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9)

    梁君末脸上的笑意一瞬间收敛干净,心底火气上涌,一把抓住李玉寒的衣襟把他拉趴下来,另一只手挥动拳头,砸在他脸上。
    王八蛋,你怎么把他带来了?梁君末气急败坏的吼道。
    怎么,怕他看见你和别的女人你侬我侬,然后不让你上|床,你心里怨我咯!不过你好好想想,我这也是在帮你。仙云性子冷,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他喜不喜欢你。这是个好机会,正好让他知道自己心里对你的感觉。李玉寒没挡住梁君末的手,被他打的一个趔趄。手里的酒壶落在地上,啪嗒一声脆响。
    梁君末余怒未消,骂道:闭嘴,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你明知道她是我的弱点,你还把人往张达面前推
    争吵声不停,琴声先停。楚云闲站起身,从屏风后面出来,看都不看两个人,径直走到门口打开门。
    站在门外的张达没想到会有人开门,险些跌倒,把楚云闲吓一跳。
    屋子里刚才还扭打在一起的两个人迅速分开,整理好衣服,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张大人不去度良宵,可是还有事?
    梁君末问道,那个口气并不友善,有种被人撞破秘密的恼羞成怒感。
    张达陪笑道:我刚才忘了告诉王爷,请你转达邵公子明日要走的消息。
    邵茗跟着使臣前来自然也要跟着使臣离开。梁君末点头说他知晓,问他还有没有其他事。张达知道打搅梁君末的雅兴,忙说没有,转身离开。
    这老狐狸还真听墙角。
    等人一走,李玉寒这才恢复本性骂出声。刚才他和梁君末只是诈一诈,真没想到门外有人。被张达吓一跳的不止楚云闲,他们两个亦然。
    上来就和我东拉西扯,看来他们还有疑虑。梁君末皱眉,他原以为太|子|党派是下定决心,没想到还是试探。这帮老家伙,真心不好对付。
    李玉寒叹口气,朝门口看一眼,发现楚云闲已经走的没影。
    梁君末,你恐怕还有一个麻烦。李玉寒指着大开的房门,低声道:刚才仙云一直在隔壁,你的话他都听见了。
    梁君末一愣,猛然反应过来,连忙站起身,对李玉寒骂了句混账,赶紧去追楚云闲。刚才那些话都是做戏之言,并非实话。楚云闲事先不知道计划,听在心里非得误会不可。
    因为是扮做风|尘女子,楚云闲穿的衣服并不厚实。屋子里面烧有碳火,并不觉得冷。现在走出门,被外面的冷气一吹,楚云闲只觉得那股寒意顺着皮肤钻进去,骨头缝里都在冒冷气。
    可是身体再冷也冷不过心,梁君末的话就像是冰锥扎进他的心里。
    楚云闲不知道李玉寒把自己带过去的目的是什么,梁君末的话有几分真又有几分假,他分不出来。因为从一开始,梁君末就说过他求亲能成功,是因为帮皇上下了自己的兵权。楚云闲心里太乱,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花灯会的夜晚人声鼎沸,周围的喧嚣让楚云闲觉得自己更孤寂。绚烂多彩的花灯掠过眼底,楚云闲微抬头,一片雪花落在睫毛上。楚云闲眨眼,越来越多的雪花片落下来,冬季的第一场雪来临。
    这位姑娘,不知道在下有没有这个荣幸请你喝一杯热茶。
    提着花灯的公子哥看见楚云闲一个人站在大街上,身边没有跟随的侍女,手里也没有花灯,只是傻傻的站着,任由白雪落满肩头。美人面容冷艳,双目黯然,正在神伤之中。公子哥看的心生感触,不自觉的走过来询问。
    楚云闲听见声音偏头茫然的看着对方,雪花在脸上融化成冰冷的水珠,他浑身一冷,禁不住打个寒颤。
    公子哥见他穿的单薄,怜惜之意顿生,连忙脱下自己的披风给他披上。
    姑娘可是遇见什么伤心事?雪夜寒冷,姑娘若不嫌弃,我送你回去可好?公子哥又道,觉得自己今夜艳福不浅。
    楚云闲面无表情的看着公子哥,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有反应。
    公子哥见他没有拒绝,以为他是同意,便大胆的走过来,把他揽进怀里。陌生的气息让楚云闲回过神来,警觉地推开对方。只不过他的手还没碰到对方,一道人影就飞奔过来,一拳砸在公子哥的脸上,把人打的倒退几步。
    梁君末追着楚云闲出来,因为楚云闲走的太快,他小跑一段路程才追上。花灯会上人来人往,明明楚云闲就在自己眼前不远处,却因为人潮涌动,半天都追不上。梁君末心急如焚,好不容易看见楚云闲停下,他心里还来不及高兴,就看见有人上前搭讪。
    楚云闲一动不动,任由对方把衣服披在自己身上,梁君末怒火中烧。过来也不问缘由,直接把对方当登徒子打一顿。
    砸了一拳梁君末方才解气,把楚云闲揽进怀里,问他有没有事。梁君末的气息和公子哥截然不同,让楚云闲觉得熟悉,不自觉的依恋。楚云闲抬头看着他,关切的神情不似作假,却让楚云闲觉得更难受。想要问一句为什么,又觉得自作多情,没有问出口。
    他抬手推开梁君末,解开身上的披风丢给倒霉的公子哥,转身离开。
    逸之,怀里的温度骤然一空,梁君末呼唤一声。楚云闲只是身体一顿,没有停下,又继续往前。
    梁君末暗叹一声糟糕,楚云闲定然是误会了。梁君末要追上去解释,却被人抓住胳膊。刚被他打的公子哥捂着脸道:你这人怎么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人?
