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他们不用和亲戚客套,往楼上一钻,房间里只剩他们两个。
昀哥。林楷和江昀盖着同一条被子,他靠着他的昀哥,把自己完全裹进去,只露出了一个头,再过几天就大年夜了。
嗯。江昀亲了亲他的耳垂,想看烟花吗?
现在这个点,河那边的村上其实已经隐隐有闷闷的烟花爆竹声了。
不想。林楷在被子里抱着江昀的腰,我现在只想和你待在一块儿
江昀明白,林楷不喜欢在这种众目睽睽的压力之下有什么太大的动作,他还是会害怕,会在陌生人的面前瑟缩。
那等明天吧。江昀揽着他的肩膀,我明天上街买烟花去。
他们今年在h市回来的太着急,还没来得及过一个生日。
大年夜前夕的上午,江昀去蛋糕店买了一个水果蛋糕回来。
老家偏远,没有什么特别贵的进口奶油,临近大年夜还能开着店铺的也就那么一家。
江昀挑了个外形最好看的买了带回去,回家的路上顺便去老街的烟花店买了些握在手里的小烟花回去。
大烟花家里有,他也就不再另外多添置些什么了。
回去的时候,亲戚朋友都在后院里聊天,没人注意到他提着一个蛋糕盒子往楼上走。
江昀上了二楼,敲敲紧闭的房门:小楷。
房间里窸窸窣窣了一会儿,很快房门开了,门缝里探出了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昀哥。
林楷侧身让他进来。
江昀满身寒气,走到房间的正中央开始拆蛋糕盒上的绳子和彩带。
林楷站在他的旁边看着他,等到江昀把一根蜡烛插上蛋糕,林楷慢慢蹲了下来,抱腿看着他点火。
蜡烛就一根,插在姜饼房屋前面的正中心空地上。
蛋糕做的很漂亮,周围一圈都是水果,正中央的奶油房子里层是姜饼,用白色的奶油挤出了雪堆的感觉,再往旁边是两个男生小人,手牵手堆雪人。
只不过男生脚旁边的奶油好像被路上磕坏了一样,有些不太平整。
林楷盯着那两个小人很久,鼻尖被冻得红红的,吸了吸鼻子问道:这蛋糕哪儿买的,小人怎么这么丑
知足吧,街上就只有这一家蛋糕店还开着,其他的都回去过年了。江昀无奈道,他伸手调整了一下那两个小人的姿势,小人是我从棒棒糖上面拆了插上去的,原本蛋糕上只有雪人,没有这两个男生。
林楷有些失落:所以蛋糕店的老板也不认为两个男孩子在一起是什么好事。
想什么呢?江昀说,我认为是,就行。
他知道林楷的心情不好,于是又把蜡烛加了一根。
蜡烛的光慢慢燃气,江昀把它插到了刚刚那根蜡烛的旁边,许愿道:希望新的一年,林楷可以开开心心身体健康。
江昀把那个蜡烛吹灭了,他看向林楷:这又是过年又是过生日的,不要想太多难过的事,到你了,小楷。
老家的风实在大,窗户呜呜响,冷风把房间门吹开了一些,冷气钻了进来。
江妈妈站在门口已经很久了。
她看到林楷缩了缩脖子,他抱着腿,把脸埋在自己的胳膊里:希望我和江昀可以一直在一起,希望希望阿姨接受我
然后小心翼翼吹灭了那根蜡烛。
江妈妈抿了抿唇,拼命压制住内心的酸涩和心疼。
妈。下午,江昀吃完饭,那些亲戚再次聚到院里的时候,他拦住了老妈。
江昀拉着林楷:我想跟你说件事。
江妈妈看着他。
我还是很爱他。江昀说,他眼神认真。
你知道林建民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这么聪明,肯定也能猜出来小楷他以前在淞州是什么样的生活。
你不知道小楷经历过什么,但如果你想,以你的方式一定可以了解得到
江妈妈没有说话,因为在江昀去h市上学的这段时间里确实了解过林建民之前的种种,而林楷的过去,多少也能猜出来一些。
不说是男还是女,如果要谈恋爱的话,江妈妈说,要付出的东西都是很多的。
可他比我付出的东西更多。江昀说,没有人比他了解我,也没有人比我爱他。
小楷怕黑,怕水,怕在封闭的环境一个人待着,他一个人睡的时候会做噩梦惊醒,他很需要人陪,他会和我一样觉得没有人需要。
如果是十几年前这么冷的天,他这会儿只盖着一个薄薄的被子睡在淞州客厅的沙发上,因为他们家没有给他钥匙,从来就没有什么地方是欢迎他的。
林楷往江昀的身后缩了缩,不敢去看江妈妈的表情。
妈,我还是想问你。江昀紧紧握着林楷的手,我只是爱他而已,就真的这么天理难容吗?
