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玥心中一阵抽痛!
初回宫府之时,尹玥近乡情怯,日日经过后花园必要绕着走,生怕见到了这座秋千架会心中不舒服。
可是现下想来,尹玥却是有些悔之晚矣!
若是当初能够多坐坐,是否今日便不会这样懊恼?
终究,那是箫牧为她搭得得最后一座秋千架!
尹玥双手缓缓松开披风,向着花圃的方向而去,手中空落落的,尹玥忽然很想摸一下秋千架上的金银丝线。触手温润,上面还镶着细碎的羊脂玉,夏日里不热,冬日里尚温。
只是……以后就算再搭一座一模一样的秋千架,也再也没有了从前的温度!
“兄长可有消息传来?”尹玥轻声问了一句。
“暂时尚无,可要奴婢去商府走一遭?”
“不必,若是兄长有了消息,定会第一时间来通知我的。是我心急了……”尹玥说着抬头环顾一周,心中竟是一片荒芜!
这一把火烧得好,烧掉了重新建立的宫府,也烧尽了尹玥心中最后的一点念想!
“看来,这次又要劳烦兄长替我劳心劳力了!”
重建宫府势在必行,前一次有箫牧,人力物力皆不需尹玥过多忧心。
今次,尹玥只能自己操劳了。但以她现在的身份不适宜抛头露面,想来想去,也只能像建设钵锣村一般,由商昱出面操持。
夜风习习,迎面吹过刮着尹玥的面庞,带着凌厉的刀锋,似要将人割个皮开肉绽一般!
尹玥默而不语,紧了紧身上的斗篷,墨发随风飞扬,洋洋洒洒的绽开,清冷的面上没有一丝温度,眼底晦黯,倒像是这暗夜的主宰。
踱步走向书房,看着架子上被烧得七零八落的书籍,尹玥心疼的拿过一本掸了掸上面的灰烬。
“可惜了这么多珍藏的古医书……”尹玥禁不住轻叹了一句。
初丹轻声安慰了一句,“小姐莫要如此,这些医书虽说难得,可好在不是孤本,费点心力还是可以找到的。而且,好些个您爱的医书手抄本不都在宫内存放着吗。日后宫府重建,奴婢将那些您平利爱不释手的手抄书都给搬来!”
听了初丹的话,尹玥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转回身,尹玥面带笑意的看着初丹。
“初丹,你还是第一个!”
“第一个?奴婢不明白小姐的意思。”
“第一个不劝我回宫的人!”
尹玥话落,初丹面色从容。“小姐心计无双,思量过人,此事您自有打算,奴婢只需听从便好。”
“哪有什么心计与思量,不过都是不得已……”
或许对旁人,尹玥很难这样袒露心思。
她也很想与箫牧厮守一生,这曾是他们一同许下的诺言!可是如今世易时移,虽说不上人心不古,可终究是不复曾经。
姽婳的事情总归是要有个了解的!此事箫牧出面也没有情面好讲!
或许真的到楚离给出真相的时候,也是尹玥与箫牧彻底撕破脸的时候……
这样一片焦土之上,唯有尹玥的身影还在踽踽前行,衬于这夜幕之下,倒是显得格外茕茕孑立,形影相吊。
不过三五日的工夫,莫离的情况便已见好转,尹玥每日来为他诊脉后的反应都很好。虽说尚未苏醒,也未回复武功,但好在身子亦有起色。
由此证明,尹玥从姽婳出挣来的罗厄丹是有效的!
看着莫离情况日日见好,尹玥越发认定了这一切皆是姽婳所为!
莫离的情况如何都要月余才能见到大好,可是相安却不同。若是按着尹玥最初所想,她的情况只是烧伤,好药好方子的养着,个把日子便能见到伤口愈合,脱疤便要仔细的将养着了。
可是事与愿违,相安的身子有异,对烧伤外敷用药中的竹凌霄不合。
起初反应并不严重,三日之后,内里外里同是表现,相安脸上溃烂的情况让尹玥惊心不已!
