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3)

    而景晏一朝有了施展才华的机会,便如鱼得水般,尽管他在慕清面前有意收敛,从小带他到大的慕清还是察觉出了景晏被一天天喂大的野心,到最后甚至有隐隐威胁到皇权的趋势。
    先皇指派的顾命大臣之首的秦丞相是慕清的老师,慕清能察觉到的,这位浸淫官场半生的老者自然早就知晓,先前不说,是为了看慕清的反应。
    师生间的一番谈话和敲打后,秦丞相将除掉景晏这件事交给了慕清去做,慕清点了头。
    对此,景晏浑然未知。
    就连慕清安排他去边关时,景晏也只是以为他的好慕哥终于肯放他出去赚大功勋了,高兴得不得了,一连几天都缀在慕清后边做小尾巴,美名其曰自己过几天就要去往边关,不能照顾慕哥,就提前补了之后的份。
    慕清心里又愧又痛,面上却还要强撑着笑,直到送景晏离开京城。
    景晏离开京城这天,京城连绵了几天的小雨终于停歇,万里碧空如洗,阳光灿烂而温暖。
    慕哥,别送啦,等我回来!景晏上马,背对着阳光对着慕清潇洒挥手,一勒缰绳,转身朝着大部队飞驰而去。
    慕清不自觉往前跟了几步,张了张嘴,只要他出声,景晏就会回来。
    可他最后只低声吩咐小厮:回城吧。
    京城的大街上,安静几天的坊市再度变得热闹,还要许多领着小孩子出门晒太阳的,叫卖声和小孩子稚嫩的童声混杂,是热热闹闹的人间烟火气。
    慕清将马交给小厮,没让人跟着,一个人走在街上以旁观者的视角感受着俗世的简单的快乐。
    回到慕府,慕清一言不发地将自己关进了书房。
    景晏是除他外在这里待得最久的一个人,书房里处处都留着景晏的影子,许多用具都备着景晏的一份。
    既然下决心除掉景晏,还留着他的东西做什么呢?
    慕清站起来,一件件收拢和景晏有关的物品,收来收去,地上堆的东西越来越多,却没有一点变少的趋势。
    慕清苦笑一声,坐在书房窗边的小榻。
    他推开窗子,窗外几从绿竹郁郁葱葱。
    慕哥,你这么喜欢这竹子,我把它们移到你书房外一点,怎么样?这样你看书累了一推窗子就看得到了。耳畔响起景晏的声音。
    哪里收的完呢?慕清想。
    夕阳从窗户照进屋子,洒在慕清身上,将他一身月白衣衫染上了温暖的橙黄。
    迎着夕阳,他终于落下了一滴泪。
    卡!闫泽左手举着喇叭,与时不要动,机器上去拍一段特写。
    机器凑近,骆与时还维持着刚刚的姿势,思绪却早已不知道跑到了哪里。
    这场戏拍完,他在《江山弈》剧组的工作就结束了。
    他也算是拍过好几年的戏,待过许多剧组,却还是第一次有不想离组的心情,剧组里的人对他都很好,前辈演员和蔼敬业,后辈们努力认真,尤其看着他的时候还隐隐带着崇拜,想和他说话又不敢说,那样子可爱极了。
    而这一切,都要感谢陆曜。
    骆与时其实并不是很喜欢和人交际,但陆曜的人缘好,他总是跟着陆曜身边,就和很多人都有了接触。
    没了陆曜,他大概又会是一个人,不会主动去找谁,说不定就和慕清一样,总是一个人坐着。
    慕清有景晏陪着的时候,身边也是很热闹的吧,那他在后来一个人独坐的时候,会忍不住想起景晏吗?
    骆与时愣愣地想着,不自觉露出丝迷茫的表情,竟误打误撞将慕清这时因难过而再次心旌摇摆,甚至忍不住怀疑自己从小到大的所学和被灌输的思想,不知除去景晏是不是真的正确的心情表现了出来。
    不远处,监视器后的闫泽站了起来,兴奋地高举右手举起大拇指:完美!收工!
    耶!杀青啦杀青啦!剧组众人自发地鼓着掌,欢呼道。
    骆与时还在愣神,被这欢呼声吓了一跳。
    一只温暖的手搭到肩头帮他扶住身子,陆曜从身后绕到他面前,变戏法一样掏出一束花,笑容灿烂:恭喜,杀青快乐。
    骆与时先瞪大了眼,眨几下反应了过来,接过花,轻声道:谢谢。
    杀青快乐,你也是。
    还好,陆曜还在。
    第42章 塌房的第四十二天 他又不傻,自然能感
    拍完戏已是黄昏, 等参演最后一场戏的演员们卸了妆,片场也被剧组人员收拾妥当时月亮已经爬上了夜空。
    饭点在喜悦的忙碌中悄然过去,闲下来的众人这会儿才察觉出自己瘪下去的肚子, 个个饥肠辘辘。
    闫泽大手一挥:走,今天杀青咱们去外边吃顿好的。
    租来的摆渡车将剧组拉到影视基地附近一家很有名的烧烤店。
    这家店里有个露天的院子,闫泽提前将院子包了下来,在院子里摆了矮桌和小马扎,在夜空下一边吹着秋夜的凉风一边吃着烧烤, 想想就十分惬意。
    而且这个小院子和前边的大堂间隔着厨房,把小院子单独的门一关只留下上菜的窗口,便不用担心会有人来打扰, 热闹的同时又保证了私密性,今晚他们在这里不管是吃还是玩都能自在许多。
    车子停下,剧组的人从后门呼啦呼啦涌进小院子,关系好的凑在一起, 等下方便坐到同一张桌子上。
    矮桌不方便做太大,这种小圆桌每张最多能坐六个成年人。
    骆与时本来打算坐到闫泽那桌去,胳膊忽然被人拉住。
    骆与时扭头, 拉着他的陆曜用空着的手指指身后, 邱旭带着剧组里的几个小年轻像地鼠一样从陆曜身后冒出一排的脑袋。
    骆老师好!
