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倾城瞬间就有点木然了。
原来好像在不知不觉之中在现代的一切对于她来说变成了一个过去,一个符号,一个模糊的记忆,除了与爷爷在乡下相处的那些日子在她的记忆之中留下了很多美好之外,剩下的就是训练,学习,再训练,再学习,这样一个无限的循环。
可是在这里的日子却一点点的在眼前清晰的浮起……她的人生在这里不再像是一个陀螺,一个周而复始始终会回到原点的循环,而是变得好像丰富多彩起来。她不由垂眸看向了自己的双手,因为各种训练,这双手已经不像是她刚刚穿越过来的时候那样的绵软肉嫩,而是带着一层淡淡的薄茧,她将手指张开又合拢,如此周而复始的握了几次,愣是带了一些不真实的感觉。
秦韶看着叶倾城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眉心微微的一皱,他忽然抬手握住了叶倾城的手腕。
“你干什么?”叶倾城这才一惊,回过神来,略带怒意的看着秦韶。
终于恢复了正常……秦韶骤然发紧的心底这才缓缓的松懈下来。
刚才在叶倾城失神的那一刻,秦韶竟然有一种她似乎要离自己而去的错觉,好像她的掌心变得透明起来,整个人也好像有一种欲要飘然而去的样子。虽然秦韶知道她就坐在自己的身边,但是在那一刻,那种感觉尤为强烈,让他不得不抬手握住了她的手腕,这样似乎才能拉住她。
秦韶抿唇不语,而是默默的松开自己的手,依然靠向了马车的车壁继续假寐,不过他还是依然没有将眼眸完全闭合上,而是留了一条缝隙偷偷的看着叶倾城。
在她的身上有太多他不懂的东西,他似乎总是进入不了她的世界,与她格格不入,但是这并没有妨碍他喜欢上她。
往后的几日,叶倾城与秦韶均是相安无事,秦韶再也不会在路上主动问她什么,或者与她交谈,他大部分时间都是靠在车壁上假寐,而她则利用坐车的时间努力的学习柔然文字。
叶倾城发现秦韶居然会说柔然话。
秦韶没办法不会……前世他去漠北、柔然、还有大梁的边界作战,一去经年,所以漠北部族的语言以及柔然语他都略有涉猎,日常对话是不足为惧的。所以他潜入柔然是最好的人选。
叶倾城经常会找秦韶问一些文字的读音,除此之外,他们也没别的什么交流可言。叶倾城好恨!怎么就没有说日语,英语,西班牙语还有阿拉伯语的国家呢?这几种语言随便一种她都用的得心应手,学霸级的人物就是这么狂炫酷拽,可惜到了古代,她那可怜巴巴的古汉文造诣都被人诟病,当成笑话来看,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学渣。
越朝北走,天气越是寒冷,马车的车厢里面都放了暖炉用以驱寒,饶是如此,那从车帘缝隙之中钻进来的寒风还是有点叫人吃不消。叶倾城已经快裹成一个粽子了,耳朵上带着毛茸茸的护耳,手上也带着厚实的鹿皮手套,她看了看依然安睡着的秦韶,这人是猪吗?晚上睡,白天也睡!这么冷的天,他也不过就是穿着一件深色薄棉袍子而已,反观自己,里三层外三层,裹的都快不会动弹了。
昨天到客栈以后,秦韶就对他们说过,再朝下的路程上就没那么太平了,经常会有土匪出没,虽然说这些人自是不会害怕什么土匪,但是架不住人家人多,所以还是要多多的小心,路上也会有黑店,所以接下来的路途,饭食以及水都要用自己准备的。
秦韶几次执行任务都来过这边,所以对这里还算比较熟悉。土匪们最喜欢找他们这样的商队下手了。
上次叶倾城从边城被接回燕京,那一路上都有众多侍卫保护着,也不会有不长眼的土匪敢对那一看就很吓人的队伍下手。
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
就是晚上也都分配了人手值夜,别人都没到柔然,就被大梁自己的土匪给劫了,那就真的是好笑了。
昨天晚上叶倾城值夜,所以现在坐在马车上她也有点昏昏欲睡的,有一下没一下的打着瞌睡。
忽然之间马车剧烈的颠簸了一下,车轮好像骤然陷落了下去,拉车的马匹也是发出了嘶叫之声。
