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其他人的表情也是如出一辙的痛苦,都从侧面证实了时易刚才说的并不是危言耸听。
所以您觉得,时易把人松开,轻轻扯了扯唇角,怒极反笑,半天时间,剩下的人,还能活几个?
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是根本连发出信号都来不及,就那么活生生丢了性命!
他嘴里说着,视线却一直落在教官脸上,明白就是说给他听的。
可是可是,教官狠狠拧了拧眉,我会加快搜寻速度,定位信息也会同步发给学校,但是不能分享给你们,这是规定!
时易的眼睛瞬间就红了,他跨步朝那人走了过去,长久的忍耐和额头的胀痛让他的情绪极度不稳,正当他准备采取某些特殊手段时,却被一只大手握住了手肘朝后拉去。
然后眼睁睁看着江逐又是狠狠一拳,砸在了一个按钮上。
那是武器库的门禁,被他直接暴力捅开,大门朝一侧划开,露出后面的各式标配武器。
所有人都愣愣地看着他们,视线在三人之间来回转换,一时竟不知道该帮谁。
多耽搁一分钟,就可能多一个人丧命,帝国军校的学生,要死也该死在战场上,而不是这种可笑的逻辑之下。时易深呼吸一口气,借着江逐的力道站稳身子,冷着一张脸,掷地有声道。
究竟是规则重要,还是人命重要?
因为你的坚持而死去,这个责任,你负吗?
他的耐心已经全部耗尽了,正准备使用信息素让这个家伙直接让开道,没想到那家伙这回不知道是被唬住了还是想开了,沉默了一瞬,主动走进武器库把所有的枪械分发下去,然后又在光幕上操作了两下,顿时所有信号屏蔽器全部关闭。
所有人的位置都用红蓝绿色标记出来,红色是特殊信号,代表已经死亡,需要最后去收尸,蓝色是求救信号,绿色则是他们这群,根本没有触发过信号的人。
现在他们集中在一起,剩下的分散在树林的各个角落,然后被同步传导到每个人的智脑上,只要点击一下具体的小点,还能查看身份信息和姓名。
不对,这不对!时易快速翻看了两下,脸色瞬间白了,人少了,剩下的人呢?!
他抬头看向教官,那人莫名了一瞬,等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连忙将所有光点进行了一个统计。
参加考核的算上他们一共是一百五十人,可现在有信号的还有一百三十多,那剩下的二十几人呢?
就算死了,就算没有来得及触发求救信号,哪怕只是尸体,就算智脑被虫子吞了,基本的位置信息也应该反馈回来才是啊!
而且信号屏蔽不可能只屏蔽部分,这颗星球上除了他们就只有虫子了,他们设置的屏蔽器已经关闭,那些人不该毫无踪影才是。
时易抖着手将所有的信号全部点开来查看了一遍,抿了抿唇,握紧手里的激光枪就往门口走。
你留下,我去找。江逐再度拽住他,想将他往一旁的休息区拉去。
江逐,林度不见了。时易反手按住他的手腕,深呼吸一口气,手指轻颤,我必须去。
他抬眼看向江逐,轻声道,就算你把我留下
他们拦不住我,你知道的。
第30章 以身犯险失踪的人
江逐满脸不赞同,还想说些什么,时易已经挣脱他的桎梏准备开门了。
等下!那教官反应过来,拎了把激光枪走到门口,要去也是我们去,你一个omega,之前坚持了那么长时间应该已经到极限了吧?还是
他这话一说,江逐的眉头就皱了起来,直觉要糟。
帮倒忙可真是把能手!
于是他默不作声地挡在时易面前,将他跟这群人隔开。
如果可以的话,无论是那些自以为体贴的令人厌烦的话,还是那种眼神,他通通不希望时易面对。
是吗?那谁去比较合适?时易透过江逐的肩,神色冷淡地看向对面的人群。
当然是教官下意识扭头,准备招呼着剩下的还能动的人出去,却发现他们把手里的武器握得死紧,甚至手背隐隐能看到凸起的青筋,明显就能感觉出他们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极度的紧绷状态中。
对上他扫过来的视线,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神色是显而易见的慌乱和后怕。
我们都还受着伤,况且那么多虫子,又没有机甲,这些武器根本不够
是啊是啊,我们还是等待学校的救援,反正半天,很快的,到时候我们伤也好了,也能帮着一起搜寻。
主要是剩下这些连定位信息都没了的人,谁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是个什么情况,说不定已经陷进虫子堆里去了,我们就拿着这种装备贸贸然去救,到时候人没救上来,连我们这几个幸存者都得搭进去
是啊是啊,还是等学校的救援再一起行动吧!