    骆老师来和我们坐吧!
    骆老师, 闫导他们吃什么都是喝白的,你来我们桌咱们一起喝啤酒呀!烧烤就是要配着冰镇啤酒才够爽!
    最后这个理由着实让骆与时狠狠心动了, 陆曜看出他的动摇,直接笑着揽住肩膀:行了,别吵吵了,你们骆老师答应了,快去占桌子吧。
    一番热热闹闹的找位置后, 所有人都有了坐下的地方。
    闫泽先倒了杯酒,端着站到院子中央,感谢剧组众人在拍摄期间的付出。
    他没那种华而不实的作风,讲话讲得很短,说了几句便结尾道:戏拍完了,但副导我们几个的工作还没有结束,明天一早的飞机去b市,所以晚上要提前回酒店,很遗憾不能陪大家到最后。
    《江山弈》的拍摄时间比原计划的提前了一个月,但算上实际拍摄的时间,总共提前了有一个半月,闫泽他们就想换个更靠前的档期播出。
    原本播出定的是寒假档,但寒假档好是好,竞争也大,据闫泽得来的内部消息,有好几部大制作的剧都瞄上了寒假档,人家还是电视和网络同步播出,他们这种网剧根本竞争不过,倒不如提前换个对手少的,搏一搏。
    只是这样一来,剪辑的任务就要加快了。
    明天,闫泽他们几个一大早的航班飞b市,下了飞机就直接杀去剪辑室亲自监督剪辑工作,争取在九月把正片剪出来。
    这事在剧组不是秘密,早就有口风流出,众人也都能理解。何况一顿饭而已,就算闫泽周到得挨个喂他们吃,又怎么能比得上这部剧能大爆?
    没关系的闫导,我们都理解。
    是啊!剪正片要紧。
    闫泽笑着点点头,举起酒杯:今日招待不周,大家只当是庆祝戏顺利拍完小聚一场,等《江山弈》播出,我一定会补给大家一场更大、更好的庆功宴。
    说完,他仰头将酒一饮而尽,把空了的杯子倒过来展示一圈:大家随意吧,想吃什么自己去点,剧组包了一晚的场,在这儿待到多晚都没关系,回酒店可以打车,这些都记在剧组账上。
    闻言,众人又是一阵欢呼,夸闫导大气。
    恰好第一批烧烤端了上来,杀青宴就欢欢喜喜的开始了。
    月上中天,小院子里剩下的人越来越少,年纪大的熬不住也吃不下,吃饱了就回酒店休息了,只剩下精力旺盛的年轻人。
    骆与时这桌还是满员,几轮酒下来大家都放开了,气氛特别好,其他桌有落单的便端着杯子搬着小马扎过来凑热闹。
    虽说酒壮怂人胆,小年轻们还是不敢灌骆与时的酒,觉得这样有亵渎他们骆老师的嫌疑。
    除开骆与时这里就数陆曜最大,邱旭爱玩又仗着和陆曜熟悉,率先拉他曜哥下马开喝,其他人也有样学样。
    陆曜来者不拒,一杯一杯往下灌。
    骆与时吃烧烤也不忘自己要照顾和补偿陆曜的决心,家族遗传的好酒量给了他底气,等陆曜喝了几杯,他就主动替陆曜喝,开玩笑地仿着慕清的语气:有什么冲我来,我这个师父在呢,怎么能让你们欺负我的学生?说完,便端起自己面前的杯子一饮而尽。
    但邱旭几个还是不敢灌骆与时,让他随意,骆与时却实诚,该喝多少绝不含糊。
    邱旭本来还担心他们把骆与时灌醉了会惹得陆曜不高兴,结果等他们几个都趴下了,骆与时还坐得稳稳当当。
    饭桌上唯二清醒的骆与时和陆曜对视一眼,无奈地笑笑。
    谁让他们没醉呢,收拾残局就只好由他们来了。
    邱旭这帮小伙伴有刚演戏的新人,也有大学毕业刚来剧组工作的,身边都没跟助理,醉成这个样子,即使打车回酒店骆与时也不放心。
    还好陆曜的助理多,一辆车上坐一个,连带着把跟在骆与时身边的韩清也派出去,总算是把这些喝醉的小孩送回去了。
    骆与时和陆曜不方便打车,就留在烧烤店,等陆曜的助理把人送回酒店再让助理里边会开车的小刘来接。
    等候的途中陆曜到僻静的地方接了个电话,等他回来,小刘也正好到了。
    骆老师,小刘到门口了,我们出去吧。
    骆老师?怎么没反应。
    陆曜加快几步走近,又叫了声:骆老师?
