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长的龙尾道之下,晋亭停住脚,看着自己的父亲面色凝重的从立政殿出来,便知情况不妙。“父亲。”
晋如海一怔,脚步顿了顿,“你怎么进宫了?”
“父亲,不如让孩儿替您出征讨伐漠北。”
晋如海闻言立即变了脸,斥道:“胡闹!”
晋亭却将一张信笺交到他手上,晋如海打开迅速看了一遍,面色变得古怪起来,他思虑片刻,道:“你跟我去见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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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的气氛跟往日大不相同。
漠北调动兵马的消息已传了出去,一时间众人如临大敌,一骑骑快马朝城外飞驰而去,直奔各营驻地。
紧接着一队队将士从皇宫内开拔出来,将原来值守城门的五城兵马司全部被赶往城内,将长安全部大街小巷封锁,严禁任何人出入,无论百姓和官员皆被赶进家中不得擅自外出。
立政殿中,皇帝肃着一张脸,来回踱个不停。
这时外面有小内侍禀告道:“皇上,武阳侯在殿外求见。”
片刻,殿门口一道身影神情凝重步履匆匆的进来,正是邱宝婵的祖父邱恒,“臣,参见皇上。”
皇上仿佛满肚子的怒气,一脚踹在御案上,御案顿时倾倒在地,上面的折子镇纸笔架哗啦啦掉了一地。
邱恒连忙跪下。
皇上往前走了两步,打量着邱恒,仔细审视着他脸上的表情,一丝一毫的变化都不错过。
不知过了多久,他幽幽开口问道:“邱恒,你受天家恩宠重用,朕曾派你远赴戍边督军,你也没令朕失望,那几年着着实实打了几场漂亮仗,论勇武更是力能扛鼎,以一当百,而朕至今仍将你当做朕的左膀右臂。邱恒朕问你,天家待你若何?”
邱恒听见这话,以头触地,大声道:“皇恩浩荡,臣,只能以死相报。”
“你果真仍忠于天家,仍忠于朕吗?”
“臣愿对天发誓!”
“哪怕如今反贼兵临城下,社稷危若积卵,一触即倾?”
“生是皇家奴,死是皇家鬼!”
邱恒的态度很坚决,毫无犹疑,皇上露出满意的神情,问道:“那么真现在命你去为朕平息漠北之乱,你可愿意?”
邱恒目中闪过精光,“臣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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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边春雷滚动,云楚忱和照影被绑在马车里,听着马蹄声哒哒响个不停。
“姑娘,奴婢头一回后悔没听潋月的话。竟然没劝姑娘几句,这下可好,咱们不知道要被带到什么地方去了。”
云楚忱一点也不见慌乱,说道:“嘘,你听。”
照影狐疑的支起耳朵凝神细听,在轰隆隆的雷声之中,兵戈之声不绝于耳,时远时近。
“姑娘,这是?”
“放心吧,咱们没事。”
照影一向聪慧,这次却有些糊涂了,想来想去也只猜测道:“姑娘昨日被劫持是故意的?”
云楚忱压低声音说道:“确实是在计划之内,但意料之外的是,温雁娘没带咱们去见梁王或者大皇子,似乎要将咱们带到什么地方去,咱们一路走了这么久,早就出城了。”
“出城?咱们不在长安了?”照影大惊失色。
云楚忱道:“昨夜漠北兵马异动,我猜测大皇子会在皇上跟前请命去平复漠北之乱,此刻兴许已经动身。”
“大皇子要去漠北?那梁王?”
“梁王应该会留在长安对峙皇上……”
“那跟在咱们身后的人……”
“我是谁?我是镇北王府未来的世子妃!我人都丢了,能没有人来救吗?”
照影脑中灵光一闪:“是晋公子?他会一路追着咱们?”
云楚忱道:“这一路上,恐怕咱们要吃些苦头,不过放心,要不了命。”
这个计划虽然冒险,却大有可为,她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说服晋亭的。
照影叹了一声:“蘅兰那丫头回长安之后八成要被气死了,姑娘将她支出老远,却没在家等她回来。”
“我给她们留了信,她们看过之后自然明白。”
照影眨了眨眼睛:“姑娘是说,给年氏留了信?”
“嗯。”云楚忱点点头:“大难临头,我心里那点疙瘩就算不得什么了,有些事情必须要问清楚。我已经告诉她如何与我取得联系。如果她真的能打听或是知道什么,会想办法告诉我的。”
马车继续向前跑着,后面的人紧追不舍,马蹄之声在春雷落雨的掩映声中显得更加凌乱,车夫用尽力气,拼命挥舞鞭子催促马匹往前奔跑。
马车颠簸的十分厉害,主仆二人手脚又被绑着,被颠的东倒西歪,也就无暇在多说什么了。
五日之后,云楚忱终于晋亭的“紧追不舍”之下,在一处驿站与大皇子的人汇合了。
温雁娘将云楚忱交到大皇子手上时,着实送了一口气。
红泥炭焙炉上,滚烫的沸水在壶中冒着热气,大皇子执壶在手,亲自将面前的两只小杯斟满,笑道:“云大姑娘,请。”
“不敢劳烦殿下。”
大皇子似乎将云楚忱当成了新捉来的鸟儿,但云楚忱绝不是什么普通的鸟儿,自是没那么好驯服的。
不过大皇子十分有耐心,仿佛只是邀请云楚忱来游山玩水,“云大姑娘是否在想长安的事?”
云楚忱抬头看他,平静的没有多余的神情:“打蛇打七寸,殿下真是会捏算人。”
大皇子一身绛紫,华美的锦绣银纹外面照着一层轻薄单纱,这是今年最流行的样式,他勾唇一笑,说的一本正经:“何来捏算,我生怕你忧心,所以特地来告知你长安的消息,免得你吃不好睡不香。”
“殿下一路颠簸,精神竟比在长安的时候还要好一些,看来是日日都能吃得好睡得香。”
“这话也没什么不对。”
大皇子对云楚忱讽刺丝毫不在意,而是老老实实的承认。
“长安的眼睛太多,别说一举一动,就连表情都要时时拿捏的恰到好处,累得很。”
他的语气轻微飘忽,仿佛是在对某一颗星辰诉说,然而却有无比郑重。
云楚忱不以为然:“殿下从小到大都是这般过来的,有些东西,恐怕是早已经渗透到骨子里的,何须故意装作什么。”
“哈哈哈哈哈……”大皇子大笑,他放下手中的杯盏,看着其中飘忽的芽儿,道:“云大姑娘是说我内里卑鄙无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