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则临飞射而去,一把将少女拉到自己身后。
“姐姐,你没事吧?”他焦急地问着,神情微绷。
卫随安没有来得及回答,就听见几步远处传来吹口哨的声音,随后声音响起:“喂,你是谁,你怎么叫我家安安姐?”
语气极为熟稔,就好像他江修筠是姐姐的弟弟,而他卫则临不过就是一个陌生到不能再陌生的人。
少年心中怒火猛地窜起,转身就准备动手。
结果刚准备转身就被人拉住了手腕。
“……姐姐?”他怔怔问,“你这是,要护着他?”
卫随安只是将他拉到身后,含笑向江修筠道歉:“抱歉,是我弟弟太鲁莽了,还望学弟见谅。”
“他真的是你弟弟?你不是没弟弟吗?”江修筠有些惊讶。
“嗯,如假包换。”
这话一落地,就见刚才还看少年眼睛不是眼睛嘴巴不是嘴巴的江修筠立马变了个样,他轻佻地吹了个口哨:“喂,小舅子,你好啊!我是你未来姐夫!你赶紧习惯习惯‘姐夫’这两个字,要不到时候叫不出来就惨了!对了,以后要多多照应哈,毕竟是一家人!”
卫则临额头上的青筋突突地跳。
江修筠喂完自己以为的“红枣”后又开始抡起了棒槌:“不过小舅子你刚才做的事也忒不地道,我和你姐亲热可不就是天经地义的,你拦个屁啊!知道的知道你俩关系,不知道的还觉得你喜欢你……”
卫则临再也听不下去了,手腕处青筋一寸寸暴起,正准备去打人的时候再次被卫随安拽住了。
他愣住了,心一点点下沉。
可接下来那人的话才是真正将他打入了深渊。
卫随安低斥:“你别胡闹!”
别胡闹……
胡闹……
此刻,卫则临才知道书上说的肝肠尽断是什么滋味。
在姐姐眼中,他做的一切,原来都只是胡闹而已吗?
所以,姐姐喜欢江修筠……吗?
后面的声音都像是离他远去了,群众的喧闹、姐姐的声音、江修筠的回应……这些东西好像在一瞬之间不见了踪影。而他的世界,只有那道擒住他手腕的力道。
明明力气这么小,明明胳膊那么细,明明他可以轻易折断了,可为什么就没有去下这个手呢?
预备铃声将卫则临的理智稍稍拉回,他这才发现原来他们已经不在刚才那个地方了。
“卫则临,你没事吧?”卫随安正焦急地看着他。
要是平常,少年很喜欢看到姐姐露出这样一副紧张的神情——这种表情好像在告诉他,姐姐心中是有他这个弟弟的,当春承认他是弟弟也是真心实意的,并非一时的托词。
可放在现在,却觉得整个心都像是被拧在了一起,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了起来。
他自嘲一笑,用力拉回自己的手:“你别碰我。”
声音中带着卫随安从来没有在他这里听过的凌冽寒风。
“卫则临,你能不能不要任性了!”卫随安不悦地看着他。
“我任性?”卫则临呵笑一声,“他说的那叫……”什么话?
少年的话被脸畔传来的温热打断。
“……姐,姐姐?”
他看见少女收回捧着他脸的手,立直了身体,眼神瞥向教学楼的方向:“你赶紧上课去吧,都打铃了,我也得赶紧去了!”
说着,她拽紧了书包带,向教学楼跑去。
卫则临呆呆地看着她远去的身影,半响才低声一笑,抬手摸了摸自己刚才被亲的脸颊。
“姐姐,卫随安——”语声缠绵,像是在心中放了千百年那般。
*
这节课上得并不安静。
老师在上面专心讲着课,下面的学生一个个小声讨论着今天早上校门口发生的事,一个个摩拳擦掌的,要不是还在上课,卫随安都怀疑他们能直接把房顶都被干破。
事实也的确如她所料。
“叮铃铃——”下课铃声刚响,学生也不管老师走了走,一个个冲向她这里,有些离得远的人甚至还一路撑着桌子跳了过来。
其实也不怪他们他们激动,帅哥本来就是稀缺资源,更何况那两个人一个是新任校草、一个是学校校霸,还都和一个人都关系,那个人还在他们班,这实在是给他们枯燥乏味的高叁生活增添了极大的乐趣。
“卫随安卫随安,卫则临真就是你弟弟?”
“今天早上的事还真就是真的?”
“随安,你到底喜不喜欢江修筠啊?”
……
卫随安放下手中因为给弟弟讲题没做完的试卷,耐心回答着问题。
直到班主任来了他们这才安静,如鸟兽般散去,她也终于得到了清净。
钢笔被人拿起,尖端抵在布满墨迹的纸张上,微动几下,留下一道道痕迹。
忽地,那笔一顿,停在那处再不移动,任由墨水从笔尖流出,渗进白纸中,留下一个巨大的黑色斑点。
良久,钢笔的主人发出一声笑,声音不小,但落在满是朗读声的教室中就如水滴如海那般不见了踪影。
高叁学业紧张,和其他两个年级放学时间并不同,所以卫随安和卫则临从来没有乘坐一辆车回家过。
可这次卫随安开门的时候,却在后座上看见了一道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身影。
那个身影穿着一身灰色棒球服,棒球服敞开,露出白色的卫衣,下面那条过于宽大的校裤穿在少年的身上也像是多了几分别的意蕴,显出几分少年气息来。
但这并不是最吸引人的——少年有一双极为漂亮的狐狸眼,不笑时眼白和眼黑并不分明,有种神秘的感觉,但是笑起来的时候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显出几分可爱。
“姐姐!”卫则临开心地唤着,眼眸星亮,像是装满了破碎的星星,即便是放在银河当中也绝不逊色。
“嗯。”卫随安点头,颇有些不咸不淡。
但他并没有注意到,依旧笑弯了一双眼,伸手将书包从姐姐身上拿下,放在自己脱下的校服外套上。
做完这一切后就端坐在那里,像是等人去摸脑袋、rua下巴的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