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江承连夜转机去了曼谷,凌晨四点到的机场,雷瑟派了人来接他。
车子从机场高速转往另一方向的郊区,在一栋位置较为隐秘的别墅门前停了下来。
江承推门入内。
屋里四五个人,正围坐在茶几前喝酒打牌,香烟味混着酒精,在客厅里弥漫。
看到他进来,几人打牌的动作一下停了下来,站起身,“文哥”地叫了他一声。
角落里,被捆住了手脚绑在椅子上的男人也惊恐抬头看他,被臭袜子塞上的嘴“呜呜”叫着,额头和脸上都有伤,血迹在脸上干涸,凝结成块,上身仅着了件浅色衬衫,被长鞭抽得裂了几道缝,衣服上血迹斑斑。
江承目光从他身上收回,转身在沙发正中坐了下来,微微抬眸,看向正看着他的几人。
“谁干的?”
他问,淡淡的面色,异常平静的语气,原本面色轻松的几人一下安静了下来。
“edwin.”楼梯口传来雷瑟的声音。
江承扭头,雷瑟正从二楼一步步下来,手里端着杯红酒。
江承下巴往角落里的男人微微一点:“不是让你把人给我完整留着?”
雷瑟瞥了眼那个男人,走向他:“一点小教训,不碍事。”
江承不说话,倾身,拎起桌上一瓶刚开了起子的红酒,拿过酒杯,缓缓给自己倒了一杯,这才微微侧头,看向雷瑟:“中国有个成语叫先礼后兵,意思是先按日常礼节与对方交涉,交涉不通,再使用武力手段或是其他强硬手段解决。”
说话间已端起酒杯,与他碰了下,轻啄了口,眼睑垂下,才淡着嗓子道:“雷瑟,你这样会扰乱我的节奏。”
雷瑟朗笑了两声:“是我操之过急了。”
扭头瞥了眼角落里的男人,又解释道:“主要是这小子太韧了,什么话都撬不出来。”
江承也回头看了他一眼,搁下酒杯,站起身,走向他。
男人眼睛惊恐睁大。
江承一把扯掉了他嘴里的东西。
他人看着还很年轻,二十多岁,东南亚长相,肤色偏棕,单从外形上很难判断是中国人还是泰国人。
江承垂眸看了眼他身上被抽得破碎的衬衫,看向他,以着中文问了句:“冯屈?”
男人惊恐点头。
江承:“陈至的人?”
冯屈想摇头,看到江承不紧不慢地拿起了一边桌上搁着的枪,仔细而认真地擦拭着,眉眼半敛,面色异常平静。
这样的平静加剧了他的恐惧,一时忘了摇头和点头,瞪大着眼睛看着他慢慢将枪握入手中,而后抵向他的眉心。
“陈至的人吗?”江承淡声问,手腕微弯,枪口微微往下,指向他裆下那一处。
冯屈连连点头:“是是是。”
江承看向他:“他人在哪儿?”
冯屈惊恐摇头:“我不知道。”
看江承似是不信,又急声道:“我真的不知道,陈至行踪一向飘忽不定,根本没几个人知道他在哪里。”
江承:“见过他吗?”
冯屈连连摇头,看江承压在扳机上的食指一点点收紧,又紧张地瞪向他。
江承面色如常,目光落在他脸上:“别担心,这一枪下去要不了命,顶多少了块肉而已。”
指尖还在一点点扣紧,冯屈死命地挣扎,血液凝固着的脸上,大滴大滴的汗水沁出。
江承看着他一动不动,扣在扳机上的手指玩儿似的,一点点下压。
冯屈终于受不住。
“我说我说。”他喘息着回,“我见过他,但他都是站在暗处,我看不清他脸。”
“不只是我,帮里其他兄弟也一样。”冯屈说,“他不爱抛头露面,所以大家都见不到他真人。”
江承:“体型,身高,穿着,发型。”
冯屈:“一米八左右,不胖不瘦,很匀称。平时都是穿西装,发型看不太清,就是时下很流行的韩式定位烫,刘海从左往右微斜。”
江承:“身上有什么特征吗?”
冯屈摇头:“没有了。”
江承冲一边站着的男人招了招手,让他拿来纸和笔,递给他:“画下来。”
冯屈摇头,他不会画。
江承:“那就把你每次见到他时的样子回忆一遍。”
他说,他画。
冯屈见陈至的次数不多,江承只能依据他的描述画出一个很抽象的轮廓,重点在打扮和身形透着的气质上,更侧重的是一种感觉。
他把画像给冯屈确认时,冯屈连连点头:“对对,就是这种感觉。”
江承:“最后一次见他什么时候?在哪儿?”
冯屈:“清迈,陈薇被捕的前一天。”
一边的雷瑟走了过来:“edwin,我们的重点是货,不是陈至,你别把重点混淆了。”
江承扭头看了他一眼:“联系上了陈至,你还怕没货吗?”
