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那个人之前可能不知道何娅长什么样,在他和周晓阳赶到何娅家的二十分钟里,那个人明知道何娅的家庭住址,却什么也没干,所以何娅很有可能并不是他的目标。
难道说那个人真正的目的,就是通过何娅,把这张照片转交到警察手里?
周晓阳从监控室回来,坐上车后立即汇报:老大, 监控室拍到那个人了,你猜,他是谁?
于景的目光紧盯着照片,点了点照片中被四个男生簇拥的腼腆小男孩,他。
老大,你怎么知道!周晓阳打开手机相册,放出刚才在监控室拍到的图像,虽然看起来变化很大,但两个人手臂都有一道很长的伤疤,眉骨的伤疤也是一模一样,基本可以判定是同一个人了。
于景摸着照片的边角,淡淡说了句:猜的。
两张照片的味道不一样,宋家的合照散发着一股墨香和腐朽味,像是被夹在一本很老的书里,照片表面平整,没有什么划痕和破损,而这张何沅的宿舍合照不一样,照片透出的味道更像是皮革和葡萄柚香气,照片的边界有磨损和弯折,似乎是很经常拿出来看,所以他更趋近于这张照片应该是放在钱包里的。
葡萄柚的味道活泼些,放在何沅这些室友身上,略有些违和。
所以,年轻一些的,又经常怀念这张照片的人,应当只有照片里的这个小男孩。
而背后叶轻这两个字,更像是打印这张照片的人做的标记,一般是送给某个人。
所以这个男孩的名字,或许叫叶轻。
周晓阳的注意力却放在了另一张照片,有些担心地问道:凶手会不会对宋家下手啊?
于景摇了摇头,宋叔叔谨慎,所以在身边安排了十几个保镖,宋姐姐现在住在医院,身边人很多,至于宋屿
他看着照片,想到宋屿还是没有给他打电话,心中的失望越发深重。
宋屿有能力,有才华,以他现在手底下的产业,再过十几年,超过他父亲的泰丰集团也不是不可能,所以能威胁到宋屿的,大概率不是产业的事。
排除其他缘由,于景最后把答案放在了宋姐姐身上。虽然宋屿没有提及这些事,但作为局外人,还是看得出来宋屿很在乎宋姐姐,甚至超过了对亲人的关心。
如此,他猜测宋屿不管是被动还是士动,都故意对他进行隐瞒,很大可能是他不能知道的事,并且还是宋屿很在乎的事。结合宋姐姐最近的身体状况,他才怀疑宋屿很可能是为了宋姐姐正在谋划什么。
父亲死后,宋叔叔就一直很照顾他,他和宋屿从小一起长大,两人之间没有多少秘密。能让宋屿闭口不谈,并且一直躲着他,这件事恐怕不简单。
我找个时间去一趟宋家,问宋叔叔有没有什么仇家。于景再看一眼照片,将两张照片收进信封。
他还要顺道看一眼宋屿到底藏了什么猫腻。
周晓阳意会颔首,老大和宋家比较熟,由他出面以熟人的方式去问,其实更好套话。
他将信封装进物证袋,意味深长地说道:不过,有人故意给我们送两张照片,应该是想让我们顺着他的意愿去查,这是不是证明我们之前的查案方向是对的。
于景开着车,听到周晓阳的话,点了点头,我今天和陆法医才一起去了江龙大学,也找到了这张合照,紧跟着这两张照片就送来了。
幕后之人想让他顺着叶轻的名字查下去,但他偏偏就不是什么听话的人。
于景回到警局,重新申请进入档案室。他刚迈进去一步,又退了出来,喊住了正准备上楼的周晓阳,晓阳,盯一下小孟和老杜那边,必要的时候,过去帮忙。
小孟的能力是不差,但毕竟是个女生,力量方面会比男性差一些,老杜就更别说了,伤还没完全康复,要是真出了事,逃跑都吃力。
周晓阳抬起左手,食指和中指并拢,在额边轻碰后,甩了出去,朗声回应:老大放心,我随时待命!
孟景宜看着手里的地址,不断确认,对门口正在咬菜叶子的残疾人询问道:先生你好,请问这里是杨锐的家吗?
杨锐动作顿住,打量着面前的两人,问道:我就杨锐,你们找我有事吗?
孟景宜有些惊讶,因为资料里并没有写到杨锐是个残疾人。眼前的杨锐,只睁着一只眼睛,另一只眼没有睁开,眼皮无力地耷拉着,向内凹陷,似乎没有眼球。
他一只手拿着小青菜,另一只袖子空空荡荡,正是因为没有另一手,所以他刚才用牙咬掉菜叶子,如此择菜。
杨锐拿起手里的篮子,站起身面对两人,孟景宜立即注意到,他甚至无法正常走路,右腿的脚踝向内折,每走一步,几乎都是脚踝着地。
我们是警察。杜峥出示了自己的警官证。
杨锐握着菜篮子的手一紧,但面色不显,冷静问道:警察?找我有事吗?