我也觉得,规定就是规定,作为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我们就这么草率地跳下去,说不定还会打乱学校的救援计划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原本还有几分心虚气弱的,随着开口的人越来越多,正所谓人多力量大,气势越来越足,那点别扭的情绪瞬间消散了,甚至变得理直气壮了起来。
他们只是学生,平均年龄不过19岁,二十年前的那场惨烈战役之后,虫族败走彻底隐匿起来人类才得以修养生息。
虽说谁都知道它们迟早会卷土重来,但对于这群孩子来说,那些战争也好牺牲也好,没有亲眼见过,便没有多少真实感。
努力训练着想早点毕业进入军部也不过是为了能出人头地扬名立万,却对于这种危及生命的可怕变故没有任何太多的心理准备。
就算脑子里有这个概念,知道自己以后迟早会面对,但将它们从书本上的知识转化为那腥臭的口器,尖锐可怕的长足,眼睁睁看着一个个同学在自己面前被撕裂,早上还在跟自己嬉笑打闹的人已经成为了鲜红的血肉团。
这真的不是简简单单一句话就能适应的。
而且他们刚经历了一场恶战,算是九死一生才逃出来的,现在却要求他们再回到那片塞满了虫子的危险地带,换谁都不愿意。
更何况他们只是学生,还不算军人,遇上这样的异变本来就该乖乖接受学校的庇佑,而不是白白送死。
那教官愣住了,这是他没想到的。
他回头看了眼神色越发不耐的时易,又看了看这群明显已经被吓破了胆的学生,有些人甚至索性避开了他的视线。
他突然感觉有点荒谬的可笑。
要是放在以前也就算了,他也坚持地认为保证现有的学生安全是最重要的,剩下的只能等到救援,听天由命。
至于那些连求救信号都来不及发出就已经丧命的,只能成为弃子。
死了只能怪自己实力不济,生存本就该是这么残酷的。
可偏偏现在多了个时易。
比起自保他更在乎人命,作为一名omega却比这群alpha还要敢冲,为了救援失踪的同学不顾自身安危,这已经不是单单一句勇气可嘉足够囊括的了。
他似乎更有人性一些。
更何况以他的性别,他本该乖巧地等在这里,不用去面对任何的危险和血腥。
可现在情势似乎完全颠倒了。
虽然贪生怕死想要保全自己也是人性的本能,但还能顾忌着他人,这本身就更容易让人产生好感和信任度。
两相比较之下,就连教官心里那杆平衡了几十年的秤杆都不自觉产生了倾斜,甚至隐隐对这群贪生怕死的家伙产生了怒意。
自己觉得实力不错的,或者受伤不严重愿意帮忙搜寻的跟我们走,剩下的留在飞船里修整。
这的确违反规定,但有任何后果,我一力承担!
他拨动了一下扳机,将□□别到腰间,□□抗在肩头,等飞船缓缓降落时打开了大门,时易迫不及待地跳了下去,江逐紧随其后,两人很快就没了踪影。
而他落地之后,听到稀稀拉拉的动静,扭头一看,只跟下来了两个人。
他闭了闭眼,说不上来是失望还是感慨,只能握紧了枪械,沉声道,一会记得跟紧我。
只有亲眼见了,他才明白情况究竟糟糕到一个怎样的地步。
满地的断肢残骸,的确是像时易说的,半天时间,他们根本撑不到救援来。
多耽搁哪怕一秒钟都有可能会多死一个人。
于是他也带着人快速跑动起来,飞船会跟着他们的定位走,现在能多救一个是一个。
时易和江逐以最快的速度冲向了这片丛林的腹地,周围所有地方都有或多或少的信号源,只有这里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这样的反常引起了时易的警觉。
尤其是联想到那些突然联系不上的学生身上,更是令他莫名在意。
而且奇怪的是,之前还能看到散乱分布开来的虫子,越是深入越是连一只都见不着了。
这里就像是一片禁地。
没有虫,也没有人。
突然,时易顿住了脚步,他走到一棵树旁,仔细观察了一下树干上一滩恶心的黏浊液,像鼻涕一样的黄色透明液体,散发出一种难以形容的味道。
他的脸色微沉,又往前走了几步,每一棵树都不放过,发现越往里面深入,这种黏液就越多。
怎么了?江逐看他这明显不对的神色,有些担忧地跟了上来,他甚至能感受到时易身上细微的势能波动。
说明他现在情绪很不稳。
我有个很不妙的猜想。时易指了指那滩东西,扭头向江逐解释,我曾经听我父亲提起过一种特殊的虫子。
时凛今年不到五十,二十年前他也是最意气风发的时候,完整地参与了所有战争,再加上实力超群又作战勇猛才能一路晋升,可以说他现在的地位,都是他自己亲手挣来的,做不得半点假。
时时刻刻冲在第一线,甚至曾经有幸亲眼目睹贺铭元帅跟虫族女皇同归于尽的那场终极之战,也让他对虫族的了解远超一般人。
曾经将时易作为唯一继承人培养的时候,许多事都是对他和盘托出的。
这种虫子叫巴特鲁,从星际语音译过来,是守卫的意思。
它们是女皇亲勋卫队,跟别的虫子不一样,跟女皇是共生关系。
严格来说它们并没有太强的攻击性,但是它们却能散发一种黄色的,带有神经催眠作用的雾气来迷惑敌人保卫女皇。
这种黄色黏浊液就是发散雾气之后的分泌物,颜色特性都跟时凛讲述过的一般无二。
另外它们还会喷射一种特殊的黏液,将其他虫族捕捉到的生物裹缠起来,就像蜘蛛丝一样,能起到保鲜作用,随时可以供女皇享用,甚至还有可能被寄生孵卵!
