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半夏没好气的睨了他一眼,“臭老头,你就是想偷懒,别以为我不知道!”
旁边传来一声隐忍的轻笑,皇帝看过去,见是福公公掩着嘴在一旁偷笑,顿时不高兴的瞪了他一眼,转头看着阮半夏,他义正言辞的说,“什么偷懒,朕这是相信尧儿,才将国家交到他手里,再说子承父业,也是天经地义之事,又有什么不对?”
还天经地义?
如果他不是皇帝,阮半夏真想一巴掌呼过去,走到一旁的坐榻,她气愤的坐下去,“尧哥哥好不容易才得了几日清闲,你就看不下去了?老头,你能不能拿出点皇帝的勤奋来,好好打理国事?”
皇帝有些汗颜,他走过去,在阮半夏的身旁坐下,转头看了阮半夏一眼,忽然低头,就开始小声的抽泣,“朕膝下子嗣不多,尧儿从小又在宫外长大,朕不过就是想日后每日都能看见他,还能看看朕那四个宝贝的金孙,你们竟然一个都不懂朕的心意,朕……”
他一边装哭,一边偷偷的瞥了阮半夏一见,见阮半夏有些动容,他就扯着嗓子开始哭,“朕一个人在偌大的皇宫中住着,朕寂寞啊,朕就想尧儿继承了皇位,你们一家子可以搬进皇宫来陪朕,结果你们都不愿意,朕心酸啊,朕委屈啊……”
“行了,行了!”阮半夏从怀里抽出绢帕递给他,“都当爷爷的人了,还玩这一套,让四个宝贝看见你哭成这样,好不笑死你!”
皇帝伸手用力的将绢帕抽了过来,抬起手擦着眼角本就不多的眼泪,“朕心里委屈,朕为什么不能哭?尧儿一天不答应继承皇位,朕以后就天天哭给你看。”
还真被夏钧尧给说中了,这皇帝就是抓住阮半夏的软肋,只要她不答应他所说之事,他就在她面前像个孩子一样的哭。
虽然阮半夏知道,他这是装的,可也没办法啊,架不住啊,只能点点头,“好吧,既然你这样说,那我也无话可说了,尧哥哥继位的事,你还是跟他商量吧,我只能说,我不赞同,但也不反对。”
皇帝这一听,顿时眉开眼笑,拉住阮半夏的手就问,“可是现在问题来了,尧儿继位,就要立太子,你觉得三个孙儿,立谁更合适?”
立谁都不合适,那么大点的小屁孩,都懂什么?
阮半夏又怎么看得出来,哪一个更具备当太子的潜质。
她无所谓的摆了摆手,“这还不简单,你就把玉玺放在他们中间,谁对这个玉玺感兴趣,谁先抢到,就立谁做太子!”
如此儿戏的法子,阮半夏本也就是随口一说,忽悠皇帝的,谁知皇帝听完,眼前忽然一亮,立刻两手一拍,赞赏道,“对!如此甚好,这就是他们自己选的,日后,也怪不得任何人!”
说完,皇帝就站起身,让福公公带上玉玺,拉着阮半夏就走。
到了太子府,皇帝让奶娘把娃娃们都抱出来,看见小公主时,皇帝二话不说,走过去就将小公主抱在了怀里,低下头,在人家粉嫩嫩的小脸蛋儿上吧唧了一口,“还是你最乖,从来都不做为难皇爷爷的事,你瞅瞅你那三个哥哥,这几天可把皇爷爷给愁死了!”
阮半夏无语的看着他,特别是他亲完小公主的脸上,还沾着口水,她真是分分钟都想过去将公主给抢过来。
夏钧尧听见皇帝说,要让三个孩子自己决定谁做太子,他站在阮半夏的身边,低声问,“是你的主意?”
阮半夏无语的翻了翻眼皮,“我就是随口这么一说,谁知他当真了,我有什么办法?”
夏钧尧轻轻一笑,伸手搂住阮半夏,在她的耳边小声道,“此法子甚好!”
“啥?”阮半夏转头不可思议的睨着夏钧尧,忍不住抽了抽嘴角,“选太子竟可如此草率?连你也觉得可行?”
夏钧尧笑着点点头,“有什么不行?反正都是咱们的儿子,在我心中,谁当太子都一样。”
好吧,阮半夏这一次可真是败给这父子两了,本以为一个是皇帝,一个是太子,对下一任太子的选拔会来的尤为苛刻,谁知道,这两人竟然就跟玩游戏一般的,随随便便。
“哎……”阮半夏看着奶娘怀里抱着的三个孩子,叹了一口气,“我的大毛,二毛,小明的命可真是苦哦……”
大毛,二毛,小明?
