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情况?!
许婵婵彻底惊醒,蓦地从床上弹了起来。
平复了一会儿呼吸,她皱着眉下床,缓步走到窗边。
窗外的声音反倒没有屋里大,她攀在窗框边,探出半个身子仰头向上看。在漆黑的夜色映衬下,楼上那户人家窗内明亮的灯光便显得格外刺目。
她愕然退回到屋内。
刚才的敲墙声已经停了,转而响起的又是之前的嗡嗡声,听上去像是电钻或者别的什么类似的东西。
楼上的人是疯了吗?凌晨两点搞装修?
她难以置信地踩着拖鞋往外走。
推开家门的同时,走廊那一侧也响起了开锁的声音。
四目相对间,头顶的声控灯应声亮起。
“秦医生,你也被吵醒了啊。”许婵婵打了个小哈欠,没精打采地开口道。
对于在这个时间点看见秦时予,她并没有表示出丝毫意外。
楼上的动静这么大,是个人都会被吵醒。
“嗯。”
对面的人应了一声。
他显然也是刚从床上起来,没戴眼镜,身上穿了件极宽松的黑色半袖家居服,头发稍显凌乱地散向脑后。
与白天永远严谨到一丝不苟的模样相比,多了丝难得的烟火气。
许婵婵困得连嘴都不想张,伸手指了指楼上,意思是问他要不要上楼看看。
秦时予点了点头,两人一前一后地朝电梯走去。
许婵婵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脑子迷迷糊糊的,差点踩到他的鞋。
她连忙放慢步调。
困意朦胧间,她的脑海中忽然涌出一个疑惑:平时的正装和衬衫也就罢了,为什么秦医生就算是睡衣上都没有一道褶子呢?
*
电梯向上一层,在16楼停下。
楼上果然灯火通明,喧闹嘈杂,锯子声、电钻声、锤子声交替响起,叮叮咚咚,仿若逢年过节庙会上的锣鼓喧天,震耳欲聋。
无关紧要的念头被许婵婵抛诸脑后,她赶忙迈步走出电梯。
秦时予已经上前,敲响了半掩着的房门。
“bbzl谁啊?来啦!”
里面的人应声很快,门被拉开,出来的是个穿一身军绿色工作服的中年男人。
看上去似乎是装修工人。
“师傅,你们要装修的话,能不能明天工作时间再开始?”秦时予说着,按亮手机屏幕递到对面的人眼前,“现在是凌晨两点。”
他说话时神态依旧平静,语气甚至很好,可他身高腿长,倚在门边站着,骤然看上去颇有威慑力,大抵是因为刚睡醒的缘故,音色也比平日里更低沉几分。
有些令人辨不出喜怒。
门里的师傅态度好得一塌糊题:“吵到你们了?抱歉抱歉,本来只是想贴个墙纸的,以为不会有动静,谁想到水管炸了,只好临时抢修一下。”
“马上就好,马上就好。”
师傅满脸堆笑地将两人送下了楼。
事情解决得挺顺利,许婵婵回到卧室时,装修的声音已经小得听不见了。
她叹了口气,蹬掉拖鞋爬上床。
刚准备继续睡,头顶又是“邦”地一声巨响。
紧接着,锯子电钻交替奏鸣。
仿佛情景重现一般,许婵婵又一次从床上弹了起来。
*
几天后。
上午十点。
许婵婵有气无力地趴坐在工位上,呵欠连天,眼下泛着浅淡的青色。
进园区前买的早餐还放在一旁没有拆,豆浆正冒着汩汩热气,她却连插管子的念头都提不起来。
好困,想睡觉。
运营小姐姐见状,有些同情地问道:“婵婵,怎么没精打采的?是你家楼上那户人家还在装修?”
这都快一礼拜了吧,竟然还没解决?
小区里就没有其他住户投诉吗?
