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在学生做实验的间隙,他走到角落拿出手机,鉴于霍忱的表现,他特意确认了周围无人才点开软件。
霍忱仍处在画面中央,让他悬着的心落了下来。
霍忱似乎在逗猫,不紧不慢地唤着奶糖,而小猫咪离他八丈远,默默跟他对峙着,毛茸茸的耳朵一动一动,看起来在犹豫要不要上前。
忽然霍忱神色一变,换成了霍以辞的语气,温柔地叫着奶糖的名字。
奶糖瞬间像找回了亲人,屁颠屁颠地跳上床,钻进他怀里拱来拱去,喵喵叫着撒娇,像在告状似的。
霍忱捕捉成功后,立即卸下了伪装,布偶猫喵呜一声哀嚎,已经来不及逃走,只能怂兮兮趴在他身上任他揉搓,被轻轻挠着下巴时,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奚迟跟着眼里泛起了笑意。
奚老师。
前方学生的声音让他心里猛地一紧,还没来得及退出,奶糖突然在里面响亮地喵了一声。
您在看撸猫的视频吗?博士生惊喜道,连本来的问题都忘了,我也天天云吸猫,是哪个up主?
奚迟面无波澜地退出监控,然而心跳还没平复。
是我家的猫。
奚老师也养猫了啊!博士生面露羡慕,我知道了,您刚才是在看家里的摄像头吧?您肯定特别爱它,出门也挂念着它,不过养狗养猫是得装个摄像头,不然都不知道它怎么捣乱的。
明明她说的内容很正常,奚迟却不由得呼吸一滞。
接着她就说出了更令人紧张的话,满眼期待地问:老师,我可以看一眼吗?
奚迟后背僵了僵,维持着表情的冷静,淡淡地说:改天吧,先不要闲聊了,你刚才要问什么?
等到中午的时候,另一个学生问他要不要一起去食堂吃饭。
刚才那个学生摆摆手:哎呀,奚老师还要回去喂猫呢。
到了家门口,奚迟足足做了十分钟心理建设才开门,心里不停想,他怎么就做到了这种地步?
拧开卧室的门,他就看到霍忱一脸虚弱地靠在床头,奶糖窝在他身边睡着了。
霍忱抬起头,眼神湿漉漉的:我快受不了了。
虽然知道对方大概率是在博取同情,他仍然心里涌出一丝愧疚,忙问:你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只是想你。霍忱认真地问,下次出门的时候,能不能给我留一件你的衣服?
奚迟表情凝住,去外面转了一圈消散的热度又涌回来,这时奶糖被吵醒,跳下床过来亲昵地蹭着他的裤脚。
他好好给布偶猫顺了顺毛,才不至于被黏得走不动路。
走到床边,霍忱忽然拉起他的手,在他手背上亲了一下,然后把他的手掌贴在自己侧脸上,带着醋意问:你怎么只摸它,不摸我。
奚迟心说这个人适应得也太快了,有丝慌乱地抽回手:刚从实验室回来,很脏的。
吃完饭后,他准备洗个澡,换下做过实验的衣服。
霍忱看见他从衣柜里拿居家服,眼神一动,申请也要洗澡。
奚迟总觉得他不怀好意,拒绝后,霍忱又道:我倒是无所谓,就是我身上的衣服还是昨天的,昨天去了那么多地方,还坐了缆车,你不嫌弃我躺在床上就好。
他这样一说,奚迟忽然觉得难以接受起来,而且他只是为了困住霍忱,又不是为了折磨对方,正常的生活需求还是得保证。
于是他警告道:你不要起任何多余的心思。
他带着十足的警惕打开了床柱上的那只手铐,押着霍忱进了浴室,等对方脱衣服更是像过了一个世纪那样漫长,而且霍忱的左手忽然像失灵了一样,扣子都解不开,他只能咬着牙帮忙。
终于脱完后,他觉得周围的空气已经粘稠到令人头晕,准备赶紧把人锁在花洒旁的金属置物架上,撤离这里,没有注意到对方的目光,正贪婪地欣赏他仰起的脖颈线条,以及红到快滴血的耳垂。
就要扣上手铐之时,霍忱突然反手抓住了他的手腕,不给他反应的机会,把他双手攥住压在浴室墙上,一边低头难耐地吻住了他。
奚迟整个人僵住,耳边轰地一下炸开了,局势骤然逆转,他手被牢牢按在头顶动不了,背后抵着冰冷的瓷砖,唇瓣被灼热的吻堵住,来不及开口抗议,每次舌尖滑开又被捉回去,勾缠着不让他躲。
在他感觉对方的手从他侧腰滑下来时,他呼吸绷紧了。
霍忱感到微微一痛,松开他的唇,眼里满含着明亮的笑意,毫不在意地舔了舔被他咬破的地方。
霍忱!奚迟气息有些不稳地盯着他,你放开我!
