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乔家父母的事情,是你做的?
彭炜阳看着时年,没说话,时年又问了一遍:
回答我。
是我做的,你来是为他们讨回公道的?你有什么筹码来和我谈条件呢?彭炜阳看着时年,又看向他的口袋:还是你在录音?可是时年,录音是不能单独作为证据使用的,就算你录了又能如何?他们一旦白查出什么,就算所有人都知道是我放的消息,也只会感激我。
你怎么知道白院长吃回扣贪污受贿?你怎么知道乔教授猥亵女学生?
我不需要知道。彭炜阳说:我只需要给一个人一万块钱,让他帮忙发个帖子,然后再找水军炒作一下就可以了,这个年头,在白锦书和乔平生这个位置的人,难道真的有那么干净吗?只是没有人敢说罢了,我就要说出来,只要把这件事情闹大,自然有人会去查,也一定能查出东西来。
时年沉默了下来。
事实证明,我的方法很好用。彭炜阳笑了,看着时年:你住的地方安保太好了,我和你母亲根本进不去,不用这样的方法,你怎么能出来呢?又怎么会站在我的面前呢?
你见我做什么?
十年没见了,我想看看你怎么样了。彭炜阳掀开被子坐在了床边上,随时都能起身,时年尽管竭力保持镇定,却还是没忍住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彭炜阳看到了,笑了下,没有再动:听你妈说,你有了被害妄想症,你很长时间都没有见任何人,是因为我吗?
彭炜阳的脸上没有半点关心的痕迹,反而很是沾沾自喜,好像看到有人在他的阴影下过了十年的时间是一件很骄傲的事情。
我以为当初有胆子捅我一刀逃走的人是为了生活的更好,却不想你竟然过了十年暗无天日的日子,值得吗?
跟我回去吧,也别让你妈担心了,她都找了你十年了,好孩子不应该这样的。
彭炜阳站了起来,时年紧紧咬住牙关才没有让自己转身出去,他依然直视着彭炜阳:
你猜,你猜她要是知道自己最信任,坚信能把她同性恋的儿子矫正成正常人的彭校长,也是个同性恋,甚至曾三番两次企图强/奸她的儿子,她还会听你的话,感激你吗?
彭炜阳盯着时年看了几秒似是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继而缓缓笑了,但他没有回答,他只是起了身向自己走来,时年下意识的还想要后退,却死死忍住了,他知道彭炜阳想要做什么。
彭炜阳走到时年面前,伸手去触碰了一下时年的风衣口袋,时年忍着恶心让他碰,彭炜阳没有摸到录音笔之类的东西,满意的笑了下,这才回答时年:
不会,你母亲不会再信任我,但她还是会找别人来矫正你。
时年后退几步,拉开与彭炜阳之间的距离,没说话。
其实我成立育彰学院这么多年,你的母亲并不是我见过最坚持的人,有太多像她这样认为孩子不正常的家长了,越偏僻越落后越没有接受过教育的人越是这样,你看你当年,她不是觉得矫正你的性向比高考更重要吗?他们没有做错,他们只是希望自己的孩子正常起来,他们也是在爱自己的孩子。
只是你,太不乖了,竟然跑了。
你是我学校里跑的第一个学生,也是唯一一个没有被矫正过来的,我既然收了你母亲的钱,就要对她负责。
唯一一个没有被矫正过来的?时年看着彭炜阳:你确定他们是被成功矫正了吗?还是说,在你的虐/待下不得已的屈服?
