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一边说着,只听高墙下响起挥拳的喝骂声,打斗声,拳脚落肉声,吃痛呻吟声……片刻之后,小金子才道:“好了,停下吧!”
小金子带来的人才气喘吁吁地停止了动手,这时,他们心中的愤闷之情被发泄之后,才终于愿意开口说话了:
“一群不知好歹的东西,一看黑哥进了,就想占山为王了是不是?也不睁眼看看,黑哥进了能轮到你不能?!”
“你挺行啊,我不收你,你就找傻彪去了。找傻彪也行,还跟这傻彪跟黑哥的人对着干,真他妈傻到一块去了!”
“靠你们妈的!知道今天谁死了不?老马马哥!老子心情不好,还他妈跟我动刀?!”
“你是女的,我就不打你了?他妈的在战场上,老子见过敌国的女兵有的是!他妈的,只要拿起枪反抗我军的,都是敌人!老子都他妈突突了!”
小金子拍了拍周修常肩膀,道:“怎么样?是不是帮你解决了大问题,回家吧?我看姓谭的老东西怎么出招!”
周修常皱皱眉,神色不禁急切起来:“完了!糟糕!光顾着打人了!忘了学校那边的事了!”
小金子也皱着眉:“你们学校那边?什么事啊?不就是帮你打人么?”
周修常道:“对啊,但是是龙哥,龙哥才是谭哥的人。这里是彪哥,彪哥是不是谭哥的人我不知道。不过,今天被你这么一打,他们肯定是去投靠谭哥了。”
小金子有些懵懂地道:“哎呀!那我们现在打的……打错了?没有吧?他们还抢你的大哥大呢!”
周修常道:“这是两拨人!”
说着,周修常简单地说了一下,自己昨天是怎么和龙哥结下梁子的。不过,因为有所忌讳,周修常并没有提到最后是提到了黑哥后,龙哥才脸色一变,吓跑的。
小金子道:“原来如此!我还以为现在这一拨人,也是那个叫什么龙哥鸡哥的呢!妈的,那咱们费这力气干嘛!——弟兄们,打够了没有?”
巷子尾,一帮弟兄齐声答道:“没有!”
小金子道:“那就好了!还有下一场!妈的,这一场不是主场,咱白费力气了!”
说得大家都笑了。
周修常哭笑不得,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看见了自己大展威风,把彪哥一众打得人仰马翻的场景。看来是没见到,否则也不会给可怜的彪哥他们来一次二次伤害了。
小金子道:“修常老弟啊,那咱们现在就去你的学校。”
说着,小金子便搂着周修常的脖子,向巷子口走去。路过那几个女人时,女人都乖乖地蹲着,一声大气不敢出,旁边站着两个弟兄在看守着。
周修常向之前两次说话、提醒德子“悠着点”的女人点点头,算是致谢了,道:“你把大哥大拿过来,然后可以走了。”
那女人慌不迭地弯腰致谢,从一个女人手中拿过大哥大,递给周修常:“谢大兄弟了!”然后一溜烟走远了。
小金子道:“她怎么了,你让她走了?”
周修常便把之前这女人提醒彪哥和德子的事情说了一遍。小金子道:“哈哈,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我就你周修常是个不怕事的,也是个不躲事的!——告诉你,现在我们身边这些弟兄,都是不怕事,也不躲事的!”
周修常不禁问:“黑哥是怎么进去的?”
小金子神色一暗,道:“老马死了,黑哥就要去找谭乌龟拼命,半道就被警察抓了!妈的,这是他谭乌龟算计好了!都和警察他们串通一致了!”
小金子一边说,一边切齿地咬牙,道:“我当时把我们的人送医院去了,老马的店被烧之前,我们有好几个地方被谭乌龟偷袭了!现在,医院里躺着十几个,也都有一大帮人能看着呢。”
周修常道:“我要是早点能联系上你就好了,马容婷被我送进医院了。”
小金子忽然一怔,好像意识到自己做漏了一件事情:“对!我把她忘了!妈的!我说我回到老马那里去干嘛?就是为了等她啊。结果却喝酒去了!她怎么进医院了?是被打了?有没有事?”
周修常道:“没事,就是晕了。我已经让人看着了,放心。”
小金子咬牙道:“婷婷这也算是烈士家属了!怎么办?唉……狗日的谭乌龟!”
周修常看了看天色,道:“估计该放学了,竺兰兰可能会出来,我得抓紧时间赶过去了。”
巷子口,贴着马路边听了一排吉普车。正是那一晚和韩双乙较量时,黑哥叫来的车子。
小金子道:“你上车,我送你去。”
周修常看他喝酒了,坚定地拒绝:“你就不要开车了!我也不坐你的车!”他看了看后面的一种弟兄,大约是三四十人,道:“这么多人,这几辆吉普车坐不下啊。”
小金子指了指停在几辆吉普车后面的一辆大客车,笑道:“我们有弟兄是卖车的,有弟兄是搞运输的,几辆车还少了?”
