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司赫皱眉看着卫司雪:“你找到了他,彻底丧失了所有的斗志吗?!”
“你不是想做文海国唯一的女将,名垂青史吗?”
“我已经做到了。”卫司雪说:“拿下荣西国,你觉得史书不会记载我吗?”
“我如果再继续下去,搞不好就要遗臭万年了。”
“哥,你知道自古以来功高盖主的那些大将们,都是什么下场的。”
大部分都会跟一个反沾上边,被扣上什么不臣之心,确实会遗臭万年,到时候百姓的拥戴会变成唾骂,一生的努力毁于一旦。
卫司雪并没有跟卫司赫聊很久,她只是最后说道:“无论哥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但是希望哥,你不要再干涉我和折春的事情。”卫司雪说:“只要他在我身边,是名垂青史还是遗臭万年……都不重要。”
卫司雪说完之后就离开了,卫司赫又是久久难以回神。
他心中知道最正确的解法,可是将理智和欲望撕扯开的话……太难了。
卫司雪并没有回自己的营帐,而是直接去了军医的营帐。
折春正在处理伤员,卫司雪进去之后,直接走到背对着她给一个伤员换纱布的折春身后。
垂头看了那个伤员一眼,然后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将下巴放在了折春的肩膀上。
语调竟然有一点撒娇地说:“什么时候能弄完啊……”。
折春僵了一下,转头看向了卫司雪。
卫司雪就着这个姿势,在折春的脸上亲了一口。
“我在这等你。”
“很快。”折春忍不住环顾了一圈,果然所有人的注意力全被卫司雪吸引过来,一个比一个眼睛瞪得大。
卫司雪和戎问枫已经和离的事情,这些士兵还都不知道。因为就在前两天,他们还并肩作战。
要不是卫司雪和戎问枫配合默契,他们有些人甚至不可能从战场上生还。
可是卫司雪现在公然……亲吻一个军医。
戎将军知道吗?
如果知道了的话,这两位将军打起来,彼此的拥护也会起冲突,那就是内讧。
那他们不是不战而败了!
这营地当中的伤员,包括其他两个医师,都跟早上付岩看着卫司雪的眼神和表情一模一样。
卫司雪站直了,手背到身后,折春毫不受影响的去给伤员换药。
卫司雪环视了一圈说:“看什么看,我跟你们戎将军已经从夫妻变成了亲兄妹,要我把和离书给你们挨个看看吗?”
伤兵们短暂沉默,然后开始窃窃私语。卫司雪看着他们,走到折春的身边,手按在他的肩膀上说:“他叫折春,是我男人,从今往后,再有人叫他丑八怪,别怪我不饶你们。”
卫司雪说得猖狂无比,而她也确实有资格猖狂。
折春最后处理好了两个伤员,跟着卫司雪一前一后从军医营帐出来。
折春走在后面,对卫司雪说:“其实我不介意他们叫我什么。”
他言下之意,就是不需要卫司雪为他这么大张旗鼓。毕竟有些人服卫司雪,也有些是服戎问枫甚至卫司赫的。
卫司雪这么大张旗鼓,一旦夺下荣西国回到皇城,这些全都会变成对卫司雪不利的留言,折春不希望卫司雪被人诟病。
卫司雪却混不在意,“随便,万一我不回去呢?”
“就算回去,我和你也是光明正大的,我和戎问枫的和离书,你不是看到了?”
“他们会说你有眼无珠,以你的性别攻击你……”再难听的折春说不出,但是如果回到皇城,那个势力的中心,折春的过往很快就会被挖出来。
到时候他会让卫司雪面临非常难堪的境遇。
这便是现实,是折春一直在回避的事情。
而且很显然拿下荣西国不需多久了,很快折春的顾虑就都会变成现实。
卫司雪摇了摇头,转身拉住了折春的手,对他说:“你就是想得太多,才会长皱纹。”
“我不在乎别人怎么说,更不在乎我以后会怎么样。”卫司雪说:“我想做的事情都做到了,现在我只想要你。”
两个人拉着手在营地之中走,折春想要挣开,但他强忍住了。
如果……他像梦境中那样,不再逃避,不在乎一切,一切是不是会不一样?
两个人一起去河边刷冰花,又野餐,还在一处非常僻静,几乎没有人会到的地方,在被太阳暴晒后变得温温的水潭里面来了一次。
卫司雪头发全都湿透,躺在水边的泥沙之上,手指紧紧抓入砂石,后背和头后全都摩擦得有些疼,但也痒。
全身都痒,痒到心里,痒到发疯。
她仰着头,柔韧的腰肢微微上弓,双腿绞着折春的腰,身上肌肉绷紧,线条流畅到让折春目眩。
他们沉默地拥抱彼此,拥抱他们生命中无论重来多少次,都不可分割的彼此。
水流急得像没有耐心的孩子,涌上岸,又退去,如此反复。
卫司雪“吃饱喝足”,和折春回来的时候已经下午。
折春回去照顾伤员,卫司雪头发湿漉漉地朝着自己的营帐走。因为围城是日夜不休,军将交班,而留在那里的士兵也可以轮流休息。
卫司雪上午待在那里,戎问枫下午,晚上还有其他的分好了组的军将。
卫司雪踩着夕阳一回来,就碰见了交班回来的戎问枫。
“你……”戎问枫看了卫司雪一眼,表情微变。
他也算熟悉卫司雪干完那事儿的状态,只不过卫司雪现在在夕阳之下,眼睛都快眯成两条细缝,活像个吃饱喝足躺在树下瘫着的豹子。
两条眼尾都细细地收成钩子,春意未散,荡漾到戎问枫皱眉。
他给不了卫司雪这种状态。
“你检点一点,这好歹是在军中。”戎问枫看她湿漉的头发说:“后山并不安全,万一给人撞见……”
“都去围城了,谁去后山?我直接按照违抗军令砍了他。”
卫司雪说:“检点什么?按照文海国行军律法,我们军中该有起码上百名军妓。我们军中没有军妓,是我们不肯要那些家族败落被牵累充军的女子。但战事打了五年,我们不可能灭人欲。士兵们都定时被军将组织着去附近城镇吃荤,我好歹是个将军,我有情人,我不能吃?”
