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
虞秋弯起眼,没,那你先洗。
沈明登拿了衣服进浴室,浴室跟房间只隔着一扇门,里面的动静听得清清楚楚。
衣服窸窸窣窣,水流哗啦哗啦,接连不断闯入耳膜,搞得人心烦意乱。
虞秋索性打开电视。
微信忽然啾了一声。
【刘赫:今晚小江江演的电视是不是开播?!我一定带着家里人守在电视机前!还要去播放平台增加播放量!】
【孟平江:[抱拳][抱拳][抱拳]】
【陆高:今晚有你戏份?】
【孟平江:第二集 末尾应该有一点。】
【虞秋:一定蹲守电视机前。】
要不是刘赫提醒,他都快忘了。
拿起遥控器,调到播放的卫视,时间还没到,他也不换台,就停在这个频道,捧着手机玩。
浴室水声停歇。
虞秋目光一顿,头没抬,耳朵却直直竖起。
门打开,水汽呼啸着冲进房间,又被人关上。
沈明登擦着头发,自然地坐在床上,温声说:可以洗了。
哦。虞秋起身,想到什么又道,平江的剧今晚首播,等会一起看?
好。沈明登目光落在他身上,似乎笑了下,等你。
虞秋:
脸上怎么忽然有点热?
他钻进浴室,里面水雾弥漫,温度适宜,空气中还有沐浴露淡淡的清香。
虞秋慢悠悠地洗完澡,抹上身体乳,穿着蓝白格子睡衣出来。
清甜的柑橘味再次涌入鼻端。
沈明登眼底蕴着暗色,扬了扬手中的吹风机,坐过来,吹干再睡。
嗯。
虞秋坐到床边,背对着沈明登,微微低头,白皙匀净的脖颈映入男人眼中,乖巧纤弱得像是等待献祭的羔羊。
吹风机呼呼响着,床前的电视机播放着广告,房间开着橘色壁灯,光线暖融融的,平添几分暧昧。
手指在青年发间穿梭,柔碎的发丝细细密密,滑过皮肤的瞬间,微微发痒。
秋秋
嗯?虞秋歪头,在吹风机的轰轰声中道,你说了什么,我没听清!
头发干了。
沈明登关掉吹风机,扔到一边,从背后拥住青年,紧紧的,不留一丝缝隙。
秋秋
吹风机的余热依旧蔓延在耳旁,比之更热的是男人的气息。
电视屏幕开始播放片头,明快的音乐声盖住窸窸窣窣的动静。
说好看电视的,不行。
不动你,真的。
虞秋深深吸了一口气,这话连鬼都不信!
叩叩叩。
敲门声骤然响起,被子猛地停滞。
小秋,你在房间吗?向颜的声音穿过门板,惊得虞秋立刻坐起来。
他理了理衣领和头发,揉揉泛红的脸,压下心中的慌乱,在的。
门开了,向颜捧着一个东西进来,本来笑眯眯的,看到沈明登也在,不由肃着脸问:你在这干什么?
沈明登一脸平静:陪秋秋看电视。
看完就回房。
嗯。
向颜又转向虞秋,空调吹得容易干,放个加湿器,白天忘了拿上来。
谢谢向姨。虞秋连忙接过,叫一声我自己下去拿就行了。
跟我还客气什么。向颜看向电视,这什么电视?
虞秋插上加湿器的电源,看着像古代权谋,我室友在里面演了一个角色。
真的呀?向颜惊讶问,那我也看看,是哪个室友?
虞秋笑着道:开学那天你也见过的,孟平江。
那小伙子确实长得俊,我这就下去看。她说着转身,关门前还特意嘱咐沈明登,看完就回房自己睡!
沈明登:
房门关上,屋内只剩下电视剧的声音。
虞秋没忍住,噗嗤笑出来。
坐过来。沈明登拍拍床。
不要。虞秋摇头,嘴角却翘着甜甜的弧度,我就坐在沙发上看。
沈明登无奈,只好起身下床,一手兜肩,一手穿过腿弯,将人抱起来。
干什么?
