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5)

    他神色冷漠走向包厢,经过其中一个包厢时望见两个人在沙发上滚作一团。
    他的唇抿成一条薄薄的直线,希望全世界的酒吧可以原地消失,至少宋醉身边的酒吧消失。
    贺山亭挑眉思考买下沪市全部酒吧要多久,他走到最后一个包厢,包厢里传来叽叽喳喳的欢声笑语。
    他漠然拧开包厢的门把手。
    包厢门嘎吱一声开了,肤色白皙的少年被男模团团围住,贺山亭抬起眼,雾气弥漫的眼没有任何温度,勾勒成极薄的一层蓝,显得有点吓人。
    整个包厢安静了一小会儿,经验丰富的小九悄悄拉开了和少年的距离。
    小九望着门边这位衣着华贵的男人,怎么看怎么透着股正宫的气场,一看便知是不好惹的主儿。
    娃娃脸的男模资历浅,还在一个劲朝少年撒娇:好啦削完铅笔了,们喝一杯嘛。
    要不喂你喝?
    他最后这句话还没说完,混血面容的男人走到他面前,一杯冰冷的酒猝不及防浇在他脸上。
    喝够了吗?
    娃娃脸的男模入行以来还是第一次受到这种屈辱,浇水可以不能浇酒的呀,辛辛苦苦化的妆都花了。
    他刚想好好理论忽然被小九拉住了,不情不愿跟着小九走出包厢,其余男模看情况也纷纷走了出去。
    走出包厢后娃娃脸男模埋怨道:刚才你干嘛拉啊。
    他是真的很喜欢宋醉,入行以来他还没碰上这么乖的学生,令他回忆起了自己的学生时光。
    小九没有说话,他刚才看得很清楚,如果不是少年还在场,怕是那酒杯直接砸头上去了。
    殷子涵也出来了,将包厢留给了两个人,他对宋醉的实力很有信心,迫不及待想看这个来意不善的男人被打多厉害了。
    当包厢的门关上,本就安静的空气死一般的寂静,望着对方那双眼睛,宋醉原本的底气不翼而飞。
    在酒吧里做题而已,最多只是说说话,其他的什么也没干。他为自己解释。
    还有喂酒。
    贺山亭抬了抬形状锋利的眉梢。
    还没来得及喂呢。
    少年感觉自己比开学站在台上自介绍还紧张,每个字都像是精挑细琢吐出来的。
    很可惜是吧?
    宋醉感觉今天的阿亭阴阳怪气的,他还没想好如何反驳,男人从消毒柜里拿出一个空酒杯,用纸巾在边缘处仔细擦了擦,最后嫌弃般地倒了杯酒。
    看来是不会计较他的事了 。
    沙发上的少年提着的心放下了,放在腿上的手慢慢放松,然而片刻间他的手重新捏紧了,因为男人俯身压了上来。
    对方的姿态相当漫不经心,膝盖直接分开了他的两条腿,一手撑在柔软的沙发上,一手拿着酒杯随意靠在沙发顶部。
    可造成的压迫感是铺天盖地的,在这个姿势下两人的距离格外近,不仅能感受到对方温热的呼吸还有皮肤间的温度。
    因为被困在下位,宋醉的脸上投上深刻的阴影,衬得他的鼻梁更为挺直,一个吻出乎意料地落了下来。
    准确地说那不是吻,更类似于喂酒。
    对方蛮横撬开他的唇舌,绵延的液体在他的唇间肆意流淌,他怕弄脏衣服只能张开唇迎合,被迫咽下温热的酒液。
    但还是有几滴划落到他白皙的脖间,缓慢地从脖颈流到锁骨处,显出怪色情的意味。
    当酒喂完后对方才站好,放下盛着劣质酒精的酒杯挑眉:当谁不会喂酒似的。
    宋醉的唇边还残留着酒液,心脏跳了跳,心想别人说的喂酒应该不是这个喂酒,他突然明白为什么小九痛骂东欧来的模特不正经了。
    他听出阿亭语气里的轻蔑:人家在酒吧是有正经编制的,服务态度好,也不会乱收费。
    男人的嗓音平静,因为太平静了反而有种逼人的胆寒感,像是薄薄的冰层下藏着暗渊。
    你再找一个试试。
    宋醉不禁问了句:为什么不能找男模?你不也有很多客人吗。
    在他说完的下一秒,男人眯了眯深邃的眼慢慢走向他,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包里的钱已经全被拿走了。
    在同对方的相处过程中他渐渐摸清楚了阿亭的性子,收了钱总会消气,有十万块收入的他也不吝于一百七十块。
    少年此刻遗忘了自己连两块钱的公交钱都想省,只希望对方这次也能消气,可他听到的是一句。
    以后不接你单了。
    这就是不再见面的意思了。
    宋醉细长秾黑的睫毛缓慢地眨了眨,他知道在他身边的人都不会太长久,他以为阿亭是个例外,可好像阿亭也要离开了。
    他望着对方离去的背影垂下了头,过了一阵又抬了起来,他也没有太在意。
    包厢外的殷子涵望着贺山亭不明所以,他都做好打救护车的准备了,这人居然完好无损走出来了。
    *
    吴缜在宿舍的床上根本睡不着,听到宿舍开门的声音立马走下床问:张骁的事你知道吗?