夏钧尧怔了一下,“这是……”
阮半夏郁闷的睨了他一眼,“我给他们取的小名。”
“哦!”夏钧尧后知后觉的点点头,可还是觉得不对劲,又问,“为何是大毛,二毛和小明?不该是三毛吗?”
阮半夏瞪了他一眼,“你才是三毛!”
夏钧尧猜到应该是那个世界里的什么典故,他低低的笑了一声,在阮半夏耳边又小声的问,“那公主的小名是什么?”
阮半夏特别得意的仰起下巴,脸上充满了慈爱的笑容,“小幽灵。”
“小幽灵?”夏钧尧不解的看着她,“为何要叫幽灵这么诡异的东西?”
阮半夏嗔了他一眼,“好听呗,反正是小名,这么计较干什么?你选太子都这么随意,我不过取个小名而已。”
小幽灵就小幽灵吧!
夏钧尧不甚在意,现在,他在意的只是阮半夏而已。
所有的准备工作已经完成,皇帝抱着小幽灵站在一边,命令奶娘们将大毛,二毛,小明分别放在毯子的三个角上,然后又让福公公将玉玺放在了正中。
闻讯赶来的李静等人都兴奋的站在一旁看着,为三个孩子加油助威。
“我说,大毛肯定能赢!毕竟先出来,气都要多呼吸两口。”李静站在大毛的身后,见他不爬,伸出手推了推他的小屁股,“大毛,快去,把玉玺抱在怀里,你就赢了!”
另一边,林婉儿真是为二毛捏了一把汗,奶娘将他放在地上,他直接就趴了下去,对那玉玺丝毫不感兴趣一般。
小明听名字就不一样,是一个有头脑的孩子,他眼睛直直的盯着玉玺,好似很喜欢那个东西一般,抬起小手手朝着玉玺爬了一步,冷如雪立刻就惊喜的尖叫出来,“小明爬了,小明开始爬了。”
李静在旁边急坏了,伸手用力的推着大毛的小屁屁,“大毛,上啊,你可是老大啊,千万不能输给小三啊!”
那大毛给李静一推,连续朝前爬了两步,李静立刻幸福的叫了起来,“大毛加油,大毛加油!”
林婉儿真是急死了,她伸手将二毛给抱起来学着李静的样子将二毛给推了出去,“二毛快去,超过大毛……”
阮半夏站在旁边,看着大家这般激动,无语的翻了翻眼皮,这古代人怎么都这么幼稚?
所有的人,几十双眼睛,就这样直勾勾的盯着三个穿着开裆裤的孩子在毯子上慢慢的爬着,眼看着三个孩子速度差不多,都在朝着玉玺前行,气氛一时间变得紧张起来。
李静屏气凝神,心中默念,“大毛上啊,抢到玉玺你就是太子了。”
冷如雪和林婉儿也默默给剩下两个孩子加油。
结果,三个孩子同时爬到玉玺的地方,却谁也没有伸手去摸那玉玺一下,而是一个抱着一个的脚丫子,躺在地上啃了起来……
“哈哈哈哈……”阮半夏忍不住哈哈大笑,“艾玛,笑死我了,哈哈哈……”
众人一头黑线,谁能想到,这脚丫子竟比玉玺的诱惑大,看着三个娃躺在地上抱着别人的脚丫子啃,李静抬起头,郁闷的看向皇帝,“皇上,你看,他们谁都不想当太子啊!”
皇帝的一张老脸顿时黑了下去,将小幽灵给放在地上,走过去,强行将三个孩子给拉开,然后推了推大毛的屁屁,“去给朕拿玉玺。”
大毛逮着空档就朝着奶娘的地方使劲爬去,速度之快,简直让人咋舌!
皇帝没办法,又把二毛给抓了过来,朝着玉玺的方向用力推了过去,二毛却是连玉玺看都没有看一眼,绕过它,朝着阮半夏爬去。
皇帝回头找小明,小明早就已经爬到一边,抱着自己的脚丫子啃了,皇帝彻底无语了。
“嗨,你们看!”
忽然,李静伸手指着玉玺的方向,惊喜的叫道。
皇帝一回头,看见小幽灵坐在他的身后,正抱着玉玺玩,两只眼睛闪闪发亮……
众人心里大惊……
三个皇子不喜欢玉玺,偏偏小公主对玉玺爱不释手,所有的人都不淡定了。
“皇上,这可如何是好?”福公公站在一旁,为难的看着皇帝。
夏钧尧看了眼小幽灵,笑道,“有何不好,自古以来,能者居之,如若小幽灵真有那帝王之才,为何就不能做那太子?”
“对!”阮半夏赞同的点点头,“你们都别小看了女子,这天下,如若没有女子,又何来的男子,我倒是觉得如果小幽灵有这个才能,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可……”阮冬青咬了咬唇,看向皇帝,“这不都是男子才能当皇帝的吗?”