    梁君末甩开那人的手,回身看着他道:你说什么?
    公子哥一惊,认出他是梁君末,吓的面如土色:大王爷恕罪,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没认出来。
    念你无心之过,今夜不和你计较。
    梁君末丢下这句话走的没影,莫名其妙挨打的公子哥见他神色匆匆,在想想刚才那位姑娘,不解的站在原地嘀咕。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前些日子茶馆里的说书先生还在谈论的梁君末和楚云闲感情深厚,怎么今夜自己就撞见王爷偷|腥?
    楚云闲心情糟糕透顶,一点也不想回王府。可是除了王府,这戚国没有半点他的容身之地。异国他乡,他连一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了一段路,楚云闲还是回到煜王府。这些日子,他早在不知不觉间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
    大人以为我坐上那个位置以后,还能留着他吗?
    梁君末的话毫无征兆的再一次响起,楚云闲站在原地,看着煜王府三个大字,压下心里的刺痛。从花街一路走过来,他依旧心绪难平。不敢质问梁君末,就怕得到的答案不是自己想要的。可心里又有一个声音告诉他,要对梁君末有信心。
    可信任这种东西,怎么可能那么容易。
    将军,你终于回来了。
    煜王府的大门从里面打开,探头出来的青儿看见楚云闲站在外面,提起的心终于放回肚子里。小跑出来,脸上带着由衷的浅浅笑意。
    楚云闲抬头看着她,从离开南国到戚国,这一路也就只有青儿的笑从来没有变过。
    青儿,你也在骗我吗?
    楚云闲张开手臂把走过来的青儿抱着,在她耳边低声质问。话虽如此,口气却悲戚低哑,压抑的情感宣泄而出。质问变了味道,更像是在自嘲。
    拥抱来的突然,饶是青儿也不由一愣,不知道该不该推开楚云闲。错过楚云闲的肩膀,青儿看见梁君末从夜色里大步过来,见到这一幕后放慢脚步,最后彻底停下来。
    将军、王爷,你们这是怎么了?青儿不解的问道,话才说完,就察觉到温热的热体滴进脖子里。她心里一颤,这种感觉并不陌生。当初楚云闲在胡夷大营时,也曾这样哭过。
    难道将军已经知道林墨的事?青儿心里冒出这个疑问,但很快又被她否定。因为看楚云闲这个样子,明明是和梁君末有嫌隙。
    梁君末在原地站了许久,才重新迈动步子过来。
    逸之,对不起,我不该瞒着你。
    第四十六章 :谈
    往年戚国的第一场雪都是等花灯会后才开始下, 今年提前不少日子,对百姓来说,是个瑞雪兆丰年的好兆头。
    昏暗的屋子里, 林墨坐在窗边,他的面前放着一个小碳炉,炉子里的火烧的很旺。火上烧着热水,咕噜咕噜冒气泡。雾气升腾, 本就昏暗的屋子更是蒙上一层雾, 看不真切。
    林墨用火钳拨动碳火, 将热水提起来,给自己冲泡一杯热茶。窗外雪花纷纷扬扬,院子里的山茶在雪中开的正艳。可怜那艳色被雪一埋, 就露出不讨喜的土黄|色。
    夜已经深了,门外的侍女被林墨遣去休息, 林墨自己却睡不着, 他在等人!
    轻盈的脚步掠过屋顶, 让人误以为是飞错屋的鸟在歇脚。来人无声落下, 推开房门, 像缕青烟似的飘进来。
    看见林墨坐在窗边,窗户大开,李玉寒一惊,快步过来到林墨身边,不由分说的掩上窗户。
    你这是做什么?外面的雪景被阻挡,林墨不悦的皱眉。
    李玉寒未把他的不满放在心上,拿起他的茶嗅了嗅,确定不是什么损身体的东西,这才放心。
    自觉的拉过椅子落座, 李玉寒让碳火烧的更旺,烤暖和身体。
    云闲已经知道梁君末的计划,我让他知道的。这会只怕梁君末在给他解释,最晚明日,你们就可以相见。
    你怎么那么着急?林墨心里一惊,这和他们商量的完全不一样 。
    本来还打算在拖两天,等使臣离开才开口。
    李玉寒蹙眉,他拥有两世的记忆,知道很多常人不知道的事。上一世他并不认识林墨和楚云征,因为上一世的他很早就入王府做梁君时的贴身侍卫。这一世带着别的记忆,他干涉楚云征和林墨的命运,但没想到自己还是没能挽救回楚云征。
    上一世楚云闲并不知道自己大哥死的冤枉,梁君末也只是和楚云征有旧,但还没到能为对方以命相搏的地步。喜欢楚云闲这点倒是没变,只是少了人调节,加上手段更极端,一开始和楚云闲的关系并不好。
    李玉寒隐约记得上一世也是这个时候,梁君末和楚云闲的感情出现裂缝,起因便是一场猜忌,相互不够信任。而且不久之后,戚国有一场小战乱,梁君末会出军平乱。留给他们的时间,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充足。
    虽然这一世因为自己的周旋改变很多东西,但是李玉寒并没有因此掉以轻心,反而更加严肃。他现在走的是一条和上一世完全不同的道路,上一世的经验并不能完全适用,而其中最大的变故是他和梁君时的关系!
