。
他说着,敲响了一间办公室的门,对三人说道:时至今日,我们仍旧没有放弃调查。
办公室的门被打开,柳洋探出头来,看见局长过来,有些意外,局长?
紧接着,他又看向局长旁边的三人,询问道:请问你们是?
局长身后跟着的三人,其中两人看起来稚嫩,一副涉世未深的样子,对周遭的一切都在偷偷摸摸的好奇,应该是新警。
但局长身边这位,眉目深邃,英气桀骜,而且他看着这个人总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好像曾经见过。
吴琛介绍道:他们是江龙市刑侦支队的,这位是支队副队长于景。
他说罢,看了一眼于景,对柳洋低声道:也是于钦警官的儿子。
柳洋两眼发光,终于明白自己的熟悉感是哪儿来的,上下打量着于景,确认地点了点头,是了!有几分他爸的模样!
他握住于景的手,激动道:你好,我是柳洋,是你父亲的学生。
柳洋接手了这起跨省拐卖案,案子的具体细节,你可以问他,比看卷宗有效。吴琛说罢,将江龙市三人交给了柳洋。
柳洋向三人招了招手,带进了办公室,当年那个案子,出于避嫌,就放在省队了,你们档案室里的卷宗是资料的备份。
于景颔首,这也是我们此次来省局的目的。我们顺着正在查办的人皮拼图案,找到了代|孕工厂的线索,而这个线索又与十六年前何沅跳楼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在查何沅案的时候,我发现他的案子似乎和当年的跨省拐卖案有关,听说柳队还在跟踪这个案子,所以想向你了解一下。
柳洋带三人进入接待室,拿着纸杯在饮水机倒水,递给他们,娓娓道:老师一直盯着这个案子,本来有收网的打算了,结果发生了变数。
变数?于景接过柳洋递来的水杯,道了句谢谢,随后问道,是因为何沅吗?
柳洋点头确定,看来你们也了解过这件事了,何沅确实是个意外。我后来问过老师,在何沅被打后,他曾找何沅谈过话,希望何沅不要再参与这件事,否则很可能会置身于危险之中,但是何沅似乎钻了牛角尖,说如果不把那个孩子带走,孩子也会很危险。
每一名警察都受过严格的训练,查案之前会进行精确的部署,但普通民众不一样,他们或是出于好奇,或是自己单方面的热心肠,很可能会破坏计划的正常运行。
所以一直以来,警方办案时都不希望民众参与其中,因为这样变数太大,他们还需要分心保证民众的安全。
何沅突然出现,打乱了警方的部署,于钦希望通过提醒的方式,让何沅及时退出这个案子,但奈何关于计划的内容,他不能提及,以至于何沅没有明白警察的意思,仍旧执着参与其中。
何沅估计是从男孩手上拿的地址,竟然想偷偷把康衍带走。柳洋将写着地址的纸条副本递给于景。
于景接过一看,眼皮一跳,这个地址不就在陆砚家附近,难道陆芷的死不是意外?
十五年前,有个小女孩失踪,被发现的时候,她的内脏丢失,尸体被丢在垃圾桶,这件事是不是和这个案子也有关系?于景追问。
于景反应这么快,是柳洋没想到的,他犹豫了一会,没有直接回答,目前线索无法将两个案件联立,但是不排除有凶手复仇的可能。
他紧跟着补充道:何沅带着康衍准备离开的时候,住在康强家对面的小女孩发现了他们,小女孩以为是大人拐小孩,于是喊人来帮忙,附近的邻居扣住了何沅,也惊动了康强他们。
柳洋说着,将缉捕文件也递给了于景,省队和市队即刻收网,却只发现了逃窜的康强和孙云,短短时间内,其他嫌疑人听到风声全部消失,包括康衍和被拐来的其他孩子。再后来,就传出小女孩也失踪的消息,之后的事,你们也知道了。
警方一直在追查线索,但老师出事以后,其他嫌疑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没有下文。但我们国家的罪案没有时效性,只要警察还在,寻找凶手的步伐就永远不会停下。柳洋说得十分认真,于钦警官不仅是他的老师,也是为了查案兢兢业业的人民警察,这个案子付出了多少血泪,绝不能时间而被淡忘。
所以这些年,他们也在经办其他的案子,但仍旧没有放弃十五六年前的重大拐卖案。
江龙市刑侦支队办公室,周晓阳带着一份报告站在法医办公室门口,犹豫了一会,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陆砚打开门,看着门口的周晓阳微微挑眉,直言道:向黎在实验室。
周晓阳没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解释自己的来意,我不是来找他的也算是来找他的吧。
他说着,将手里的尸检报告递给陆砚,这份报告是老大离开前,让我转交给你的。他说,本来不想让你插手,但是他又觉得你能冷静处理,所以陆法医,你看看吧。
陆砚迟疑地接过,只见尸检报告的死者名字,坦然写着陆芷两个字,他的手一抖,深呼吸让自己恢复镇定,紧咬着牙关说道:我明白了,为了避嫌,我会和向黎一起看的。
辛苦了。周晓阳担忧地看着陆法医的背影。身为法医,复查自己妹妹的尸检报告,多少还是有些残忍的,但他相信陆法医能够应对。
林向黎走出实验室的时候,恰好看见周晓阳离开,好奇地对陆砚问道:他来干嘛?
