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向天直接笑骂过去:“你他妈沾个屁喜气!你沾得上吗你?你复读啊?”
一桌人笑成一团。
三人成虎的架势,这杯酒,赵牧贞根本拒绝不掉,更有几个酒酣面红的男生闹着起哄。
其中一个染了黄发的男生直接杵着酒瓶子站起来放话:“不喝不行啊,赵牧贞,你不喝这酒,我们就不让你把你妹妹接走!”
赵牧贞刚把桌子上烂醉如泥的约西扶起来,她身子掌不住力,柳丝一般的靠到赵牧贞身上,侧脸贴到他腹部,呼吸灼烫。
少年腰肌瞬间一紧。
眼底深黯那一刻,他撩起眼皮,望向一桌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然后扶着约西后颈,懒得再多争,遂了他们的意。
那面色烧红的男生晃荡着走过来,路过低矮的灯泡下,一头黄发亮得吓人,手里启了一瓶啤酒,噗呲一声,碧绿瓶口雪泡直溢。
他又大着舌头吆喝似的说叫胡向天再拿一个干净杯子来。
“赵牧贞,你妹妹今晚死活都不跟我喝一杯,这瓶,你干了,没话说吧?”
胡向天刚问女生拿了一个一次性杯子,闻声叫道:“过分了啊!人仙女不跟你喝是你自己的问题,凭什么把账算到我们大佬身上啊!”
赵牧贞无任何不良嗜好,滴酒不沾,这是大家都知道的。
啤酒虽然度数不高,上来就叫人吹瓶,武泰兴听了也觉得不像话。
不过,那黄毛男生很混,在常芜高中跟赵牧贞属于两个极端,不学无术和品学兼优。
黄毛社会气很重,不少男生都挺怵他的,跟武泰兴同班,俩人关系一直也不错。
武泰兴不好太下对方面子,笑呵呵打圆场道:“就喝一杯吧?大家一起喝一杯怎么样?热闹热闹就行了吧?”
黄毛看向盛书慧,看她握着半杯饮料一脸担心地望着赵牧贞,再转去看赵牧贞时,他神色里立时更多了几分横气,嘲讽道:“一杯?小姑娘都不会弱成这样吧?赵牧贞你行不行啊?”
这挑衅很低级。
赵牧贞深知这种人难缠,道理也讲不通,声音冷沉地回敬:“那你行吗?”
对方一点就着,立刻粗声道:“来啊,一人一瓶,行吗?拿杯子给我!”
黄毛脚步都有些不稳了,忙慌慌端起酒来倒,透明的塑料杯子软塌,一边倒一边往赵牧贞跟前凑。
手指一滑,杯沿的碳酸泡抖出,啤酒是冰过的,凉凉一滴,不偏不倚泼在约西仰起来的脸上。
约西皱住眉。
赵牧贞一把推过去,冷声斥道:“你干什么!会不会小心一点!”
黄毛踉跄往后退了两步,被后面的人扶了一下才稳住步子,邪里邪气地笑:“怎么了?不小心的不行?你妹妹金子做的,沾都不能沾一下啊?”
赵牧贞拇指中指掐着杯壁,碳酸从杯底朝上涌挤,他食指指过去,面冷声沉,一字一顿地警告道:“不能。”
说完,一口干了那杯酒。
抬眼间,少年眉眼间戾气尽显,黄毛酒烧脸上暗自讪了讪,不敢再玩笑,扯扯嘴皮子说刚刚真是不小心的。
一大桌人面面相觑,都没见过赵牧贞反应这么大的时候,有女生凑在一起小声地叹。
“赵牧贞对他妹妹真的好好哦。”
众人就默默看着他从桌上抽来纸,折了两下,从约西脸上擦去啤酒的痕迹。
约西眼周一片淡红,眼神懵懵软软的,仰头望着他,也不知道看清他是谁没有,也不说话,就望着,一动不动乖乖让他擦。
像只病恹恹的小猫。
赵牧贞将纸巾团进掌心,低声柔道:“没事,我擦干净了。”
约西还是没说话,情绪不高,只忽然伸出双臂环住赵牧贞的腰,继续用脸贴着他。
好像靠着他睡才好受一点。
赵牧贞没喝过酒,第一次喝也没觉得有什么不适,很快跟黄毛喝完。
黄毛早就喝多了,突然又这么一杯一杯猛灌下去一瓶,喉咙顿时顶不住,胃里酸气一搅,抖着肩膀扑到旁边去,哗啦哗啦,半瘫在木栏上,连吐带呕。
胡向天五官就差四分五裂,啧了两声,觉得黄毛真是自己找事,收回目光,看着像树袋熊一样赖着赵牧贞的约西,又抬头担心起赵牧贞来。
“大佬,你没事吧?”