彭炜阳笑笑:重要吗?那些家长也并不在乎我是用什么方法让他们孩子听话的,他们要我做的,就是把他们的孩子变得听话,我做到了,我完成了,他们得到了一个听话的,让做什么就做什么的孩子,他们已经很满意了,你不是去过我的办公室吗?你应该看见了里面有多少的锦旗,那些都是家长送来的,他们都感谢我。
你不在的这十年里,我收到了更多。彭炜阳向时年迈出一步:我想带你去看看。
时年看着他,一滴汗顺着鬓角缓缓下滑,从下颌骨流至下巴,彭炜阳看到了,只觉得性感,他也满意了:
你在害怕。
没有人不害怕恶魔。时年说:我以前很怕你,想杀你,甚至想过和你一起死,但我现在不怕了,我一点都不怕你,我只是觉得恶心,为自己,也为那些在你手下承受虐/待的孩子恶心。
你能做什么呢?彭炜阳说:十年前你就报过警,答案你比我清楚,十年过去了,我比之前更强了。
时年,我没有一天不想你,想你看着我的眼神。彭炜阳又靠近一步:这些年,不知道孩子都更娇贵了还是怎么,送来的孩子都没什么挑战性,有的连森田疗法都抗不过,再倔强的也三个月就脱胎换骨了,我再也没有遇到像你这样的。
我想看你对我屈服,我想看你被我控制拼命挣扎却无可奈何,我想看你被我改造成一条听话的狗,我想看你见到我就发抖,也想听你在电击床上的尖叫声。彭炜阳的脸上是阴森的,令人胆寒的笑,这已经不是一个正常人了。
时年直面于他对自己的这些想象,胃里翻涌,随时都能吐出来,他像是突然被彭炜阳扯进了一个叫十年前的旋涡而越陷越深,就在他承受不住这样的痛苦,想要结束,又一次看向床头柜上那把刀子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时年,你是我遇见最好的人。
是乔遇安。
他不能留下乔遇安一个人,于是他强迫自己抽身清醒过来,虽然全身近乎虚脱,却还是无畏的,看着彭炜阳:
你也只能想想了。
我会带你走的。彭炜阳笑看着时年:你的那个小医生没多少本事,他能保护你什么呢?我看多了他那样的人,良好的家庭,良好的教育,但这种家庭的人是最有规则的,你觉得他们又能把我怎么样呢?他救不了你的。
你不懂。时年说:他早就救了我,我逃离了那个学校,逃离了你,却从来没有逃离过你给我的地狱,是乔遇安带我重返人间,他已经救活了我,我已经不是鬼了,但彭炜阳,你还是鬼,做鬼我可能伤不了你,但鬼是怕见光的,我在光里,你又能拿我怎么样呢?
门在这一刻被猛然推开,乔遇安和姜橙闯进来,彭炜阳下意识的看过去,可乔遇安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将已经坚持不住,虚脱的时年抱在了怀里。
乔遇安。时年看着他,很明显的松了一口气,又一滴汗水缓缓流下的时候,时年缓缓笑了:没事了,都结束了。
虽然是早晨,但巫岳的直播却还是在网上掀起了轩然大波,当然这离不开展图在背后的推波助澜,但又有什么关系?他们不过是在以牙还牙。
从未在公众面前露过脸的巫岳本身就具有一定的话题度,加上这么劲爆的话题,又关联上了前两天白锦书和乔平生的事情,短短几个小时,热度就已经爆了,热搜上有关于这场直播的话题就有好几个。
#巫岳直播#
#白锦书乔平生被人诬陷#
#彭炜阳#
#育彰学院#
展图趁着热度,将时年提前一天录好的视频,发布出去。
视频里的时年穿着黑色的毛衣,面对镜头有些不自然,抬了七八次头才唯唯诺诺的敢于直视了,却又过了快一分钟的时间才调整好呼吸,缓缓出声,他的声音很轻,但却很清楚,很坚定:
大家好,我是巫岳,也是时年。
这条视频我要以时年的身份实名举报,举报湛西市育彰学院以及育彰学院校长彭炜阳,副校长章树杰,苟胜利,教务处主任汪力存,以矫正网瘾,叛逆,内向,早恋,同性恋等名义实施非法拘/禁,虐/待,性/侵。
十年前我被我母亲以矫正性向的理由送入育彰学院,企图纠正我喜欢男人的事实,我在校时间173天,实施非法拘/禁41天,鞭打129次,电击37次,彭炜阳带我进办公室猥/亵我2次,带我回家1次,强行对我注射肌肉松弛剂,企图强/奸,被我用水果刀捅入腹部逃脱。
十年时间,我不敢与人接触,不敢走出房子,患上了严重的被害妄想症,数月前一个鬼屋探险团队闯入了我家进行直播,我住在鬼屋的消息被暴露,虽然消息及时删除,却依旧辗转被我母亲发现,她再次联系彭炜阳不远千里来到榕城,想要带我回家。
我爱人乔遇安因为保护我而被我母亲骚扰,伤害,他的父母白锦书白院长和乔平生乔教授也因为我受到牵连,我希望有关部门可以尽快调查还他们清白与平静,也希望对我举报内容进行核实查证。
不是为我,我已经逃离了地狱,但现如今还有在育彰学院受难受辱的孩子们。
我们没有病,不需要被矫正,更不需要以虐待的方式进行矫正。
以上是我视频的全部内容。
感谢。
第73章
网友1:靠,这不是真的吧?这都什么年代了,居然还会有这样的事情?
网友2:大清早起来裂我三观,绝了。
网友3:怪不得巫岳之前直不出来,这要是我,别说出来了,指定拉着那垃圾起死了,要玩完大家起玩完!
网友4:我只想知道这老王八蛋什么时候死,给爷死啊!!!