陆砚神色平静地将尸检报告递给了林向黎,送报告来的。
外勤来送报告?林向黎接过纸页,看清上面写的什么,面色一滞,抬头看向陆砚,问道,你还好吗?
陆砚点了点头,我刚才粗略地看了几眼,死者
他说话一顿,紧皱着眉头闭上眼,心中挣扎一番,重拾自己的专业素养,死者开胸切口平整,内脏摘除的切口均在适宜方位,腹腔内壁没有被破坏的痕迹,可以说动手的人非常专业。
林向黎翻阅着尸检报告,死者陆芷身上有针眼,检查的法医在她身上检测到了一定程度的麻药,但这个数值在麻醉安全范围内,并不能致死,也就是说死者被摘除器官的时候,还活着。
结合专业的摘除手段,不难看出,凶手的目标很可能是死者的内脏。
陆砚也考虑到了这个问题,沉声对林向黎道:你把大概情况告知于景。
林向黎不解,为什么不是你说?
他也看了尸检报告,陆砚并没有因为自己的感情扭曲尸检结果。
陆砚摇头道:一码归一码,我不希望他为难。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周晓阳:老大,你确定要让陆法医看到这个吗?
于景:他不仅是陆芷的哥哥,更是一名有经验的法医,该怎么做他知道的,我也相信他。
林向黎:陆哥,其实你不说,没人知道的。
陆砚:我不只是她的哥哥,也是一名法医,我有自己的职业操守,更不能辜负于景对我的信任。
正文和小剧场来啦,感谢观阅!
第85章 511
收到林向黎发来的短信时, 于景微思,俨然明白陆砚的用意。
他静默良久,看着短信, 更加确定自己的想法, 开口道:我一开始以为陆芷的失踪是凶手随机选择目标, 现在看来, 是凶手犯罪意图应该是复仇。但失踪了这么多孩子,陆芷是唯一一个被凶手挖走内脏并抛尸的人, 凶手为什么以这种方式报复,小女孩的内脏都去了哪里?
这个案子不简单,陆芷打乱了凶手的计划, 他很可能是因为报复才针对陆芷,但他用了这么麻烦的复仇方式, 可见凶手的犯罪意图很可能不只是复仇!这里面一定还有我们不知道的门道!
十五年前,抓住康强和孙云的警方本打算告一段落, 但是于钦坚持认为其中还有问题。今天的于景和当年的他一样有着同样的观点。
柳洋双眼微红,恍然间像是看到了自己的老师坐在面前, 顿时感慨万千。
他颔首说道:是的,这个案子不仅是拐卖这么简单。有了老师的启发, 我们继续追查下去,在连接省外的运输线上,我们截获了一大批冷冻器官,它们将会被卖到省外的其他地方。
柳洋拿出一叠照片,这些都是当时在关口截获的照片,法医检验后说这些内脏偏小,它们的主人大部分都是孩子。有人从临省拐来这些孩子,挖走他们的内脏, 又卖去了其他省份。案子涉及的区域太多,再加上十几年前的通讯没有现在这么发达,所以查案受限,很多线索我们到现在还在找补。
于景能够理解,现在警局有着高端的设备,精密的仪器,大大加快了破案的速度。
但是在十几年前,这座城市没有这么发达的监控,设施仪器很可能几个警局共用一个,收集到的线索是警察们一步一脚印走着找出来的,所以很多证据都随着时间消失了。
警局能有现在的便利,都是前人栽树,而他们才是乘凉的后人。
但也不对劲。于景眯了眯眼,仍坚持自己的观点,我还是认为抛尸这件事是凶手刻意做出来给警察看的。
柳洋眉头一挑,询问道:怎么说?
