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应过来之后,周酒红着脸颊,别扭地将那西服撇到一旁,索性连回笼觉都不再睡了,起身下床,趿上毛毛拖鞋啪嗒嗒便往洗漱间走去。
牙才刷到一半,卧室的门忽然被敲响,周酒似乎习以为常,含着一嘴泡沫淡定地走到门前。
她住进这里之后的每一天,裴淮之都会变着法子地给她单独准备新鲜丰盛的早餐,差人送过来,这么多天下来,周酒早就习惯了这个时间点有人来敲门。
她也没多想,一边手仍旧握着牙刷,另一边搭上门把手,随意将门开了,然后习惯性地往门口退了好几步,主动给外边的服务生让出通道来,以便于对方能顺利将餐车推进来。
往常至少是有两台餐车的。
只是今天,周酒等了几秒钟之后,迟迟未见餐车露头。
小姑娘疑惑地准备探出身去往门外瞧瞧,然而还没来得及,裴淮之便提了满手东西,光明正大从门外走了进来。
周酒看到是他,第一反应便是急匆匆抵着门,打算将人挡在外头。
裴淮之扬了扬眉,虽腾不出来手,可脚尖稍微使了点劲,抵在门缝上,周酒便再也没能推动半分。
男人侧了下身,轻轻松松进到室内。
周酒嘴里刷牙的泡沫都还没来得及清理,糊了一嘴,说话声都含含糊糊带着点憨:“你怎么来了!快出去!”
裴淮之“啧”了声,几步走到茶几上,将两手餐盒放下,而后又立刻回到她跟前,大手探到小姑娘唇边,拇指指腹在她下巴处抹了几下,举止自然地将那沾着的泡沫全数抹到自己手上:“我怎么就不能来。”
周酒鼓了鼓腮帮子:“大早上来,会被人看见的!”
裴淮之有意打趣她:“那你的意思是,大晚上来比较好?”
男人使坏地“嘶”了声:“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原来酒酒你好这口,还是你比较周到,确实大晚上来比较好。”
周酒瞪了他一眼,脚丫子猛地踩到他脚面上撒气,然而那毛绒拖鞋软绵绵的,踩上去根本没有什么力道,毫无威胁之力。
裴淮之又继续道:“被人看见又怎么了?我还见不得人了?”
周酒哼了声:“万一被人看见了,该误会我们有什么不正当的关系了!”
裴淮之眉峰挑了挑,痞里痞气地凑近她,将人堵在墙角边,退无可退,而后勾起唇:“我们难道没有不正当的关系?”
男人捏了捏周酒滚烫的脸颊,俯身凑到她耳畔,压低了嗓音:“还是说,你想让关系更正当一些?比如——”
比如做回他的女朋友。
然而还没等他说完,小姑娘也不管手里拿的是沾满泡沫的牙刷,抬起手便往这个口出狂言的男人嘴里塞进去。
如她所愿,裴淮之一瞬间噤了声,然而下一秒,周酒的整张小脸立刻涨红得没眼看了。
那牙刷可是她刚刚才用过的!
而裴淮之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将牙刷拿下来之后,坏笑地看着她:“这么甜啊?”
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牙膏,还是什么其他!
周酒忙冲进洗手间里,用水将一嘴泡沫冲洗干净,而后冲裴淮之吼道:“你快点出去!”
然而此刻室外走廊一片嘈杂声,大多数艺人已经起床洗漱完毕,准备去酒店餐厅吃早餐了,几乎每个房门都开着,人来人往。
裴淮之索性故意将周酒卧室的门重新打开一条缝,而后唇角噙着笑,问她:“你确定要我现在出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大早的,从你这卧室里出去?这影响多不好啊,她们可能还以为我昨晚是在这睡——”
男人一句整话还没说完,那门便被从洗手间里冲出来的周酒敏捷地关回起来。
小姑娘快被他气死了:“你给我回来!”
第57章 .早餐“真那么难吃?”