看电视。
怎样不是看?
靠在一起暖和。
沈明登一只手臂半拥着虞秋,霸道地圈人入怀,下巴蹭着他的发顶,偶尔亲吻几下。
虞秋:
这哪是看电视?
他枕着男人的肩,声音哑哑地问:什么时候回华京?
不适应?
不是。
虞秋倒挺喜欢这里的,能让人心里平静。
应该是初二回去。沈明登握着他的手,递到唇边左亲一下,右亲一下,那是为什么?
这里不方便。虞秋抬眸瞄他一眼,睫毛微翘,钩子似的。
沈明登微顿,缺什么,明天去买。
缺
后面的话很轻,差点被电视剧的插曲盖过,沈明登却听见了,眼底瞬间涌出深沉晦暗的光。
秋秋,你故意的。
虞秋挑了挑眉,今天去挖冬笋,我又有了灵感,等回去我就得赶工。
沈明登蹙了一下眉,赶工?
之前闻哥说过拍摄其他素材要半年多时间,算算日子,差不多了。
我明天问问他。沈明登可不想看到虞秋天天那么辛苦。
微信又有新消息,虞秋摸到手机打开。
【刘赫:电视剧拍得不错哎!我家里人都觉得好!有火的苗头!@孟平江你开微博了吗?关注关注!】
【孟平江:开了。[截图]】
虞秋打开微博,也点了关注,顺便逛了逛。他发的几条都是跟剧相关的,目前粉丝数还很少。
还没刷完,孟平江就回关了。
虞秋不禁在群里说:【你的关注列表都是剧组的导演、编剧、演员这些,突然多了我们三个圈外人,会不会有些突兀?】
【刘赫:好像是哦!】
【陆高:嗯。】
【孟平江:我还挺喜欢演戏的,我不知道以后能走到哪一步,但也想做点其他有意义的事情。虞秋专注刺绣技艺,陆高对传统服饰也有涉猎,刘赫是汉服社的成员,你们都可以发一些相关的微博,我到时候转发,不要嫌我粉丝少哦。】
他的话很诚恳。
传统小众的领域本身关注度就低,想要让更多的人去发现去了解就更难了。
当前很多非遗手工艺面临着失传的境地,不妨扩大影响力,让更多的人认识到其中的文化内涵和独特魅力。
孟平江不知道自己能走多远,但也想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虞秋郑重道:【谢谢。】
【刘赫:呜呜呜呜呜感谢小江江厚爱!】
【陆高:好。】
虞秋心里面暖洋洋的,有种澎湃的激昂的情绪充斥着四肢百骸,慢慢聚集成无尽的勇气和冲劲。
他对沈明登说:我想成为大师,只有这样,才能向更多人传授技艺。
刺绣不再是他赖以生存的手段。
它是传承,是一种责任和使命。
沈明登凝睇着他,眉眼温柔深邃,像注视着天上的星光,如今星光就在他怀中,触手可及。
你会的。
你会成为最出色的大师。
虞秋笑弯了眼。
他也觉得可以,梦境里,这个目标他已经达成了。
翌日,虞秋起得很早。
乡间早晨的空气尤其清新,他打开窗,呼吸着甜美的空气,活动几下筋骨,就听见上楼的脚步声。
是向姨。
小秋起来啦,明登怎么还没起?向颜往房里探了探头,没看到沈明登,面上一松。
还算听话,没胡闹。
虞秋短促地笑了下。
其实不是听话,而是不得不分房睡。
昨晚闹得有些久,继续下去会出事,沈明登只好离开房间,跑到隔壁去了,也不知道几点才睡着,到现在还没醒。
他拉住向颜:向姨,让他多睡会儿吧,昨天可能累着了。
毕竟挖了那么多笋呢。
向颜一脸震惊:
累着了?
难道她一直都搞错了?
看着也不像啊!
第59章
沈明登没睡多久,在全村此起彼伏的爆竹声中醒了。
洗漱完下楼吃早餐,却发现自家老妈一直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
怎么?