叶倾城本是处在半睡半醒的状态,猝不及防,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落入了一个略带清冷的怀抱。车身失去了平衡,车厢朝一边倒下,因为惯性,车还朝前滑动了一段距离,发出了刺耳的声音,这才缓缓的停下。叶倾城全程被人紧紧的护在怀里,车里放置着的暖炉倾倒,盖子打开,里面的碳滚落了出来,引燃了马车的车帘,火苗窜了出来。
”着火了。”叶倾城惊道。
“我知道。”头顶传来了一个沉稳的声音,接着她的身躯就被人带着腾空而起,叶倾城只觉得一股朝上的力量将她带着一起飞起,从被引燃了的车壁之内冲了出去。
待落地之后,就听到路边的树林之中响起了喊打喊杀的声音,接着一蓬羽箭朝他们射了过来。
秦韶单手揽住叶倾城的腰,右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将剑抽出,当当当几声撞击之声在耳边响起,他挥剑斩落了朝他们飞来的箭矢。
秦韶与叶倾城做的是打头的马车,后面的马车一看最前面的已经出事了,忙乱的停下,好在南宫瑜的武功也是不弱,人如同利刃一样从马车之中飞出,周身剑光大盛,将另外一部分羽箭也全数挡下。
紧接着就从树林里面冲出了数十名穿着各异的大汉。
秦韶冷冷的一笑,带着叶倾城后撤,南宫瑜迎面冲了出去。
“你自己小心。”秦韶将叶倾城带到安全的地方,放开了一只揽在她腰间的手臂,叮嘱了一句,随后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转身依然投入了战圈之中。
叶倾城站在雪地里哭笑不得的看着秦韶离去的背影,大概在他的心目之中,自己永远都是要被保护的那一个,不过很好,自从第一天以来,都过了好些日子了,他这算是第一次主动和自己说话了。
“头儿,你没事吧!”其他马车上的人也都纷纷下车,吕鹏跑了过来,问道。
“滚去帮忙!”叶倾城抓狂了,恨不得给吕鹏一脚,她看起来下很像洋娃娃吗?秦韶那样也就算了,自己带出来的人也这样,简直……
“好嘞!”吕鹏确定了叶倾城没事,这才笑着跑开去帮忙。
素和与素清自动的保护在了叶倾城的身边,并没有加入战圈之中。
叶倾城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她扶额摇头,这一个个的,出门就将她当了重点保护对象了……她见素和背上背着弓箭,于是将手套取下,摘下了素和身上的弓箭。
在大梁,她的箭术也能算是数的上号的。
叶倾城搭弓,瞄准,不过很快发现,简直不需要她动手,这群不长眼的土匪就在顷刻之间被那群如狼似虎的锦衣卫给按趴下了……叶倾城无奈的收弓,将手套重新戴上,随后慢吞吞的走了过去。
“这就完事了?”别说是她,就连其他人的脸上都带着几分意犹未尽的遗憾。
不打不知道,一打,这十几个人都兴奋的不得了,全数用一种热烈的眼光看着叶倾城,谁都没想到叶倾城交给他们的搏击术这么快捷有效……学的时候还觉得动作怪异,但是刚才不知不觉用出来之后才知道这搏击术的妙处就在于没有任何花架子,而且灵活多变,全数制服人的套路。
“怎么办?”张氏兄弟也兴奋的摩拳擦掌,大家都是血气方刚的大小伙子,在南大营憋了那么久,也训练了那么久,这一被放出来就遇到了土匪,而且首战告捷,都觉得一点都不过瘾,恨不得将人放了,再和他们打上一场这才做数。他看向了叶倾城问道。
“看大哥的。”叶倾城笑意盈盈的朝土匪面前一站。她看了看插在地上的箭矢,“你们就用这种箭?还真是穷的可以。”那些箭的尾羽已经磨的稀稀拉拉的,显然是反复在用,现在更是可怜兮兮的被南宫瑜和秦韶都斩成两截。
白雪之中,她虽然素衣素袍,头戴一枚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银钗,但是架不住眉目如画,气质高华,活脱脱将这一片荒芜愣是给站出了风花雪月的味道。
大哥便是指南宫瑜了,南宫瑜用足尖踢了踢离他最近的一个土匪,“你们是哪里的?”
