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没注意到女人不屑的眼神,双手搭在膝上反复搅动,最后还是站了起来慢吞吞走到时野床边。
“我有事和你说。”
时野掀开被子躺进被窝:“我困了。”
江晚也不管周围人什么眼光了,利落坐在他被子上:“你等会睡,我真有事要说。”
时野侧身枕在手上,打了个哈欠:“你说。”
江晚把刚才在女人那儿听到的消息复述了一遍,说的越多脸上担忧的神色越重。
“你说怎么办?”
“说完了?”
江晚见他丝毫不在意,急色道:“我跟你说正经的,你都不担心吗?”
时野将盖在身上的被子掀开一半,挑眉勾引道:“你要怕,今晚睡我旁边。”
江晚听到头顶上方传来那个女生的笑声,虽不大但足够让她坐立难安。
“你能不能正经点?”
“这还不正经?”时野轻笑,“这年头像我这么男人的很少了好吧!”
“……”
江晚彻底放弃和他交流,你跟他认真说事,他只当风从耳边吹过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觉得她大惊小怪。
时野见她起身离开坏笑道:“真不来?”
江晚回头恶狠狠瞪了他一眼:“情愿去外面吹风。”
时野啧了两声,油腔滑调说:“外面哪有里面暖和。”
话落,将身上的被子又展开些许,盛情邀请江晚。
江晚刚才还挺担心别人报复,现在看来她简直是多此一举。
时野调侃的口吻在整间车厢里突兀响起:“真不来?”
车厢里传来几声极轻的笑声,羞得江晚赶紧背过身收拾床铺。
碍于才发生不愉快的事,江晚临时决定等明天白天再去洗漱,要是一会儿去洗漱又碰到那几个人到时候可没那么幸运了。
时野斜睨她一眼,见她没有要出去的打算,翻个身背对她开始补眠。
江晚躺在床上,看着上铺铁制的床底,心里久久无法平静,大概是因为听上铺的女人说了那些话,心里总悬着一件事惴惴不安,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稍稍侧眸,对面的时野似乎已经睡着了,是不相信她说的那些?还是压根就不在乎呢?
江晚从枕下摸出手机,钻进被窝里解锁,聊天栏上程烨的名字明晃晃在她眼前,她突然想给程烨发个消息,想问问他该怎么办。
指腹在九宫格打下一行字,又丧气的没点发送。倒不是她矫情,而是她没法开口。
明明是她要求黎姿不要告诉他,一个人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像极了任性的孩子,现在出了事想到要找他了,怎么开口都觉得怪异。
更何况程烨现在就算知道了,想要帮忙也是心有力余不足,远在苏市怎么可能过来。
床铺突然有一瞬间的震动,江晚吓一跳,慢吞吞把被子拉下来,才发现虚惊一场只是上铺的女人下来上洗手间。
“不好意思吵到你了。”
“没事,我也没睡。”
女人看其他几人似乎都入睡了,熟稔坐在江晚床边小声说:“你是在担心我说的事吗?”
江晚点点头。
“我能理解,毕竟这事换了谁都会有点慌,你这趟出门带的钱够吗?”
虽说对方好意提醒,但涉及隐私方面的问题,江晚还是避重就轻回答。
“不多,我是穷游。”
“那就有点棘手了。”女人偷偷指了指对面的时野,“你朋友身上也没带吗?”
江晚淡声说:“他比我还穷。”
对面的男人动了一下似乎要翻身。
女人起身最后提醒了一句:“你还是找你朋友们借借吧,万一下车被他们盯上了真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谢谢。”
女人又重新踩上横梯回到自己床铺。
江晚轻呼一口气,车到山前必有路,与其想那么多不如早点休息养足精神。
她闭上眼眸尝试进入睡眠,或许是车厢太过安静,江晚渐渐困意来袭,本来悬着的心在挨上枕头的几分钟里全部抛弃。
时野缓缓睁开眼看了眼手机时间,一条短信也随之而来。
他点开看了眼,嘴角浮起笑意。
轻手轻脚掀开被子,时野慢慢起来坐在床边,凌厉的目光将床上每个人扫视一遍,直到走到江晚床边,视线落在她上铺女人身上,瞥了眼睡在一旁的小孩,敛下目光,蹲下来轻晃了晃江晚的肩。
江晚睡得沉被连晃了几次后,突然惊醒以为是那伙人过来了,刚要大声喊叫,嘴巴被人捂住,发不出一丁点的声音。
她睁大双眸望着蹲在她床边的时野,看着他食指抵在唇上冲她摇头,示意她安静。
江晚眨眨眼表示知道了。
时野缓慢松开捂住她嘴的手,指了指她的行李箱,随后又指向门外,意思很明确要她带着行李箱走。
江晚口型说着:现在?
