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能产生的惊惧使得身体一阵过了电般的痉挛,高潮就在那一霎那猝然降临。
而我闭着眼睛软软瘫在萧随的身上,自暴自弃地等待修罗场的到来。
萧随也因我突然的绞紧而缴了械,但门并没有被推开。
“小沉,里面是我的客人,最好还是不要打扰。”门外多了一个声音。
男人讲话的声音有点耳熟,萧随告诉我他就是赵容赫。
“不好意思,是我找错地方了。”沉轲的手应当是离开了门把,然后脚步声渐远。
结果是一场虚惊,我后知后觉地放开了呼吸声。
萧随离开了我的身体,替我清理了一番将衣服拉好。
我心里明白,这次的高潮于他而言并不圆满,而我的生理反应虽因神经的紧绷显得激烈,却带了压抑和隐忍,心理上的快感也不显着,反而觉得被一阵奇怪的空虚感侵袭。
萧随整理好自己,突然又捏住我的下巴,直勾勾地盯着我的眼睛,目光里添了道说不出的距离感。
“他怎么就没进来呢?可惜了,没让他看到自己的女朋友在我身上有多么淫荡。”
语气幽幽,好像他是我最危险的情人。
萧随以前可从来不会用这种口气和我说话的,都说了沉轲不是我男朋友怎么还这么在意,难道吃飞醋?不可能的,我掐灭了这想法,大约只是雄性的占有欲在作祟。
“可是萧随啊,你也有妻子。我就算真的有男朋友又有什么关系呢?”我的语气更像叹息,我想,我好像至今也没有厘清我和萧随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一怔,抬着我下巴的手忽然就垂落了。
“对不起,我…”萧随揉了揉太阳穴,有些懊恼,“我今天失言了。”
“我好想你。”我却一把又抱住了他,只是单纯的拥抱,抱得很紧。
手心按在他的肩胛骨和背肌,胸口感受他有力的心跳。他的一切都让人安心。
他回抱住了我,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将头靠在我的肩上,下巴轻轻蹭了蹭我后颈。像被心爱的猫用爪子挠了挠。
我仔细地倾听,咚,咚,咚……试图从萧随的脉搏中捕捉出什么蛛丝马迹来,但是那跳动声越来越喧嚣,我却分不清哪一声是他的哪一声又是自己的。
不晓得过了多久,我听见自己说:“我先走了。”
走出房间没几步,我被一名侍者拦住,他将我带到了楼上的露台,一个男人正倚栏远眺。
还只是侧脸,已见出刀削斧凿的精致来。
第一次离了大屏幕在如此近的距离见到这张脸,比起惊艳,我更多的是惊异。
好像在做梦,总让人有种缥缈的不真实之感。
赵容赫转身看我的时候,我似乎明白了那股奇异感的由来。和电影中的角色不同,他本人的气质更为独特,周身的空气好像都在对他俯首称臣。不是因为某种震慑人心的气场,而是能够让人心甘情愿的产生依顺感。
那双眼睛沉静如海,而眼睛的主人便海纳百川。他眼角微弯,就好像看透了这人间的沧海桑田。我知道自己也许被他看穿,但不用感到慌乱,因为他本就看见这一切而又理解这一切。
我思索了一会,他身上的这种气质似乎叫慈悲。
这世上善良的人并非少数,但慈悲的气质是一种磅礴的,非以纯善就能触及和拥有的。慈悲的人常常看上去孑然一身,但看世间一草一木天地苍生都如己身,好像无论你做了什么他都不会觉得被冒犯。
就是这种氛围,让我差点觉得和赵容赫的这场会面像是他准备来为我超度。
怪不得会有人信仰上帝。好像就是这种心境,只要看他一眼,灵魂立刻得到抚慰的安宁,虚无主义的生命瞬间被灌满真谛。
说不清道不明,但我好像一个无主的孩子突然拥有了父母般落下泪来,虽然明白眼前人不是我一个人的父母,是众生的神。
赵容赫将手帕递给我的时候,脸上依旧带着温温的笑,我恍如大梦初醒般接过擦了擦脸上的泪痕。
“为什么流泪?”
赵容赫示意我在一旁的藤椅上坐下。
我没有直接回答,反问道:“别人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都没流过泪吗?”
“我见过很多的表情,流泪倒也不是没有过,但那些朋友都是认为好不容易才见到我,太激动了。”赵容赫从身前的木几上捻起一枚白糕,递到我嘴边,“你尝尝看这个,味道很好。”
其实在楼下就已经吃过了,真的好吃所以我还吃了不少,但不知道为什么赵容赫就那么很自然地给我投喂,我也丝毫不觉得违和地张嘴接住了。
“像是看到了我很久之前养的兔子,下意识地就想喂你一口。”赵容赫的眼神确实像在看自己的爱宠,或者说孩子。
他继续接先前的话,“你刚才的眼泪不太一样,是很安静的,不是悲伤,也不是喜悦,是什么呢…”赵容赫似乎在琢磨该怎么形容。
“是感动。”我替他说了出来,“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你有一种亲切感,难以言喻的亲切感。可能你会觉得奇怪,但是看着你的时候,竟然觉得人生二十年的委屈突然变成了一阵风。我在冰天雪地里吹了一整路的寒风,然后走进家门,你是在我身边燃烧着的暖和的壁炉。刚刚一看到你,给我的就是那样的感觉。”
赵容赫很认真地听着,末了笑着说:“看来你感应到的我们灵魂相接的部分很特别。能给你取暖我很荣幸。”
我差点又想流泪了。怎么会这样。
可能有些人之间的磁场就是这样的奇异。
“赵先生,楼下的事情还没谢过你。”
“小事。萧随是我老朋友。倒是你,和许老板吵架的时候还挺有趣。”
“不好意思,我太任性,给您的宴会惹了不愉快。”
“不会。”赵容赫摇摇头,“是他冒犯,你又怎么能叫任性呢?我可从不认为忍耐和圆滑是成熟的标准。”
赵容赫身上那种妙不可言的亲和力终于使我得寸进尺,我偏头瞄了眼楼下昏暗的花草丛:“赵先生,其实我一直挺好奇,您为什么想办这种聚会呢?真的仅仅是出于商业目的吗?”
闻言他也顺着我的视线望过去,眸里笑意淡淡:“破坏虚伪的秩序,观赏欲望的颜色。这里是他们的伊甸园。”
我似懂非懂,但我想,赵容赫眼中的画面与我眼中所见并不相同。
秩序和欲望,究竟应该服从谁?
明明已经搅乱了二者的楚河汉界,我却仍在彷徨。
后来沉轲来到楼上送我回家,他不问,我也不说,车内的空气如今晚的康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