“回大侠,我们都是附近的村民,实在是活不下去了,所以才出来做了这拦路的勾当。念我们是初犯,饶了我们吧。”那人顿时哀求不已。
他这一求,其他人也都跟着求了起来。
“怎么官府欺压你们?”南宫瑜依然笑眯眯的问道。
“官府倒是没欺压我们。但是我们这边闹鬼啊!”有人装着胆子说道,“一夜之间就会有一个村子彻底消失,已经消失了好几个了,我们害怕,只能带着家中老少躲避到山林之中。这大冬天的,没地种,也没粮食,山林之中可猎的猎物更少,没办法只能铤而走险,我们不害命,只谋财。”
“只谋财?”秦韶的眼梢一挑,不悦的说道,“你们在路上挖那么大的坑,若是寻常人的马车倒下,只怕不死也伤了吧。”
“就是就是。”秦韶这边赶车的人是方大丙,他刚才摔的不轻,好在他武功底子好,身手灵活,身上穿的也多,这才没摔出个好歹来。方大丙心有余悸的附和了一声。
“你刚才说村子会彻底消失?”叶倾城皱眉问道,“是怎么消失?”
“就是一夜之间,人全数不见,房子都在。开始我们以为是闹了匪了,报了官府,但是官府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后来又消失了几个村子,我们这才怕的不行,只能离开原来的地方躲避到山林之中去。”
叶倾城和秦韶对看了一眼,怎么觉得这土匪描述的场景似曾相识过。只是上次他们见到的人将房子全数烧毁,而刚才听他的口气,房子什么的都还在。
“你可知道那些消失的村子在什么地方?”秦韶问道。
“知道知道。最近一个消失的村子离这里不远,俺的远房表哥就住在其中的一个村子里面。”有一个看起来略显的年轻的土匪说道。“求各位饶了我们吧,我们都家里有老有小的,实在活不下去了才这样的。我们原来都是农民。”说完他摊开手掌,“看,这是种地留下的茧子。各位大侠,求求你们了。”
“带我们去你远房表哥所在的村子,若是你说的是真的,就放了你们。”秦韶冷声说道。
那年轻人一听,脸都白了,“那地方闹鬼啊!就在一个月前消失的。”看他的样子,应该不像是假装出来的害怕,而是真怕。
“你若是不带我们去,也是死在我们手上,横竖都是死,去还有一丝生机,去是不去?”秦韶慢条斯理的说道。
那几十个土匪面面相觑,最后还是一咬牙,“去!”
不过马上就遇到难题了,这么多人怎么捆起来走?虽然他们带着绳索,但是用来捆这些人未免有点的大材小用了吧。
“把他们的裤带都抽出来,捆在他们的手上。”叶倾城忽然发话。
众人……纷纷扭头看向了显然掉节操掉的都快成负值的公主殿下。
“看什么,还不快做。”叶倾城丝毫不觉得脸红,眼睛一瞪。
众人又看向了秦韶和南宫瑜,秦韶目无表情,也看不出他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倒是南宫瑜笑的那叫一个欢畅,众人这才动手,嗷嗷的去拔人家的裤腰带,随后押着他们前行。
别说这办法还真好,就是损了点。双手被捆,裤子要掉,这些人只能愁眉苦脸的拎着自己的裤子,有些受伤的,要靠同伴帮忙搀扶着相互之间扯着裤子,倒是一点都不担心他们会逃跑什么的。
南宫瑜跟着走了一路就乐了一路。
那村子的确是离这里不远,不过越是离的近,那些土匪们的脸色就越来越不好。
等走到村头的时候,有几个已经吓的快要走不动道了。
“看你们那出息!”方乐骂道,“就这点胆子还敢出来当土匪。”
那些人被他骂的不敢吱声,一个个的面有菜色。
“留两个人看着他们。其他人跟我进来。”秦韶抬手示意大家停在路边,那些人一听,这才如蒙大赦,一个个叩谢起秦韶来。
秦韶和南宫瑜还有叶倾城走进了村子里。
村子里果然一片荒凉,家家户户都门户大开着,却是空无一人,这么一看过去的确带着几分诡异。
墙壁上尚有血干涸之后留下的深褐色印记,南宫瑜的笑容在进入村子之后也就骤然消失了。
这哪里是闹鬼,分明是被人灭了整个村子,可以说是鸡犬不留。
这里尚在大梁的土地上,竟然有人敢明目张胆的这么干。
“这些地方官果然都是不管事的。”南宫瑜低声的骂了一句。
