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变故
郑子真的脸色变了变。
他断然没有惹温故的勇气, 只狠狠地用眼睛剜了一眼盛知新,低声道:你等着吧,看你还能嚣张多久。
说完, 他侧过身撞了下盛知新的肩,向门外走去。
温故将盛知新手放下,问道:怎么吵起来了?
他说话不好听,盛知新转过身,你怎么在这儿?
温故靠在门框上, 顺手帮他整理了下衣领:顺路过来的,办完正事后想到你应该在附近,就想着来看一眼。
他说完后微微眯眼:但是没想到刚来就看见有人和别人打架。
盛知新脸上一红:是他先来说我的。
我知道, 没有说你的意思,温故捏了捏他的脸,手感极好,能动嘴别动手, 不然容易留下把柄。
他抬手看了眼时间:去录制现场吧,别让人家等急了。
你今晚回家吗?盛知新问他。
我是那种夜不归宿的人么?温故说,回的, 放心, 男朋友。
盛知新忽然扯着他的衣领让他微微俯下身, 在他唇上轻轻印了个吻。
明明昨天刚腻在一起一天,可刚分开一个早上盛知新就觉得想他想得难受。
温故原本没化妆的唇上沾了些许口红的颜色。
不怕这屋里有摄像头?温故问他。
盛知新心中一惊, 这才想起来这茬,立刻有些担心地向四周看去。
温故没忍住笑了出来:嘉宾休息室安摄像头他们不想干了吗?逗你的,快去吧。
盛知新顿时脸上一垮,狠狠瞪了一眼温故,侧着身从休息室出去了。
他向录制现场走去, 脑海中却无端浮现出刚刚郑子真说的话
你等着吧,看你还能嚣张多久。
这分明是一句再寻常不过的威胁,却生生让他听出几分异样的感觉。
就像是......
郑子真真的准备了什么东西,想要给他致命一击。
录制现场其实比他想象的人要少很多,选手们也安安静静地由候场到上台,没什么耍大牌或者互相阴阳的作妖情况出现。
盛知新忽然就觉得林莫奈之前嘱咐的东西确实有些小题大做了。
可还没等他完全放下心来,便出现了第一个小波折。
和其他音乐节目的流程一样,基本都要有一个导师开场秀的环节。但由于其中一位嘉宾的乐器还在路上没到,现场又没合适的能替代,所以导演便将这个环节放到了后面进行。
那群刚录完第一期的新秀们挤在录制现场周围,乱哄哄地要看导师们的首秀。
盛知新资历最小,所以自然而然地被排到了前面。
他曾和温故研究讨论过自己要唱什么,后来那人给他的建议是既然日后要出专辑,那不如正式唱完一首后再跟个新专里的demo,这样还给自己的专辑拉拉人气。
盛知新依着他的话做,一曲结束后果然博得了全场的关注。
毕竟很多人知道他都是因为他在旅行综艺里二次创作的精彩表现,所以格关心注盛知新这首纯原创作歌曲。
主持人十分有眼力见地上前,主动问道:后面那首歌是盛老师自己写的吗?
盛知新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别别别,老师当不上。后面那首歌是我即将发行专辑中的一首,写给......对我帮助最大的一个人。
说道后面这句的时候,他脸上蓦地浮上一层红色,轻咳了一声。
那个人一定是对盛老师来说最重要的人吧?主持人笑道,那就让我们期待一下盛老师的新专,有请下一位嘉宾!
盛知新下了台后长舒一口气,刚要坐下,却隐隐听到有人在他身后说话。
我怎么觉得......刚刚那首歌,我在哪听过呢?那人小声道,也没多久,就好像今天,昨天?反正是听过。
另一人有些尴尬道:不能吧,盛老师说是他自己写的,你会不会是睡迷糊了?这些话可不能乱讲,要是被人拍下来了,你可就要凉了。
不能!
先开口的人斩钉截铁道:我对调子还是挺敏感的,一定是在哪听过所以才有这种感觉,你信我啊。
几人争论了片刻,待第二个嘉宾开始唱歌时才慢慢没了声音。
可这几句话却在盛知新的心中埋下了些许的疑惑。
调子熟悉,在哪听过?