    知道什么?
    宋醉低下身抱起跑到腿边的宋天天。
    宋天天发出满足的咕噜咕噜,碍于小猫咪的面子还是用爪垫意思意思抵抗,但尾巴尖都翘起来了,他摸了摸宋天天的尾巴。
    吴缜本来想问张骁的事和宋醉有没有什么关系,看着文文静静抱猫的少年打消了这个荒唐的念头。
    他把张骁的处理结果完完整整说了一遍,少年抚摸着猫若有所思:开除了啊。
    你也觉得开除很不可思议吧?吴缜找到认同感般开口,当时学校的结果是停职处分,通常来说是不会这么快改变结果的,但下午来找你的那位男模说了句会开除,结果真的开除了。
    他下午就来了吗?
    下午就来了。吴缜不好意思回答,他问你什么时候会回来,说过会儿就回来了,他就一直从下午等你到晚上。
    还跟他讲了你论文被抄袭的事,你电话打不通又迟迟没回来,他怕你出事很担心你,还好殷子涵的电话打通了。
    宋醉听到最后一句话,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原来阿亭一直在宿舍等他,可电话里他在酒吧,难怪对方会生气。
    原来是个男模啊。殷子涵莫名松了一口气,那副高傲的样子,小九他们还以为是什么惹不起的大人物。
    看起来性子是不太好。吴缜感叹了一句,还是宋醉性子好,跟这样的人都能相处下去。
    不会见面了。
    宋醉望着衣柜里的衣服抿了抿唇。
    吴缜和殷子涵两人面面相觑,殷子涵有经验地安慰:男模嘛只要你肯花钱不怕关系差,他们都是很现实的人。
    宋醉没说话。
    熄灯后他躺在床上把五万块转走了,他自己还剩下五万块,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告诉对方自己有钱了,也能像其他客人一样送礼物了。
    大概是这一天事情太多太困了,他靠在枕头上便不知不觉睡去了,闭眼时显出眼皮上的细微伤痕。
    梦里他梦见西南炙热的阳光,地面仿佛被晒得融化,他倒在灼烧的地上,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只有液体滴答滴答的声音。
    正在他的意识即将坠入黑暗时,听见一阵好听的金属叮当声,像是从什么人身上发出的。
    *
    翌日宋醉照常去上课,可他第一次在课上走神了,不是听着老师的话想别的东西,而是完全没听老师在说什么东西。
    当普物老师叫他起来回答问题沉默后,严厉的老师留面子批评:有的同学不能因为底子好就不专心听课,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宋醉抿唇坐回椅子上,旁边的吴缜抱怨:这老师也太严格了,每次发下的试卷你都满分。
    他说得对。
    宋醉感觉自己确实需要调整状态,他不是许宁有家世可以支撑,他能靠的只有自己,不能因为任何人分心。
    下午他去图书馆看书,在自己的耳提面命下他不仅没有分神,反而比平时多看了五篇文献。
    少年像是不知疲倦般坐在椅子上学习,没有将任何人或者事放在心上,只有坐旁边的吴缜感觉少年状态不太对 ,像是用学习压抑自己。
    回去了。吴缜跟着学了一下午终于坚持不住了,打了个哈欠问,你要不要也回宿舍休息一下?
    再看会儿。
    待吴缜走后宋醉还留在图书馆看书,当六点十五分他才走出图书馆准备去食堂吃饭,这个时间吃饭的人会少一点。
    无论沪大修多少个食堂,每到饭点总会塞满饿得饥肠辘辘的学生。
    他低着头走出图书馆,刚走没两步便撞入一个冷冽的怀抱,对方的胸膛撞得他额头生疼。
    宋醉正想开口说对不起,抬眼在日光下望见了男人熟悉的面容,压抑的情绪就这么猝不及防袒露在了太阳底,他听到自己压着嗓问。
    你怎么来了?
    同他的肃然不同对方的眉眼透出股随心所欲,落在他耳边的嗓音低低的。
    从良了。
    第五十四章
    宋醉想不到对方会陡然出现在他面前,他以为阿亭以后都不会来了,正如一个个消失在他生命里的人。
    他吸了吸鼻子,慢半拍在原地站好,用尽全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若无其事。
    不是有挺多客人给你送礼物吗,说不干就不干了,他们会不会对你有意见?