向颜默默端详他片刻,皱着眉道:不像啊。
沈明登:?
你身上没什么不舒服吧?向颜又问。
没有。
昨晚没胡闹吧?
没。
向颜:那怎么起得这么晚?
沈明登:
他没跟虞秋胡闹,但跟自己较劲了,失眠了很久才睡着。
秋秋呢?他转移话题。
向颜剜他一眼,没好气道:他在院子里整理对联,等会你俩一起贴。
嗯。
沈家的两层小楼外砌了一圈院墙,院子里种着一棵桂花树,花期已过,只有叶子随风舞动。
沈明登快速吃了早餐,来到前院。
阳光正盛,暖融的橘金色照在青年身上,乌黑细密的头发反射着丝质的光,清隽的脸白皙如玉。
听到脚步声,青年转过身,一下笑起来,清澈的眼睛里蕴着碎金的光,身后是浅灰色的院墙,依托着湛蓝的天空,格外渊雅明净。
你来啦,赶紧贴春联,贴完还要上山扫墓。
昨天刚回来,沈英山和向颜都疲惫不堪,还要跟乡亲们说话,没工夫上山。
只能今天抽时间过去。
沈明登被他的笑闪到了,没忍住,凑过去亲了亲他的唇。
怎么这么甜。
干什么?外面有人呢。虞秋轻轻推了他一下,脸上却带着笑。
沈明登从背后抱住他,看过了,没人。
咳咳咳!向颜走进院子狠狠咳了几声。
没眼看了都。
虞秋胳臂肘往后捣,抵开沈明登,快贴。
沈明登丝毫不恼,反而受用得很。
感觉乡下比城市年味重。虞秋笑着说。
一大早起来,幽静的山村就被鼎沸的爆竹声笼罩,城市可没这份热闹。
沈明登从他手上接过上联,往门上贴,以后只要想来,我都陪你。
歪了,右手稍微往上去一点,再往下,嗯,对,虞秋站在后面指挥,笑着应声,行啊,我还要吃你亲手挖的笋。
都听你的。
向颜:
走了走了,真是腻歪。
扫完墓,做好年夜饭,一家四口围坐桌前。
过完年,明登二十六,小秋也长了一岁,时间过得真快。向颜满心感慨。
沈英山笑呵呵地举杯:咱们一家人,以后都平安健康,和和美美。
澄净的酒液在灯光下泛着粼粼碎光,虞秋低头看了一眼,心里头盛满了安定。
这不是他第一次过年,却是他第一次如此幸福地过年。
饭后,向颜将虞秋拉入房间,关上门。
向姨?
向颜从抽屉里取出一只大红包,笑着塞到虞秋手中,这是给你的压岁钱。
可我都成年了。虞秋有点不好意思要。
什么成年不成年?在我面前,你永远都是孩子。向颜强势地塞进他口袋。
虞秋眉眼弯弯:谢谢向姨。
唉。向颜轻轻叹了口气。
怎么了?
小秋啊,她又从抽屉里拿出一样东西,用丝帕包裹着,攥在手里,阿姨问你一个问题,你要诚实回答我。
虞秋收敛笑意,正色道:好。
向颜望着他的眼睛,沉声问:你是不是真的决定跟明登在一起?
是。
虞秋毫不犹豫,心里到底存着几分忐忑。
他回视眼前的女人,用最为恳切的语气说:我喜欢他,想跟他在一起。向姨,除了他,我谁都不要。
对不起。他低下头,声音瓮瓮道,如果您不希望
那你为什么还叫我姨?向颜打断他。
虞秋愣住,遽然抬眸:向姨
小秋,向颜神色温柔,掌心抚上他柔软的头发,我刚把你领回家时,就问过你,愿不愿意上家里的户口,你记不记得?
记得的。虞秋哽咽。
向颜眼尾的细纹都泛着慈爱,我一直都把你当儿子,一直都想听你叫声妈。
虞秋喉间发涩,眼眶蓦地酸出泪意。
现在你跟明登在一起,有他照顾你,我开心还来不及,怎么会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