搞创作的人最忌讳撞,尤其是他们这些唱作人,最怕撞词,撞曲子,但凡沾上,就是一整个职业生涯都洗不掉的污点。
但那两人交谈的内容实在太少,没办法推测出更多的东西,盛知新只能暂且放下疑惑,专注于面前的节目录制。
一场综艺大概录了有一天,其中包括拍选手和导师的定妆照。等到晚上七八点多,这才差不多将该录的都录完了。
总体来说,导演满意得很。
录制结束,节目组准备请嘉宾们和导师们一起吃个饭,算是对第一期开门大吉的一种期许和庆祝。
盛知新惦记着之前温故说的晚上回家,有些坐不住,正准备想个什么理由早些逃掉饭局,却听导演喊他过去。
小盛老师,门外有人等你,导演说,你就先和他走吧,等节目录完了补个庆功宴,到时候咱可要好好喝点。
盛知新愣了一下,旋即明白了他在说什么,脸上有些不好意思。
他鞠了一躬谢过导演,拎着包便要走,却听郑子真在身后阴阳怪气道:小盛老师,你这是做什么去?
盛知新的动作顿了下:......见一个朋友。
见什么朋友,连咱节目组的饭局都不去?郑子真道,难道那位朋友的咖位比在场所有人加起来的都大,所以连我们都懒得维持表面关系?
盛知新蹙眉,还未说话,却忽地觉得有些奇怪。
按理说在这个圈子里郑子真待的时间也不算短了,怎么还会不过大脑地说出这样的话来?
就好像是巴不得让全天下知道自己看盛知新不爽一样。
难道他不怕以后盛知新给自己穿小鞋吗?
周围几个嘉宾开始上来打圆场,将郑子真带走了。盛知新这才继续向门外走去,一边走一边琢磨郑子真奇怪的态度,琢磨着琢磨着便撞在了一个人身上。
走路怎么不看路?温故伸手护了下撞在自己身上的小明星,觉得有些好笑,想什么呢?这么投入?
盛知新吓了一跳,后退几步,连忙抬头解释道:我刚刚和人吵架了。
温故自然地接过他手里的包:郑子真?
盛知新点头。
不用理他,温故说,没必要和这种人生气。
我也不想理他,但是他真的很怪,就好像生怕我不讨厌他一样。
盛知新说完,觉得有些委屈:你也不安慰我,就知道教训我。
温故瞥了他一眼:怎么变脆弱了啊小盛老师,之前不是挺坚强吗?
盛知新听后瞪了他一眼,别过脸去。
不安慰就不安慰,反正之前也没人安慰......
他正心里想着,头上忽地落下一只手,将那做了造型的头发揉得有点乱。
这样不就挺好的吗?温故说,想要什么就开口说,以后都要像现在这样,好不好?
盛知新哦了一声。
他那种人,你以后还会见很多。你很好,不用在意他到底说了什么,如果再过分的话可以来找我,我帮你处理他。
温故的手向下滑,准确地将盛知新的手扣在自己的手心里。
会有人看
看就看了。
温故轻笑一声:下属撞了脑袋,当老板的伸手扶一下怎么了?我看谁敢乱写。
......谁家扶人直接牵手的?
于是盛知新提心吊胆了一路,直到坐进温故的车里。
他系好安全带,这才想起来问道:为什么今天来接我啊?不是说有工作?
温故发动了车:本来是有的,被人放了鸽子,所以来接男朋友下班。等过两天他们知道我回来了就没这待遇了,且行且珍惜啊小盛老师。
盛知新被他那句接男朋友下班戳了下,轻咳一声。
这人没在一起的时候就撩,现在在一起了感觉比之前还会撩,什么男朋友之类的词脸不红心不跳地都说了一通,坦荡得很。
他觉得自己可能这辈子都不能这么坦荡了,于是叹了口气,摸出手机准备刷会儿微博来转移下注意力。
可刚打开手机,上方便疯了似的弹出十几条消息,有林莫奈的,也有young那个小破团群聊的。
他心里莫名狠狠咯噔了一下,连忙点开,映入眼帘的便是林莫奈发给自己的一串问号和劈头盖脸好几个问题。
【这工作一天也干不下去了】:????????
【这工作一天也干不下去了】:盛知新
【这工作一天也干不下去了】:你爸怎么回事?他为什么会上那个家长里短的傻逼节目?
第77章 陈年往事
他......爸?