    骆与时迷迷糊糊睁开眼:嗯?见是陆曜,竟十分安心地往前边一倒。
    陆曜赶紧接住了人,有些哭笑不得。
    他还以为骆与时真的是千杯不醉,没想到只是酒劲儿上得比别人慢。不过没关系,骆与时不胖,喝醉后又不乱动,他一个人就能架着他往外走。
    陆曜架着骆与时来到后排坐下。
    车子发动,缓缓驶离烧烤店在的街区。因为是老街区,路有些坑洼,车子开过一晃一晃的,没几下,骆与时就歪倒在陆曜肩膀上。
    骆与时还留着长发,今天也没扎起来,不受拘束的发丝随着他身体的晃动一扫一扫地划在陆曜身上。
    陆曜微微侧过头,拈起一缕发丝勾在指尖把玩,神情莫测。
    司机座上的小刘只管目视前方,车子里唯一的外人也睡得什么都不知道,陆曜早已卸下面具,脸上的表情远不如平时那般的阳光和善。
    真醉了?有意思。
    他又不傻,自然能感受出这些日子来骆与时刻意关照的举动,只是对方的目的是什么,真是单纯的当老师上瘾喜欢照顾人?
    他不信。
    若是目的不纯嘛
    他看了看骆与时睡着的恬静侧颜,恶劣地想:好像也不是不信。
    想法一出,他把自己都给逗笑了,顺手松开指尖发丝,阖目假寐。
    车里一片安静,车窗开了一点点的小缝,灌进来的夜风夹杂着一缕带着凉意的清香。
    熟悉的味道,不是花草香,似乎是骆与时发间残存的洗发水香气。
    酒店配的就是这个,陆曜只用过一次,觉得不好用,就换了自己平时常用的。
    但现在看,酒店送的洗发水也不是一无是处嘛,味道还挺好的,他漫不经心的想,回去后看看是哪个牌子的,可以找个味道近似的香水。
    陆哥,后边好像有人在追。小刘突然出声,要甩开吗?
    陆曜睁开眼看了看后视镜,,又下意识看向肩头的骆与时:车子要是开起来,这人不会吐吧?
    算了,让他们跟,反正等开到酒店他们就进不去了。
    小刘点头,车子继续平稳地开在路上,果然等开到酒店门口,跟了他们一路的车就被拦住了,车上的娱记下来和保安商量,却始终无法踏进来一步。
    车停在酒店楼下,陆曜架着骆与时下车。
    被堵在外边的娱记仍不死心地站在门口处和保安掰扯,甚至有的举起了相机,不知道是想砸人还是在偷怕。
    陆曜觉得自己似乎听到了快门声,但门口太吵分不清有什么声音,他皱眉,吩咐小刘:去跟保安说让他们把娱记赶走,赶不走就报警。
    对了,最好再检查看有没有谁偷拍了照片。
    第43章 塌房的第四十三天 骆与时笑了笑,合上
    喝了酒的缘故, 骆与时这觉睡得格外沉。
    他醒来时天光已经大亮,阳光透过没关严的窗帘缝隙斜斜一束照在床上,透过那条缝看阳光照进来的角度, 太阳应该已经升得很高了。
    屋子里有窸窸窣窣的声音,还能听到另一个人的呼吸。
    骆与时身体骤然紧绷,猛地坐起来扫了眼屋子锁定声音来源韩清正背对着床蹲在地上收拾行李,旁边已经有一个收纳整理好被合上的行李箱,看来收拾不止小一会儿了。
    他松了口气, 靠回枕头上,笑着揉揉眉心:果然是喝了酒睡得沉么,韩清进屋收拾半天了他都没醒过来。
    韩清听到声响扭头看了看, 放下手中的东西,起身冲了杯蜂蜜水递过来:骆哥醒啦?头疼吗?
    不疼,谢谢。骆与时接过杯子小抿一口试试温度,仰头喝完, 将杯子还给韩清。
    他问:几点了?
    十点半。韩清说。
    他们定的航班在下午三点,从酒店赶到机场用不了20分钟,而行李大半都被韩清打包好了, 简单收拾下就能出发, 所以剩下的时间还很多。
    骆与时闻言又懒洋洋地躺回去, 翻了个身:诶,昨天是谁送我回来的?
    是陆老师和他的助理送你回来的。韩清一拍脑门, 对了,陆老师快九点的时候来过一次,他们要赶上午的飞机,本来是找你告别的,但见你没醒就没让我叫你, 说让你好好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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