“倒也不能说全然不管。只是管不过来。”秦韶冷哼了一声,“这些村落地处偏远,本来就是平时人迹罕至的,又是一灭一整个村子,等被发现都是几天之后的事情了。”
“我们看到的地方是被人烧掉的。”叶倾城说道,“这里倒是没被烧过。不如再仔细的看看,说不定会有什么留下。”
秦韶点了点头。
这里已经是很偏远的地方了,而上次叶倾城秦韶看到的村子虽然是在深山里面,但是却是离京城不太远,毁尸灭迹自然要比这里做的彻底一些。
况且大家都觉得这里闹鬼,自然是觉得晦气和害怕,不敢进来,虽然也已经是过去一个月的时间了,但是现场应该保存的比较好。
大家很快就发现,这村子里面各家各户值钱的东西都没了,箱子和柜子显然有被翻找过的痕迹。有的柜门上带着血指痕,显然是当时就有人翻找了财物了,才会留下这样的印记。
“二少奶奶,村子后面的……”王彬跑了过来,脸色有点难看。他说了一半就止住话,“还是请大少爷和二少爷去看看吧。”
秦韶和南宫瑜马上跟着王彬走了过去,叶倾城也一起跟了过来。
等到了村后,叶倾城才明白为什么王彬欲言又止了。
村后的一块空地上不知道被什么野兽刨了一个又一个的坑,将里面的埋葬的尸首给拖了出来啃食的七零八落的,下了雪,这些白骨加残肢半掩埋在白雪之中显得更加的恐怖。
其他人得了信也都围拢过来。
大部分人都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惨状,脸色一个个的都不好了。
“挖挖看,看看还有没有没被拖出来的尸首。”秦韶说道。
众人……
好在村子里面的锄头等工具尚在,大家虽然再觉得不情愿,但是秦韶说的也有道理,去村子里面寻了工具出来将坑给全数刨开。这里天寒地冻的,一个月前都已经下了雪了,变成了一个天然的大冰箱,这些尸体上面的一层显然是被野兽给拖的七零八落的,但是深埋在里面的还是有不少保存的比较好的。
等将那些死撞各异的尸体搬出来,方大丙简直要吐了,他忙跑到一边去干呕了起来,其他人也没什么心思笑话他,只觉得一个个的胃里都不怎么舒服就是了。
“看这个,手里有东西。”严嘉正在忍住恶心一个个的翻查尸体,忽然之间发出了一声叫喊声。
众人围拢了过去,有一具尸体是个中年男子,他的一只手半缩在袖子里面,手里紧紧的攥着一块乌黑乌黑的东西。因为有衣袖遮掩着,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他藏这一样东西在手心里面。
严嘉好不容易才将他已经僵硬的手指掰开,将他藏的东西取出来。
大家凑过来一看,一个个目瞪口呆,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那是一块身份牌,显然是生从其他人身上拽下来的。绳子都是扯断的。
凡是大梁的军人,身上都会有这么一块能证明身份的牌子,这是从圣孝仁皇后那边传下来的一个传统,如果有人战死之后面目全非,即便根据身上的牌子也能辨认出他的身份来。
这一块牌子是属于驻守在柔然边界上的军人所有,而且牌子的主人军阶不低,是一个校尉。
这牌子的主人显然不是这位死去的农民,但是他却是死死的攥住这块牌子……大家都一个寒蝉,谁也说不出半句话来。
秦韶的唇角浮动了一丝冷笑,“果然是如此。”
“你知道了什么?”南宫瑜问道。
“早就料想或许这些事情是与咱们大梁的边防守军有关,但是一直都找不到什么证据。”秦韶说道,“这块牌子倒是起了不小的作用。”
众人皆目瞪口呆。
叶倾城在心底叹息。
能将三千人运出大梁而不被阻拦,肯定是有官员牵扯在其中的,秦韶在京城查不下去,就是这个原因,没想到竟然也牵扯到了大梁的军队,那这事情太大了。
秦韶将那块牌子拿了过去,“我会找人将这牌子安全的送回京城,交到陛下的手里。”
没人去问秦韶他找谁送,怎么送,秦韶是北镇抚司的人,自然有自己特殊的渠道,在这个时候秦韶还能用的上的,就一定是万无一失的。
大家的神色都凝重了起来,即便是再傻也知道这件事情的牵扯面太大了,居然都扯上了军队。