    贺山亭瞥见少年的反应,稍稍一挑眉:年纪不大心眼不少。
    心眼?
    宋醉没料到这个词会跟自己有什么关系,他只是在沪大安安静静上学,乖得像只绵羊,其余的什么也没干。
    抄袭是你逼张骁承认的吧?
    少年闻言思索了一阵:他可能是被下降头了,学校里都是这么讨论的。
    贺山亭望着低头的宋醉,少年有双眼尾上扬的丹凤眼,眼皮半垂下遮挡瞳光时显得有点呆,很明白什么神态最单纯无害。
    他拢了拢蓝灰色的眼,伸出食指戳了戳少年白皙的脸,触感比意料里还要柔软,像是雪媚娘裹在外面的一层粉皮。
    那你为什么拐着弯问我不见其他客人?说得倒是冠冕堂皇的,啊?
    一个啊字轻轻柔柔的,泛着浓烈的蛊惑意味,加上被不轻不重地戳了下脸,宋醉组织的语言全在脑子里清空。
    没有。
    他干巴巴地否认,男人仍寸步不让逼问:不然你刚才怎么这么开心?
    听到这个问题宋醉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确定唇没有明显往上扬后,他才意识到对方在骗自己。
    他泛着水光的唇抿成一条直直的线,说不清羞更多还是恼更多,他转过身准备离开,身后有只大手温柔抚住他的额头留下他。
    男人收了声音里的轻佻,取而代之的是莫名沉稳的声调,一字一句对他说。
    你有什么话可以直接问我。
    第一次有人对他说这样的话,不用纠结怎么组织语言,不用担心会不会越矩,心里莫名浮现抹安心感。
    他像是浸在对方怀里,铺天盖地都是另一个人的气息,凛寒的水调香压过瑞士糖酸甜的水果味儿。
    他半压下眼的睫毛像蝶翼般簌簌微动,直接把话问了出来:你还会见其他客人吗?
    不会见面了。
    听到对方的答案宋醉微不可察松了一口气,尽管没什么立场,他还是不喜欢阿亭有其他客人,忍不住思考对自己说的话是不是也对别人说过。
    男人的手依然放在他额头上,俯下身在他耳边说:以后只有你一个小客人了。
    他皮肤的温度并不高,风吹过还泛着凉意,额头被触摸到的地方落下片无法忽视的温热,他的卷发缠在对方的指尖。
    宋醉胸膛下的心脏蓦地跳了起来,天气预报说今天只有二十五度四,在人体最适合的环境温度区间里,然而他冰凉的手心在发热。
    原本的情绪被这句话无声无息安抚,少年的眸子像含着水光般灿盈盈的:我还以为你昨天生气了。
    生气啊怎么不生气?我不找你你就不知道找我。贺山亭的嗓音凉浸浸的,真这么计较早被你气死了。
    宋醉听见最后一句话不由得沉默,他都能想象到对方面无表情盯着手机的画面了,说不定还会扯了扯唇角。
    感动的氛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擦了擦有点湿润的眼角,想起自己本来是要去食堂的:你去吃饭吗?
    *
    麓山食堂建在北区的高地上,一栋普普通通的小红楼可以容纳三千五百名学生共同进餐。
    他们走进食堂门口,因为过了饭点食堂里的学生并不算多,不过有的窗口也结束了贩卖。
    麓山食堂菜肴种类比不上北区食堂丰富,可胜在价格便宜,宋醉走到窗口熟练地打了一荤一素回来。
    荤的是三块二的东坡肉,素的是八毛钱的土豆丝,除开冷掉的油花也说得上是物美价廉,在学校外吃碗面都不止四块了。
    见男人盯着自己手里的盘子,纤瘦的少年想了想安利:食堂的东西都挺便宜的,味道也不错,比外面小餐馆好多了。
    贺山亭望着盘子里的菜,没人看着就吃这么点东西,像是在垃圾桶里扒拉东西的小可怜。
    宋醉半晌后只听到对方凉凉的一句:每天吃这种东西,难怪长不高。
    他被这句话结结实实噎住了,如果不是说这话的是阿亭,他应该跳起来打人了,他冷静用数字反驳。
    男生的青春期一般可以到二十岁,我现在才十九岁,骨龄没闭合还有长高的可能,说不定会长得比你高。
    他本以为会听到嘲弄的轻笑,可下一秒男人的手放在他头上揉了揉嗯了一声:我等着。
    宋醉预备的话全堵在了嗓子眼,他仰头看着对方的眼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四目相对下他移开眼:对了你想吃什么?
    虽然麓山食堂有自己的招牌菜佛跳墙,但一盅两百三十块的佛跳墙对他来说还是太贵了,卑微地把人带到朴实的小炒窗口。
    贺山亭望向飘着油烟的窗口轻皱了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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