盛知新看见这个词后, 条件反射地有些想干呕。
他顾不得回复林莫奈,切出微信点开了微博,发现热搜上明晃晃地挂着自己的名字。
#盛知新家庭关系#
那个词条一看就是人买的, 点进去根本没多少人讨论,可却挂在了热搜十来位的地方。
第一条是个营销号发的视频。
那应该是从某个节目中截取下来的一个片段,还带着地方卫视台的台标,画质不算好,但能看清画面中的是个身材发了福的男人。
盛知新瞥了眼开车的温故, 刚要伸手从口袋里摸出耳机,却听那人问道:晚上想吃什么?
他吓得险些将手机扣在地上,支吾道:随, 随便,吃什么都好。
温故瞥了他一眼,忽然伸手抹了下他的额头:怎么脸色这么差?
盛知新下意识地向后缩了下:没事。
他潜意识地不想让温故知道自己家里的破事,所以立刻选择了否认。
那人一双漂亮的眼睛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后挪开, 也不说话,只继续开车。
盛知新松了口气,将耳机摸出来戴好。
如林莫奈所说, 这是一档家长里短的节目。
节目每期请几个嘉宾, 基本都是五六十岁的中老年人, 站在台上开始讲自己的悲惨的家庭。或许是子女不赡养,或许是要分家产, 而主持人和导师则会针对这些情况给一些建议。
有的时候收视率如果不好,节目组还会特意请来中老年人的家属,站在台上基本能直接吵起来。
而这次他们只请了一个嘉宾。
那嘉宾盛知新熟悉得很,甚至于刚从家里逃出来的那些日日夜夜,他的梦中都会有这个男人的身影。
肮脏, 恶臭,永远洗不干净的衣服和头发,还有那口被烟熏黄的牙。
盛知新只要瞥见那男人的样子,他就觉得恶心。
今天我们请来的这位嘉宾身份特殊,他的孩子现在正是我们炙手可热的某位明星,主持人笑盈盈道,现在让我们请王先生上台,大家掌声欢迎。
下面的观众大部分也都是中老年人,年轻的占少数,但是听见了这个开场白后不由自主地窃窃私语起来,把圈子内有名的王姓明星猜了个遍。
秃顶发福的男人从舞台侧面走了上来,笑容满面地和下面的观众挥了挥手。
他一身精致的西装,脚上踩着双擦得锃亮的皮鞋,笑容满面地走上舞台,向底下的观众挥了挥手。
男人的秃顶在聚光灯下泛着油亮的光,脸上的肥肉因为笑容堆在了一起。
主持人问道:我们其他的嘉宾上场时都很愤怒或者伤心,但王先生似乎......很开心?
这么多年来我都习惯了,男人叹了口气,如果面对生活的困难时不能笑着,那岂不是更惨了吗?
主持人点头:王先生说的是,那下面就让我们将话筒交给王先生,让他讲讲自己的故事。
男人从善如流地接过话筒,清了清嗓子:我的儿子不是亲生儿子,是养子,他呢就是现在有点小火的盛知新啊。
下面的年轻人窃窃私语的声音瞬间大了起来。
盛知新看到这儿的时候,耳边就像被谁敲了一下,嗡嗡地响个不停。
我这个养子呢,从小就很不听话,经常出去打架,学校老师都不愿意请我去了,因为知道请了也没用,男人继续道,我回家想教育他,但是他骂我,什么脏话都说得出口。我们俩的矛盾从那个时候就有了。
盛知新当时不学好,上课逃课去酒吧和那些小混混待在一起。你们可能有人会说他是去搞音乐的,但谁在那种地方搞音乐,不就是去玩的么?能做什么正经事?
下面已经有人开始点头附和他了。
男人满意地看了下自己演讲后听众的反应,叹了口气,抹了抹眼睛:可能还是我当时管他管得太严了。上下学亲自接送,晚上盯着他做功课,管他管出了逆反心理,长大后直接考去了一个离家很远的大学,后来......就再也没联系了。我给他打了很多电话,他换掉了电话号码,做父亲的很担心,直到在电视上看见他的消息,这才知道他过得好。
主持人适时地插话:王先生和盛知新......并非亲生父子,对不对?
男人点头。
不是亲生父子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不错了,下面一个导师插嘴道,但他就是不领情,是吗?
是,都怪我当时管得太多,如果给他些自由的空间,是不是现在就不会闹到这个地步?男人又抹了眼泪,似乎很自责。
另一个导师拧起眉,像一只专注的秃鹫:这样的孩子说句不好听的,除了白眼狼和不识好歹,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