熬了一个昼夜,尹玥终于试出了相安与竹凌霄不合的愿意。若是不知道也便罢了,知道之后尹玥竟然惊得瞠目结舌。
来不及多家追究,只能先换了方子。
尹玥将修改的方子递给秋分,“按着方子去徳济堂抓药,掌柜的若是问什么,直说不知道便好!”
秋分神情一怔,从前买药也会与徳济堂掌柜聊几句。老掌柜的人善,每每看到尹玥用药都叹为观止。总会虚心讨教几句,尹玥也从未遮遮掩掩。
看到秋分不解的神态,尹玥催促了一句,“快些去抓药,日后再与你们解释!”
秋分应了一声,赶着便去了徳济堂。
将药房放在柜台上的时候,抓药的学徒看了一眼方子,旋即皱起了眉头。
“这位姑娘,你这方子……”
“照抓就好!”秋分依着尹玥的嘱咐简单的回了一句。
学徒那这房子踟蹰不定,秋分虽说没看过方子,可也知道定然是有不妥之处!
少顷,掌柜的从后堂走了出来,学徒转头为难的嘀咕了一句,“师傅,您看这位姑娘送来的方子……”
掌柜的接过方子打眼一看,瞬间面色便出现了异常。
“姑娘……哦,是秋分姑娘,请问,这方子可是皇后娘娘所书?”
秋分点头应了一声,“正是我家娘娘说写。”
“那……娘娘可说这房子是用作何处?”
“你问这个做什么?”秋分警觉的看向掌柜的。
秋分跟着尹玥那么久,她的心思,秋分多少都能猜到一些!
从前,若是方子有异,尹玥定然会嘱咐秋分分开几个药铺抓药。这样,一般人看到也不晓得方子是什么,作何用。
可是今次,尹玥明知道房子有异,却还是嘱咐秋分去徳济堂一并抓取。不但如此,还着意嘱咐秋分,无论掌柜的问什么,一律不回应。
如此看来,尹玥为的便是引起掌柜的怀疑!
果然,听到秋分如此惊觉,掌柜的马上换上了一副和蔼的面容。
“皇后娘娘天家贵胄,更是宫神医的入室弟子,小人钦佩娘娘医术精湛,虚心求教,虚心求教而已。”
“既然如此,那掌柜的可是问错了人。我家娘娘自是医术高明,她写的方子,你自然是要去问娘娘的,我一个奴婢懂什么!”
掌柜的被秋分噎的说不出话,只能咳了一声,转而将方子递给学徒。“给秋分姑娘抓药。只是……我记得这味裸花紫珠吒麒干是不是没有了?”
秋分清楚看到掌柜的跟学徒使了个眼色,可惜这个学徒只是怔怔的看着药房,压根没有自己师傅的神色。
听到掌柜的所言之后,学徒头也未抬,还在研究这药方,只是随口应了一句,“裸花紫珠吒麒干倒是尚有存货,只是剂量不足,怕是没有娘娘所需这么多!”
掌柜的险些一口老血喷薄而出!
当着秋分的面又不好说什么,掌柜的只能硬着头皮狠狠的扔下一句话,“你还看什么,还不赶快去改皇后娘娘抓药!”
话落,掌柜的转身快步撩帘回了内堂。
秋分抱着包好的药材疾步回了宫府。
“小姐,如您所料,徳济堂掌柜的真的问起了方子的事情!”
尹玥接过秋分手中的药材,打开桑皮纸,细细的拨弄着上面的药材。“那你怎么说的?”
“奴婢装作很惊讶,然后追问他。掌柜的惊愕不已,草草应了一句便躲起来了!”
话落,秋分还将在徳济堂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与尹玥听。说的时候,秋分还嘲讽了一下徳济堂掌柜。
“谁让他聪明反被聪明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