裴淮之懒洋洋地靠着墙,歪着脑袋,得逞的笑里带着副惯有的痞气。
周酒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回到洗漱台前捧水洗了下脸,而后抽了张洗脸巾,随意擦了下脸上的水,出来之后略过仍旧站在洗手间门前睨着她的男人,径直走到放着早餐的茶几前。
裴淮之扬了下眉,也没和她计较,跟了过去,见周酒正拆着包装,习惯性地上手帮忙,顺便打趣她:“还挺自觉,知道这是给你买的。”
周酒拆扣的动作一顿,斜他一眼,情绪毫无波动,嘴皮子倒是很利索:“裴总都强行进来了,该不会又走错了吧?楼上右拐宋佳妮的房,要不送她那去?”
“迟早被你气死。”裴淮之低低地笑了声,不当一回事,平静地提了句,“她估计没机会再回这里了,之后的节目,也不会让她再继续录制。”
周酒圆溜溜的杏儿眼转了转,裴淮之一看这表情便知道她是昨晚吃瓜没吃全。
至于不在网上吃瓜,那是在干什么?裴淮之想起昨晚周酒睡了之后,他反复回味的那一长串聊天记录,控制不止地勾了勾唇。
“笑什么笑!”周酒见他盯着自己,怒了怒嘴,微微起身从他手里抢了个自己喜欢吃的汤包。
裴淮之手中一空,也不在意,反正他对早餐本来就没什么兴趣,不过是想借这个由头来看看她,也不知怎么的,仅是一晚没见,心里便忍不住想念。
裴淮之索性安静地看着她吃,时不时伸手替她递递酱料抽抽纸巾,伺候得体贴周到,偶尔担心她宽大的睡衣袖口碰到餐食,还自然而然地用手替她挽着,而后目光顺势停留在周酒的睡衣上。
裴淮之睨了会儿,淡声道:“在酒店里,穿着睡衣就敢随随便便给人开门?今天来的要不是我——”
周酒塞进一只小笼包,腮帮子鼓鼓的,说话也有些含糊:“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不要脸,有胆子随随便便进女艺人的房门吗?”
“节目组里都是女的,有什么好担心的。”周酒又嘀咕了句。
裴淮之被那莫名的占有欲惹得浑身都不自在,总觉得她这个样子,只有他能看见,旁人不行,女的也不行:“那要是有坏人怎么办?”
“我都多大了裴总?以前也没见你这么唠叨。”周酒舔了下手指头上的酱汁,“再说了,还能有人比你更坏吗?”
光天化日之下破门而入,然后还赖着不走。
裴淮之“啧”了声:“小没良心的。”
周酒边说边舀了一小碗甜汤圆,送到嘴边咬了一口,忽地皱起眉头,下意识便吐回碗里,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吐槽的话音娇里娇气的:“这个也太甜了吧……”
裴淮之瞧了眼,冲她伸出手去,周酒似乎也没想太多,随意便将那盛着汤圆的小碗放到男人伸过来的手上。
裴淮之接了过来,瞧了眼,而后漫不经心地就着周酒刚刚用过的勺子,将碗里那个她方才咬过一口的汤圆送入口中:“嗯,是太甜了。”
周酒眼睛睁大,犹豫着提醒道:“我刚刚咬过了……”
哪知道裴淮之压根不以为意:“我又不嫌弃,再说了,你哪我没咬过,还在意一个汤圆——”
“裴淮之!闭嘴!要不就出去!”
“好好好。”
见她发火了,男人总算消停了些,安静了一会儿之后,又忽然冲桌上那碗甜汤圆抬了抬下巴,开口道:“这我做的。”
周酒喝汤的动作顿了顿,抬起眸看向他,而后不自在地眨了眨眼:“你做的?”