    我只不过是觉得你们太小心云闲,有些事情迟则生变。
    李玉寒一开始就不赞成欺骗楚云闲,是林墨他们担心计划启动之后,楚云闲不能完全信任梁君末,才把事情一拖再拖。的确,他们的考虑也在情理之中。夺位不是小事,棋差一招就会满盘皆输,相互信任才是根本。
    事情都推到开春以后,要迟也迟不到哪里去。反而是你这样做,会让云闲觉得自己受到欺骗,和梁君末生嫌隙。
    云闲不会轻易表达自己的感情,即便梁君末付出那么多,也得不到一句欢喜之言。梁君末自己心里也是患得患失,他们两个人缺交流,正好今夜谈谈。
    林墨闻言,抬头看李玉寒一眼,无奈摇头道:我真看不懂你和梁君末的关系。你应该知道这种事情他主动坦白和被动坦白,效果全然不一样。
    相信我,在云闲见到你之前,梁君末不会主动坦白任何事!因为他明白自己现在所做的一切,是在把一代忠良逼成乱臣贼子。他宁愿自己背上这个骂名,也不想云闲出来承担。你说他蠢也好,说他聪明过头也好,他这辈子是彻底栽在云闲手里。我这样做,是要云闲知道,梁君末究竟在背后为他付出多少。他今日能无忧无虑,是因为有人把一切事情都给他抗下来。
    李玉寒依旧不喜欢梁君末这是事实,但他佩服梁君末的勇气和付出。这种事情如果换前世的他来做,未必能成。
    罢了,云闲知道也好,我也想见他。
    许是因为彼此挨的近了,林墨没在责备李玉寒自作主张。每天听着楚云闲的消息,却看不见他,对林墨而言也是一种煎熬。
    不过楚云闲乍然之下听见那些谋逆之言,对他对梁君末都是一种考验。能不能跨过这道坎,也关系着两个人将来的信任。
    梁君末把楚云闲拉进屋,叮嘱青儿和杨一在外面守着,不准任何人靠近,就算是邵茗也不行。
    青儿第一次看见梁君末严肃的神情,知道他没有开玩笑,自己那点探究的心思收敛干净,和杨一各司其职。
    衣服上的雪遇见屋子里的热气开始融化,睫毛上结了水珠,梁君末粗鲁的抹去头发上的水,取来布巾,解下楚云闲头上的发簪,给他擦去头发上的雪。
    楚云闲面无表情的任由梁君末摆布,目无焦距。他的眼神一片空洞,理应发泄的怒火无声熄灭。梁君末也没有说话,动作轻柔,让人想不到他放狠话的样子。
    等梁君末伸手解楚云闲的衣服,他才猛的回神过来,把人推开。
    够了,你还想惺惺作态到什么时候?梁君末,我真没看出来你对那个位置如此在意,娶我让你后悔了吗?
    梁君末被楚云闲推的一个趔趄,撞在身后的桌子上。他深吸口气,把手里的布巾放下,走到楚云闲面前道:你要是还觉得心里不舒坦,就全发泄出来。但你发泄完了,也要给我解释的机会。
    你是不是想要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假的,不过是你在敷衍张达,为了让他相信你真的是在帮太子夺位?楚云闲冷笑着质问道:南国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非要去插一脚?
    梁君末是戚国的王爷,和南国朝堂八竿子打不着。楚云闲就不明白,他费尽心思接近张达有什么用。就算他真的想帮太子夺位,太子登基对他又有什么好处?那是南国的皇帝,还轮不到戚国管。
    还是说真像张达说的那样,帮太子是为了谋戚国的皇位,那何必舍近求远?他想要,自己也可以帮他。
    哦,不!自己怎么可能帮他。楚云闲凄然的笑了起来,梁君末夺位第一件事就是置自己于死地,怎么可能会相信自己。
    你不喜欢我,又为什么要娶我?梁君末,你对我说过的话有几句真几句假,你自己分的清吗?
    我喜欢你是真的,我想和你过一辈子也是真的。你愿意嫁给我,我很开心,这也是真的。逸之,我之前欺骗过你,但那都事出有因。梁君末试探着伸出手去拉楚云闲,见楚云闲没有挣脱的意思,才敢继续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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