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有用吗。”陆问君的冷静,在这时显得有些无情,“你们的共同资产都已经转到你名下,手续我已经替你办妥了,财产上,我不会让你吃亏。”
董贞宓还在抽泣,肩膀颤动。
“律师我也安排好了,拟了一份协议,只要你愿意,随时可以签字。”
一大滴泪从董贞宓手心掉下来,砸到地板,晕开一片无色水痕。
停了片刻。
陆问君继续道:“如果你没有意见,我现在让人把协议拿上来。”
知道她说一不二的性格,董贞宓放下手,露出一张狼狈的脸。睫毛全被打湿,盈盈水珠往下滚落。
“我……我还没想好。”
陆问君默然半晌,眼神说不清道不明,唯一清晰的,是其中秋霜般的寒气。
“你不想离婚?”
这句话并没有太多询问成分,她似乎已经确定,甚至有些不难分辨的讥讽。
那种讥讽更让董贞宓刺痛,像血淋淋的伤口还未停止流血,又扎进尖利的一刀。
“我们在一起二十年了,我半辈子都是和他一起度过的,那是说斩断就能斩断,说算就能算得清的吗?你以为我想要的就是那些财产吗?我根本就不稀罕!”
“那你稀罕什么?一个阳奉阴违,嘴上说着爱你,身体和其他女人滚在一起的男人?”陆问君语气又冷又硬。
“和不知道还会有多少个女人分享同一个男人,余生都在期盼他回家,期盼他回过头来看你一眼,施舍你一点爱意,这就是你想要的?”
“我不希望你变成第二个董贞仪。”
“我和你妈妈不一样!”董贞宓眼泪汹涌,胸口因为情绪激动而剧烈起伏,“他和你爸也不一样!”
喊完,她便觉得失言,有点懊悔。
陆问君眼里覆着一层化不开的冰,冰上满是尖锐的刺。
“你和她有什么不一样。一样自欺欺人,自甘卑贱。”
董贞宓用手蹭去脸上的眼泪,悲怆地摇了摇头:“问君,你没有爱过人,你不明白。”
陆问君神色没有丝毫温度,站起身:“我为你铺好了所有的路,既然你自己不肯脱离泥沼,从今往后,不论发生任何事,我不会再管你。”
她说完便离开,步伐决绝,没有停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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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员工弄错一组数据,在总裁办公室被骂得狗血淋头。
三十好几的男人,一米八的大个,出来时差点哭了。
路安人人自危,私下互相警告:陆总这几天心情很差,工作千万不要出差错,没事别往她跟前凑。
大难临头,连陈一放都飞了,除非要紧事,平时都绕着陆问君办公室走。
随着崇峖湾工程逐渐步入正轨,公司的重心转移到新项目,两司一起开会的次数越来越少。
没了沈总在前面以一己之力化解陆总的炮火,大家纷纷觉得日子好难过。
自上次从他家里离开,陆问君没再联系过沈沣。
偶尔碰面,也鲜少交流,她变得疏淡,像回到最初,界限清晰的距离感。
这种疏淡,又和之前因为吻痕跟他生气不同。
同样是冷脸,别人也许体察不出区别,沈沣却能分辨。
因为前者,她的眼神不会在他身上停留。
新项目竞标,路安和future再次成为竞争对手。
跟着陆问君参加评标会议的女职员,看到沈沣眼睛都亮了。熬到会议结束,挤到沈沣跟前问好。
沈沣态度亲切,温和得她心花怒放,代表大家诉说思念:“沈总,您好久没来,我们都很想你。”
说完瞧见沈沣身后future职员怪异的表情,下意识回头,才发现他们陆总刚好经过。
她吓得一缩头。
陆问君面无表情扫过来一眼,不知道看的是沈沣还是她。
没多少情绪,只是叫人后背发凉。
竞标输给future,想也知道她此时心情自然不善。
完了完了。
两边员工纷纷低头,眼观鼻鼻观心,努力降低存在感。
陆问君说:“这么思念沈总,不如跳槽去future,沈总应该不介意多养你一个员工。”
夹枪带棒,语气寒凉。
沈沣看她一眼。
陆问君没停留,头也不回地走了。
女职员赶紧跟大家道别,缩着脖子抱着文件跟上去。
晚上,陆问君从饭局上离开,留白副总继续招待。
邱杨在车上等着,看到她出来马上下车,绕到右侧为她打开车门。
车窗打开,余温未尽的空气与冷气交换。
陆问君撑着头,窗外虹光时而掠过,浓艳明亮,她神色却极淡。
回到公寓,走出电梯,意外看到一人,站在她的门口。
陆问君抬眼。
沈沣从公司过来,最简单没有装饰的白衬衫,在他身上总是端正熨帖,似清风霁月,不染凡尘的洁净。
他站在那里,沉静如林间松木。
男人有千万种样子,只有一种叫沈沣。
陆问君收回目光,侧身对他,伸手开门。
她没问他为什么而来,也没赶他走。
他们没有说话,却默契地纠缠在一起。
陆问君心里有气,在床-上表现尤为明显。
以前较劲是为了与他争输赢,她不愿意服软,尤其是面对沈沣。
今天却带有一种冰冷的敌意,只是不知这敌意从何而来。
结束之后,她正要下床,被沈沣扣住。
他抬起她脸,不紧不慢,视线在她脸上逡巡,片刻,问:“心情不好?”
陆问君轻嗤一声:“沈总抢了我的标,还想抢我的员工,难道想我大方祝贺?不如明天我让人给你写一封祝贺信,一千字,够不够?”
沈沣意味不明看她几秒,松了手上力道。
“不是说过,工作的事不要带到床-上。”
陆问君嘴角轻扯,手指暧昧滑过他下颌,声音却微带凉意:“我也说过,工作的人不带到床-上,你现在不是也在。”
第31章 .31属实。
无论多亲密,好像都捂不热她这颗又冷又硬的石头。
沈沣松开手,她转身去浴室洗澡。
睡下时,侧身背对着他。
半夜募地惊醒,睁眼看到天花板的瞬间,听到自己有些微急促的呼吸。
陆问君在黑暗中静默几秒,气息平静下去。
一只手忽然落在额头。
是沈沣。
大概在试她的体温。
陆问君拨开他的手,下床,没开灯,离开了卧室。
客厅的感应壁灯亮着,设定适宜温度的冷气,让她皮肤上那点热意慢慢退下去。
没发烧,可能是刚才血液流速快了点。
陆问君站在吧台前,倒了杯水。脚步声从卧室方向过来,到她身后。
沈沣开了灯,将她手里的冷水拿掉,重新倒了一杯温热的。
陆问君又拿话噎他:“跟着我做什么。没人陪不会睡觉?沈总这么粘人呢。”
沈沣问她:“梦见什么了?”
陆问君手撑在吧台边缘,一口一口地喝光杯子里的水。
玻璃杯放到台面,碰出沉闷的一声。
“问那么多干什么。反正不是你。”
她口吻里带点轻浮的讥诮,像经验老道的调情。
如果她能把刚刚从梦里带出来的难看的脸色掩藏好的话,会更成功。
她脸色甚至有一点发青,在灯下看得更分明,表情有不易察觉的僵硬,就连轻佻的眼神,都做得不如平时自如。
沈沣默不作声看她半晌,陆问君还以为他要呛回来。
他向前靠近一步,掌心托在她下颌,低头含住她唇瓣,厮磨亲吻。
“现在是我就够了。”
这个吻让陆问君想起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