“这里面死的都是男人和老人。”严嘉检查完所有的尸体之后说道。
大家的神色更是不好。
军队本应是保家卫国的,可是现在他们都做的是什么事情?屠戮自己的手足同胞,贩卖自己国家的妇女和儿童。
将一切复原,众人离开了那村子,那些土匪就地将他们放走。等大家重新回到大路边,召回自己的马车修好叶倾城与秦韶所乘坐的那辆马车之后,大家再也说笑不出来。
接下来的几天,大家都好像形成了一个默契,那就是赶紧赶路,尽快的到达柔然的边境。
每个人的心底都像是在憋着一口气,无处抒发一样。
“你还知道什么?”马车上,叶倾城忍不住问秦韶。“既然让我们来柔然,还请把你查到的东西都告诉我们,也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秦韶打开眼眸,深深的看了叶倾城一眼,“有些事情你还是不要牵扯进去比较好,做完你要做的,其他的交给我就是了。”
“秦韶。”叶倾城见他又想要装睡,不由拉住了他的衣袖。“我知道你是想保护我,可是我不是什么娇弱的人,既然我来柔然了,就已经身在泥潭之中,你觉得真的出事情了,能跑的了我吗?我们现在坐的同一艘船。”
秦韶被她拉住,缓缓的垂眸,让纤长的睫毛覆盖在他的眸光之上,“总之我不会让你出事就是了。”他顿了顿,“其他的不要多想。”
“你就是这样,什么事情都朝自己的心里藏。你以为你是谁啊?天塌下来都是你一个人扛着吗?”叶倾城不悦的说道。
“天不会塌下来。”秦韶认真的说道。
叶倾城……
现在叶倾城忽然明白一件事情,就是秦韶虽然不能违抗圣旨,要带着自己来柔然,但是他压根就没准备让自己涉身其中,她所谓的来执行任务,也不过就是“来”一次柔然而已。
“所以你是准备所有危险的事情都是你一个人做了吗?”叶倾城落下了脸色,凝声问道。
秦韶不吱声。
他的表情就等于默认了这件事情。
”你装什么伟大啊!”叶倾城忽然心底划过了一丝怅然和烦闷,“你以为我会领情?”
“那是你的事情。”秦韶淡然的说道。
言下之意,领不领情看叶倾城的心情,但是做不做他自己说的算。
叶倾城忽然掰过了秦韶的脸,强迫他看向了自己,随后一字一句的看着他的眼睛说道,“秦韶,你真讨厌。”
秦韶继续沉默,他就是下定了决心,不管叶倾城怎么说他都不会改变自己的主意。
“小心南宫瑜。”秦韶隔了半晌之后丢下了这样的一句话,随后扭头将脸从叶倾城的掌心之中解放了出来,继续靠在了马车的车壁上。
小心南宫瑜?什么意思?叶倾城蹙起了眉头来。
“话别说一半。”叶倾城又去拉秦韶的衣袖,艾玛,最讨厌这样说话总是说一半留一半,让她猜的人了,古代人怎么这么讨厌,那花花肠子弯弯绕绕的。
可是这次她再怎么摇晃秦韶,秦韶就好像已经睡死过去了一样,再也没理睬她。
气的叶倾城只能将头别去一边,一边生闷气,一边去琢磨秦韶的话是什么意思。
经过了路上的一幕,后面的路程虽然也遇到了几次劫道的,但是在这一群人超高的战斗力之下,都被轻松的解决。眼看着天色将晚,他们一行人来到了大梁与柔然接壤的最后一站,边城。
其实边城原本是叫卞城,因为卞与边读音差不多,又是地处在边界之上,所以大家都习惯将卞城称呼为边城。
时隔几年,叶倾城再进入边城也是有点唏嘘的,第一次她来这里就好像过街老鼠一样的必须藏匿住自己的身份。而这一次,她旧地重游依然要隐藏身份。这酸爽真是不足与外人道也。
已经黄昏即将来临的时候,今天必须要住在这里,等明日过关就出了大梁的国土。
大家在街上找了一家客栈住了下来。叶倾城一下马车进了客栈,就发觉大家的目光几乎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
她这是有什么不妥吗?叶倾城狐疑的低眸看了看自己,并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秦韶与南宫瑜几乎是同时侧步挡在了叶倾城的面前,将众人投注在她身上的目光给遮蔽住。
掌柜的见来了大买卖,忙亲自迎出来,“各位是来住店吗?”
