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孙老师讨论过这件事了。江别故说:意见基本一样,无论如何都不能影响到你,我这几天一直都在思考这件事到底该怎么解决,但思来想去无论哪种解决方式都不可能悄无声息的绕过你,所以我现在把选择权交给你,怎么做,还是要看你怎么想。
我这边有两种解决方案,你可以听听,当成建议,但不一定要采纳。
容错还是没声音,但状态要比刚听到江别故承认自己喜欢男人的时候要好一点。
第一个方式是转学,我会给你选择另一所学校,虽然这个办法也不可能是万无一失,但至少解决了大半问题,之后我只要不出现在学校,大概率不会有任何问题,如果你想要去留学,我也可以给你安排,时间上不会有什么太大问题。
第二个方式是我会给你找一个很好的我也放心的家庭让你过去生活,就想他们说的那样,让他们出面去学校解释清误会,再
我不要第二种!江别故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容错所打断:我不考虑!
江别故看着容错静默几秒,点了点头:
那好,我们排除第二种,那第一种呢?你的成绩很好,很多学校都会争着抢着要你,如果你有想去的学校也可以跟我说,我会去安排。
容错没有说话,刚才的那一瞬间,他好像只是短暂的恢复了如常,然后又快速的缩了回去,他似乎听到了江别故的话,因为他的视线一直是落在江别故身上的,但又好像没有听到,因为他看起来实在有些心不在焉。
当然了,你如果有更好的解决方式也可以跟我说,如果可行,我也会采纳。江别故说:我的考虑也未必全面。
容错没有解决的办法,他现在脑子太乱了,像一团浆糊,理不出一条完整的思绪,江别故也理解容错现在的感受,一晚上接收了太多匪夷所思的消息,成年人都未必能够接受,更何况还只是一个孩子。
不一定要现在给我答案,你可以好好想一想,我们还有的是时间。
江别故看了容错一会儿,见他还是发呆的状态也没再说什么,径自从座位上起了身:
有些事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想明白的,有些事也其实不需要明白,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吧。
说完迈步向楼梯走去,容错的视线也随着他的动作移动,然后看到江别故在楼梯处停下脚步回头看向自己的方向:
容错,如果你介意我喜欢男人这件事,也请坦白告诉我,我会给你安排别的住处。
容错还是呆呆的没有声音,江别故却笑了下,道了一声:晚安。
江别故再次往楼上走的时候容错才反应过来他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起身喊了一声哥,想要告诉他自己一点也不介意,但江别故没有任何反应,脚步依旧,容错这才想起他听不到。
在一起生活三年了,他居然会忘记这回事。
容错静默许久,又坐回了原位。
他满脑子都是江别故晚上跟自己说的那些话,没有一件是简单的事情。
只是在饭店里见了自己一面的夫妻就要收养自己?这什么逻辑?自己孩子没了就来要别人家的孩子?他怎么不觉得放在银行里的钱都是自己家的?脑袋有病就去看精神科,来江别故面前刷什么存在感?
怪不得他总觉得江别故这几天的心情一直不太好,原本还以为是工作上的事情,可现在看来却是因为他们。
别说只是见过一面的人,就算现在是自己的亲生父母找过来了,容错都不会给他们一个眼神,到底哪里来的自信?还说什么帮忙?多大脸?
这件事虽然让容错心里不舒服,但却不需要想明白,因为容错觉得你要是能想明白脑袋有病的人在想什么,那么自己距离脑袋有病也就不远了,他只要确定自己不可能理会他们就好了。
真正让容错感到诧异和不明白的,还是江别故跟他坦白了他自己喜欢男人这回事。
江别故喜欢男人,这就是他不谈恋爱的原因?这就是他说这辈子就体验这么一回送孩子中考的原因?因为他这辈子都不会有自己的孩子。
喜欢男人?为什么会喜欢男人?男人不应该喜欢女人的吗?
可容错又仔细想,哪有什么应该不应该的,他哥自己喜欢不就好了?可大概是容错早就自己做好了江别故领回来个女人让自己叫嫂子的准备,所以此时才会接受困难。
可接受困难并不是接受不了,他稍稍冷静下来也没觉得喜欢男人是一件多么匪夷所思的事情,或许是江别故太好了,好到让他觉得只要是江别故这个人,无论他做什么,都是理所应当的。
他不会干涉江别故的喜好,也不可能有人干涉的了,可即便他只有16岁也明白这是一件私人的事情,轮不到别人来说三道四,可编纂出这样的谣言的人,脑袋里都在想什么?