周修常知道,出门在外靠朋友。那些做运输的人更是如此了,不聚集起来,团结在一起,彼此照应,是对付不过这年头十分猖獗的车匪路霸的。
既然如此,周修常也不客气,跟着小金子上了一辆吉普车,弟兄们抛下了黯然舐着伤口的彪哥等一伙人,动作迅速地上了吉普车和大客车。小金子想要开车,被周修常死活拉住在后排。
弟兄们上车后,便在头车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向安原二中进发。
巷子里,彪哥等人遍体鳞伤地走到巷子口,一个个垂头丧气,这一次,无论是精神上还是身体上都受到了严重的创伤。而当看到几辆吉普车和大客车远去的情景,彪哥方才深知什么叫“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况且,眼前只不过是黑哥进去了,剩下的小金子等人仍然是响当当的厉害角色。彪哥觉得,自己这一伙人就是小打小闹而已,也许应该去抱一只大腿了。
“哎,你过来。”彪哥指了指抢夺了周修常大哥大的小贼,招呼他近前。
彪哥虽然面对外敌输了,但是面对内部,他还是要立威的。
“啪!”一记耳光抽过去,那小贼捂着脸,只是哀求:“彪哥我错了!我也不知道这学生背景……哎呦!”
彪哥指了指所有人,又指了指那两个小贼,道:“大家这次失利,挨了这么多下,都是因为他,还有他!妈的,冤透了!都给我抽他们俩耳光!”
于是,“啪啪啪”的声音伴随着声声哀嚎,再一次在小巷里响起……
周修常坐在头车里,不过十几分钟左右,便带着一众人马抵达了安原二中附近的街道上。
小金子道:“怎么不开到校门口?”
周修常道:“你是带病打仗的人,上战场之前,周边环境不侦查一下么?”
小金子笑道:“对对,得侦查一下。”
周修常道:“还有,只听这么多车停在小门口,又下来这么多人,也实在太张扬了吧?传出去我就是坏学生了!”
小金子道:“对对,是得回避一下!你还在上学,不能给你抹黑!”
周修常下车后,小金子先指了指凑过来的几名弟兄,道:“来,先给你介绍一下。”
周修常见围过来的几名弟兄都是气度不凡,虽然有的只有一个胳臂,但只要和他们的目光一对视,便知道这些人经历过生死之关,意志坚定,并且有一股难以磨灭的人格魅力。
“这是王国城,这是陈帅,这是周定军,和你一个姓,这是曹阳,这是宁宇,这是贾国涛,这是贾国安。他俩是兄弟。”
一连着介绍了七人,小金子又道:“还有医院里李洪波、沈家人、叶大龙。这就是我们退伍帮的十大堂口的堂长了!哈哈!”
贾国涛道:“还有堂长这个称呼?恕我孤陋寡闻了!”
贾国安道:“人家称堂主,但乃是旧社会了,并且你听堂主这称呼,‘放在汤里边煮’,多不好听,我喜欢堂长!”
周修常一听,他们俩就是那一晚上不停地说“相声”的。
小金子道:“其实也不是黑社会那一套,就是大家相互帮衬着。”
周修常心中暗道:“这可未必!帮内自己人都认为是相互帮衬,可是在别人眼中就不免仗势欺人了。但是,这也怪不得他们,因为若是不团结起来,便只能被人欺负啊!”
介绍完了,周修常和他们一一打了招呼,上一次和黑哥再一次,黑哥根本没有给他们相互介绍。
周修常掏出一些钱来,交给小金子,道:“刚才大家都健身了,此刻也一定都饿了吧?让大家买点东西,饮料,吃饱喝足了。”
小金子道:“你觉得我们没钱是不是?你觉得我们缺乏组织能力,没有炊事班是不是?你看!”
周修常一看,不由得笑了,只见大客车的车腹的行李舱打开后,一箱箱水和面包、饼干、香肠之类便搬了出来,大家分食。
周修常倒不好意思了,只得把钱收起来,道:“那好。大家先吃着,我去学校看一眼。你们先观察下周边吧。”
小金子道:“这样,我带一个人和你去。免得出了事我们这边不知道。”
于是,周修常、小金子和陈帅三人,先往校门口前的一条街上走去。
拐过一个街角,远远的,就听见街面上一片喧哗……
小街街面上俱是黑压压的一片人头,几乎看不见路面,而头顶的路灯灯光则好像黯淡的星辰般静立,对下面的喧嚣无动于衷,一如往常带给人们昏昏欲睡的视觉感受。
周修常和小金子都吸了一口凉气,而陈帅却嘻嘻一笑:“我去你们妈的!咱们今晚要打这么多人么?”
周修常道:“我们先过去看一看吧。”
一边走,周修常一边要出大哥大电话。
文具店里电话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接听。
“喂,”竟然是一个小女孩的声音,“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