“恩。”南宫瑜过去见礼,笑容可掬的要了房间。
掌柜的目光落在了叶倾城的身上不由脸色也微微的一变。
“看什么?”秦韶不悦的皱眉冷声问道。
掌柜的忙垂下头,“客官不要见怪。”他告罪说道,“只是因为这位夫人生的实在是太漂亮了。”
“那你就看啊?”吕鹏他们几个也不乐意了,虽然头儿对于他们来说简直就不像是个女人,但是谁敢对他们头儿不敬,也要先问问他们的拳头答应不答应。
“众位误会了。”掌柜的忙解释道,“最近边城不太平,已经很少有大姑娘小媳妇如这位夫人一样敢在街上抛头露面了。”
叶倾城不由朝大街上看了看,还真别说,往来的人里面十之八九是男人,即便偶然有两三个女人经过也都是以纱敷面,包裹的如同阿拉伯妇女一样。
“这是为何?”叶倾城不解的问道。大梁在圣孝仁皇后的带领之下已经是民风十分开化的,岁女子的要求也没大齐那么严格,在京城即便是贵胄之家的小姐们出门也不需要遮面而行,大家都是大大方方的将脸露出来。
“咱们这里前些时间丢了不少漂亮的姑娘和夫人。”掌柜的说道,“官府查了好久都查不到什么线索。所以人人自危,一般不准家里的女人出门,即便是没办法要出门了,也都带着面纱不以真面目示人。”
他说完又看了看叶倾城,“这位夫人花容月貌,还是戴上面纱吧。”他又看了看素和与素清,“夫人的两位丫鬟也都生的漂亮,还是小心为妙。”
“多谢提醒。”南宫瑜抱拳谢过。
等进了房间,这一回秦韶可是没再让叶倾城单独一间房了,他这次堂而皇之的跟着叶倾城进了同一扇门。
这一路上,虽然两个人是坐在同一辆马车上,但是到了客栈都是各住各的。
其他人皆以怪异的目光看向了秦韶和叶倾城。
“二少爷这是忍了一路终于忍不了了吗?”吕鹏小声问方大丙。
方大丙摇头叹息。
“别瞎说。”张氏兄弟小声说道,“没听那掌柜的说什么吗?二少爷这是保护二少奶奶去了。”
众人纷纷点头,对南宫瑜投去同情的眼神。
其实在他们的心底都喜欢南宫大人比喜欢秦大人要多一些。
秦大人平时虽然和他们在一起,但是为人太过高冷,即便他生的比南宫大人俊俏,可是遭不住他整天摆出一张冰山脸来,他们头儿那么漂亮活泼,和秦大人在这个冰块在一起应该是受不了吧!南宫大人就不一样了,出身不比秦大人差,都是国公府的公子,人也英俊,还十分的温和与平易近人,对他们都十分的照顾与和蔼。
若是头儿将来要再嫁的话,南宫大人真的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秦韶自然不知道自己在大家的心目之中如此的不占便宜。
“你这是要跟我睡的节奏?”叶倾城站在房间里看着丝毫没有半点要离去意思的秦韶,侧目问道。
秦韶……
“你非要这么说,那就是。”秦韶终于缓缓的开口,说道。
“秦韶,你这人其实真的挺禽兽的!总是将别人不想做的事情强加在别人的身上!”叶倾城不满的说道,她凑上了前去,“你是想保护我?可是我不需要你保护怎么办?”