这时,他瞥见了霍忱指尖晃的银光,刚才霍忱竟是从他裤子口袋里把钥匙勾出来了。
他心跳漏了一拍,就在他觉得霍忱要用钥匙解开手铐时,手腕一凉,手铐的另一半被锁在了他自己手上。
你在干什么?他微微睁大了眼。
霍忱目光投在他们锁在一起的手上,嘴角勾起来:这样你就可以放心了。
奚迟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霍忱似乎在认真思索:不如我们把钥匙丢了吧。
你发什么疯?他心里猛地一惊,不行!
霍忱看他神色真的慌了,忙凑过去亲了亲他的脸:我开玩笑的,宝贝,虽然我一刻也不想和你分开,但你还要上班,找人来开锁的话,所有人都会知道你把我囚禁在家里了。
奚迟呼吸一滞,别开脸,从昨晚开始积累的羞耻感冲刷着他,烧得他眼眶都是烫的。
我确实不该这样做,也没必要。他声音微微发颤,你把锁打开走吧。
霍忱转过去望着他的眼睛,看见他眼尾泛了红,墨色的眼眸里晕开了一层雾,紧抿着唇不说话。
他马上松开手,两下把奚迟手腕上的手铐打开了,然后把钥匙塞回奚迟手里,哄道:别生气了,我其实只是想和你一起洗澡而已。
说完他喀嚓一声,干脆利落地把自己拷回到置物架上。
奚迟抬眸静静地看着他,霍忱眼神澄澈地眨了眨眼。
奚迟深呼吸了一下,然后走上前把他另一只手也拷了进去,彻底剥夺了他双手使用权。
霍忱似乎对现况十分满意,眼神一转,目光里又掺上了一丝揶揄的笑意,故意说:那只能辛苦宝贝了。
奚迟抿唇沉默地打开花洒,温热的水幕从头顶落下,洒在霍忱身上时,也免不了被溅过来的水珠沾湿了衬衫领口,滑下去洇开了一片。
霍忱视线毫不掩饰地落在上面,喉结重重地滚动了一下。
第67章 你好香
奚迟在心里告诉自己, 反正对方这个身体他已经看过三年了,没什么,他就当作在洗猫, 在洗狗,放平心态。
即使如此,当霍忱隔着缭绕的水汽,直勾勾地用欣赏珍宝般的眼神盯着他看, 他还是心跳有点凌乱。
闭上眼睛。他开口道。
霍忱配合地闭了眼, 世界安静了, 他挤了点洗发露, 抹在对方头发上, 揉着泡泡。
他视线轻轻地落在近在咫尺的脸上,霍忱此刻少见地安静, 一动不动地任由他揉来搓去, 只有睫毛偶尔颤一下, 嘴角藏不住幸福的笑意,就是刚才被他咬破的印子有些显眼。
笼罩在暖融融的浴室灯下,画面还是挺温馨的,如果对方的双手没有被铐住的话。
奚迟打开花洒冲着他头顶的泡沫,不禁想到, 霍闻泽和霍忱都说过的,他是在极端的折磨中产生的,仇恨就像他的本能。
如果没有这充满暗色的一面, 他们可能没法逃出来活到现在, 在那种绝境里只能用恶意对抗恶意, 霍忱的出现是救赎, 也是一辈子烙在身体里的诅咒。
如果换成是他, 他能理直气壮地说,他现在会活得比霍忱更正直、善良、心怀光明吗?
奚迟望着他安静的神情,收敛起涌起的这些心绪,再次告诫自己不可以心软。
他又挤了沐浴露抹在霍忱身上,他手刚碰到对方胸口,就感觉掌下的呼吸绷紧了,霍忱有力的心跳一下下撞着他的指尖,体温也传过来。他看着自己的手指顺着对方的肌肉线条往下滑,喉咙发紧,耳根发烫,干脆挪开视线抬起了眼。
这一看,他发现霍忱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也正直直地盯着他的手,欣赏着那只白皙修长的手按在自己腹肌上的模样。
奚迟呼吸一顿,说道:你把眼睛闭好。
好。霍忱重新抬眸,目光灼热地看着他的脸,其实我在转移注意力。
奚迟总觉得他又在揣着什么坏水。
果然,霍忱声音微哑道:因为我一闭上眼,就忍不住幻想在这里和你做爱。
闭嘴!你能不能收敛一点?奚迟抬高了声音。
霍忱听话闭嘴了,但是,某个刚才存在感就过于强的地方,又非常热情地跟他的肚子打了个招呼。
奚迟后退半步,感觉皮肤要被浴室里的蒸汽熏透了。
对不起。
霍忱道歉的语气倒是很诚恳,但奚迟觉得他根本不是这样想的。
他简直想打开凉水把对方冲一遍,然而如果霍忱感冒了,事情会更麻烦。
于是他只能咬着牙,挤了一大把沐浴露,飞快地在对方身上涂开,机械地用力揉搓。
这个时候,他也无暇估计霍忱的眼神正落在他沾湿的衬衫上,只想快点把这个澡给洗完,硬着头皮感觉到霍忱竟然越来越精神了。
等到重新把霍忱双手锁回床头,奚迟觉得自己快疯了,比第一次给奶糖洗澡还要累。