江龙市这两年炒房炒得厉害,市中心的房子高得离谱,所有有些人就选择去近郊盖别墅,虽然没有市中心繁华,但开车十几分钟就能到,其实很方便。
杨锐的家两边都有别人的宅子,他们在门口说话不太方便,于是杜峥提议,请问我们能进去说话吗?
杨锐侧目看了一眼家门,干笑了一声,侧身道:请进吧!
杨锐的家里很简单,为了方便,家里安装了电梯,也有多处把手,防止他摔倒。
但粗略地观察了一遍家里的布置,杜峥和孟景宜都没发现有另一个人的生活痕迹。
孟景宜试探地问道:你家里还有其他人吗?我们贸然打扰,是否需要打声招呼?
杨锐抿唇笑了笑,摇头道:我这个样子,哪儿有姑娘愿意嫁给我。你们也不用考虑这么多,我这么生活十几年了,早就习惯了。
孟景宜看着杨锐空荡荡的右手袖子,问道:你的伤,是怎么来的?
杨锐也低头看向自己的袖子,自嘲笑了笑,之前在工地视察的时候,出了点意外。
他再抬头看向警察,问道:你们还没说找我什么事。
杜峥思索后说道:有人举报恒远地产经营有问题,我们正在进行复查,发现你是恒远地产最初的证件经办人,所以例行问问你和恒远地产之间的关系。
他并没有直接说明他们是为了何沅的案子来的,想掩盖一半,试探试探再说。
杨锐眼帘微垂,眼底有精光闪过,他知道警察来的理由绝对不会这么简单。
而且他也猜到警察为什么会来,心中偷笑,随后抬眼无辜地说道:我和恒远地产?你们应该查到我和恒远的老板聂盛远是表兄弟关系吧,我在恒远地产纯粹是为了帮表弟的忙,他的产业有气色了,我就没有帮忙的必要了。
杜峥记录着杨锐说的话,谈起了已经荒废的楼盘,恒远地产城郊的烂尾楼为什么停工了?真的是因为十六年前的跳楼案?
杨锐心中冷笑,他知道警察一定会提起那个人。
孟景宜暗暗注意着杨锐的一举一动,突然看着满屋子的垃圾,悲悯道:杨先生,虽然你这么生活已经习惯了,但怎么说还是有些不方便。这样吧,我回去以后找社区福利,让他们有时间安排人过来给你打扫打扫,收收垃圾什么的。
她说着站起了身,捡起地上的垃圾,我今天先给你收收垃圾,房间开阔了,人的心情也会好一些。
这还是第一次有姑娘关心我杨锐有些愣神,略有些慌张地坐直,不用你捡垃圾的,我自己也可以
孟景宜笑着摇头,举手之劳而已。你放心,涉及隐私的地方,我不会去的。
她说着,拿着垃圾袋开始收拾垃圾。或许在别人眼里,这些都是废弃物,但在警察眼中,垃圾也可以反应这个人的生活质量,以及最近的喜好。
就比如说,杨锐有看食谱的习惯,不怎么吃零食,以及会看社会新闻的报纸。
杜峥明白孟景宜的意图,也是为了给她打掩护,出声吸引杨锐的注意,杨先生,我之前的问题,你想好了吗?
杨锐眼色一暗,他记得十六年前警察在现场盘问的时候,他是在场的,所以档案里肯定有他存在的记录,于是道:那栋楼为什么停止施工,我也不清楚,我只是个帮忙的,决策人并不是。至于何沅他不是自己跳下来的吗?
是真的吗?杜峥反问,他不相信杨锐不能参与决策,并且怀疑何沅的死因没有这么简单。
所以,杨锐要回答哪一个呢?