裴淮之难得不自在地点了下头,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模样:“早上起得早,闲着没事,随便做了点。”
其实压根儿不是什么闲着没事,他昨晚回了酒店,洗完澡之后陪着周酒聊天一直聊到她睡着为止,而后独自一人翻看着聊天记录,来回看了好多遍才舍得放下手机去工作。
这段时间他能频繁地出现在周酒面前,倒不是因为巷深的事变得少了,而是他把许多工作时间多挪到了深夜,这才堪堪挤得出时间来。
昨晚通宵忙了一宿,一直到窗外天际吐白,裴淮之正好将几个跨国会议开完,看了眼表,正好离周酒录制顺位发表的时间还有四五个小时,要是直接来她这,又担心时间太早,绕她清梦,惹她生气,索性走到厨房研究了起来。
裴淮之这个人,这辈子走到哪都有人锦衣玉食地伺候着,没吃过苦头,也压根没下过厨房。
拿锅拿铲这也是头一遭,研究了半天之后,从网上搜了几个教程,好不容易找到个看起来最不容易翻车的开始尝试,万万没想到,煮汤圆居然也是个技术活。
原以为这东西丢进热水里煮煮就能熟,哪里想得到居然还会煮破。
失败了好几回之后,勉强煮出一小碗像样的,没想到还是翻了车,糖放得太多了,齁得嗓子都难受。
周酒憋了一会儿,没忍住,笑了声:“你怎么不早说?”
裴淮之看向她,漫不经心地勾了下唇:“早说就好吃了?”
他自己都嫌难吃。
“早说我就能给你演一段。”周酒自信地抬了抬下巴,“毕竟我演戏可是专业的。”
周酒得意地“啧”了声,像模像样地指导他:“汤圆里头的馅本来就是甜的,不用再放糖了。”
男人舌尖痞里痞气地扫过后槽牙,伸手在她睡了一晚,还没来得及打理的乱糟糟的脑袋上揉了一把,无奈又宠惯的:“行了,别嘚瑟,你不也不会么?”
“谁说我不会?”
她连便当都做过!还给他送到公司去了!只是这个王八蛋没口福,每回都不在罢了。
想到这她便来气,哼了声别过脸去。
裴淮之笑着伸手去捏她的下巴,也被小姑娘一巴掌拍开不让碰。
“你确定?”男人笑声带着点磁,微沉,有些磨耳,“你送来的便当,我可是每回都尝了,也全吃完了。”
周酒:“?”
“对粮食的尊重都不足以让我吃完,但是想到是你做的,硬着头皮还是吃完了。”
周酒:“??”
他居然全都尝过!周酒一下没了底气。
先前她还在宋家时,掌上明珠娇生惯养的,加之年纪又小,理所当然不用操心厨房里的事,后来被换回去之后,只和新妈妈住了几天,便被送到奶奶身边,奶奶疼她,也没让她碰过这些,到了初中,同母亲一块来到江城上学之后便住进了翡落湾。
住在裴淮之眼皮子底下的那些年,哪怕还未和他在一起,她也是衣食无忧,餐餐顿顿都同裴淮之一样,有人悉心照顾。
非要说起来,她确实没下过几次厨。给裴淮之做便当的那几回,也只是按照教程依葫芦画瓢。
可能……确实不太好吃……反正她自己没敢尝。
裴淮之回忆起来,忍不住又笑了声,说出了迟来的评价:“家里的盐跟你有仇似的,一股脑全放下去吧?”
“做给你吃算不错了,挑三拣四的。”周酒娇气地瞪了他一眼,又想要扳回来一程,“你不也和家里的糖有仇?”
裴淮之耐心十足地全盘接受,坦荡荡地点着头:“多般配。”
周酒:“?!”
这男人可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周酒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劲,问他:“你骗人的吧?我去的时候,你每回都不在,我记得明明每次到最后,便当都被我扔垃圾桶里了,你还说让我没事别去你公司……”
“就是因为我总不在公司,所以让你别去,长得这么漂亮,我不在,被别人惦记上了怎么办?”裴淮之“嗯”了声,并没有否认,平静地陈述,“你扔的便当我都看见了,秘书说是你送过来的,她没敢清理掉,我就捡回来吃了。”
周酒不可置信地看向他:“你……从垃圾桶里捡回来吃了?”
要知道这男人吃东西还挺挑剔的,别说垃圾桶里这种不干不净的,就是家里后厨各种菜系的厨师都雇了二三十个变着花样伺候着。
出门在外带她去的餐厅饭店也清一色是高雅奢侈上档次,普通人连门都进不了的那种。
裴淮之又淡淡地“嗯”了声,理所当然道:“不是你特地给我做的?哪敢不吃。”
虽然他办公室里的垃圾桶也不脏,可至少等他回来时,早已变成残羹冷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