“谁说的?”阮半夏走过去,将小幽灵抱起来,看着她把玩玉玺的模样,忍不住笑道,“武则天就是女人,可她却当了皇帝,大唐盛世的繁荣有她不可磨灭的功劳!”
武则天是谁?
众人疑惑……
阮半夏知道他们不知道,便道,“别管我说的是谁,我就是想告诉你们,重男轻女的思想要不得,落后了,这天下,就应该能者居之,这太子之位暂时不立也不是不可以,等到八年后,且看看四个孩子,谁更有天分,便立谁为太子!”
不得不说,自从阮半夏来了这古代,已经改变了这些人不少的思维,刚开始,他们也是忽略了小幽灵,却没成想,在这次争夺玉玺的事件上,她成了一匹黑马,要不是皇帝把她放下,可能所有人都看不到她对玉玺的喜爱。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片刻后,皇帝站起身,看着阮半夏怀中的小幽灵,伸出手慈爱的摸了摸她的脸蛋儿,笑道,“好!朕同意丫头的意见,从今日起,小幽灵与三位皇子一起接受太子的教仪,八年后,再决定这太子之位归谁所有!”
有一句话叫赢在了起跑线上,小幽灵今日便是赢在了起跑线上,为女子争夺了一次至高无上的荣耀。
半月后,夏钧尧继承了皇位,皇帝退居太上皇,阮半夏则毫无任何争议的坐上了皇后宝座,当然,偌大的后宫之中,只有她一个女人,且是唯一的一位!
一时之间,整个朝堂热闹非凡,虽还是有声音力劝夏钧尧要纳妃,可通通被夏钧尧驳了回去,再加上叶枝桥的位高权重,镇北侯的鼎力相助,又有七神将和阮冬青的支持,整个朝堂上再无异议之声。
阮半夏这皇后之位坐得不但舒坦,而且还稳!
有人说道,“这历朝历代,后宫之中的女人可谓是数不胜数,只有咱们这位皇帝,后宫之中只有一位皇后,皇后还真是好福气!”
又有人说,“以前的皇后成天就知道跟别的妃子勾心斗角,咱们这一位皇后,把时间都用在了赚钱上,你瞅瞅,咱们现在过得日子,那可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别说朝廷中,就连市井之间,拥戴阮半夏的百姓都不计其数。
起先那些反对后宫只有皇后的那些人,也慢慢因为国家日益繁荣,而渐渐的再没了这些心思。
有什么是比日子过得好,更重要的事呢?
五年后。
叶枝桥拷问四位小殿下,“你们谁来说说,什么是国运。”
大毛,二毛,小明坐在那一齐看向小幽灵。
小幽灵瞪了他们一眼,不高兴的站起身,“萱儿认为国运乃国家之运道,而国家的运道在于百姓,百姓能够安居乐业,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乃是国家繁荣昌盛的象征,就像现在的大祁,百姓温饱不愁,孩子们都能念书,少年们能根据自己的兴趣爱好选择未来之路,而成年人能够养家,老年人能够安享晚年,便是国运的根本。”
她话音刚落,其它的三个孩子便起身一起鼓掌,“小幽灵说的好!对极了!”
叶枝桥看着小幽灵,伸手捋着自己的胡子,赞赏的点点头,“公主确实说的不错!”
他转眸瞪了大毛,二毛,小明一眼,“你们看看,公主这么刻苦用功,小小年纪便有了这般见识,你们再看看你们,成天就知道爬树掏鸟蛋,要么就是养鸟赏花,哪里有皇子该有的样子!?”
大毛听了,顿时不高兴了,“萱儿刚刚也说了,少年们能根据自己的兴趣爱好选择未来之路,这是国运的根本,太傅又为何一定要要求我们都像萱儿那样?”
二毛也附和道,“就是啊,我喜欢雕刻,喜欢摆弄木头,我的志向就是以后要成为一个木匠,我要做出全世界最好的机关来。”
小明也跟着说道,“就是就是,我最不喜欢读书了,我喜欢跟舅舅一起练功,我以后要成为武林高手,母后答应等我成年以后,可以开武馆,将武术发扬光大。”
看着这三个孩子振振有词的样子,叶枝桥不禁感叹,难不成大祁真的要赢来有史以来第一位女帝?