江妈妈沉默着,只觉得喉间咸涩。
我知道你跟爸都觉得退我亏欠,小时候就是,到后来我为了你们去h市的时候你们也是,我知道你也在拼命挤时间陪我让我不要一直一个人呆着。
现在我有人陪了,我不需要整天抱着白色扫地机器人自言自语,这应该是你们希望的才对。
江妈妈看着林楷,喃喃道:我们希望的
妈。江昀顿了顿,新年快乐。
江妈妈红了眼眶:新年快乐。
她顿了顿,松口道:以后都要快乐,小楷。
林楷一愣,看向江妈妈。
纵使江妈妈很难过,她也没有再说出让两个人分手的话。
林楷抿了抿唇,视线模糊起来,心口的一块大石头悬了许久,终于四平八稳的放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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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说,茗州这一年的冬天太冷了,比以往每一年都冷,瑞雪兆丰年,冷了这么久,也总该要下一场雪了吧。
浪漫的雪很少会出现在茗州,不过这次老天终于不负众望,茗州在除夕前夜的晚上飘了一场雪。
茗州的雪也是浪漫的,林楷在屋里随便理了理就要跑出去。
哎。江昀喊住他,等等。
林楷回过头:再等雪都化了!
把你急得,江昀把围巾给他裹上,大过年的,要玩雪发了烧,到时候我真得收拾你了。
林楷把脸埋在自己的围巾下,迫不及待道:这下行了吗?
江昀上下看了看他,点头:行了,去吧。
林楷乐疯了,一溜烟冲了下去。
江昀也跟着他一起来到了楼下,林楷在雪地里拨了一个小雪球放在雪里揉揉捏捏,搓得很圆,然后举在手里傻兮兮地笑。
大晚上庭院里的灯没开,林楷一个人也玩得不亦乐乎。
江昀摇摇头,自言自语道:那会儿还在附中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谁说他是个矜持的人,不想跟陈叙阳一块儿雪地里打滚
旁边传来一声轻笑。
江昀回头:妈。
江妈妈笑笑,看着认真搓雪球的林楷:如果他以后能一直这么开心,就随他去了吧。
江昀笑了:嗯,都随他去。
对了,江昀顿了顿,把手机点开张渠给他发的东西,这个是茗州法庭出的一个公告,我托朋友帮找的。
这是
关于江荣星的。江昀说。
谁?江妈妈愣了愣。
江荣星。江昀说。
走私这件事不是小事,江昀本来想等年后再去调查这件事,结果没想到有人先他一步,先把江荣星举报到了上面去。
上面对于这种事的力度也很大,直接让江荣星进监狱。
他们只是这件事情已经是发生之后的三个月了。
江妈妈惊讶不已:你在那边上学还一直在查江荣星的消息?
我说过以后会去公司的。江昀说,再说江荣星违法的事儿,我知道了也不能撒手不管。
江妈妈看了那个公告许久:那他这件事是谁举报上去的?