因为巫岳的直播,时年的实名举报,网上炸开了锅,太多人都在这刻关注网上的轩然大波,但乔遇安没有,姜橙没有,白锦书和乔平生也没有。
带时年回去的路上,姜橙为了给时年足够的安全感,升起了前后座位的隔板,时年靠在乔遇安的怀里,身体还是止不住的发抖,乔遇安能感觉到他的僵硬,他的冷,他直搓着时年的手臂,直出声安抚。
时年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说完了所有的话,对乔遇安的安抚没有什么反应,后来似是想到什么,突然开始挣扎起来,乔遇安开始还按着他,但后来越来越控制不住,时年直在说:
脏,脏
乔遇安看着他拼命想要脱掉的风衣,突然明白过来,这衣服刚才彭炜阳碰过。
我脱掉,我帮你脱掉。
乔遇安帮着时年脱掉风衣后时年才算是真的安静下来了,没会儿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乔遇安看着他仍然苍白却没有血色的脸,心疼到了极致,41次非法拘/禁,129次鞭/打,37次电/击,他身上的伤口就是这么来的,他是怎么熬过来的?走过遭地狱,他是如何说服自己去面对魔鬼的?
乔遇安不敢想象,他直自诩自信乐观,可这样的事情如果发生在自己的身上,乔遇安也绝不敢保证自己就会比时年坚强。
17岁的时年承受的,是28岁的乔遇安都不敢想象的。
车子直到2号别墅门口时年都没有醒过来,他像是陷入了种谁都叫不醒的沉睡。
姜橙先步下了车,帮乔遇安打开了车门,看到时年闭着眼睛的时候下意识的放轻所有的动作,连话都只是个气音:
睡了?
嗯。乔遇安哽着声音应了声。
姜橙明白乔遇安的心思,他让自己最想保护的人受了伤,他在自责,可乔遇安已经尽力了,姜橙捏捏他的肩膀:
是在车里睡会儿,还是回家?
乔遇安静默几秒:回家。
或许是因为解决了所有的问题,时年这觉睡的特别沉,沉到乔遇安觉得他是晕了过去,毕竟连抱他下车的时候都没有吵醒他,但乔遇安也顾不得太多了,直接回了家,上楼将时年小心翼翼的放在了床上。
姜橙跟着上来,看乔遇安安置好时年才微微放了心。
这是她第次见到时年,两个人却没有说上什么话,只在上车的时候时年轻轻的喊了声姐姐。
虽然只有这么声,却叫到了姜橙的心里。
时年实在太让人心疼了。
我先回去了,免得时年醒来不自在,况且网上的事情闹的这么大,也要好好运作才行。姜橙看着眼睛分毫不离时年的乔遇安:你也别想太多了,经历了这劫的时年,才能算是真的涅槃重生了,这对他来说,并非是坏事。
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姜橙走了,乔遇安坐在了地毯上,握着时年的手,抵在额头许久都没有抬起来。
他不知道时年是如何突破心理障碍走出这栋房子的。
他不知道时年面对陌生人又是如何自我说服别怕的。
他不知道时年去医院里见彭炜阳是怎样鼓起勇气的。
他不知道时年是怎么强忍着恐惧来套彭炜阳的话的。
他不知道时年撕开从未愈合的伤口到底是有多疼的。
他不知道时年把伤痛的过去公布于众是有多彷徨的。
他不知道时年所有的心路历程,但乔遇安知道,时年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为了自己。
乔遇安承认,他否认不了时年的这个方式是最有力度,最直接了当的方式,可乔遇安也从来没有想过要时年亲自出来解决,他已经搜集到些证据了,时年本可以等等的。
他本可以不这样的。
展图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站在了床尾的位置看看时年,过了会儿视线又落在了乔遇安的身上:
哥,你真的不用自责,我哥他今天特别勇敢,没在怕的,我觉得他今天至少两米八。
乔遇安没声音。
我知道我应该告诉你的,但我也实在想不到别的办法来解决这件事了,与其让这件事直在这边闹心,不如让我哥出面去解决,我知道,我知道这对他来说很难,可是哥,你说过的,你想他自己走出去的,你想他有自保能力的。
你要在他身边辈子,可这辈子你不能时时刻刻在他身边的,就算没有这次的两个王八蛋,万哪天别墅突然失火来了消防队,我哥还是要走出去的,被迫和主动,我宁可他主动。
况且,你已经护了他那么多次了,他也想护你。
我护他什么了?乔遇安闷着声音说了句,几秒后抬头看向展图,展图看到了他红着的眼睛:我什么都没护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