转眸看向小幽灵,他不得不承认,在她这个年纪,能够一目十行,过目不忘,又喜欢钻研政治权术,确实是一位治国良才。
“太傅。”夏钧尧走过来,看着那三个小子站起来跟叶枝桥争得面红耳赤的模样,他抬起手轻轻的拍了拍叶枝桥的肩,笑道,“你无需跟他们动气,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天分,还是顺其自然吧。”
叶枝桥点点头,看着小幽灵不由得欣慰道,“还好公主是个可造之材,看来皇上是要好好的培养一番了。”
“呵呵……”夏钧尧点点头,“她自小就跟她的母亲一般,有气魄,有远见,我一直都很看好她。”
“父皇!”大毛走上前,对着夏钧尧恭敬的行了一礼,“儿臣昨日听母后说,有一种嫁接之法,可以将两种不同的果树放在一起,就能长出完全不一样的果子来,儿臣实在好奇,想恳请父皇允许儿臣与云儿舅舅去一趟南方,见见那新奇的东西。”
这大毛平时就爱摆弄一些花花草草,他小小年纪,没有让任何人帮忙,就在自己的院子中种出了很多新鲜蔬菜,现在听他说对嫁接之法感兴趣,夏钧尧便笑着点点头,“朕准了,但是你可要答应朕,跟你云儿舅舅出门,不要摆你皇子的架子!”
大毛一听,顿时面上一喜,跪下去谢恩。
小幽灵走过来,对着夏钧尧伸出了双手,撒娇的道,“父皇,抱抱……”
夏钧尧弯腰将她一把抱起,感受了一下她的重量,笑道,“小幽灵这几天怎么又重了?”
小幽灵拧起好看的眉头,伸手掐住了夏钧尧的脸,“父皇,人家不是胖,只是身体有点膨胀!”
“啊……?”夏钧尧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便忍不住笑出了声,“哈哈哈……”
叶枝桥听着,也是跟着笑了起来,“这句话倒是新鲜,哈哈……”
大毛,二毛,小明早就偷偷的溜走玩去了,夏钧尧就抱着小幽灵一路朝着阮半夏的凤禧宫走去。
小幽灵那张粉红的小嘴就跟阮半夏一样的,喋喋不休的开始告状,“父皇,今日,三哥哥偷吃了萱儿的蛋糕,萱儿很生气。”
夏钧尧笑睨着她,“让母后再给你做一块,那块就让你三哥哥吃好吗?”
“不是!”小幽灵不高兴的扁了扁嘴,“他偷吃就偷吃呗,可问题是,他把上面的水果吃了,然后将金玉的粑粑放在上面,想骗我那是点缀,气死宝宝了!”
金玉是阮冬青从山林间抓住的一只小白兔,然后抓回来送给小幽灵的。
夏钧尧一听,顿时忍不住哈哈大笑,“哈哈……哈哈……”
看他笑得这样欢快,小幽灵一下就不高兴了,眼看着就要到凤禧宫了,她蹬着两条小腿,使劲的从夏钧尧的怀里挣脱下来,然后对着夏钧尧哼了一声,“萱儿不理父皇了,哼!”
夏钧尧看着小丫头气鼓鼓的朝着凤禧宫跑进去,暗叫一声不好,大步的追了上去。
“呜呜……”小幽灵跑进凤禧宫,看见阮半夏坐在那看账本,她大喊了一声,“母后”,然后一下扑进阮半夏的怀里,放声大哭,“呜呜……父皇欺负萱儿,母后要为萱儿做主!”
阮半夏听着一愣,这夏钧尧最宠的就是小幽灵了,怎么会欺负她?
她不解的问,“父皇怎么欺负你了?”
小幽灵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道,“父皇帮着三哥哥欺负萱儿,还笑话萱儿,母后,我不管,你要给萱儿做主!”
夏钧尧正巧听见这话,赶紧走了过去,“冤枉啊,朕怎么会帮着老三欺负她,是她自己被老三欺负了,跟朕说,朕听后,只是笑了两声,她就生气过来跟你告状了。”
他抬手,想去摸小幽灵的头安慰两下,谁知小幽灵做出一副特别害怕他的样子,一下子躲进阮半夏的怀里,抱着阮半夏瑟瑟发抖……
感受着怀里的小人颤抖的身体,阮半夏顿时怒了,“夏钧尧!”
夏钧尧赶紧缩回自己的手,“朕在!”
阮半夏抱着小幽灵,对着夏钧尧毫不留情的骂道,“你是不是打她了!我跟你说过多少遍,孩子不是用来打的,是用来疼的,你看看你把她吓成什么样!”
“我……”夏钧尧正欲解释,阮半夏直接道,“今晚你不要来我的凤禧宫了,今晚我陪着萱儿睡!”
天啊!
这……这……
夏钧尧看着小幽灵躲在阮半夏的怀里,正望着自己狡黠的笑,他就真想把那小丫头片子抓出来,好好的揍一顿!
“夏夏……”夏钧尧伸手抓住她的衣袖,装出可怜巴巴的样子,“朕知错了,就饶了朕这一次吧!难道你真的忍心让朕一个人睡在御书房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