但是女皇已死,这种虫子也应该已经灭绝了才是。时易嗓音微哑,也透露出几分不可置信来。
可眼前的种种迹象都表明,如果时凛的记忆没错的话,那他们可能真的真的陷入了一个巨大的危机。
甚至就连这群虫子为什么突然成长得这么快,就连学校为什么没能发现并及时控制都有了合理解释。
女皇的存在是会催化虫族进化的。
但现在才刚刚过去二十年啊
而且这片无人区域,明显是释放过神经毒素之后的分泌物,没有虫族敢踏足的禁地
种种的一切都昭示着一个可怕的事实。
如果真的是巴特鲁,就算女皇的情况不是他们现在该考虑的,但那些莫名消失的学生,只怕是真的凶多吉少了。
它们天生就善于藏匿食物,捕捉和掘洞是它们的本能,等他们掘地三尺把那藏人的地方找出来,都不知道还能不能剩下一幅骨架。
我有一个想法。时易看向江逐,面色微肃,像是下定了决心。
不行。江逐想都没想地拒绝了。
他知道时易想做什么,他想利用巴特鲁的习性,用自己当诱饵,帮他们找到洞穴。
要去也是我去。江逐道,甚至抬手按住了他的肩膀,生怕他想不开。
你要救他,我帮你,但你不可以。江逐执拗道,眼神冷冷的,满是如果他固执己见,就要将他直接打晕的胁迫感。
如果是巴特鲁,它们没有尖锐的口器和锋利的足,甚至没有弄伤猎物的喜好,它们更喜欢完整地将人活捉,所以我不会有危险。就算它们弄伤了我,但还有你可以保证我的安全,你的实力,我信得过。
而且它们生性胆小,稍微有一点风吹草动就会逃得不见影,来硬的肯定是不行,你不要想着全部杀光,先把人找到才是最重要的。
如果你去当诱饵的话,一旦你被它们弄伤了,或者还有什么我也不知道的手段让你失去了意识,凭我现在的状态,没法从虫堆里将你抢出来再保证我们两全身而退。
你知道我说的是最佳方案了,不是吗?时易软下语调,努力劝道。
他知道这家伙的执拗,但这事必须要有他的配合。
我去,你不用保护我,我失去意识或者遇到虫群你直接离开,然后发送信号求援。江逐坚持道,按住他肩膀的力道又重了几分。
可就算是这样,我也不会放弃找人,没有你的保护,只剩我一个人面对虫群,你觉得我还能活吗?时易轻声道,他知道江逐对自己的在意远超其他,所以不介意用点卑劣手段。
乖,听话。眼见江逐的眉头蹙得越来越紧,眼睛都开始发红,时易轻叹一口气,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跟小时候一样软。
我做这个决定,不是为了逞英雄。
是因为我信任你,我相信你可以保护好我。
所以哪怕可能短暂地失去意识也没有关系。
他语调轻柔,连哄带骗,终于将江逐的手从自己肩上拿下,然后孤身一人走向了丛林深处。
甜美无害的新鲜血肉,身上没有任何强大的气息,就像是只误入迷途的可怜羔羊一样,充满了诱.惑力。
一根树枝晃动了下,时易假装没有看到,还在兀自往前走着,突然他的面前窜出来一只丑陋的虫子,只是粗粗看了一眼,就吓得他立马转身朝后逃,正好被迎面而来的一股黄色气体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