凶手作案一直都在暗线,所以我们追踪起来才这么麻烦,但康强和孙云被捕后,其他嫌疑人都忙着藏匿。偏偏这个时候,陆芷的尸体却堂而皇之地出现,凶手为什么要犯这个错?于景说罢,低眉思考,至少陆芷的身份对于凶手而言,有着重大意义。又或者说,这个犯错的凶手,不是我们之前认定的凶手。
有道理。柳洋拿起纸笔,记录下于景的观点。
省局虽然比市局高一阶,但他们不是集权,同样需要学习和进步。
于景的说法,确实给他们提供了一条新思路。
对了,康强和孙云还在看守所吧。于景询问道,按照之前法院的判定,两人目前应该还在刑拘的时间内。
柳洋颔首,在的,我们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对他们进行审问,但他们说自己是听人办事,把拐来的孩子送去体检,之后的事就和他们没有关系了,所以他们能提供线索有限。如果你们想见他们,我去安排。
体检?于景抓住字眼,也就是说,我们目前的进度,卡在了体检。
柳洋颔首,说来惭愧,当年老师负责这个案子的时候,就已经查到了这一步,但他遇袭后,线索就完全断了。
于景手指轻叩着桌面,低眉思索,案发的十六年前,泰丰集团也曾投资过一家体检中心,所以宋叔叔对这方面也算是有些经验,问问他或许能了解当年同行的资料。
将这些孩子送去体检,确定身体没有问题后,迎接他们的将会惨无人道的毁灭。
叶轻抱着一叠从库房里拿出来的体检报告弯腰放在了地上,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拿起一叠报告点燃,面无表情地看着火焰吞噬报告上的数据和名字。
这些报告有些年头了,有二十几年,最近的也有十六年,它们又出自不一样的人,其中甚至有他的。
聂盛远缓步走来,拿起叶轻的报告看了几眼,怪不得你当初会想着离家出走,卖掉一个孩子的器官,能换不少钱。人都是贪婪的,你的父母也不例外,把你卖了不仅有钱,还能少一个累赘,何乐而不为啊?
叶轻抬头冷眼看着聂盛远,紧咬着后槽牙,胸口起伏加快,过往的记忆如潮水涌现,提醒他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看到他的眼神,聂盛远不悦地皱了皱眉,毫不客气地将报告丢在了他面前,康衍,收起你的眼神,你应该知道,如果不是我,你现在会在哪儿。
当年那些孩子是怎么心甘情愿跟着康强他们走的,叶轻比谁都了解,所以他不比任何人干净。
叶轻闻言,呼吸一滞,不甘心地垂下头,知道
聂盛远知道如果不是因为何沅的关系,叶轻不会臣服的,他冷哼一声,向餐厅走去。
目送聂盛远离开,叶轻淡漠地捡起地上的体检报告,缓缓递向薪火,眼看着纸页灼烧成灰,他立即将手缩了回来,踩灭了在纸上燃起的火焰。
康衍这个名字,对于他来说,曾经是个耻辱,但有一个人带着光亮出现,说要带他走,可那个人说话不算话,没有兑现承诺,就离开了人世间。
当年警察追捕,康强和孙云毫不犹豫放弃了他,他流落街头差点被警察抓住的时候,是聂盛远带走了他。
为了感激聂盛远的救命之恩,也为了何沅,这些年他对聂盛远唯命是从。
但他并不是聂盛远的所有物,他有自己的想法。如今为了那个想法,他可以把自己的名字,当做筹码。
叶轻想着,余光看了一眼已经进门的聂盛远,默默收起了体检报告。
杨锐坐在椅子上,看着聂盛远家的保姆忙进忙出,将一道道菜放在了桌上,越是丰盛,他心里就越慌。
叶轻肯定和聂盛远说过他干的事了,以聂盛远的手段,不可能放过他的。
现在这样,该不会是鸿门宴吧!
聂盛远进门,泰然地坐在了杨锐的对面,见他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笑问:快吃啊!怎么不动筷啊?
杨锐摸了摸筷子后,立即收回了手,我我不饿。
聂盛远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拿起筷子卷了个烤鸭放在杨锐的碟子里,又撕张薄饼,给自己卷了个,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他看着杨锐,如家人般攀谈,最近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看着碟子里的烤鸭卷,杨锐咽了口口水,刚想拿起吃的时候,又听聂盛远接下来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