到底是哪一份?于景看着档案室里满满当当的卷宗,顿时觉得头疼。
他向档案室深处走去,脚步停在了十六年前的档案架旁边,缓步走进了两列架子之间,扫视着每一个卷宗的日期。
按照父亲的手札,康强和孙云的案子应该就在何沅案前后才对。
何沅案是七月份的于景碎碎念着,目光锁定了两份卷宗,它们就在何沅案的前后。
父亲手札对于康强和孙云的记录在何沅之后,他自然而然的拿了后面一份,但卷宗里记录的却一起恶性打架斗殴事件,受害者被不知名团伙围殴,伤情极为严重,其右眼被歹徒恶意挖出,截断其右臂,打断了他的右腿。
经过救治,受害者已无生命危险。警方针对本案进行调查,发现是有人买凶作案,六名殴打者均已抓获,六人拒不招供买士,警方将会继续跟踪调查。
杨锐?于景看着受害者的名字,心里暗暗盘算着。
他拿起另一份卷宗,只见一张处罚单掉了出来,他弯腰捡起,在看到被处罚人时,面露惊讶和疑惑。
聂盛远因殴打公安民警,被行政拘留?那么,把他保释出来的人于景看向保释单最后的签字,何沅?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于景和陆砚面对面站立,久久对峙,周围气氛凝固。
陆砚猛然向前进攻,于景迅速注意到对方甩臂,抓住了陆砚的手。
陆砚不甘示弱,提膝抬腿朝着于景的下腹突袭。于景立即摁住陆砚的膝盖,紧盯着对方,低声道:确定打这儿,不考虑考虑?
有什么好考虑的。陆砚收回右腿,右转抬左腿,鞭踢于景太阳穴。
于景笑了笑,低头迅速避开陆砚的攻击,一把抓住陆砚的腿,先前一步阻截他的膝盖内侧,限制其行动,饶有兴趣地看着陆砚逗趣道:我说了,认真起来,你打不过我。
那就认真打,靠着我耳朵说话干嘛。陆砚双手扶着于景的肩膀,向上一跳,踩着他的膝盖脱离了掣肘。
于景挑眉,好,我认真了。
他迅速上步,左旋鞭腿,见陆砚防着上路,他立即收势,以极快速度落地,踩中陆砚面前,迅速右旋,以脚背猛袭陆砚太阳穴。
陆砚抬臂格挡,重袭于景小腿胫骨的软肉。
于景吃痛闷哼,借后坐之势,迅速抬腿踩中陆砚后脚跟,双手擒住其肩膀,向后一折,将人摁在桌上,陆法医还真是一点都不手软。
术业有专攻。陆砚狡黠地侧目看着押着他的于景。
于景俯身轻靠着他的肩膀,得意道:可是阿砚啊,我还是赢了。
周晓阳(吐掉瓜子皮):他俩这是打架吗?这是秀恩爱吧!退票!
林向黎(喝着可乐):啧,陆哥,你这是栽了呀!
正文和小剧场来啦,感谢观阅!
作者君(嘬着珍珠奶茶):呐,你们要的打戏!我可是很宠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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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59
看着行政拘留单上的日期, 于景立即拿出对讲机,让江渡调出何沅的就诊记录。
对讲机另一头沉默着,却又键盘声不断响动, 只听键盘声停下, 江渡说道:于队, 你说的这天下午, 何沅确实去过医院。
谢了。于景放下对讲机,低头看着拘留单。何沅很可能是被康强孙云殴打之后, 去了医院,而聂盛远在当天晚上去警局殴打警察,这之间或许有什么联系。
看着手机里频频有人发来询问短信, 聂盛远选择无视,平静地看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 看着这座城市幢幢高楼拔地而起。
叶轻敲响办公室的门,低头汇报道:老板, 都处理好了。所有不明来源的账目都替换成了等价产品,警察就算要查, 也查不出什么。
聂盛远侧目看了他一眼,应了一声, 做得很好。再去这个地方把报告都搬出来烧掉,你们也该和过去做了断了。
他转身看向叶轻,念出了一个久违的名字,康衍。
叶轻后槽牙微微咬紧,点头后立即离开。
聂盛远拿起手机,看着那些客人不断询问最近为什么不做生意了,他直接关机,眼不见心为净, 坐在沙发上,闭眼养神。
可他一闭上眼,过往如同走马观花,不停在眼前浮现。
那天他正好从外地出差回来,去何沅的学校找他,就发现他浑身是伤,高烧不止,整个人昏昏沉沉的,不停说梦话。
别打了警察叶轻快跑
无论他怎么尝试把何沅喊醒,都没有反应。
看着遍体鳞伤的何沅,聂盛远顾不上找学校麻烦,直接把何沅从宿舍里抱走带回家养伤。
听着何沅的喃喃,他越发觉得生气,冲去警局和警察对峙,没想到后来还是何沅顶着高烧来保释他,不停和警察道歉。
他的阿沅啊,总是这么善良,本该长命百岁的活着,可为什么老天爷偏偏要对他下手?
于景将卷宗完整抽出,他原以为行政拘留单已经让他足够意外了,直到看清卷宗的内容,才知道何飞滕所说当年的事不简单是什么意思。
孙鹏看着面前的申请单,没想到于景会查到这个案子上,这个案子可不好查,总卷在省队,我们也只是负责收集资料而已。你突然提起这个案子,是发现什么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