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澈的死亡时间就像是把刀一样悬挂在众人的头顶,不管是秦安若还是祁凉,现在的心情都绝对好不到哪儿去。
只要一想到过不了多长时间,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有祁澈这个人了,两个人的脸色就十分难看,谁也没有办法说服对方。
比起来秦安若,祁凉肯定更难受。
因此即便是感觉到祁凉有些事情做的太过分了,秦安若也没有多言。
她的目光落在祁凉的身上,久久都没有说话。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她才收回了自己的眼神:“我只是给你说一下,现在去找冯婆婆可能是最好的办法。我也不想三皇兄出事,如果现在他的病情已经没有办法了,三皇兄能多活一天都是好的,不是吗?”
话说完秦安若就离开了。
有时候别人的劝说其实并没有那么大用,祁凉现在分明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显然肯定不会改变了。
两个人的脸色都很严肃,祁凉看着秦安若离开的背影,眼中的苦涩一闪而逝。
纵然不愿意用最大的恶意去猜忌别人,事关冯秀儿,祁凉依旧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这会倒是十分清晰,很快就来找祁澈了。
他跟秦安若说的倒也不全是假话,本来准备瞒着祁澈的事儿,在一进英王府看到祁澈之后,他就直截了当的说了出来。
祁澈的脸色变了变,看向祁凉的目光中都带着慎重:“你说的这是真的?你今天真的去找冯秀儿,还想让她给我看病?”
自从跟祁凉猜到冯秀儿的身份之后,祁澈就从来没有幻想过冯秀儿会给自己看病。
他现在能活着都是因为之前王御医的一切准备工作做的好,纵然冯秀儿是以神医的身份被请来的,却是真的并没有帮上他多少忙。
祁澈一直都很冷静,他以为别人不能理解,至少祁凉是能理解的,谁能想到会从祁凉的嘴里听到这种话。
祁凉很清楚的听出了祁澈的不赞同,苦笑更甚:“我知道三皇兄肯定不会让我去的,但是到了现在这种情况,但凡是有一点情况,我还是会去的。哪怕下次还有这种事情,我也一定会去。”
只要能让祁澈好,祁凉什么事情都愿意做。
大概也明白了祁凉的意思,祁澈的目光落在祁凉的身上,只有无奈。
不过已经到这种地步了,他也活不了多久了,倒是没有必要非在这件事情上跟祁凉闹。
祁澈知道祁凉以后不会再有机会了,并没有多说,只是看向祁凉的眼神中带着笑容。
“我知道三弟都是为了我好,以后你也多想想你自己。我现在已经不会有什么新的可能了,你和王妃还有未来,不要这么莽撞了。”祁澈的语气十分温柔。
纵然祁凉做的事情不是他想做的,但在看清楚祁凉的目的之后,祁澈是最不愿意苛责祁凉的。
整个皇家,估计也就只有祁凉一个人真的不掺杂任何权势的考量的为他好了。
听着祁澈温柔的话,眼中的泪水更是忍不住往下流。
得了,这话已经没法说了。
祁澈哭笑不得的看着流泪的祁凉,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恰在这个时候,外面突然间就传来了声音:“王爷,郑老将军来了。”
祁凉的脸色一顿,泪水也卡在了眼眶中。
郑老将军在祁澈这里,也不用等着祁澈说话,直接就已经进来了。
首先看到的就是脸上带着泪水的祁凉,他瞬间阴着一张脸:“这是在干什么,老子当初就教了你该怎么哭了不成?”
祁凉也没想到会被郑老将军碰到。
作为郑老将军这种热血老人的徒弟,在他们上课的第一天,郑老将军就说过了,男儿流血不流泪。
祁凉几乎是立马身子就僵硬了,看向郑老的目光中都带着几分害怕。
眼看祁凉被郑老吓住了,祁澈看了一眼郑老:“外公,行了。老六好不容易才有时间来看我,您就别吓唬他了。”
还是祁澈说话好使,听着了祁澈的话,郑老将军倒是收回了刚才那副吓人的样子。
不过祁凉可是记住了,有郑老在,他现在是一点也不敢造次。
两个人的脸色变了变,谁的神色都不怎么好看。
郑老将军没有再计较祁凉的事情,反倒是走到了祁澈身边:“最近感觉怎么样?”