时野轻点下巴。
江晚好像猜到了他想做什么,大气不敢出动作极轻掀开被子,穿上自己的外套把手机揣进兜里,拎起自己的小皮箱蹑手蹑脚跟在时野身后出了车厢。
现在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卧铺的每间车厢门都紧闭着,他们穿过狭长的卧铺,走到两节车厢的交汇处。
时野左右看了眼,声音依旧不大:“听着,一会儿火车会停靠,我们就在下一站下车。”
“可是我们下车的话去哪儿?”
“会有人来找我们。”
江晚欲再问几句,火车好像在慢慢减速,她抬眸看了眼时野,难得见到他神色正经。
或许是察觉到她的视线,时野没看她,却说:“一会儿下车跟着我别到处跑。”
江晚轻轻点头。
火车渐渐停下来,安静的夜晚,江晚似乎能听到笨重的刹车声在耳边环绕。
车门自动打开。
时野回头看了她一眼:“得罪了。”
在江晚还没反应过来时,粗粝的手掌娴熟地握住她的手以防她跟丢。
这是除了程烨外,唯一和她如此亲昵的异性,她本能地抗拒,却换来他手上力道的加重。
下车后,时野打量着周围下车的人,朝站台外走。
江晚不知怎么了心里的不安从下车开始愈发明显,她总觉得一会儿有事要发生。
等候厅里空无一人,甚至连值夜班的工作人员也少得可怜,除了从火车上下来的零零散散几人。
时野走到售票处敲响玻璃,声音不大却足以叫醒里面的值班人员。
“有叫车电话吗?”
工作人员显然还没睡醒,愣了一会儿才道:“这地方晚上八点就没外租车了。”
“那要是有人需要车怎么走?”
“提前叫车啊,要不就是住在附近的宾馆明天再走。”
因为事发突然,时野这边的确没办法提前叫车本以为下来一定能找到车,没想到这里连车子都稀缺。
江晚感受到他周身的低气压,正准备说话,却瞥见从站台进来的几人,拍了拍时野的手臂:“是他们。”
时野顺着她目光循去,脸瞬间阴沉:“我们先走。”
趁着那几个人还没注意到他们这边,时野拉着江晚走的很快。
出来后夜间降温的冷意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果然如那人所说外面没有一辆车,甚至连他所说的宾馆影子都没瞧见。
时野四下看了一圈,朝东边指了指:“我们走那边。”
江晚跟在他身后,所幸她出来带的东西不多,行李箱没那么重,但因为拎着的缘故没办法跟上时野的脚步,只得小跑勉强跟上,呼吸也变得越来越喘。
时野察觉到她不对劲,回头看了眼,瞥见她手里的行李箱顺势拿到自己手上。
“我已经通知了程烨,他会尽快赶来,我们一路朝东走,他已经安排了人过来接应我们。”
“时野,为什么要在这站下车?”
“睡在你上铺的那个女人和他们是一伙的。”
江晚错愕盯着他的背影:“你说什么?”
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你和我说完那些话我就对她有所怀疑了,更何况她本身就是漏洞百出,一个母亲带着孩子独自前往西藏,不管是回家还是旅游都不可能是一个人跑这么远来,更何况那个孩子很小,晚上睡觉的时候被子蹬开,她这个做母亲的居然毫无察觉。”
经他这么一提,江晚突然想起那个女人和她说的话,甚至还问她出门带了多少钱,她当时居然一点也没察觉到不对。
“这个女人估计就是踩点的活,盯着那些独身前来西藏的人,要是找到目标就会和那几个男人说。”
“所以那个女人说什么下车给钱其实是暗示我?”
时野笑了笑:“还不算太笨。”看了眼前方有光亮提醒道,“前面估计有人住,我们去看看。”
只是那处光亮虽然近在眼前,但走起来却并不近。
俩人一前一后走着,彼此都在保存体力不说太多的话。
突然,时野停下脚步,伸手拦住她,定格在原地也不说话。
江晚好奇道:“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