容错看向了楼上,他不可能想的明白这些人在想什么,但他知道江别故这几天的心里一定不好受,也一定承受了很多很多,自己一直忙着做饭看书,竟然都没有发现,还以为他只是工作太忙。
他为什么会这么没用,连帮他分担一点都做不到。
容错想要上楼去看看江别故,可是看看时间已经快2点了,他不知不觉的在餐厅里竟然坐了这么久。
凌晨三点钟,容错关了客厅和餐厅的灯,回了卧室,可躺在床上的他还是没有半分困意,一闭上眼睛就是江别故的那一句我喜欢男人,他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晚上江别故跟自己说了这么多,而自己却只记住了这一句,明明还有那么多烦心的事情。
但他控制不住自己,他甚至拿出手机去搜了男人喜欢男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然后便震惊的再也没有闭上眼睛。
相比于容错的辗转难眠,江别故倒是睡的不错,或许是因为悬在心口的这几件事解决了,所以连头疼都没能影响他的睡眠,一夜无梦。
洗漱完下楼的时候江别故才发现容错已经在厨房里了,抬手看了一眼腕表,才6点半。
这是一个晚上没睡?
江别故迈步走过去,没有刻意放缓脚步,以往这个时候容错总能在第一时间发现他,回过头来,但这一次他却一点察觉都没有,连江别故站在他身后他都没发现。
昨天晚上对他的刺激还是有点太大了,江别故突然有些于心不忍和后悔,他不该在晚上对小孩儿说这么多的,也不该一次性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完。
江别故原本不想打扰容错,可当看到容错把糖当做盐放在煎蛋上的时候,他还是没忍住迈步上前握住了容错的手腕。
手被握住的那一刻,容错像是触电一样条件反射的就要挣开,江别故也没拦着他,当即放开了他,看着他往后退了一步,满目惊恐的样子,就连厨房外趴着的豆芽都惊的起了身,走了过来,好奇的看着容错。
江别故没理会豆芽,他只是看着容错:
吓到你了?
没,没有。容错低下头,不敢看江别故。
江别故看着容错几秒,没说话,他这样低着头的姿态,别说看他说什么了,就连他的表情江别故都看不到,江别故微微蹙了眉。
这是接受不了?还是没完全消化?
江别故本来还想说什么,但灶台上还煎着的蛋似乎糊了,江别故便没管容错,直接关了火,也是直到这个时候江别故才发现,这已经是容错煎糊的第四个蛋了。
江别故盯着那被煎糊的蛋,无奈叹出一口气:别做了,我让丁程带过来。
说完就迈步要离开,原本想说的话也不想再说了,毕竟容错这个样子江别故若再说什么怕是更消化不了,总要让他缓缓,可江别故没想到自己在从容错身边走过的时候,会被他抓住了手腕,就像刚才自己抓他的那样。
不同的是,江别故却并没有甩开。
江别故看着容错,容错抬头看了过来,表情是带着有点懊恼的不好意思:
哥,我就是在走神,我没觉得什么,你别想多。
江别故没不相信容错的话,他刚才的那副样子自己也是看在眼里的:嗯,我知道,我也没多想,别担心。
容错没再说什么,却也没松开江别故的手,江别故垂眸看了一眼他抓着自己的手,轻轻抽离了,容错这才反应过来,有些尴尬的抓了抓后脑勺。
没睡好?江别故开口问:时间还早,你可以再去睡一会儿,等下丁程来了,我再去叫你。
容错摇摇头:我不困,我也睡不着。
江别故没勉强他,但继续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只会让两人之间的这种别扭感放大,所以即便江别故最开始没想再开口,但这一刻他还是问了:
昨天晚上我和你说的事情,接受不了?