“我没事,”赵牧贞摇头,放下杯子,看向对面的超市,“你去帮我买一瓶酸奶。”
胡向天爽快:“行,你要什么口味?”
赵牧贞垂目,约西贴在他腰上,闭着眼,睫毛像两面精巧的鸦羽小扇,鼻尖也红红的,估计是难受得不想说话了。
“女孩子一般喜欢喝什么口味?”
胡向天说:“草莓吧,那我去买了啊。”
第19章 .19胆小鬼这人力座驾终是没能让公主……
等胡向天买来草莓酸奶,赵牧贞撕开吸管外的透明纸,插进袋装酸奶的锡箔口处,递给约西。
她小口吮吸,两腮一会儿鼓一会儿瘪,赵牧贞尝试跟她沟通:“等你喝完这个,我们就走。”
约西抬眼不抬头地看他。
那角度,显得她那双眼特别大,乌玉浸着雪水般的干净润亮,她咬着吸管摆摆头拒绝,调子朝上“嗯”了一声。
“不走。”
赵牧贞问她:“那你还要干什么?”
约西说:“走不动,我——”
说着声音突兀一卡,赵牧贞当她怎么了,只见她眉心使劲蹙起,又豁然舒展开。
“嗝。”
打了一个脆亮的小嗝。
刚才是被嗝卡住嗓子了。
约西摸自己喉咙,接上之前的话:“我都、我都累到打嗝了。”
赵牧贞:“……”
你那是喝酒喝多了吧?
约西在四周打量一圈,这个点,常芜镇街上人影寥寥,窄巷口传来粗糙轮胎碾过石板坑洼的咔哒声,发动机的声音巨响。
一辆运西瓜的四轮车带着一阵柴油味从旁边硕果累累地开过去。
约西目光明稚又专注,瞬也不瞬地看着四轮车,一路追至车尾消失。
在残余的柴油尾气里,她回头问赵牧贞:“你开车来了吗?”
赵牧贞:?
“我哪有车?就十几分钟的路。”
约西想到没有车,腰肢慢慢弯下来,最后的酸奶被她一大口喝完,袋子瘪瘪的,拿在手里像从哪儿拾了个小垃圾。
她埋着头,发出痛苦的呜呜声:“可是我坐着都好累哦……”
如果底线是一种物质且有层级,赵牧贞的身体里,刚刚应该发生了一起严重的坍塌事故。
底线咵咵往下坍了好几层。
他以为自己不情不愿背起约西,事情就已经结束了,他背着她走到刚刚西瓜车碾过的窄巷,约西忽的收拢双臂,把他脖子抱得很紧。
隐约察觉到她灼热的呼吸离耳朵越来越近,耳廓不由发麻,赵牧贞紧抿了一下唇。
肩窝位置忽然一沉——
她脑袋搭了上来。
有滚烫的热息随着声音喷洒在他领口的皮肤上。
“赵牧贞。”
他分不清此刻是心静还是心躁,好像两者都有,像季风和寒流同时交汇,一时无法辨别自己到底处于什么位置。
约西又凑近了一些咕哝:“你都没车,你好没用哦……”
行。
这人力座驾终是没能让公主满意。
赵牧贞咬牙,半点都不想理她,只加快了步子朝前走,约西迷迷糊糊都能察觉到他周身散发的气息变了,阴沉沉的。
从窄巷出来,就到了那个垂着塑料红珠帘的商铺门口,小商铺早早打烊,只余昏昧的路灯光顾着珠帘和玻璃。
约西安静了一会儿,缓过酒劲上头的不适,又来了精神跟赵牧贞搭话,她晃晃小腿,先引起他的注意,见他微偏头懒得搭理自己,又转回去目视前方。
像被挑衅到。
她硬声硬气说:“赵牧贞,你求求我,我以后就不招你了。”
赵牧贞的回答硬汉感十足。
“我不求你。”
见他不顺从,约西被酒精融了大半的脑子只能想到幼稚威胁,咧出一排小白牙作狠狠凶相:“那我以后继续惹你!”
“怕不怕?”
倏地,飞蛾一头窜进蛛网缠绕的破旧灯罩里,昏黄光线晃荡几秒,赵牧贞垂落的长睫随灯影颤了一下。
小飞蛾扑了声息,不再挣扎,他愣顿片晌,也松开紧抿的唇。
少年声线低轻,却有一股子决意。
“随你。”
“臭脾气!你输一下会死?”约西嘟囔着在他耳边小声骂。
“赵牧贞,我重不重?”
他不理她,她就闹。
“说话啊,我重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