哪怕是才知道外孙的情况,最近每次来都看到祁澈躺在床上,郑老将军一直都很冷静。
这种情况下,也只有郑老将军才会把他当成正常人了。
祁澈叹了一口气,看向郑老将军的眼神中带着笑容:“我没事,外公放心就是了。”
郑老眼中的晶莹一闪而逝,不过也没有在两个孩子面上表现出来。
他坐在祁澈的床边:“人这一生总是要经历无数的生离死别的,你外公我这辈子见过的事情也多了去了,没想到临了还要经历一次白发人送黑发人。”
“外公,对不起。”祁澈一直都能忍住,这个时候听着郑老将军的话,却难免觉得自己有些太不是东西了。
“这怎么能怪你呢?无非就是天命罢了。既然已经是这样了,你也不要伤心,我们肯定会没事的,下辈子投生个好人家,就不用经历这些东西了。”郑老将军的语气十分温柔。
他觉得一直都很祁澈的关系很近了,也没有想到,祁澈的哮喘都已经那么久了,他竟然也不知道。
皇家早就已经让祁澈没有了把这些真心话说出来的机会。
脸上的神色变得越发但凡,郑老看向祁澈的眼神中满是疼惜。
祁凉更不用说了。
他心中翻江倒海,如果不是刚才郑老说了不许哭,这个时候他绝对是忍不住的。
整个房间中似乎都安静了下来,郑老的目光落在祁澈的身上:“孩子,你还有什么没有完成的愿望吗?”
都到这种时候了,但凡是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祁澈的生命已经快到了尽头了。
按照王御医说的,祁澈最多只能活十天了。
这十天就是祁澈能在世界上留下痕迹的最后几天了,无论是谁心中都觉得有些不舒服。
祁澈倒是很早之前就接受了这一点,纵然听到了郑老的话,也很淡然的摇头:“外公,该做的事情我都已经做了,我不觉得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没有完成的愿望,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目光落在祁澈的身上,两个人都没有看到祁澈有一点不甘心。
这种时候,如果祁澈真的有不甘心,也许郑老跟祁凉还能好受点。
一个人已经要离开了,却没有任何愿望,他到底是真的所有的事情都做完了,还是对这个世界没有一点留恋了呢?
真正的答案两个人都知道。
饶是一直都十分忠君爱国的郑老,这个时候也不由砸了砸面前的桌子:“陛下真的太过分了!无非就是太子的名声罢了,能让我儿多活三个月难道不好吗,他为什么这么狠心?”
这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最终还是没忍住流出了泪水。
一次次的都被顺平帝说什么最重要,往日里在别人遭受痛苦的时候,他尚且能忍住。
现在只是一个祁复的名声,竟然都没有祁澈的生命重要。
该生气的时候都已经过去了,面对顺平帝的选择,现在的祁澈一直都很冷静:“外公您不要生气,父皇这么选择,肯定有他的道理,我们就不用掺和了。”
如果不是跟祁澈的生命有关,顺平帝做什么,郑老都不会多说。
然而现在祁澈躺在床上,顺平帝分明知道能有办法帮助祁澈,他却还是因为一个祁复给放弃了,郑老心中这个弯儿就一直都转不过来。
面上的神色逐渐变得难看了起来,祁澈看着郑老的样子,也有些哭笑不得。
他给祁凉使了个眼色,让祁凉先给郑老顺顺气。
对上郑老的目光,他的表情十分自然:“其实没有那么夸张,您根本没有必要这个样子。父皇也有他的考量,暂且不说太子的事情,就是冯婆婆也不一定是可以相信的。她提出来的这个要求本来就可疑,谁知道背后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祁澈的语气淡然,却让郑老的脸色越发严肃:“冯神医?这是怎么回事,她不是梁王跟梁王妃从外面请来的吗,难道连她都不能相信?”
今天祁凉来恰好是要说冯秀儿的事情,现在郑老问起来了,祁澈就把这个机会给了祁凉。
“说起来,冯神医的身份是真的有问题的。”祁凉没有隐瞒,把他跟祁澈发现的事情告诉了郑老将军。
本来还浑身充满怒火的郑老将军,在听到祁凉的话之后愣住了。
他看向祁凉的目光中带着疑惑:“你们怎么会这么想,当初冯家的人是都死了。我跟冯家的人关系也不错,当初有人一个个对过冯家的人的尸体,纵然不知道是谁让冯家的人灭门的,却能确定无论男女老少都死了。”
郑老在这一点上倒是很确定。
毕竟当初冯家的事情,实在是太残忍了。
但凡是去了冯家的人,就不会忘记这一切。
也正是因为郑老都这么说,祁凉才会更加疑惑:“只是一个灭门惨案罢了,到现在我们都不知道凶手是谁,为什么当初会有人去对看冯家的人到底死了没呢?”
他的神色严肃,郑老瞬间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