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提这个事,也许是下意识的想要看看阮棠的反应,他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期待她脸上会露出一丝难过悲伤吗?
明知道这是做梦,还是忍不住的去试探。
沈世林看着阮棠,久久没动,阮棠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顿了一下,抬起头看着他,点点头道,“怪不得你电话打不通。”
说完这句话,便再也没有别的什么了。
沈世林的心,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怪不得电话打不通,她就只想说这个吗?
不问问他和樊海棠发生了什么,不问问他为什么不管她和孩子的死活?
比起阮棠现在的宁静,他更愿意看到她气的口不择言的怪他,埋怨他!
可是终究是妄想。
沈世林盯着阮棠,眼中有怒气翻滚,可是看到阮棠满脸的疲惫,他握了握拳,转身走出去了。
终究是不忍心折腾她了。
阮棠看到沈世林走出去,才有些难过的垂下了眼睛,遮住了眼中所有的悲伤。
其实怎么可能那么淡定呢,抛开一切不说,是沈世林把她囚禁在这里,他们原本是兄妹,她把他当成最信任的哥哥,可是云琛生病危在旦夕的时候,他却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如果他不能在她需要的时候提供该有的帮助,那他何必还把她囚禁在这里?有什么意义吗?
天知道,昨天晚上她一遍一遍的给沈世林打电话,却打不通的时候,有多绝望。那种绝望,不是她在意他,不是她需要他,而是那藏在骨子里的兄弟情,她把他当成最信任的哥哥,哪怕现在两个人是这样不堪的状态,可是遇到危险,她首先想起来的,还是这个哥哥。
这是十几年的习惯使然,是刻在骨子里的依赖,哪怕他这几年性情大变狠狠的折磨她。
阮棠甩了甩头,不想再去考虑这些了,她不想让自己陷入无意义的死循环里。
另一边,沈世林走出卧室,便去了厨房,让阿姨出去买点有营养的,中午他也要在家里吃饭,这话刚说完,他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他拿出来看了一眼,看到屏幕显示着“棠”的来电,便直接挂断了。
可是那边却不依不饶的继续打过来,沈世林连续挂了三个,正打算将电话号码拉黑,却突然看到发来的短信,依旧是樊海棠的号码发来的,“你认识樊海棠小姐吗?如果认识,请立即联系我!”
沈世林皱了下眉头,下意识的往上翻了一下,随即便看到了樊海棠十分钟之前发给自己的短信,“世林,我原本以为,女孩将最珍贵的东西,送给她最爱的那个男人,是会得到男人的怜惜的,可是我没想到,你会怀疑我,你会觉得我的付出不值一提,甚至认为我机关算尽,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真的,我给你发这条短信,只是想要告诉你,我真的没有设计你,昨天晚上我喝完酒便直接醉倒了,直到今天早上才醒,中间发生了什么,我都不知道,我最后再跟你解释这一遍,你若是信了,那便信了,你若是不信,那便不信,我也无所谓了。还有,最后,我爱你。希望下辈子还能够遇到你。”
沈世林眼神不自觉的加深,他握着手机,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不太好的猜想。
其实从刚才他开车回来的时候,就听到了手机一直在响,他并没有当回事,现在看到这条短信,他才有些不安,连忙拨打回去,刚拨过去便被接通了,对方问道,“请问你是樊海棠的家人吗?”
沈世林顿了一下,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问,“她怎么了?”
“她怎么了?她跳楼自杀了!”电话那头的声音没好气的说道,“我说你们这些当家人的是怎么回事,一点都不关心家人的心理健康吗?这就算了,我们工作人员给你打电话,怎么一直挂断?!”
沈世林这还是第一次被这样劈头盖脸的训斥,但是他却没有动怒,听着电话那头的话,他脸色变了变,“你说什么?樊海棠自杀了?”
“从六楼跳下来的!还好我们医护人员去的快,到的时候人还有意识,至于能不能救过来,就听天由命了!你先过来吧,把费用缴纳一下,最好是把你们父母都叫过来!”对面说完便挂了电话。
显然是把沈世林当成樊海棠的哥哥了。
沈世林挂了电话,低头看着樊海棠那条短信,他不明白,樊海棠用这种方式结束生命,是想要证明什么?
证明她的清白?还是证明她的爱情?
但是不管哪种,都至于用自己的生命去证明吗?
沈世林将手机收起来,直接走了出去。
听到外面车子的轰鸣声,阮棠从床上下来,看到那辆熟悉的车子迅速驶远,她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
沈世林在路上给赵亚飞打了个电话,让他先过去安顿一下事情,等他赶到医院的时候,赵亚飞已经等在那里了,不等沈世林开口问,便主动交代道,“沈总,樊小姐伤的比较重,双腿都有粉碎性骨折,胸口被树枝划开了一大道口子,医生说会留疤,不过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现在正在病房里休息,医生说,之所以能留住一条命,是因为楼下恰好有一棵树,樊小姐落在那棵树上,起了缓冲作用,才没有当场死亡,樊小姐是走运了。”
沈世林点了点头,径直往前走去。
赵亚飞安排的很好,给樊海棠安排的独立高级病房,里面还有两个护工在照顾,樊海棠躺在病床上,双目紧闭,还没有醒过来。
沈世林一走进去,那两个护工便十分识趣的退了出去。
“她什么时候能醒?”沈世林看向赵亚飞。
赵亚飞道,“医生说,樊小姐的求生欲望不强,恐怕需要三五天才能醒,这个时间可能还要更久。不过如果她最在意的人或者东西能够陪在她身边,应该能够唤起她的求生欲,沈总……”
沈世林想起樊海棠发的那条短信,一瞬间心中五味杂陈,他摆摆手,没让赵亚飞继续说下去,只是道,“我知道了。”
赵亚飞点了点头,便退了出去,沈世林看着病床上的樊海棠,沉默了一下,握住了被子外面,那只伤痕累累的手。
他活了这么多年,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愿意为了他去死,他震撼和不解之余,也有些不可否认的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