“陈至背后的人才是大头。”江承收回枪,走向他,将一份资料递给他,“亚洲三分之一的市场都在他手上。搞不定陈至,你拿什么去和沙沃争?”
雷瑟盯着他看了会儿,笑了,点点头。
江承扭头看了眼依然惊恐看向这边的冯屈,看向站着的几人:“把他放了。”
雷瑟不解看向他。
江承淡着脸色:“先放了。”
两个男人上前,给他松了绑。
冯屈颤着嗓对江承说了句:“谢谢文哥。”
很快出了门。
江承冲刚松绑的两个男人使了个眼色:“盯紧他!别出岔子。”
雷瑟看向江承,以着蹩脚的中文说了一句:“放长线……钓大鱼?”
江承笑笑不语,端起酒杯,与他碰了碰,然后道:“我最近会比较忙,短期内不一定有时间回来。冯屈和陈至那边你让人好好盯着,别出什么岔子,有问题我们电话联系。上面有事的话,我再联系你。”
雷瑟笑:“帮的什么忙,这么抽不开身。”
“中国市场。”江承搁下酒杯,站起身,“还有就是陈至。”
看了眼表:“我先回去了,有事电话联系。”
当天便飞回了松城,当天晚上,雷瑟那边气急败坏地来了电话,盯着冯屈的人没盯紧,让他跑了,还撞进了泰国警方的网中,冯屈被捕了。
挂上电话,江承轻轻吐了口气,将昨天刚拔掉的电话卡重新装回了另一只手机中。
手机打开,人刚一登上微信便看到公司高层群里大串的信息。
何邵也给他来了信息,问他在公司感觉怎么样,然后劝他别在意他父亲的话,老头子就是倔而已,他以为他今天上午的请假是碍于他父亲的压力。
江承给他回了句“没事”,又加了一句:“我明天会准点去公司。”
第二天不到九点便到了公司。
何邵难得也在。最近十年突然从稍微有钱的家庭一跃成为二世祖,何邵并不是很能适应这种身份上的转变,但有钱了的好处,就是生活可以随心所欲了。
他大学学的不是商科,幼时的家庭环境,也没有被从小当企业管理者培养的经历。天赋和兴趣都不在经商上,也没有那份野心,因此尽管一直被他爸逼着回公司,却一直没回来过,都是拿着他爸的钱在外面挥霍,做点玩票性质的投资什么的,但接管公司这种事他做不来,因此权衡很久之后,花高价把江承请回来帮他。
请职业经理人这种事在何邵看来并没有任何不妥,毕竟不是小作坊式的家庭企业,这个年代,一个公司要走得长远,一个有能力的职业经理人比他这种没什么经验的二世祖更适合管理公司,何邵以为以他爸的眼界是认可的,没想到会反弹这么的大。
“还以为你被吓跑了。”看江承进来,何邵笑着道。
江承看向他,还真点了点头:“是有在权衡。”
何邵一听就急了:“别啊,我花了多少口舌才把你给劝回来的。我爸就一老顽固,犟几天就没事了。”
江承点点头:“再看看吧。”
人在办公桌前坐了下来,看向他:“我要先看看最近几年的财务报表,以及各部门的工作汇总报告,先总体了解一下公司的运营情况,包括各部门的人员配备情况。”
何邵点点头,按下内线电话,总助走了进来。
何邵给他介绍:“这是公司新上任的总经理,江承。以后工作上的事你直接和他汇报,不用报备我这边。”
总助点了点头,恭恭敬敬地冲江承打了声招呼:“江总。”
江承看向他:“麻烦把公司最近几年的,尤其是去年的财务报表汇总给我。另外把各部门过去几年的工作总结报告以及新一年的工作计划一并汇总给我,包括目前各部门人员情况。”
又补充了一句:“下班前给我。”
总助点点头:“好。”
人一出去,很快在公司部门总监群里把总经理要求下发了下去。
通知一下发,群里便乱了套。
去年的工作总结还好,过去几年的,整理起来就麻烦了许多。
于是,收到通知的各部门经理很快又把任务派发了下去,要求底下员工务必下班前整理出来。
身在财务部的温简也明显感觉到了财务总监的如临大敌,人一到办公室便开始分派任务,一个人负责一年的年报。
江承要求的年报不只是单纯地罗列数据,还要加注年度总结以及原因分析,工作量一下大了起来。
温简是新手,总监没给她指派太核心的工作,只是让她把前几年的年度报表先整理和打印出来,其他人先各自分管最近几年的报表汇总工作。
近几年的报表还好,慢慢形成了统一制式标准,相对完整。头几年的相对混乱,加之十年下来历经了不同人手,资料一代代交接下来,文件夹冗杂又陈多,整理起来异常麻烦。
温简大学除了主专业,还辅修了两门专门,其中一门是经侦。人也细心且专注,整理财务资料对她来说相对游刃有余,下午两点便基本整理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