“小心驶得万年船。”秦韶垂眸,不动声色的看着几乎贴在他胸前站着的小女人,她的眼睛晶亮晶亮的,即便是有点薄怒,也显得十分的亮眼,叫人怎么也看不够。
他已经不知道还能替她在做点什么。
那种熟悉的无力感再度袭来,她什么都能应对,自己在她的面前也几乎没什么可为她做的。
“秦韶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讨厌?”叶倾城故意刺激着他。
果然他的眸光微微的一闪,平静无波的面容上终于有了一丝的裂隙,只是那一丝列写也不过就是一闪而过,他很快就恢复了原样。
“我不会妨碍你。”秦韶淡然的说道,“你就当我不存在。”
“你这么大的一个人杵在我的面前,叫我当你不存在?”叶倾城故意放冷了语调说道。
秦韶终于唇动了动,随后一语不发的走出了房门。
就这么走了?叶倾城等秦韶走后就一阵的愕然。
同时她的心底又有了一点的失落,其实她不是真的不识好歹不领情,只是觉得秦韶什么都不和她商量一下就自作主张真的有点叫她受不了。
算了,走了就走了吧。反正这客栈房间这么多,也不会亏着他什么。
直到夜里,素和与素清过来伺候着叶倾城将衣衫换下看着她躺下之后,两个人才相互对看了一眼。
“你们有什么话要说?”叶倾城觉得这两个人有点反常,于是又坐起身来,问道。
素和与素清同时抬手指了指房顶。
“什么意思?”叶倾城不解的问道。
“二少爷就在二少奶奶的屋顶坐着。”素和与素清说道,“外面下雪了,要不要请二少爷进来。”
“什么?”叶倾城一惊,“什么时候上去的?”
秦韶轻功好,她听不到声响是正常的。
“二少奶奶用完晚膳回来的时候,他就在了。”素和小声说道。
叶倾城无语的抬眸看着房顶,这人有病吧!
“随他去!”叶倾城一挥手,“你们都会去睡吧。”
素和与素清见叶倾城一副气鼓鼓的样子,也不能再说什么,只能告退,同时熄灭了房间里的灯火,只留了一盏小油灯在照着点亮。
叶倾城哪里能睡的着,她在床上翻滚了片刻,就烦躁的坐了起来,走到窗户边一把将窗户拉开,“秦韶你给我下来!”
秦韶坐在房顶一阵无语。
他不是故意让素和与素清发现他的,只是素和与素清两个丫头十分的机敏。
“你不下来是不是?”叶倾城见房顶上没动静,于是说道,“你不下来,我上去了啊。”
“别。”终于房顶上传来了秦韶的声音,随后叶倾城眼前一花,一个人带着雪花从外面跳了进来。
叶倾城有点气愤的看着积了不少雪花在肩膀上的秦韶,“你故意的是不是?”这算是什么苦肉计?痴缠?还是真的不放心她?需要他那么委屈自己吗?
秦韶不语。
“你知道不知道在我们那边,你这样是骚扰跟踪!我是可以告你的!”叶倾城被秦韶气的有点口无遮拦,说完之后她就瞪大了眼睛。
秦韶面色一变,“你们那边?哪边?”他终于等到她说出这样的话来了!
直觉上她就不是大梁的人。
秦韶的心底一紧,追问道。
“刚才我说什么了?我们那边就是平江王府啊。”叶倾城眨了眨眼睛,说道,随后她掩饰的打了一个假哈欠,转身将窗户砰的一下给关上。
“阿蘅。”在她经过秦韶的时候,忽然手臂一紧,人被秦韶大力的拽入了怀里。
叶倾城懵了。
这又是什么情况。
他的怀抱带着外面的寒意,现在被他抱着一点都不舒服……
“秦韶你……”叶倾城才刚说了几个字,就听到秦韶“嘘”了一声,随后她就马上住口,瞪大了眼睛,被他揽在怀里四下张望,“怎么了?你发现什么了?”她马上压低了声音悄声问道。
“我发现你可能会走。”秦韶叹息着,喃喃低语。
越是和她相处的久了,秦韶就越是有这种感觉。
尤其是最近,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
秦韶真的很怕忽然有一天,这个叶倾城会忽然消失掉,就如同她猝不及防的就来了一样。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来临的话,那他重生的意义又在什么地方?难道将自己的人生就这样平静的再重新走一遍?
难道两次他都会爱上一个叫叶倾城的人,然后带着一颗破碎掉的心离开世间?
难道这个叶倾城的忽然来临,不是老天为了补偿他上一世的苦难,所以才给了他一个真正可以爱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