“别提了。”许婵婵虚弱地摆摆手,“我已经准备搬走了。”
自从前几天凌晨,16楼那户人家开始装修以后,接连不断的噪音就再也没有停下来过。
她和秦医生那晚上楼找了他们好几次,前两回还得到了诸如“水管爆了”、“抢修”之类的敷衍回应,之后便直接被拒之门外。屋子里叮铃咣铛响个不停,可就是没人理会他们,偶尔有工人进出时从两人身边经过,也是一副目不斜视,将他们当空气忽略的样子。
大半夜的,第二天还要工作,许婵婵实在没精力和楼上的人家打擂台,迫于无奈只好和秦医生一起出去住酒店。
一想起那天晚上的酒店,许婵婵的脸色瞬间精彩纷呈。
实不相瞒,起初她还有些紧张,两人一起向小区外距离最近的那家快捷酒店走去的时候,她小心翼翼地拉了拉秦时予睡衣的袖口。
“秦医生,我们真的要去酒店?可是我没带身份证。”
男人脚步一顿,回头给了她一个若有所思的眼神。
许婵婵当即心中警铃大作,总觉得他下一秒便又要说出那句经典发言:我不是那么随便的人。
她连忙摆手,摆正自己的立场:“我说的是实话!”
她是真的没有带身份证,上周博亚团建登记时她将身份证带去了公司,回来后便顺手放bbzl在了公司抽屉里,忘了拿回家。
秦时予听了她一通急急的剖白,总算没再给出什么惊人之语,点了点头,一边继续向前一边温声道:“没关系。”
没关系。
短短三个字包含的信息量太少,许婵婵分析不出里面的含义。
不过,既然只有一张身份证,那自然就只能开一间房。
两人来到小区门口的快捷酒店,许婵婵在前台照了照人脸识别,之后便坐在后头的沙发上等秦时予办手续。
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明明前后加起来一共也不过只花了不到十分钟,却足以让许婵婵的耳根一点点开始发烫,甚至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在安阑酒店度过的那个晚上,耳畔响起过的那道平稳又舒缓的呼吸声。
该怎么形容这种心情呢?
大概就是,明知道什么也不会发生,但还是忍不住地紧张。
秦医生登记完毕,两人一起上楼,穿过了长长的、安静的走廊。
紧张一直持续着。
直到秦时予刷卡打开了房间门。
机械锁咔哒一声弹响,厚重的木门缓慢向后挪移,门内的场景洞然于眼前。
是一间标间。
看着不算宽敞的屋子里两张并排的1.2米窄床,许婵婵当即便石化了。
——多么常规而毫无纰漏的处理方式,既然开不了两间房,就开一间有两张床的房。
真是出人意料又在情理之中,欧亨利看了都要自愧不如。
许婵婵深深吸了一口气。
所以她刚才到底在紧张些什么东西?
“进去吧,发什么呆。”
他揽过她的肩膀,将她往房中带了带。
脚下跌跌撞撞地绊了两步,许婵婵顺着那股力道跌坐在床上,而后放弃挣扎地向后一躺。
……总觉得有种微妙的丢脸。
虽然让她产生这种情绪的另一方很有可能对此一无所觉。
她拉起被子,直直蒙在了自己头上。
直到一周以后的现在,许婵婵回想起当时紧张到心跳加速的那10分钟,依旧很想捂住自己的脸。
希望秦医生什么也没看出来。
运营小姐姐看不见许婵婵心中的千回百转,见她说着说着就没了声,追问道:“你刚刚说要搬家?准备搬去哪儿啊?不能让物业和你家楼上的人谈谈吗?”
她打抱不平:“哪有这种事,你要是搬家了,房租违约金算谁的?”
还有耽误的时间、人力成本,搬一次家麻烦死了,难道就这么算了?
许婵婵诚实地开口:“房东说都算他的。”
虽然听上去很离谱,但这的确是房东的原话。
16楼噪音不断,第一晚还能勉强对付过去,可住酒店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许婵婵联系过物业,甚至在第三天晚上报了警,但结果都不甚理想。
楼上那户人家就像是一条滑不溜手的泥鳅,他们家的业主不在家,平时只有装修队呆在屋里,物业和警方上门询问时,装修队就好言好语地道着歉,一转头便又故态复萌。
一看就知道是和业主串通好了的敷bbzl衍做派。
许婵婵无奈,问物业要来了那户人家主人的联系方式,准备去跟他们谈谈。可号码拿到手里,她却当即怔住了。
和她租房时中介给她的房东电话,一个数字也不差。
“……你是说,楼上装修的人家,和你租的房子,业主都是同一个人?”
运营姐姐难以置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