原告人。江昀顿了顿,徐佩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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犯事儿的是徐佩曈的爸爸和江荣星,江劲跟徐佩曈在一起先前就是为了图徐佩曈他爸的资源和人脉。
徐佩曈他爸抵不住诱惑,在徐佩曈的多次劝阻下,还是毅然决然跟江荣星一起去走私,最后徐佩曈实在火了,直接把他爸和江荣星一块送进牢里去。
也算是个狠人,为民除害了。
这个新年听到的好消息挺多,也没有人给他们发消息打扰,江昀和林楷一觉睡到第二天的七点,然后起来去后街走了走,待林楷到处逛逛。
新年快乐,爸。
江昀看完一圈回来之后,恰好看到正坐在楼下桌子旁喝米酒的老爸。
老爸今天很开心,举着透明的杯子晃了晃乳白色的米酒: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叔叔。林楷也说。
新年快乐。老爸哈哈笑着走了过来,拍拍林楷的肩,小楷是吧,如果你愿意的话,跟江昀喊一样的就行,以后都是一家人。
林楷愣了下,咧嘴笑了:爸。
小楷真乖。江爸笑笑,然后严肃地指了指江昀,你以后跟小昀在一块儿要受欺负了来跟我讲,我替你抽他。
江昀什么时候欺负过林楷,除了在床上的时候,哪儿欺负过林楷
林楷的脸瞬间红了,摆摆手说:暂时还还没有过。
江昀站在林楷的身后,揉了揉他的头发。
但今天抚摸的力度不太对劲。
林楷总觉得江昀想跟他说什么
夜晚,江昀把林楷压在被子里弄得一遍又一遍昀哥哥直求饶。
你今天是不是想跟爸说什么?江昀故意这么问他。
他倒也没生气,只是为自己欺负林楷多找个理由而已。
我没有林楷嘟哝说,撒娇似的抱住江昀的手臂。
就算有我也不会认。江昀说着狠捣他。
林楷压在喉咙里呜呜哭,带着鼻音指控他:昀哥你霸道!
我霸道什么?江昀觉得好笑,你不就喜欢我带点儿力这样对你么,你上回自己说的,不喜欢我依着你,说的这么委婉,不就是喜欢我粗暴点儿么。
被说中心事的林楷羞耻地把脸埋在枕头里,带着绵绵的哭腔说:所以我我又没有觉得你欺负我呀
窗外有什么东西簌簌响着,江昀正在给他准备睡前喝的蜂蜜水和牛奶。
林楷睁开眼睛,支着疲惫的身体把窗帘拉了开来,茗州城不负众望,今年的第二场雪如期降临。
一块一块的雪团子争着往下落,雪下得又大又密,远处的灯光塔照射的五颜六色的光达到了很远处,万家灯火亮堂堂。
林楷还没来得及多看几眼,就被身后的江昀用衣服蒙住了脑袋:怎么不声不响起来了?披件衣服,别着凉。
昀哥。林楷听话地把衣服穿上了,回头道,又下雪了,你看。
还有三分钟就是新年了。江昀亲吻了下他的头发,一起等新年吗?
林楷说:好。
他们静静地看这场大雪,窗户打开着,很冷,玻璃上都是细小密集的水雾,林楷用手指在窗户上写江昀的名字,然后在旁边并列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林楷自言自语道:他们会一直一起走。
江昀心头软成一片。
林楷。
林楷回过头。
江昀抱住他。
这一年的雪纷飞而至,跨年的钟声从很渺远的地方传来,又有几束很远很远的烟花在远处绽放。
相爱的人在雪中相拥而吻。
新年快乐。江昀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我今年终于可以和你面对面说这句话了。
我爱你。
他于深海的彼端,向他偷渡神火。
第87章 终章
大年初一本应该是团聚的日子, 家家户户都应该围坐在一起聚餐,这天也是格外热闹。
江昀起得很早,老爸老妈一个大早, 吃完早饭就已经出去拜年了。
江昀看了看厨房的早餐,估摸着不太符合林楷的胃口,于是他去小卖部又买了小笼包和豆浆。
给林楷准备好早饭之后,上楼在桌上留了一个便签,叮嘱他起床之后先喝点儿米汤。
他把房间都收拾了一下, 把昨夜地上残留的纸团丢进了垃圾桶。
林楷还在床上睡着,呼吸很沉。
昨晚他们都主动得有些狠了,在换姿势的过程中不小心让林楷磕到了手臂, 近手肘处有一小块淤青,连同脖子上的红印都让林楷看起来楚楚可怜。
江昀看着床头那一瓶草莓味的东西,想起昨晚林楷在床上意识不清时说的平时根本不会说的话,勾了一下嘴角。
拜年准备的礼品, 江昀都已经提前买好了,路上打了车,年初一勤快的司机很快就靠边停车, 接他上路。
屋子里的暖气打得很足, 他们以往从不开暖气, 顶多怀里抱一个保温杯,靠在一起就已经很舒服了。
但今年实在太冷, 人们不得不躲在人为制造的温室里避寒取暖。
江昀搓了搓手,蹑手蹑脚关上门又下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