终于他自己也洗完澡换了衣服,看到罪魁祸首气定神闲地躺在床上,布偶猫似乎发现他抓不了自己了,嚣张地蹲在他胸口,毛茸茸的爪子在他身上踩来踩去。
阳光从窗户中洒进来,一派岁月静好的景象。
奚迟有点牙痒痒,总觉得霍忱像在他家度假一样,走过去把奶糖抱下来,然后解开他一只手,淡淡地说:你没事做的话,就起来学习。
学什么?霍忱疑惑地问。
奚迟转身,回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三个红本本,放在他膝上。
霍忱单手拿起来翻了一下。
《宪法》、《刑法》、《民法典》
他握着鲜红封皮的手微微顿了顿。
你先看。奚迟一边说着,一边把床头柜上仅有的娱乐设施收走,如果你理解不了,我还找了一些视频。
说完,他出去把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拿进来,坐在离床不远的沙发上,开始看论文。
霍忱望了一会儿他认真的侧脸,默默低头,翻开书皮。
奚迟本以为他会抗议,或者闹出什么幺蛾子来,没想到霍忱真的一页一页阅读起来。
他每次从电脑屏幕上抬起眼,都能看见霍忱一条腿蜷着坐在床上,书本放在膝头,低垂着眼帘专注地看着,金灿灿的光从窗帘缝隙里漏进来,轻轻落在他肩头。
他心里奇异地涌起了一种希望十足的感觉。
霍忱认认真真地看了一个下午,看完了一整册。
奚迟非常意外,尤其是晚饭过后,看见对方还要去拿另一本的时候。
他制止了霍忱:休息休息吧。
霍忱听他这话,眼神一亮:我们干什么?
奚迟去把投影仪取出来,摆在床头柜上,调试了一下,成功在对面墙上看到了图像。
这个投影仪还是霍闻泽买的,不过他们俩工作太忙,一共也没用几次,现在霍忱没法到客厅里看电视,它倒是派上了用场。
你要和我看电影么?霍忱期待地问,我们看《机器人总动员》好不好?上次只跟你看到一半。
奚迟想到他之前混进自己班级的活动,在一片漆黑的电影院悄悄坐在他旁边,结果被他泼了一裤子饮料的事,不禁弯起唇角。
他拒绝得有点艰难:下次,今天先看这个。
他关掉灯,在霍忱身边的床上坐下,一阵激昂的音乐缭绕在卧室里。
墙面上缓缓出现四个大字:《今日说法》
霍忱眼神只微微一动,很快接受了这个安排,奚迟抿了抿唇,开始跟他一起看节目。
主持人铿锵有力的声音环绕在四周,时不时响起一段充满悬疑感的配乐,烘托着紧张的气氛,莹莹光芒在暗室中映照在他们脸上。
霍忱的手悄悄伸过去,抓住了奚迟的手,十指紧扣。
奚迟看向他。
看电影不是应该牵手么?霍忱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
谁看《今日说法》牵手啊?奚迟在心里默默想,但也没甩开他,任由他拉着了。
看到精彩的地方,他们时不时讨论几句。
奚迟发现,霍忱总能猜到节目设置的悬念,甚至在开始叙事的时候,就漫不经心地揭露出了真相,尤其是作案手法,一猜一个准。
他忍不住隐隐后背发凉,不知道该评价霍忱是推理的天才,还是有犯罪的天赋。
霍忱感觉到他指尖收紧了,在他掌心捏了捏,不说话了。
晚上准备睡觉的时候,奚迟提高警惕,把霍忱的双手都锁了起来,在对方可怜兮兮的眼神中,关掉灯在旁边躺下。
他也觉得这样被拷着,只能仰躺有点惨,但不这么做,他一晚上是别想合眼了。
霍忱似乎对他背朝着自己很失落,轻声问:可不可以转过来?
这种小心翼翼的语气,让奚迟心里像被戳了一下,不动声色地翻过身,依然闭着眼睛。
静谧的空气里,仿佛连彼此的呼吸都能听见,奚迟不用看也知道霍忱正盯着他,这让他的心跳在夜色中有点乱。
反正一时也不可能睡着,他干脆开口道:霍忱,你装作霍闻泽跟我讲的,遇见我的经过,其实是你自己经历的对吧?
嗯,所以我才是第一个遇见你的人。
霍忱声音里带着一丝炫耀般的笑意。
安静了一秒,他听见霍忱又说:其实第一次见你,你伸手想拉我,我是打算把你也拽下来的。
什么?奚迟没想到。
我觉得你不一定有力气能把我拽上去,如果让你回去叫人,万一你一去不复返怎么办?最好是把你也拉到坑底,这样你家人肯定很着急地找你,我们都能获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