戎问枫哑口无言,卫司雪对他笑笑,“和离书都签了,爱管我的毛病也改了吧,我现在不归你管。”
卫司雪说完之后进了军帐,戎问枫哼了一声,嘟囔道:“谁爱管你!”
卫司雪最近的日子过得确实是有些滋润过头,除了每天去围城换班,就是和折春泡在一起,现在整个军中都知道戎问枫和卫司雪和离了。
但是因为卫司雪和折春看上去太甜蜜,士兵们都觉得戎问枫才是被甩的那一个,同情他的很多,甚至集结在一起试图教训折春的也有。
不过折春的能耐,并非只有表面看上去那样,反正试图教训他的一次也没有成过,还被阴得吃了小亏。
直到戎问枫亲宣称,他和卫司雪是因为没感情,越处越像兄弟,以后也不会影响军中稳定,这件事的风波才作罢。
围城第二十天的时候,城中有民众试图悄悄从城门上下来投诚,但是被敌军射杀。
围城一个月零五天,盛夏彻底过去,秋天悄无声息而至。敌军城中已然乱了,百姓是最先撑不住的,士兵们镇压也要迎来终结。
围城一个半月,秋雨靡靡,天气凉得卫司雪被折春给套上了夹棉的袄,塞在盔甲当中,别提多难受了,但是暖和。
寒冷和饥饿彻底摧垮了荣西国百姓的最后的意志,因为不断有人架着肉锅熬得到处香气四溢,还循环有人喊着“降者不杀”。
入夜,荣西国的百姓暴/乱压过了士兵——荣西国城门开了。
历时五年,荣西国终于被他们拿下,卫司赫飞鸽传书,将捷报以最快的速度送回了皇城。
文海国举国欢庆,宛如过年,因为拿下荣西国,就意味着南镜从此再无战乱。
除去留在南镜驻守的军将,被皇帝派去管理荣西国的大臣,卫司雪和卫司赫,还有戎问枫等十余名军将,被皇帝圣旨召回皇城受封,同时押送败国之君的荣西国皇室回皇城。
接到圣旨的那夜,卫司赫彻夜未眠,他知道回去必将是无限荣光,可是随之而来的,也会像卫司雪说得那样。
他站在自己的营帐之中,心中天人交战,他生来天潢贵胄,难道真要在风头正劲之时,舍弃一切?
卫司赫闭着眼睛,听着外面秋雨沥沥,然后突然间听到了有人掀开了门帘。
卫司赫侧头看去,瞳孔微缩,愕然问道:“你怎会在这?”
“门口的守卫为什么会放你进来?”卫司赫立刻就朝着门口走去,要喊人把这擅闯入他营帐的人撵出去。
结果他走过来人身边的时候,一条长裙和披风同时落地,很轻的一声,落在卫司赫的脚边。
卫司赫顿时浑身僵硬,余光中看到一片白,连呼吸都乱了。
“你……”。
“王爷。”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戎瑾玉。
她筹谋了好久,但是躲不开卫司赫的守卫,就见不到卫司赫。今天实在没有办法,找了卫司雪。
卫司雪很轻松就把卫司赫的守卫给骗走了,戎瑾玉这才得以进来,见到了卫司赫。
“你这是做什么?谁要你来这样做!”卫司赫到底没有走到营帐边去掀开门帘,毕竟戎瑾玉一丝不/挂,他不可能让人看到。
“勾引你啊。”戎瑾玉深吸一口气说:“用我的色相勾引你,不知道我这样子,对王爷还有没吸引力。”
卫司赫满脸惊诧地看向她,又很快挪开视线。
“滚出去!”卫司赫说:“现在就滚,否则我叫人来将你……”
“没用了吗?”戎瑾玉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看到卫司赫就四肢麻木只会点头的木头人了。
她语气淡淡道:“既然没用了,我还活着做什么?”
她将一把匕首抵在自己的脖子上,看着卫司赫说:“我没亲人了,我本来只有一个王爷,可王爷抛弃了我,我却依旧无法离开你。”
“既然王爷不要我了,那我便……”
卫司赫余光看到了戎瑾玉手上的匕首,目眦欲裂,连忙上前抓住了戎瑾玉的手腕。
“你疯了?你这是做什么!”卫司赫说:“你不是……你不是一直活得挺好的吗!”
“谁说的?”戎瑾玉娇娇小小的一只,看着卫司赫得仰头,她梗着脖子,满脸都是倔强。
“得不到王爷,我能好到哪里去,我做梦都是在王爷怀中醒来,那么温暖。”
她眼圈通红,卫司赫咬紧牙,拉着她的手腕将刀夺下来扔掉。
“你够了。”卫司赫说:“出去吧,我就当没有见过你。”