什么?容错没反应过来。
我喜欢男人的事情。
容错愣了一瞬,立刻摇头:没有没有,我能接受,我没什么接受不了的,我就是,就是
那是有什么不理解的?江别故问:你可以说出来,我会回答。
不用,我没什么理解不了的。容错近乎逃跑一样的往后退,边退边说:哥,我去沙发躺一会儿,不用管我。
他没说谎,他没什么理解不了的,他昨天晚上就是理解的太多了,才成了现在这副状态。
第22章
对于容错的反常江别故一开始没多想, 可当容错一而再再而三的躲避自己视线的时候,江别故也似乎明白了什么。
没点破,更没说什么, 免得容错在自己面前更尴尬,不过容错的反应江别故倒是仔细观察了,确实不像是厌恶和反感的神色。
他这才稍稍放了心。
为了给小孩儿一点空间,丁程来了之后江别故放下早餐就去了公司, 吃也没吃,以往容错总是会劝两句的,但这次没有, 可即便如此也还是起身送他到门口:
路上小心。
江别故原本不想再说什么,可到底还是嘱咐了一声:
学校的事情你好好想想,想去哪一所, 也好提前安排。
容错点点头:好。
江别故走后, 容错回到餐厅吃了早饭, 又将一整个早晨被自己整的满目狼藉的厨房收拾了一下之后, 回去了自己的房间。
他一个晚上没有睡觉, 原本是真的想补一觉的,可闭上眼睛脑子里的那些资料画面就不由的钻入脑子, 于是他放弃了,放弃了睡觉,决定用另一件事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继续想着这件事,容错会疯掉的。
昨天江别故说,学校里之所以会有传言,是他在去到学校处理自己的事情之后,可那天见过江别故的人并不是很多,而且江别故是在商场混的, 能把他认出来的想必只能是大人。
两位老师和唐主任应该不会这么无聊杜撰这样的谣言,那对他们来说也是没有任何好处的,那么唯一有可能的就是刘洲他们三位的家长了。
容错不知道是家长做的,还是刘洲他们做的,但不管是谁,对于这件事,容错都没打算就这么算了。
如果只是说自己的话,杜撰出一朵花来容错都懒得给他们一个眼神,可他们带了江别故,那就不行。
江别故明显放松下来的状态是丁程也能感受到的,他原本以为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接下来要做的也不过是为容错重新择校,但意外的是进入办公室之后,江别故会跟自己说:
山城定向增发的那个项目进行到哪里了?
这两天就会签合同。丁程以为是出了什么变故:有问题吗?
没有。江别故笑笑:给我订山城的机票,我下午过去。
丁程没理解江别故的话,愣了一瞬,毕竟这个项目实在太小,小的江别故几乎没怎么过问,但偏偏就是这样的一个小项目,他现在却要亲自过去,丁程会疑惑也是情理之中。
江别故无奈的叹出一口气:
昨天晚上跟小孩儿说了我的性取向,好像有点吓到了。
丁程眨了眨眼睛,理解了:
接受不了?
看小孩儿的反应倒不是接受不了。江别故说:不过大概是因为好奇查了很多以前没接触过的资料,一时之间怕是消化不了,所以这几天我还是不要出现在他面前的好,让他自己一个人慢慢消化吧。
丁程笑笑:明白了,我这就让他们去订票。
你如果有事可以不用跟着去,我过去也不是工作。江别故对丁程说:你也给自己放个假吧。
一起吧,我也没什么事儿。
登机之前,江别故给容错发了信息,说自己临时出差,归期不定,容错很快打来了电话,因为江别故不能听电话,所以电话打给了丁程,不知道说了什么,但这通电话至少维持了两分钟。
挂了电话丁程看向江别故:
还是和以前一样,嘱咐我照顾好你。
江别故笑了下:小孩儿在家?
不像。丁程说:我听到电话里有风声,像是在外面。
江别故点了点头,也没再说什么,容错16岁了,总不至于出个门还要担心。
江别故原本的计划是山城那边的项目结束后就回来,算算也有三四天的时间,容错的尴尬和别扭差不多也就能过去了,但计划赶不上变化,江别故到达山城的第二天就签订了合同,项目小组原定是签订合同后当天就返回北城的,结果因为江别故的突然出现,倒有些不止何去何从。
最后江别故让他们按照原定计划返回,他倒是不介意在山城多留几天,可当天晚上丁程就接到了重要客户来北城的电话,两人只得匆匆返回。
飞机上江别故想想自己这两天的折腾,没忍住笑了,丁程差不多知道他笑的是什么,也笑着问了句:
回北城后要回家吗?
先不了。江别故说:再给他一段时间吧。
行,那我安排人把公司附近的那套公寓打扫一下。
江别故没告诉容错自己回来了,一来是怕他多想,也怕他勉强,二来江别故也是真的忙,容错给他发的信息有时候他都会到半夜才看到。
不过好在容错的信息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内容,都是提醒他注意身体和按时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